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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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自己的生母當年是怎樣進得了楊府又得老太太同意抬了姨娘的。 總而言之,她是比妾生女、婢生女還要卑微的妓生女。 地位之尷尬可想而知。 哎,這胎投得,有點跑偏了??! ☆、8 姐妹碰頭各懷心思 怡寧居是整個楊府的正經正房,極為闊大的一個院子,上面五間大正房,雕梁畫棟,軒昂壯麗。天才蒙蒙亮,院子里四處點著大紅燈籠,丫鬟婆子們進進出出,灑掃的、捧飯端水的,一派繁忙景象。 一位身穿玄色杭綢褙子一臉和氣的mama站在丹墀下,一個小丫頭正在和她回事,見雨瀾進了院,這位mama便撇了小丫頭迎了上來,臉上堆起和善的笑:“七姑娘來了,太太已經起來了,在堂屋呢,快進去吧,四姑娘、五姑娘也是剛到!” 這是大太太身邊最得用的吳mama,一等mama,大太太的左膀右臂,幫著大太太打理著家事,深得大太太信任,是這深宅后院中權力金字塔靠近頂端的人物。 “吳mama!”雨瀾乖巧地行了一禮。 “這可怎么使得!哪有讓小姐給我這老婆子行禮的道理!七姑娘這是在折老婆子的壽數呢!”吳mama趕忙避往一旁,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說話間已攙起了雨瀾的胳膊,替下了曉月,向東耳房而去。嘴里親切地和她嘮著家常。 大太太規矩大,曉月這等小丫鬟是進不了她的房的。 雨瀾的心里暗暗贊嘆。要說這個吳mama,還真不是一般的人物,對誰都是一團和氣,即便是她這個極為不得寵的庶女,也沒有一絲的怠慢。剛才那一連串的話語動作行云流水,不動聲色間就拉近了與雨瀾的距離。熨帖舒適又讓人不知不覺間心生好感。 雨瀾前世在職場上也遇見過幾個這樣的人物,個個都是八面玲瓏長袖善舞,既會做生意又會做人。經常是把別人賣了別人還幫著數錢。 吳mama親自挑簾,雨瀾便進了大太太的宴息室。 大太太坐在紫檀三圍屏的羅漢床上,三十多歲年紀,容長臉柳葉眉,一身大紅如意紋妝花褙子,頭上帶著一對赤金鑲紅寶石蝴蝶步搖,看著很是威嚴富貴。 早有伶俐的小丫鬟搬過一個錦墊子來,雨瀾恭恭敬敬地雙膝落地,磕了個頭:“雨瀾給太太請安?!?/br> 大太太受了她的禮,卻不聲不響的,也不叫她起來。雨瀾低著頭跪在那,感受到幾道幸災樂禍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過了好一會,大太太才開口,語氣很是不快:“昨晚二嬸嬸去了你的小院?” 雨瀾老實回答:“是的。小坐了一會兒便走了?!贝筇斎徊幌矚g自己房里養大的女兒和二太太走得太近。不過反正她救了二房的嗣哥兒,這層關系是怎么也撕擄不干凈的。大太太就是再不喜歡,她也沒辦法。 畢竟也是嫡親的嬸嬸,雨瀾和二太太親近些,大太太也說不出什么來。 “起來坐吧!”大太太果然不再說什么。 從頭至尾,竟無一語問候病情。 雨瀾起身謝座,大太太這才看見她的樣子。大太太的眼睛里就閃過一絲掩飾不住的詫異。人還是那個人,身形五官樣貌一點都沒變,可大太太就是覺得她看起來順眼了許多。 