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魏文明一呆,醞釀了半日才問:“可是遇著甚……為難事?” 孟豫章聽到自己節cao碎裂的聲音,眼淚不由的掉下來,卻沒有回答魏文明的話,只管搖頭。 魏文明皺著眉頭道:“到底何事?毛竹板子一頓,還不至于去鬼門關晃蕩。我不管你邊哭邊說,還是說完再哭,你先說話!” 孟豫章十分委屈的道:“老爺搶了她的寶石盆景,好幾萬的銀子,我要賠她?!?/br> 魏文明還不知這個典故,追問道:“可是為著這個挨得打?” 孟豫章點點頭。 魏文明長長嘆了口氣!他膝下無兒,旁人卻有兒子只管糟蹋,嫉妒的肚里酸水直滾!這孩子投錯胎了!伸手摸摸孟豫章的腦袋:“先考上再說。一個誥命,可不止幾萬銀子。你一個正經人兒,哪慣畫那個?!?/br> “考上進士都三十了,還有十幾年!”三十能中進士便是年少有為!他可不敢太高估自己。 魏文明看著孟豫章眼圈紅紅的,不由心痛:“先考上秀才,便是要學也不急這一時。你該先去岳母那里磕頭才是?!?/br> 孟豫章用袖子一擦眼淚:“回頭就去?!?/br> 魏文明拍拍孟豫章的肩:“現在就去吧,明日再來上學。你心里緊,我就不放你年假了。除了除夕至初三不便走動,初四日就來上課?!?/br> “嗯?!?/br> “好好學,一切有我?!?/br> “嗯?!?/br> “去吧?!?/br> “是?!?/br> 魏文明看著孟豫章遠去的背影,心里尤其難過。弟子被欺負,偏還是親爹,做師父的不可出頭;這等乖巧的孩兒,自己生不出還罷了,偏叫個禽獸生出來……想到此處,魏文明怒罵:呔!老天爺你瞎眼了吧! 第72章 省儉 正月里不用上學,女眷忌針線。然這只是大戶規矩人家的事,普通人家若是一年忙到頭,正月里想歇著便歇著,不想歇著照樣挽起袖子來干活兒。便是大戶人家,也未必人人守規矩,頭一個忙亂的是孟豫章,二月里要考縣試,考過了才有四月里考府試的資格,再過了府試才考院試,之后方是秀才。去年便連縣試都沒過。他年方十六,眾人眼里不過是孩子,過不過都不打緊。不料去歲一年事多,逼的他迫切的想成人,今年自然緊張些。年前被孟二老爺捶了一頓,正月里正好裝不身上不爽快,一人躲在屋里用功。眾人知他攤上這樣的父親可憐,都不怪罪。到初五日,他索性說家里唱戲鬧的頭痛精神不濟,躲到魏文明家里去了。 次一個用功的乃三小姐。三小姐滿打滿算才十三歲,年前意外聽到母親和大嫂算賬,意在削減開支。別的不論,頭一個被裁的必是姨娘,第二個便輪到她們庶出了。過年總有旁支姐妹來請安,有一二伶俐的,老太太要留宿。三小姐立刻大方的把屋子讓出來,自己跑到林貞屋里,日日下苦工做活兒——宅門里手頭若無銀錢,真真寸步難行,只得指著做點活計好換錢來使。 是以林貞一回孟家,見三小姐在自己屋里飛針走線,旁邊堆了一簸籮的荷包唬了一跳,忙問:“這又是作甚?方在老太太處磕頭未曾見你,還道你身上不好呢?!?/br> 三小姐苦笑道:“你是不知,年前我們太太說要節省,已得了老太太的是首肯了。我們家你也知道,再不省儉,日后更過不得。從下月起,姨娘們每人只得一個丫頭,通房姑娘更是一個都沒了——她們本也不該有,不過是老爺疼她們。我們姐妹幾個,月錢扣了一半兒,胭脂水粉都是公中配給,到我手里的竟是明眼看的出的粗制濫造,通不能使。一月一兩銀子,到冬天買好些的面脂都不夠,我想著做些針線,叫奶媽子與我換錢使。