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嗯。橫豎日后我們聯絡,還走廣寧?!?/br> 秀蘭嘆道:“真要打起來,你也別聯絡了,省的有事。你在京里不知道,女真很有幾個刺頭兒?!?/br> 林貞的歷史又不是白學的,這一世雖與前世的歷史略有不同,但大致相似。何況北方游牧一直威脅了中原整整幾千年,有何不懂的呢?只得滿心遺憾的嘆口氣:“果然還是嫁漢人好?!?/br> 秀蘭笑道:“嫁誰不是嫁呢?姐妹們分開兩處,一世不得見的不知凡幾。你何必做此嘆?我知你過的好,你知我過的好,便是不見也是歡喜的。好meimei,我會好好的,生兒育女,把他們養大,尋門好親,看著孫子孫女們長大,然后變成掉了牙的老太太。我不會賣我的女兒,我要她像明珠一般,活的張揚自在!你也好好的,夫妻恩愛白頭偕老子孫滿堂。到時候我騎馬來看你!” 林貞眼睛一酸:“jiejie,我舍不得你?!?/br> 秀蘭含淚笑道:“舍不得我作甚?有妹夫陪你咧!貞娘莫哭,我們都莫哭?!?/br> 林貞點點頭:“你一定要來看我?!?/br> “我會來的?!毙闾m道,“他欺負你,就告訴我。萬一有事,你只管來找我?!?/br> “你也是!” 秀蘭伸手摸著林貞的臉:“來生再做好姐妹!” “嗯?!?/br> “下回我可輪到我做meimei把jiejie比下去啦?!?/br> 林貞梗著嗓子說不出話,只得再點頭:“嗯!” “我們投生在一個家里,嫁兩兄弟,一世不分開!” 林貞含淚點頭:“嗯!” 秀蘭用袖子一抹淚,瀟灑轉身揮手:“走了!” “嗯!” 作者有話要說:姐妹情深,他們沒有血緣,卻真的感情很好。唯有真心換真心 第77章 備嫁 女真人一走,林貞的生活復歸于平靜。承平公府因抄家發了一回財,二小姐的婚事上便十分從容。說來今年承平公府的事兒也多,一年兩位嫡出小姐要出嫁,雖說這樣的人家在孩子差不多的時候便開始籌備,可到了眼前還是諸多忙亂。孟豫章秋闈失利,榜上無名,家里雖無人關注,卻也無人有空落井下石。林貞送了幾部書,算是安慰。 過了年,林貞便已守滿兩年孝。出孝近在眼前,婚事也提上了議程。二人說來早定了名分,該預備的諸如看日子之類的瑣事早已妥當。管事的大奶奶等人與林貞早十分相熟——大房諸人與太夫人不同,他們不曾養過孟豫章,半點不關心這一年到頭說不上兩句話的四少爺,相比之下大方的林貞人緣兒還不錯。便是兩房要分家,那也與小輩們不相干。何況就孟二老爺那個模樣兒,分家也分不了多少,他爭得過哪個?不爭氣的嫡子,混的比庶子也無甚區別,如今不過礙著太夫人罷了。 林貞已回自家備嫁,早先嫁妝都已一份一份打好包封在箱子里,搬入太夫人院子里鎖著的。如今府里正騰孟豫章結婚的院子,預備連嫁妝也一齊搬過。為此,孟豫章還仗著地利之便,同太夫人道:“到那日,貞娘的箱籠,只撿要緊的打開來曬一曬吧。若都曬出來,大嫂做冢婦的,臉上不好看?!?/br> 太夫人皺眉道:“自來女方曬嫁妝便是長臉的事,不許她曬,豈不才新婚就要鬧別扭?女人家也就做小姐時自在,你且讓她一回又如何?”太夫人雖不喜林貞,然而畢竟不是壞人,女人家一輩子的事,她不忍心讓人沒臉的。 孟豫章深知林貞恨不能把財產都藏起來,她再沒爹給她撐腰,招搖過市不是找死是甚?又有魏娘子說了些內宅世故與他,他便妝做十分霸道的一甩袖子道:“婦道人家,出嫁從夫,有甚多話?我說不許便不許。還有人家嫁妝要充公哩!” 太夫人聽著這話倒笑了:“仔細她惱你??靹e出去說?!?/br> 孟豫章靦腆一笑:“我只跟老太太說。她是我妻子,該敬之處自然要敬。不當之處也要說。