尤其是一雙眼睛,以前死氣沉沉的,就像一潭濁水,如今卻活泛靈動起來,宛如一眼清泉,氣質這么一變,整個人便煥然有了神采。 大太太不由想起了雨瀾的生母齊姨娘,那個婉約古典,仿佛畫中走出的女子,也是擁有這么一雙如霧如夢的眼睛。雨瀾慢慢長大了,與她的生母越來越像。再過幾年,楊府中所有的小姐怕是都要被她比下去了…… 大太太的心里就是一陣不舒服。 這邊雨瀾開始給兩個jiejie請安:“請四jiejie安!”“請五jiejie安!” 四娘楊雨霏早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側過身子只受半禮。五娘楊雨霞在大太太的眼皮子底下也就收斂了氣焰,也站起身來與雨瀾相互見禮。 臺面上有一套規則,臺面下有一套規則,古今中外莫不如是。 越是大宅院,面子上越要做得花團錦簇的。 大太太的羅漢床下首擺著兩排紫檀足節回紋椅,卻不對稱,左邊只有兩張,右邊卻有四張。 左邊是留給哥兒們做的,右邊才是幾個姐兒的座位。 又和四娘雨菲的生母馮姨娘相互見禮后,雨瀾才按著大小順序在右邊第三張椅子上坐了。 馮姨娘與大太太差不多年紀,原是大太太陪嫁過來的大丫鬟,從小便在大太太的身邊服侍,進門比柳姨娘還要早幾年。大老爺結婚前房里只有一個通房,大太太嫁進來之后就將人遠遠打發了出去。 但此后兩年,大太太除了生下一個女兒元娘,肚子便沒了動靜,迫于無奈,只得做主將身邊的大丫鬟給大老爺收了房, 馮姨娘之所以能有這個體面,主要也是因為她婢女出身,毫無見識,又老實厚道,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對大太太從來恭敬有加,不敢有一絲違逆。 馮姨娘容貌不算出挑,生了雨菲之后,越發索然無味,大老爺也就撂開了手,絕足不再踏入她的秋香閣。 馮姨娘雖然生下女兒抬了姨娘,在大太太面前,卻時時處處仍以丫鬟自居,盡心盡力地服侍著大太太,晚上就歇在大太太臥室的外頭。 因此雖然一直無寵,大太太待她和四娘倒也尚好。 此刻她就站在大太太的身后,輕輕地捶著大太太的肩膀,那穿著打扮就如一個普通的丫鬟一般。 雨瀾剛在椅上坐好了,雨菲便關切地朝她笑笑,隔著五娘雨霞低聲問:“七meimei的病可大愈了?” 大老爺基因不錯,但這位四jiejie隨了生母,容貌并不出眾,好在性子倒是柔順,之前雨瀾病了那么久,姐妹中間只有她去綠靜齋看望過幾回,還帶了些藥材過去。 雨瀾心中一暖,心想畢竟不是個個姐妹都像仇人,要不這日子也真沒法過了。微笑著回應:“已經大好了,倒多謝四jiejie記掛著。四jiejie送去的藥,我一直吃著呢?!?/br> “有空去秋香閣玩,我們打馬吊!”雨菲眨眨眼,壓低了聲音。 雨瀾高興地點點頭,原主人整天像個鋸嘴的葫蘆似的,人脈太窄,亟需拓展,想在這么一個大宅門內討生活,兩耳不聞窗外事可不成。 兩個不得寵的庶女隔著一個鼻孔朝天一臉不屑的得寵庶女聊得歡,不一會兒,姨娘們也先后到了,只是一直不見柳姨娘。這時外面就有丫稟道:“二少爺、三少爺來了!” 不多會兒,進來兩個少年,前頭一個十四五歲,面目清秀,身穿紅金蟒狐腋箭袖,外罩石青貂裘排穗褂,華貴非常。后面的一個十一二歲,比不得前頭哥哥的風流倜儻,但也容顏方正,身穿茜素青色直裰,外罩淡青色水紋鶴氅,年紀雖小卻處處透出一股少年老成的穩重。 