省的平素錯了飯點,想吃兩個點心都不能?!?/br> 林貞掃了一圈,見屋里并無外人,直言道:“你想的明白是好事。只是你的奶媽子實在……若信得過我,我叫張嬸子去與你換吧。她日常也做些活計賣,一齊賣劃算些。她是老實人,中間不抽水頭,你要寬裕些?!?/br> 三小姐搖頭道:“水頭要的,張嬸子少抽些便是厚道了?!?/br> “休說這等話,我許她做私活賣了養老是厚道,再由著她抽水頭,好人也叫慣的壞了。日后你待下可不能如此。賞人也是一樣。你們家的規矩松,便是打這上頭來的。小姐們使喚去廚房端盤子點心也要一把賞錢,一月賞錢比月錢還多。若是規矩弄好了,再不須克扣你們姐妹的?!?/br> 三小姐眼圈一紅:“甚克扣姐妹,不過是我一個人罷了。人人都有親娘補貼,就我沒有。過年的衣裳三拖四拖,你回家了我的還沒有。再問管事,直說皮毛不夠使,開春了再賠我一件。年下人人有新衣裳,就我穿了舊年的,還短了一截。不然她們能由著我裝病不去前頭。好jiejie,我真是逼的沒法子了,不然也不開這個口兒。你若有舊年的棉衣,賞我家丫頭兩套。我通只有她們兩個人使,再凍病了,我死了都沒人知道!” 林貞忙道:“正月里也不忌諱,怎能亂說話呢?快把眼淚擦了。衣裳小事,只怕張揚。我收拾幾件厚實的,叫你的丫頭穿在里頭別露出來便是。皮毛綢緞我有,只不好現在給你。我們好了一場,待你出閣,必厚厚與你添妝如何?年少苦來不算苦。休做哀戚模樣,我們這樣的人,不靠自己靠哪個?別的不能,日?,嵥闁|西,能使我的便不須買。留下些私房日后使。你雖小,卻十分懂事,我越性與你說明白——日后你的夫君可不富裕呢!” 三小姐擦擦眼淚道:“富余不富余是小,人懂事兒就好。若像三哥那樣,真不如一根繩子吊死了去。這幾日你不在家不知道,他見天往孟二老爺跟前湊。真個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孟二老爺正月里竟把太太的頭面都當了呢!老太太好懸沒叫氣死?!?/br> 林貞驚了:“他不是動不得么?” “動得了,就是要著拐杖。原是你們太太趁他病著,把丫頭打發了幾個,孟二老爺醒了發了狂。硬逼著太太拿錢贖回來。太太哪有錢?他便把頭面硬奪了。丫頭早尋不見,又到人牙子手里買了兩個來呢!” 林貞聽的頭都大了一圈,忽生一種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之感。怪道孟豫章就往玉娘跟前磕了個頭,連見都不見她一面,鬼趕似的跑了。原來典故在這里!不由又問:“我們太太如何了?” “能如何?”三小姐壓低聲音道,“老太太偏心眼兒,不喜歡你們太太,只賠了兩根舊簪子。太太們的頭面都是舊年的改的,如今叫搶了,連舊年的都沒了。你們太太躲羞呢!” “……” “是以,”三小姐嗓子一堵,“我都不敢想日后……” 三小姐不是孟豫章的妹子,隔房堂哥做不得主,林貞更不敢答言,只得胡亂安慰道:“必不至那一日,還有公爺呢!” 不提承平公還好,一提三小姐心都涼了,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你們太太便是三千兩買回來的……嗚嗚……我還不是嫡出,不值三千兩……” 臥槽!林貞默默道:投個好胎很重要!林貞手忙腳亂的遞帕子,干巴巴的安慰著。承平公府真要窮死了!