常言道堂前教子,枕邊教妻。我也是為了她好?!?/br> 太夫人見孫子沒叫狐貍迷的分不清南北,對林貞的忌憚少了些許。又想起林貞鎖在她家的財產,再度滿意起來。不滿意作甚?豈不是找不自在?自打上回被氣病了一場,太夫人精神越發短了,能舒服就不想找事。何況林貞是真不好惹。 因有這個典故,林貞又走了趟承平公府,指揮人把箱籠搬了一多半至孟豫章院子里,一樣鎖了四把鎖。孟二老爺看著一抬一抬的寶貝,心癢難耐。無奈林貞實在兇狠,他敢對兒子發狠,卻不敢對兒媳如此。生怕她一個不高興,咻咻兩箭又來!老命休矣!只好眼睜睜的看著搬遷落鎖,愣是一點便宜不敢沾?;刂练恐?,越想越氣,轉頭把老妻的布料賣了幾匹,往院里瀟灑去了。二太太不敢說他,婆母又不待見,只好暗自垂淚。 林貞定親早,準備時間便充足。給婆家眾人的針線都一一備好,居然有空替孟豫章做了一整套衣裳。想了想,索性連鞋一并做了,豈不好看?正做著,孟豫章來了。 林貞讓他進屋坐下,笑問:“這時候你來做甚?” 孟豫章沒好氣的道:“我好好一個清白人兒,竟生生讓他們逼成無賴了!我如今臉皮也厚,與你直說吧。好貞娘,借我一套頭面兒,我們太太沒頭面帶哩!” 林貞:“……” 雙福和四喜聽到這話,怕孟豫章沒臉,忙退了出去,順手把門帶上了。 孟豫章道:“這回有借有還,再讓人搶,我也不管是誰!有這樣的老爺,剎不住他,日后我也不用做官,光在家吃軟飯罷!” 林貞叫他說的好懸沒笑出來:“說甚胡話哩?頭面我也沒有,我一個姐兒,還不曾做婦人的裝飾。若你要,稱了金子打去。只是要還回來。非是我小氣,實則太太守不住。日后首飾一總放在我這里,太太或是出門、或是過節,只管拿去帶便是?!?/br> 孟豫章點頭道:“你說的是?!闭f著又咬牙切齒,“這話我再不敢與旁人說,老爺那樣兒,還不如死了呢!” 林貞心道:讓他死也容易,與他幾個圣藥,保管馬上風死的又快又難看。只不過下不去手罷了!嘴上卻說:“老爺在多好啊,省的你守孝沒得考試。中了舉方好說話哩?!?/br> 孟豫章嘆道:“若非遇著你,我再沒這份自在。這一世我都謝你?!?/br> “非要我把話說的那等明白與你長臉不成?”林貞道,“我若許給別家,是甚下場你不知道?我們也休互相夸耀。這一世碰對了人,是我們兩個前世修來的福氣。我還有正事與你說呢,師父師母那里,我都不曾去磕個頭?;楹竽阍俨粠胰?,我可真惱了。師父那處我不管,你去打聽打聽師母的喜好,我好備禮?!边^日子罷了,人品好就行,非要愛的死去活來,她這輩子通沒遇見過幾個男人,孟豫章竟是拔尖兒的。至少對她還算尊重! 孟豫章道:“師父那個不用你管,我自去準備。按理錢財之事就不該你cao心?!?/br> “你拿甚準備?” 孟豫章低頭頓了頓,方道:“賣些字畫糊口兒,難道指著月錢?還是伸手問你要?休說我有臉沒臉,你也不想跟個萬事問老婆要錢使的夫君?!?/br> 林貞嘆氣:“你又哄我。讀書人收些潤格是常事,你黑著個臉兒,可見不愿了。必不是字畫的事兒。你別萬事都瞞我,我若甚都不知,日后你有事我不懂,你豈不委屈?你如今弄的錢回來,日后弄不來,我只管問你鬧,你好過不好過?” 孟豫章沉默了許久,苦笑道:“日后同你說,現如今,我真說不出口。你放心,不是為非作歹的事?!闭f著,從袖里袖出個匣子擺在桌上,“才進門時要給你的,差點混忘了?!?/br> 林貞接過盒子:“我打開了?” “你別笑話就是?!?/br> 林貞打開一看,是個寶石簪子。形狀十分雅致,寶石成色十分不錯,只是仔細一瞧,有些許裂縫。金色的簪子,襯著紅色的寶石,很是富貴。難為他一片心,林貞立刻就插在頭上問:“好看么?” “你帶甚都好看。