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珊瑚也不好多待,都要準備東西擺桌呢,劉寡婦感激著珊瑚拿的那塊豬rou,還特意將珊瑚送到門邊,只是才一出門,便見著個穿著嫩黃罩子翠綠裙的女人朝著這面兒走了過來。劉寡婦看她身上的掛飾不少,打扮得嬌嬌艷艷的,嘴一撇,有些不滿地對珊瑚說到:“像這種女人,一看就是個浪蹄子!這都挽髻了還打扮成這樣,也不知道是誰家的……” 劉寡婦說著自己的見解,卻發現珊瑚好像還沒啥反應,只僵在一旁呆愣愣地看著那女人,眉頭一皺,邊叫著珊瑚的名字邊還用手肘捅了捅珊瑚。 珊瑚被這一捅疼的回過神來,定睛一看,對面的女人也正定定地望著自己,薄唇輕啟:“你就是珊瑚?” 她身后的男人打量著珊瑚家屋子,對著那女人說:“就是這間,應該沒錯?!?/br> 不待珊瑚開口,那兩人便直接推開半掩著的門,呆子正劈好了柴禾在歸置放堆,還未有反應便聽得珊瑚大喊道:“是誰讓你們亂進別人屋子的!” 說著整個人從后頭竄了上來,大睜著的一雙眼微紅,看起來有些歇斯底里地張開手攔在門口。 呆子見珊瑚的反應有些過激,走上前來看著門口的兩人,男的賊眉鼠眼頗有些狐假虎威之勢,女的周身綾羅,長得雖不角色但也算貌美,只是面相薄涼,看著……來者不善。 “你們是什么人?”呆子這會子到底是冷靜,雖不知珊瑚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但是想來對方不會是什么好角色。只是人家打著收租的名義來,總不好直接拒之門外。 “這是杜家二太太,租你家田地的,今兒是來收地租來了?!蹦悄械淖呱锨皝?,自報家門時難掩的盡是驕傲。 呆子看了眼珊瑚,這下子雖還難以平復,但卻是冷靜了許多。 珊瑚從未想過這輩子還能再見著崔春英,即便是想過,那也只是想想,可現在那個心狠手辣,讓她恨不得抽筋扒骨的女人就在眼前,衣著艷麗妝容精致地出現在自己眼前,珊瑚這段時間平復下來的怨氣卻是如同大火燎原,蔓延無邊,快要將她吞噬……幾乎就在這一瞬間,珊瑚決定,此仇不報,便是枉再世為人了! 定了定神,只聽珊瑚開口道:“杜家收租,不向來是劉管家的事么?怎的現在還要用姨太太出馬了?” 一句話堵得門口兩人說不出話來,那男的梗著脖子道:“這是我們杜家的事,地是我們杜家的,我們愿意誰來就誰來!” 珊瑚幾聲冷笑,只道:“這倒是,只是你……好像不是杜家的人吧?”珊瑚這會子倒是全然冷靜了下來,眼前這狗似的跟在崔春英身后的,不正是那日想要強搶了荷花的吳全么? 吳全想必也是做賊心虛,被珊瑚這一問倒是愣住了,緊皺著眉瞪著珊瑚不放,反倒是站在他前面的崔春英開了口。 “不管是不是杜家的人,地契在我手上,這地租我們就能來收,你還是先把地租給我湊出來吧,要是實在還不起……”崔春英抬眼看了看老舊的大屋,嗤笑了一聲,“那就趁早了告訴我,我還能把地轉給其他還得起的人?!?/br> “哼,”珊瑚冷哼一聲,“我跟杜俊笙可是簽了契子,他讓我掙了錢再還,你說,我是聽他的呢,還是聽你的?” 崔春英聞言臉色驟變,死盯著珊瑚有些咬牙切齒道:“你使了什么狐媚子功夫讓他簽了這樣的契子?我可告訴你,俊笙不是你這種村山野婦能肖想的!” 呆子聽到這個可是有些耐受不住了,珊瑚見他要開口,只伸手拉住了他,依舊淡著一張臉對崔春英道:“他要是不想,沒人能拉得動他,可他要是想,那也沒人能攔得住他……哦,對了,野婦,說的該是亂爬男人床的……你該知道的?!?