可三小姐之事她也管不來啊,最多日常照看,連錢都不能給——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道理她還是懂的??粗薜慕^望的庶妹,林貞沒來由的覺得自己命好。有個好爹不算,哪怕沒了還留了潑天的家產,下輩子都不用為錢愁;有個好娘賢內助,幫爹搭了跟權貴線,雖早喪,畢竟留了人脈;次后的繼母呢,歷經諸事,比親娘都不差;最狠的是竟在在烏煙瘴氣的權貴之家撿了個孟豫章,八字略逆天??!林貞霎時覺得該去給慈幼局捐一百銀子,以謝老天之厚! 如此一想,行動上便大方了些,吩咐雙福道:“把那一匹丁香色云綢妝花緞子并做里子的杭綢拿出來,回頭與太太送去,算是我孝敬的?!泵显フ氯蘸笠龉?,先替他打個孝敬的名聲吧,也替自己在內宅省事。 三小姐道:“你們太太命好?!?/br> 林貞嘆道:“你們太太才命好哩。我們太太難得的和氣人,就是……” 三小姐一笑,和氣?見林貞待她不差,瞧瞧道:“對著財主和氣,對著霸王和氣罷了……jiejie休叫她哄了去?!?/br> 林貞笑道:“哄兩匹緞子罷了,還能有甚?她是我們太太,她哄不哄,都是我們原該的。你四哥還不曾進學,日后他賠我便是?!睓M豎都要奉養,何必愁眉苦臉,又不是沒有。 三小姐低頭想了半天,又看了看林貞,猛然反應過來:這個嫂子說的全都是大道理??!可她還沒成親,就把四哥攏住了!家下人都傳,四哥一個丫頭都沒收用的!說他沒開竅?哄鬼去吧,那樣的爹爹,豬都開竅了!心下對林貞更佩服了! 學問一事不僅要基礎扎實,悟性也很重要,不然光寫詩那一關,沒點觸動人心的語句,那群老學究可看不上。孟豫章算是“命途多舛”的,寫出的詩句便對了考官的味——天才極少,科舉之人多半要受些磋磨,簡單孟豫章的詩,又想想其年歲,便覺此人少年老成,十分不錯?;竟δ死咸交ㄓH自教導,間或有國子監祭酒指導,自然是好的。孟豫章從二月的縣試一路考過院試,一氣呵成的把廩生拿到了手!太夫人還想慶賀,誰料他一頭扎進課本,直奔秋闈去了。太夫人見他如此,也怕礙了長房的眼——家里正想法子省錢呢,比起小孫子,顯然大兒子一家更重要。林貞瞧的直搖頭,這承平公府也就是大房一家嫡出子女的家吧,剩下的皆是寄居一般。 四月里除了孟豫章考上秀才,還有大小姐出嫁的好事。因是嫡長女又是冢婦,好一番熱鬧。嫁妝流水一般的抬入廣德侯程家,紅紅火火,恰似十里紅妝。路人驚嘆不止!二小姐過年時順利換了庚帖,定的乃是定遠伯的三孫龔正光,因長的好又伶俐,選入了錦衣衛正七品總旗,專管天子出行時的儀仗。二小姐出嫁便有誥命穿,雖不如jiejie嫁做世子風光,在親友中也十分有光了。是以看著jiejie的出嫁熱鬧,心里只有高興的。一處繁華一處凄涼,好在孟豫章滿心撲在學問上,無空計較些須小事,不然豈不傷心? 卻又說大小姐出嫁之事,因時下小姐與婦人打扮用度皆不同,大小姐閨中之物除去帶入夫家的,盡留與meimei。二小姐乃胞妹,自然是又多又好;三小姐撿破爛似的,得了些鎏金簪子銀耳環,不過做個樣子。 三小姐捧著匣子苦笑:“做戲都懶怠做,前途渺茫??!”林貞一個看戲的,看的頭一陣陣的痛。若瞧不上庶出,何苦養出來!如今處處差別對待,可不是給家里招禍么? 承平公府再亂,林貞暫管不上。只日日陪著太夫人消遣。家里少了個小姐,馬上又要少另一個,太夫人是且喜且憂。喜的是孫女歸宿不錯,憂的是新婦立足艱難。