我日后再給你買好的?!?/br> 林貞抿嘴一笑。 “你休與旁人說,我就與你買了?!?/br> “嗯?” “我一心做個孝子,她卻逼著我來混你的錢。你待她也不薄了,她卻時時算計!” 林貞嘆道:“看著老爺來吧?!比螒{誰有那樣的丈夫,都得挖空心思摟錢。 孟豫章搖頭道:“你道老太太為何不待見她?我們背地里說長輩,老太太雖是有些疼孩子,卻從來不做是非不分之事。提起二老爺,她恨的牙癢癢,太太若是好的,老太太豈有不疼之理!我娘沒了之時,她哭的跟什么似的,不顧人閑話,徑直把我抱去養了。誰料現二太太手中有錢時,固然老爺搶的多。然而窮到如今這個份上,卻是補貼了娘家兄弟。我那舅舅,與我們老爺仿佛同胞一般?!闭f道此處,又嘆了一句,“她沒嫁妝,老太太也就……” 林貞自然明白,原就是買來的媳婦,還摟婆家的錢補貼娘家,太夫人又不是真圣母!這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了!只好換個話題:“三meimei如何了?” “說是想你的很?!?/br> “是了!”林貞道,“我差點忘了,你回去時替她買兩盒面脂回去。連眉黛胭脂一齊買了?!?/br> “你不在家,她越發過的人不人鬼不鬼了!”孟豫章道,“罷,你別愁這些。都是我招得你。前日去學里,這樣的冷天兒,好些學生還穿著夾衣,抖抖索索的。以往看著族人冬天挨凍,是知道他們不爭氣。如今再看同窗們,便知我以前是‘何不食rou糜’了。能考中秀才的,旁人不知,我卻深知必要下些苦功。他們還不曾有名師教導,全憑自己摸索。結果還是如此。我有心幫他們,卻沒錢,也怕冒犯?!?/br> 在貧富差距難以想象的時代,林貞對此也無話可說。 孟豫章的更多。他不單看到了同窗的窘境,更看到了他們的家眷之窮苦。因是頂梁柱,好東西已是可著男人來。女人們一個一個凍的不成人樣,還要來學里送飯。大雪天兒,穿著草鞋。孟豫章看的當場眼淚都快下來了。對他而言,從不曾知道讀書人可以窮至于此。他再守著清高,日后一分家,他能比別人好到哪里去?事事靠林貞么?若非由此一事,他也狠不下心來跟著師父學那不好的東西!自己以前,的確太無知了!竟還指責過師父!連自己都養不活,算甚男子漢?比起畫春|宮,吃軟飯丟臉萬倍!孟豫章抬頭看了看林貞頭上的簪子,默默道:至少我能補償一點點了,哪怕只有一點點。 見孟豫章陷入沉思,林貞并不打攪他。孟豫章家里著實太糟心了些。非說吃喝上,的確從來不缺??扇艘坏╋柵?,便要生出許多心思來。就如秀蘭,初嫁時,必是想不出的戰戰兢兢,如今卻是嫌棄女真人的食物不好了。富貴到公侯府第的份上,誰不想家宅和睦?偏長輩落盡了他的面子。林貞捫心自問,若不是自己出只是如此,也確實看不上承平公府。便是她一介商戶之女,也曾做過嫁往書香門第的打算。憑你什么功勛之后,放在后世,即便她就是個小康之家,一樣不屑一顧。在階級社會,門第決定了太多的東西。林貞深吸一口氣,而后扯出了一個笑容:“不管前路如何艱辛,只要你對我好,一切便值了!”我不想跟你生生世世,因為我不確定我愛的人會不會在黃泉路上等我。但這一生,我愿跟一個好人認真相處,不留遺憾。 孟豫章攥緊拳頭:“不管前路如何艱辛,我必對你不離不棄?!?/br> 林貞看著孟豫章,忽然掉下淚來。兩個男人的影像在她眼前重疊。雖然一古一今,可這樣堅定的神情,真是越來越像。林貞身體一軟,依著迎枕瘋狂的想念起過去那個人來。腦海里那熟悉的聲音在回響。 “那些猥瑣男們真不會想,如果老婆比自己強,多證明自己有本事??!那么好的女人都看的上我,憑什么?