/br> 說罷珊瑚頭也不回,轉身進門又直接將門給關上了,剩下外頭一陣叫罵聲。 第三十九章 外頭叫罵聲不斷,時候坐在院子里愣了愣神兒,呆子見她半天也沒有要出去的意思,干脆拿起錘子乒乒乓乓地固定起待會子要抬出去放祭品的桌子。 不遠處此起彼伏的炮仗爆竹聲很大,蓋住女人尖利的叫罵聲,院兒里呆子的敲打聲也響,珊瑚忽而覺得心里頭那點煩躁倒是被這些聲音給越了過去,沒了。 拍拍屁股起身,去廚房里轉悠了一圈,才記起面團還醒著,趕緊洗了手放上蒸屜,又招呼呆子過來添了兩把火。呆子見她無哀無怒,一派如常的模樣,本想開口問的話也干脆不說了,幫著手把下午要用的東西歸置好了去。 興許是還顧著點面子,崔春英也不知什么時候就走了,總之珊瑚爹娘回來的時候那倆人已經沒在門口了,珊瑚整飭著飯菜,也沒將這事兒說出來。 等龍王爺巡游到珊瑚她們巷口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時間倒也不緊,珊瑚娘帶著珊瑚擺好桌放好東西,一群女人難得空閑著下來,站在桌邊墻角的扯起家常來,珊瑚娘說著說著忽然回過頭來問:“珍珠呢?” 珊瑚拿著塊巾子給鐵樹擦著嘴,頭也沒抬道:“今兒早上讓她洗菜不是說要去地里幫忙呢嗎?中午吃飯也沒見著人?!?/br> 珊瑚娘眉頭一緊,常年皺眉早在眉間烙下深深的兩道褶子這時更顯形,清瘦的臉顯得有些發青。 珊瑚心中有數,也不多問,只道:“該是上二叔哪兒去了,不然也沒地兒吃飯?!?/br> 珊瑚娘閉嘴不言語,看鐵樹手里抓著只雞爪啃得正香,無聲地嘆了口氣又回過頭去了。 龍王出巡是大事兒,家家戶戶把最看得上眼東西都拿了出來,這時都列在大路兩旁,一張張桌子上或好或一般,都齊齊滿滿地擺上了吃的,最重要的三牲和發面饅頭上都點了紅,還折了枝石榴嫩枝放在上頭,這么一眼瞧過來,還是頗為壯觀的。 這時候最歡樂的莫過于孩子們,手里邊拿著吃的邊在一旁亂跑亂竄,歡喜得不行,珊瑚這會子都按不住鐵樹,給擦個嘴都跟小泥鰍似的扭著跑,珊瑚耳朵好,聽著鑼鼓嗩吶越發走近了來,知道隊伍就到了,趕緊拿起早前準備好的香點燃了來。 打頭的噴火舞旗,老人家說了,這是給掃掉路障的,什么牛鬼蛇神的都統統沒法兒靠近過來,聽著挺好玩的,可靠近就不是那么回事兒了。 道窄人多,摩肩接踵的,珊瑚跟在珊瑚娘后頭,手里頭舉著香,半截兒煙灰不知道被誰一碰垮了下來,本身燃著那熱乎勁兒還沒過,就那么直直地落在了珊瑚后頸上。珊瑚被那溫度嚇了一跳,伸手一探,還沒摸著脖子呢就被人擠得動彈不得,等到手好容易摸到了,那香灰早冷下來了,扯著自己衣領彈了彈灰,剩下后頸熱熱癢癢的,心中很是不舒爽。 路中也不知是誰放了個竹仗,“砰”的一聲震天響,孩子們倒是都沒嚇著,反而玩得更歡快了,可接下來的節目卻是著實讓珊瑚不寒而栗,大熱天兒的生生嚇出了身冷汗。 只見幾個彪形壯漢扛各著面紅色大旗,上頭的圖案沒看清,只在龍王架前讓出的空場子繞著跑了幾圈,手抓大旗使勁兒揮舞,有順有序如展翼般滑翔而出,掀開的旗布猶如紅浪翻滾,層層疊疊。珊瑚看得莫名紅了眼眶,從重生到現在,也去龍王廟拜謝了好幾回,只是從未像今日這般,心悸得淚流滿面…… 這時,那幾個翻旗的漢子轉身跑回了人群中,取而代之的是兩個臉上涂彩的光膀漢子,從龍王架旁跑了出來,手上拿了個火把,那簇燃起的焰火紅光烈烈,似是要嚇去邪靈惡魔,燃盡世間戾怨之氣。