早起林貞請安之時,太夫人又猛然想起:“先前是院子里擠不下,如今她大姐出嫁了,貞丫頭便同姐妹們做一處吧?!?/br> 林貞臉色一僵,隨即笑道:“箱籠太多,搬家瑣碎的很,怕要等一陣子?!?/br> 三小姐笑道:“老太太,貞jiejie就要出孝了,何必搬來搬去?到時候一總搬了就是了!” 太夫人想了一想,也是,遂笑道:“我怕你們姐妹不在一處,不好作耍?!?/br> 二小姐才不想跟林貞一處,也接過話頭:“貞meimei跟她太太近,老太太要搶人,仔細二太太要惱了!” “還是你想的周到,”老太太一笑,“就如此,不搬了!” 正說的高興,大太太道:“老太太,新一批的小廝要配人,看看合適的丫頭們吧?!?/br> 太夫人臉色一沉,抿了抿嘴:“貞丫頭你且帶著兩個meimei去玩,我與你們太太說事呢!” 林貞與三小姐對望一眼,默默告辭。 第73章 裁員 二小姐婚期定在年底,正是趕針線忙亂之時,出了上房徑自回房。林貞帶著三小姐進屋,一坐下便問:“我關門讀了幾日書,怎底又變天了?” 三小姐笑道:“你一個人住獨門獨院,消息可就不靈通了。我們太太的意思是,家里開支太大,要裁去一些人手?!?/br> “少糊弄我!”林貞扭頭問,“張嬸子聽了甚沒?” 張嬸子笑道:“我們婆子聽了不少,只不該小姐們知道?!?/br> 林貞又看楊mama。 楊mama搖頭笑道:“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大爺病了,說是氣虛火旺,叫歇著?!?/br> 三小姐一頭霧水,林貞卻聽懂了,扶額道:“這是要把丫頭都換了?” “都換了必不能,只撿忠厚老實的留下,不好的都賣了,還能得幾注閑錢哩!” 三小姐驚道:“賣、賣了!” “不然如何?” “我們家也要賣人?可不丟人么?” 林貞笑道:“這有甚丟人的?咱家不也有做買賣的營生?那爺們的丫頭豈不是減了一半兒?” “可不是?”楊mama笑嘻嘻的道,“四爺屋里也只留晴光和翠髻。小丫頭都要打發了,只余灑掃婆子?!?/br> 林貞:“……”她還沒出手,荷衣就被滅了,果然做丫頭得仔細些。 楊mama又道:“不知賣到何處,jiejie看著賞兩件衣裳吧,只看四爺面上?!?/br> 林貞點頭:“我知道?!?/br> 張嬸子忍不住道:“三小姐,你仔細些。爺們每人只留二個,你屋里少不得被人惦記上。先下手為強才是?!?/br> “???我就兩個??!” 楊mama提示:“先與老太太去說,把你奶媽子打發了??偛缓迷俨媚愕娜??!?/br> 三小姐唬的不輕:“了不得,幸虧你們提醒我。不然我更沒法子過了!我那奶媽子實懶的燒蛇吃!” 林貞捂嘴一笑:“你也學說市井俚語了,還不快改了,仔細太太教導你幾板子?!?/br> “都叫他們嚇的語無倫次了?!比〗銚u頭道:“如此,老爺的丫頭們呢?” 楊mama道:“女人家真惱了可不好惹。老太太發了狠,每位老爺只許留兩位姨娘,每位姨娘只許留一個丫頭一個婆子。理由都是現成的,現小姐們都只使兩個,姨娘難道比小姐們還高貴不成?又不是庶母。大太太和二太太,這些年為著老爺們花費無度,早急的心焦。我聽到你們家里人閑話,二小姐的嫁妝還沒備出來。指著抄了姨娘的私房預備呢!再有我們二太太,手上無錢,四爺娶親莫不是不消花費的?她還得留幾兩養老錢?!?/br> 林貞笑道:“養老錢我還有呢,太太素來省儉,楊mama你若同太太的人閑話,只管叫她勸一勸太太。