憑我能耐??!” “老婆,快來試試這件衣服,這件好看!” “唉,我一個大男人,要買什么衣服?不如你拿著錢去做美容。你說你越活越年輕,我多有面子??!” “老婆,老婆,我喜歡你,這輩子最喜歡你!” 林貞捂著臉,哭得不能自已。我已經死了,你……忘了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林貞上輩子是真的過得很好很好的,可惜了 第78章 結婚 有事做,幾個月的時間便過的飛快。眼看就要迎娶了,孟豫章滿肚子閑氣,又不好只跟林貞抱怨,只得悶在心里。這日正收拾屋子,三小姐過來幫忙擺設,一進屋便見孟豫章黑沉著個臉兒,不由問道:“大喜的日子,你又怎底這副模樣?” 孟豫章指著那拔步床道:“看著眼熟?” 三小姐想了半日搖了搖頭。 孟豫章知道三小姐只是能訴訴苦,并不中用,是以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的說:“庫里的,老太夫人的床。她雖沒有家具陪送,其余的難道還少了?便是家里緊張,我也不怨,好歹悄悄的上漆,妝作新打的也好。大模大樣的抬進抬出,欺負人沒有爹,也忒落她臉面了!也是我祖宗打下來的基業,又不曾分家!若嫌我礙眼,直說出來分家便是!” 三小姐道:“還要去嫂嫂分說一二才好。她待人以誠,如今……這樣作踐她……” “歡歡喜喜的出嫁來,我又怎好煩她。上回問她借頭面,已是令她……岳母雖和氣,卻總和我們不是一家。我們來回勒掯人家里,她竟兩頭不討好了!”孟豫章心里補過一句,到底是繼母! 三小姐聽得頭痛:“那如何是好?不如跟老太太說說?” 孟豫章臉更黑了:“老太太正病著,何苦氣他!”這事沒法說!大奶奶并不小氣,全然用新的不可能,然而要緊家具只不求上好的木材,新打來卻不難。原是世子不岔太夫人偏心,給孟豫章添了些東西,立逼著大奶奶不許用錢,還宣揚的人盡皆知。不然以大奶奶的手段,怎會做出如此沒臉的事來?她妯娌沒臉,世人笑的可是她這個管家!世子卻也不想想,公中拿出來的聘禮能見人呢?太夫人不添上些,難道府里臉色好看?不過是聘禮日后歸在林貞的嫁妝里,算是提前分了點子財產與隔房的兄弟。說到底,嫡親的堂兄,將承平公府視為私產,半點不想他占便宜!太夫人手心手背都是rou,兄弟鬩墻之事,最傷她的心。去鬧太夫人,世子大爺做得出,他孟豫章可做不出! 三小姐壓低聲音道:“罷、罷,橫豎早晚分家。你又有本事,很不需靠他們。貞jiejie是個大度的,你與他細說說便是。女人家想要的無非是那幾樣,你待她好便是。日后掙個鳳冠霞帔與她戴,她不會怨你的。你們有錢,甚好床好柜子買不得?” 孟豫章苦笑:“我哪是為了這個!京里木匠多了,真要忌諱,現送信與她,叫她現買一架好的帶過來便是。說句到家的話,她有甚買不起?岳父做買賣做到皇家都眼饞,何況其它?如今云母片兒還是價比黃金呢,她不知收著多少塊兒。我不是為了錢的事惱。只是氣大哥他……兄弟原該齊心協力,家業好興旺。你看看家里是甚模樣?且看吧,你大哥二哥日后還有得打!” “橫豎與我們不相干!”三小姐嗤笑,“你cao碎了心也無用。樹倒猢猻散,我是不指望了。你一個男人,能管好自己便罷了?!?/br> “一家骨rou,何苦來……”孟豫章說畢,又想起恨不能打死他的生父,心更涼了! 暗地里再波濤洶涌,面上還是喜氣洋洋預備成親。五月初三日凌晨,林貞起床梳洗。彼時風俗,婦人出嫁,可借其母誥命做鳳冠。玉娘乃四品誥命,冠用珠翟四個,珠牡丹開頭二個,珠半開者四個,翠云二十四片,翠牡丹葉十八片,翠口圈一副,上綴抹金銀寶鈿花八個,金翟兩個,口珠銜結兩個。又有霞帔。