那倆光膀漢子動作敏捷,手舉火把還能自如跑跳,領著那束火翻滾起落,跳躍舞起,忽的將那火焰舉至面前,口中一股氣似是染了神力,鼓腮猛力一吹,那火似是長了翼,長長地伸出了一條火舌來,直直地朝著空中噴去,大有龍蟒之勢! “啊——”珊瑚掛著滿面的淚珠,大驚失色著大叫了一聲,隨即大退了幾步,飛也似的往后逃出了人群去。四周鄉鄰驚嘆拍掌大聲叫喊著喝彩,沒人注意到這邊珊瑚的一聲驚叫,只當是跟她們一般在贊嘆罷了。 本就站在人群外的呆子見著珊瑚忽然跑了出來,察出不對便趕緊跟在后頭追趕了上去。 呆子腿長,不一會兒就追上了,見珊瑚腳上一瘸一瘸看著像是受傷了的模樣,本想上去扶她,可她倉倉促促的模樣也不知道要去哪兒,便也只沉著著跟在身后不遠走著,也不開聲,直走到坡后珊瑚都沒半點遲疑。呆子眼望四周,村里人大多看龍王出巡去了,溪邊根本冷冷清清的什么人都沒有。這么熱鬧的時候,來這里做什么? 還未等呆子想明白,眼前“噗通”的水聲卻是讓呆子慌了神,珊瑚正瘋魔了似的直往溪水深處走,這溪流不算深,但是中間處也還是能沒過人頭,特別是現下春日里溪面漲高了不少,不到最深處也能將珊瑚給沒了!而那丫頭,這時已經躬下腰,將自己整個人都埋進了水里面! 呆子二話不說,三步作一步地邁進水中,就著剛才珊瑚下去的地方摸索,不一會兒便摸到衣裳,長臂一收將珊瑚整個人攔腰撈了起來。 “你做什么!” 呆子見她似乎沒事,只是嗆了口水直咳嗽,有些不耐煩地伸手給她拍背順氣,好容易緩過一陣來。 珊瑚似乎神志并不清醒,整個人有些發軟著靠著呆子的臂,臉上的濕潤也不知是水是淚,只是抬頭見著呆子,忽然眼淚汪汪的模樣似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呆子本還冷著臉想要開口訓斥,卻聽得珊瑚“哇”的一下大聲地哭了出來,整個人不自覺著埋進呆子也已經衣裳濕透的懷中,啜泣得渾身發抖。 呆子也有些被她這忽然的動作嚇到了,張了張口不知說什么,只伸出大掌輕拍了拍珊瑚的背,以示安慰。 本想等她哭完這一陣再動彈,只是呆子發現,珊瑚這一哭似乎就停不下來了,直至后來都沒了氣力聲音沙啞都還不斷抽噎,兩人就這么站在齊腰的溪流中緊緊貼合著,呆子明顯感覺到懷里的人渾身冰冷還不斷發抖。 雖已過了春分,可溪水依然滲著絲絲涼意,春衫單薄,早就被溪水浸透,即便是呆子這么個壯實漢子也覺得涼意沁人。 這樣下去不行。 呆子略微動了動手臂,肩膀不知是被水泡的還是因為自己不敢動弄的,這時候已經僵了大半。 “珊瑚,”許是真的有些涼,呆子開口叫時聲音有些低啞,珊瑚聽得身子一抖,抬頭看他時,呆子見到她腫得有些過分的雙眼里面血絲遍布,圓潤的小鼻頭紅得跟過了紅曲水的雞蛋一樣。 珊瑚頭有些無力地搭在呆子左肩,呼出的氣息淺淺地撲在呆子脖頸,癢癢的。呆子這時是渾身都僵了,從脖子到耳根一溜的紅,紅得有些微微發燙,珊瑚呼出的氣息,瞬時變得涼絲絲的,呆子只覺身體里有什么東西開始叫囂著。 “水太涼了,先上岸去?!贝糇佣硕ㄐ纳?,將珊瑚的頭稍稍挪開,換了另一邊的手將珊瑚半扶半抱在懷中,往灘上走了去。 在水中還不覺得,上了岸珊瑚明顯整個人有些脫力,站都站不穩,軟著腳直接摔坐在遍地圓卵石的淺灘上。 “如何?”