有我們四爺在,她大可不必焦心?!睓M豎省下來都是她們的!過手人情,不做白不做! 楊mama應了。 三小姐道:“如此家里一月能省許多嚼用,正經主子很不必過的那么艱辛了?!?/br> 林貞愁道:“只盼著爺們從此學好吧。依我說就是太嬌慣了些?!绷挚∈呛蒙?,但她賺錢的本事也是一等一。說句到家的話,他好色的起!承平公府里頭,一個一個的只知道花費不知道賺取。女兒的嫁妝靠抄姨娘的家!哈!滑天下之大稽!孟豫章日后便是出息了,還不被這幫豬隊友拖累到死?兄弟親友不說犯事,便是日子窮了來投奔,給了自家不好過,不給世人道你涼薄。如今哪家哪戶的宗婦不累的吐血?一半都是這幫不省事的親戚鬧的??上兰掖蟠劭粗鸵亮?,日后又靠哪個去?真是太糊涂! 這廂林貞在閑話,太夫人處則在列單子,三小姐的丫頭畫眉榜上有名。不單是丫頭,連婆子都要放出去許多。按常理來講,都是放良以掙忠厚名聲的。如今卻顧不得那么多,一則是婆子貪鄙無度,大太太想宰肥羊;二則乃他們慣做小聰明,放出去反而多事。唯有以雷霆之勢,查抄貪污,連家帶口的賣掉才最妥當。丟的無非是臉面而已。如今大小姐二小姐都有了婆家,四個少爺娶的娶親定的定親,暫不須顧忌名聲。至于小一輩的?十幾年后誰還記得這個!如今正是最好的時刻! 三小姐有人提醒,先跑去太夫人處求情,神不知鬼不覺的換了名單。大太太想著奶媽子貪的比丫頭多,這個提議劃算!只不過面上來講,奶媽子比丫頭重要,她不想叫人說克扣庶女罷了。如今三小姐自己提出來,倒得她賞了兩個戒指——從奶媽子身上抄出來的,羊毛出在羊身上而已,此乃后話。 卻說過了端午這個大節,家里暫不用大事,正好裁人。各房都有信得過的打手以備生事,面上卻密不宣判,全承平公府嚴正以待,連二小姐都被送到了外家避一避。孟豫章接到消息,暗罵一句,心急火燎的沖到林貞屋里來:“林小姐,快鎖了門隨我家去!” 林貞道:“我才接了消息,正要打發人尋你,你倒先來了?!?/br> 孟豫章急道:“可有車沒有?” “馬房里必亂成一鍋粥,我已叫楊mama去外頭叫車了?!绷重憞@道,“你來了正好,等馬車的功夫,先去上房替三meimei討個情吧。她眼睛都哭腫了,不知哪去呢?!?/br> “???三meimei怎底沒去外家?” 三小姐道:“我哪有甚外家!太太通沒告訴我們,還是楊mama打探來的!家里要辦事,我們小輩兒不敢惱。好歹知會一聲兒,那日好在屋里避開來?!?/br> 孟豫章無語,只得又跑了趟上房。 太夫人正心煩,見林貞肯接管三小姐,二話沒說的同意了。待孟豫章回來,林貞已指揮人把窗戶都釘死,細軟打了個大包袱,外帶門上掛了三把大鎖了。 孟豫章目瞪口呆:“不至于如此吧……” “我的人都要帶走,無人看守,誰知有甚事呢?”林貞道,“依我說那日你也去師父家呆著,很不必摻和。雖然亂了些,這是好事。腐rou不去,何以新生?我托太太照看一二便是?!?/br> 孟豫章更頭痛:“我還是守著吧,預備老爺呢?!?/br> “你又攔不住他。橫豎只有些大家伙,他若耍無賴也無法子。眼看就要秋闈,雖不指望一次就中,也沒必要白白挨打浪費時間?!?/br> 三小姐也道:“你有前途了,甚么買不回來?四哥且躲躲吧。你休怪我直言,你我在這家里,可不算甚臺面上的人。叫人沖撞了可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