端的是熠熠生輝。先前還在肚里暗笑四奶奶沒臉面的接親諸人,看到這頭面也不說話了!好不好,人家是四品官的閨女兒,她太太比咱們二太太品級還高哩! 這廂林貞還在打扮,那廂嫁妝已開始游街。盡管早已密密藏起了一部分,然她的箱籠也著實夠看。頭一個云母片是不須藏的,她家特產,天下皆知。大大方方的抬出四大口箱子的上好云母,連彩色的都有??吹帽娙酥缓迷谛睦锪w慕。再有綢緞等物,因過了三年,不算很新,卻也比幾十年的舊物好得多。林貞家有云母鋪、綢緞鋪、皮草鋪還有打著生藥鋪子名頭的人參鹿茸鋪。她拿出來給人看的,皆是鋪子所產。圍觀之人看了一回,說了一回,又開始憐其命苦,絕戶可不是就把家里的都帶了來?可憐見的,日后受了氣,連娘家人都沒有。心里又有些許幸災樂禍之意。 至下午時分,孟豫章收拾的鮮亮,騎著高頭大馬,帶著族中兄弟來接親。公侯之家的男丁,自幼嬌慣,皆是細皮嫩rou。走在街上是番風景!引來不少女眷羞答答的來瞧。 一時到了林家,玉娘看孟豫章齊齊整整,越看越喜歡,拉著竟不舍得放手,心道:這要是我兒子多好! 結婚是個熱鬧事兒,偏林家熱鬧不起來。沒有姐妹攔門,沒有兄弟背人。連魏娘子都吃的是男方喜酒,前來看過一回,匆忙走了。玉娘看著男方一來□□個少年郎,堵的心里難受。想起從今日起,家里連獨生女兒都是別人家的人了,把那歡喜拋到九霄云外,嗚嗚的哭起來。她一哭,在里間林貞也繃不住哭了。她與玉娘一齊經歷過許多事,感情比親生母子都不差的。她還真舍不得!以往住在承平公府,只當是學校寄宿,還可以回來過年。如今若碰上外人,都得自稱孟家人。跟林家竟不相干了!我是林貞,我是林貞,不是孟林氏! 哭嫁也是習俗,方才梳頭娘子看林貞淡淡的,還想提醒一句吉時已到趕快哭哩。不料話未出口,母女兩個都哭了,心里大大松了口氣。小娘子要羞澀點,街坊方不說閑話。再歡喜也得哭過一場再提后話! 玉娘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內心如剜rou一般。又恐自家無人,怕林貞受欺負。只管拉著孟豫章的手,幾近哀求的道:“莫負她,莫負她……我家甚都給你了……” 孟豫章眼睛一酸,如此拳拳愛意,讓他想起自家親娘。遂鄭重的道:“mama,你放心?!?/br> 玉娘嚎啕大哭:“拿了我的心肝去也!” 正哭著,吉時已到。林貞與玉娘哭的難舍難分,終究還是不得已上了花轎。玉娘倚在門口,猶在念:“我的兒,你要好好的,你要好好的呀!” 林貞強忍著跳下花轎之意,一路紅著眼圈進了孟家門,連妝都花了!一時拜了堂,入洞房。孟豫章拿起秤桿一挑,見到林貞如花貓一般,不由一笑:“快洗把臉吧!那至于如此?日后你想mama了,我帶你回去便是?!?/br> 媒婆也笑了:“我們四爺真個和氣!到底是青梅竹馬,就是不一樣!四奶奶還請補補妝,回頭親戚們來了,看著不像?!?/br> 說的林貞忙洗臉重新上了淡妝。二人才坐下來喝交杯酒。禮畢,孟豫章道:“你先坐著,我出去敬酒?!?/br> 林貞點點頭:“嗯?!碧炝司褪沁@點不好,新婚倒像老朋友,想裝作羞澀都裝不來!媒婆看的直笑。 一時媒婆走了,夫家的女眷都來看新娘。幾個嫂子處了許久,也是盡熟了。大奶奶先拍手笑道:“可算把你盼來了,幾月不見,越發出落的好了?!?/br> 二奶奶接著道:“這回我們可齊全了,明朝開一桌牌,打上一日才好!” 又有出嫁的大小姐,如今喚作大姑娘的,比了個高度道:“她才來時,還沒這么高哩!像個小娃娃一般,如今竟這么高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