呆子眉頭一皺,也趕緊蹲下,關切的眼神一覽無遺,珊瑚扯了扯嘴角,眼神放空,幽幽道:“要是我說,我已經死過一回了,你信么?” 呆子一愣,“什么意思?” 珊瑚定定地看了呆子一眼,繼而低下頭來,再沒開口。 任由珊瑚再坐了一陣,呆子又開口道:“回去了?!?/br> 珊瑚也沒開口,依然低著頭,手撐著地想站起來,哪知道大腿處忽然又是一陣火燎般,灼得生疼,珊瑚腳一軟,終究還是又軟了腳。 “腳受傷了?”呆子這回可是看得真切,珊瑚手捂著大腿處,那泡過冷水顯得蒼白的臉這時候都有些發青了,隱忍的樣子呆子幾乎能猜出這時候她該有多痛。呆子二話不說,走過去直接將珊瑚攔腰抱起,作勢就要往坡上走。 “你要干啥!”珊瑚這才反應過來,奈何人小,掙扎不過呆子,急道:“我現在這樣子不能給人看到!”況且還是被你抱著。 呆子低頭,春衫浸了水愈顯薄透,緊貼在皮膚上,身體的整個輪廓暴露無遺,白底碎花的衣裳底下隱約可見的溝壑讓呆子的眉頭收了放,放了又收。 珊瑚見他雖眼神古怪,卻躊躇遲鈍了,接著道:“我一個未出嫁的姑娘,這樣被人看見……那我以后……”珊瑚越說聲音越細,垂首的時候肩膀還有些抖。 “你現在身上都濕透了,要怎么辦?!贝糇映聊艘粫?,終究是妥協了。 “從坡后過去是我家老屋,那里早上龍王架已經巡過了,這時候應該沒啥人,我們去那里!”珊瑚抬頭,有些興奮呆子的妥協,說的時候眼睛有些發亮。 “那衣裳呢?” “應該還有幾件,你可以穿我爹的!” 呆子沒開口,吸了口氣,轉身往坡后走去。 “要不……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那你抱著吧……你不嫌累就成……” 第四十章 珊瑚手撫過左側的大腿,常年蓋在衣裳下面的肌膚光滑細嫩,根本什么疤痕都沒有,珊瑚本就白,這處更是白嫩得跟豆腐似的,若是有半點瑕疵都是蓋不住的。珊瑚這時不時地就大疼一陣兒,可腿上卻著實什么傷甚至傷痕都沒有,珊瑚只當是前世那經歷太過恐怖,心中嚇怕的,可就在剛才,火焰噴燃飛過眼前時,珊瑚卻在電光火石間見到了前世行刑時崔春英的那張掛滿了洋洋得意的臉…… 這疼,得治! 換上放在柜里的一套舊衣裳,珊瑚走出房,見著呆子站在院里負手而立,身量高大寬背厚肩,若是換上鐵甲戰袍,定當是睥睨天下之態??纱藭r呆子穿的是珊瑚爹退下來的舊衣服,肩窄褲腿短的,穿在長手長腳的呆子身上更是頗有一番呆味了。 珊瑚覺著有些好笑,只是這時候心中悵然,一嘴的苦澀是怎么也笑不出來。忍不住走上去扯了扯衣裳,實在太小了,穿在身上整個都繃住了,改是沒法兒改了,反正也就是這么一陣兒,將就著穿吧! 擰干了之前濕透的衣裳,在屋里找了條竹竿架在院兒里,一件一件晾上去。 珊瑚家這老屋不大,青瓦土墻的,外頭看著有些老舊,高墻圍起的小院里卻是干干凈凈,掃帚擱在院角,東邊角落里落英繽紛,抬頭可見探入院墻的幾只杏樹,枝頭壓滿了粉白小花。 分房子那會兒珊瑚還小,約摸著知道點兒事兒,也知道得不真切,如果不是上回舅婆提到,珊瑚卻是沒想起這事兒來,回去跟珊瑚娘說了一下,珊瑚娘也道是很久沒去了,這才又抽了空兒來打掃。珊瑚又找百里打了把新鎖,平日里沒事來走一圈,掃掃院子擦擦桌子,人不在時就給上了鎖,也不怕有人亂竄進來了。 呆子看珊瑚這時候倒是和平常無異了,瞟了她一眼道:“也不是一日兩日,找人看好了便是,何須忍著?!?