兩個人恰恰相反,一個十分高調,一個十分低調。 兄弟兩個上前給大太太行禮問安,大太太吩咐他們起了。溫和地問起了他們的飲食起居以及功課情況。 兩位少爺年紀已經大了,早已搬出二門,在外院辟府獨居了。請完安,兩位少爺還要去外院的族學上學。 二少爺楊承業,大房的庶長子,柳姨娘生。 三少爺楊承宗,大房庶次子,宋姨娘所生,生母已故。 沒有嫡子,繼承家業,支撐門戶,將來靠的只有這兩個庶子。 因此每次見了這兩個兒子,大太太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她出身高貴,嫡親的姑母做了太后,又嫁給了當朝首輔的長子,可說是事事順遂,但世間的事又哪有個十全十美的?也不知喝了多少湯藥,求了多少次菩薩,大太太始終也沒能生出兒子。 光是這一點就讓她在婆家抬不起頭來。 兩位少爺又與在座的小姐們廝見,又是一番熱鬧。別人都叫承業二哥哥,只雨霞把二字省略了,一口一個哥哥,叫得親熱無比,生怕別人不知他們是嫡親兄妹似的。大太太臉上就有些不好看。 她和柳姨娘擂臺打了十幾年,如今柳姨娘兒女雙全,尤其還生了大房的長子,她越發不能拿柳姨娘怎么樣了。 三少爺承宗并不多話,見到雨瀾的時候目光卻在她的身上多留了片刻,眼神中的有著深切的關懷。雨瀾心領神會,報以一個溫柔的微笑。 私底下,承宗這個弟弟和她是極要好的。表面上,兩個人卻淡淡的,若走得太近,難免招來大太太的忌諱。 大太太招來一個丫鬟問道:“去瞧瞧馨姐兒,梳個頭要這么久?哥哥jiejie們都來了?!?/br> 八姑娘雨馨,大太太的嫡女。大太太生了三個女兒,大姐兒是大房第一個孩子,早已出嫁。三姐兒養到三歲時便夭折了,小女兒雨馨便當成了眼珠子一樣的捧在手心里,嬌生慣養,最是刁蠻霸道。都十二歲了,還養在大太太的院子里。 丫鬟悄沒聲息地出去了,不大一會兒外面便傳來了笑聲。 楊雨馨風一般卷了起來,給大太太請了個安,就撲進了大太太的懷里,嬌憨地道:“母親,母親!今兒早上您讓廚房的張財家的做桂花糕吧,我想吃桂花糕了?!?/br> “好!好!”大太太臉上寫滿了慈愛,輕輕撫摸著女兒的的頭發,“我這就叫人知會張財家的?!闭驹谖堇锏囊粋€小丫鬟很有眼力價地跑去報信了。 大太太道:“還不快去見過哥哥jiejie!” 雨馨小嘴一撅:“我干嘛要給他們見禮,不過都是姨娘生的!” 雨瀾偷偷打量著幾位庶子女的表現,承業臉色有點掛不住,承宗卻是面不改色,雨霏面色一黯,瞬間便回復了過來,只有雨霞滿臉的不痛快,眼中更是不加掩飾地射出嫉恨的光芒。 大太太的臉也沉了下來,“放肆!長幼有序,這話也是你說的嗎?都快說親的年紀了,還是這么沒規矩?!?/br> 雨馨見大太太發了火,才不情不愿地哼了一聲,走過來與哥哥jiejie們見禮。 又閑話一番,看看時辰也差不多了該去給老太太請安了,柳姨娘的影子還是沒見。大太太將手中的茶碗在如意小圓桌上重重一頓,發出響亮的一聲,冷冷問道:“柳姨娘怎么還沒來?是要我們這一大家子里里外外的都等她嗎?” 幾個屋里站著的姨娘都是神色各異。姨娘們在大太太這兒是沒有座位的。 雨霞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柔柔道:“昨晚上父親歇在了合香閣,一早服侍父親上早朝,姨娘寅初便起了,父親憐惜姨娘,讓我給太太帶個話,今天早上的定省,看在他的面子上就免了罷!” 