/br> 珊瑚手上一頓,什么意思? 回頭看他,呆子也不理會她,依然負著手背著她,站在院里石雕一般。 “你都知道了?”珊瑚手上衣裳一甩,就勢晾在了竹竿上,彎腰拎起木盆走了過去。 呆子沒開口。珊瑚常時不時地摁著腿,臉上的隱忍也是一看便知的,本還以為是她的老毛病了,后來卻發現根本沒人說起無人問起……何故?不就是誰都不知道,珊瑚自己瞞著。只是呆子有些不解,有病便治,看著這同也不是能忍的,怎的這么長時間都不見她找人瞧瞧,二黑奶奶不是醫術高明么? 珊瑚就著院兒里的石磨臺上坐了下來,將木盆放在腳邊,見呆子沉默,心中有些壓抑,低頭苦笑道:“這病,大夫治不好的……” “謬論?!贝糇用摽诙?,心里卻疑惑更深,珊瑚看著明朗,可不知怎的,呆子總有種感覺,覺得珊瑚似乎哪里不太一樣,跟其他人不一樣,可是哪里不同,呆子卻是說不出來。 珊瑚聽不懂呆子說什么,只是他一臉不屑的樣子卻是說明了他根本不信自己的話。珊瑚心中苦澀,大腿處現在還隱隱有些抽痛,手捂上那處,沉默了一陣,道:“要是被人害死,連同家人都受了牽連,到頭來才發現自己信了一輩子的人原是豺狼,自己疼了一輩子的同胞姐妹也是毒如蛇蝎……想想誰都不甘心吧……” 呆子眉頭緊鎖,盯著珊瑚看了一陣,卻見珊瑚揮手一擺,笑著道:“前兒龍王生辰,廟前唱戲唱的,哪兒來的這么大苦難,還真是命不好,”珊瑚說著,將地上的木盆端起,放到檐下,直接在門檻兒坐下了。 “誒,”珊瑚招呼了一聲,“你真不記得以前的事兒???現在也沒想起來?”珊瑚心中懊惱,有些事兒實在是不能讓人知道,即便是親如爹娘,更何況這么個呆子……珊瑚看得出,這人只是少言寡語了一些,不癡也不傻,有些事兒說起來,他卻是清明得很,比他們這些不叫呆子的明白多了……只是剛才也不知怎的,心中一腔憤慨怨怒有些滿溢開,險些就對著他將自己那事兒給說了出來,許是覺得他可靠? 呆子沒開口,只也走了過來,跟她一起擠在門檻兒上坐了下來。 “哎……起來起來,你別坐門檻兒!”珊瑚見他坐下趕緊要推開。也不知是聽哪個老人說的,門檻兒是坐不得的,坐多了門檻兒會多坎坷。前世珊瑚信了,門檻兒不能站不能坐,可命運多舛卻沒有半點兒改變,這回珊瑚也不愿意信了,她都活第二回的人了,可呆子不同,他這還是正兒八經的一世,坐壞了她可賠不起! 呆子巍然如山,坐下就再不愿意起身,不管珊瑚怎么推擠就是不愿意起身,珊瑚一急直接道:“你小命還要不要了!”接著又將之前聽說的那話給呆子說了一遍。 呆子看著她,忽然笑開了來,只道是“我不怕”便繼續擠著珊瑚坐在那兒了。 “你還要不要臉了,一大老爺們兒跟我一女人擠位子,前兒有凳子屋里還有椅子,你就不能找點兒寬敞的坐么!”珊瑚這回意識到了,這呆子是故意擠著自己坐呢,叫起來有些氣急敗壞,哪知道呆子見她這樣兒笑得更歡了起來,一口的白牙竟叫珊瑚給看見了! “你干嘛非坐這兒不可!” “我樂意?!?/br> 這呆子,今兒這是怎么了? 珊瑚見爭取未果,干脆一甩手,“你不起來是吧!那我起來!”說罷作勢就要站起來,呆子手疾眼快,一把壓住珊瑚的肩。 “你又要干啥!”珊瑚覺著,今兒呆子實在是有些太不尋常,秀眉一蹙,不知道呆子要做什么。 “便是有人要害你,我絕不讓那人得逞的!” 珊瑚這時有些懵,見呆子一臉的嚴肅,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