不像解釋,倒像示威。 大太太臉上陰云密布,“那你為何不早說?” 雨霞垂下頭來,輕描淡寫道:“是女兒一時疏忽,見了兄弟姐妹們高興起來,倒把這事給忘了?!?/br> 是你想在所有兄弟姐妹及姨娘到齊的時候再說出來,好落大太太的面子吧。 看來大太太與柳姨娘的斗爭十分白熱化啊。雨瀾暗暗欣喜,這樣子,大太太就會把絕大部分精力用在合香閣,那她這個無足輕重的小庶女就安全多了。 說白了,對大太太而言,她只是個纖芥之疾,而柳姨娘才是心腹大患。 馬克思教育我們處理任何事務都要抓住主要矛盾,大太太也當懂得這個道理的吧。 大太太心里罵了一千遍一萬遍狐媚子,但是有大老爺給柳姨娘撐腰,她也拿這個狐媚子沒什么辦法。鐵青著臉打發了姨娘們各自回去用飯,這才強壓著火氣帶了一眾兒女去了老太太的松鶴堂。 ☆、9 松鶴堂老太太教孫 老太太已經過了耳順之年,頭發白了一半,滿是皺紋的臉上依稀可見昔日秀美的輪廓。她神態安詳,精神極好。舉止端莊,兩道眉毛又黑又亮,鼻子下面有一張輪廓鮮明的嘴,看上去嚴肅而有決斷。 二太太并二子二女早就到了。正坐在那里和老太太說著閑話。二太太的幼子嗣哥就趴在老太太的懷里,也不知嘴里說了什么,逗得老太太合不攏嘴。 大太太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充滿了天倫之樂的景象。 大太太帶著兩個兒子四個女兒給老太太磕頭。老太太放下嗣哥兒,受了禮,賞了大太太座。兒子女兒們便站在大太太身后。 老太太就把三個大孫子叫到了跟前,問起了他們的功課。老太太也是豪門千金,與大太太不同的是,她不但精通后宅斗爭,而且頗通經史,雨瀾在一旁聽著,暗暗點頭,知道她句句都問在點子上。 老太太問承業:“你大哥已經考出了秀才,你要好好向他學。還有個把月的時間就要下場了,可不能荒廢了學業?!睏罴視阒?,兒孫當然要走科舉仕途的路子。楊老太爺乃是太祖朝一甲第二名榜眼,大老爺二老爺也都是兩榜進士。 承業一直含笑站在一旁,聽到這話臉上微露愧色:“孫兒有愧,不敢與祖父比肩,只望將來能有祖父一成的學問便知足了。這次孫兒已準備妥當,必然可一舉進學?!蹦昵俺袠I自信滿滿地下場,過了縣試、府試,考取了童生,卻在院士這一關折戟沉沙。童生而非秀才,仍然不算有功名,不屬于士大夫階層。 二太太的長子,楊府大爺承祖也在一旁道:“業弟最近讀書用功了很多,這次一個秀才是穩穩當當的。卷子傅先生看了也說好呢!”傅先生便是族學中坐館的先生,是老太爺親自為孫子們禮聘來的,學問眼光自然是極好的。 承業的感激地看了眼這位隔房的大哥。他不似承業般俊美,但十六歲的他英氣勃勃,也是一個小小的男子漢了。 老太太滿意地看了一眼大孫子,聲音和緩,“你雖進了學,也要準備起今年的秋闈了,你是楊家長孫,要給弟弟們帶個好頭?!?/br> 承祖恭敬地道:“孫兒省得!” 二太太看見長子舉止得體心中就是一陣高興。兒子早已考了秀才,已經準備考舉人了,老太爺和二老爺考校過他的功課,都說這一科得中的還是很有機會的。不用說,楊府孫輩的第一個進士肯定就是她的祖哥兒了。 反觀大房的兩個孩子,連個功名都沒有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