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六十六 煮面?他煮面?許攸滿肚子的氣一瞬間就沒了,趙誠謹他怎么能會煮面呢?她遲疑地看他,心里微微有些酸。 許攸知道這幾年他吃了不少苦,之前看到他三下五除二就把胡鵬程給掀翻了的時候還替他高興,現在想想,又難過起來。這個年幼的少年一個人流浪在外,究竟要多努力才能一點點地成長起來,而且,他還成長得這么好,這么快……他越是懂得多,許攸心里頭就越難過。 “你燙到手啦?”趙誠謹走到她身邊蹲下,很自然地拉了她的手過去仔細看,“都紅了,得趕緊用清水洗一洗,不然明兒得起水泡?!彼f完,又起身去碗柜里找了半天,一會兒,翻出個裝白糖的小罐子,從里頭舀了一丁點白糖鋪在許攸燙傷的手指上,又用水浸濕了。 “為什么要這樣弄?”許攸好奇地問。 “我從別處學來的偏方,挺管用的?!壁w誠謹見許攸沒再跟他給臉色看,立刻就高興起來,眉梢眼角不由自主地帶上了笑意,“小雪你先坐會兒,我很快的?!闭f罷,就挽起袖子蹲到灶下去燒火。 許攸低頭看著被白糖裹得嚴實的手指,沒動,也沒作聲。再抬頭時,趙誠謹已經把火給升了起來,隨手放了幾根柴進灶,待灶里的火漸漸燒旺了,這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忙忙地跳起身來去舀水進鍋。 “我……居然忘了要燒水了?!彼悬c不好意思,臉微微有些發紅,在昏暗跳躍的燭光下也清晰可見,“我給你煎個雞蛋?!彼s緊把話題岔開,側過頭去,把漲紅的臉藏在黑暗中,“是做荷包蛋還是做蛋皮湯?” 他還會花樣呢! “蛋皮湯吧?!痹S攸蹲在灶下看著火,托著腮看著趙誠謹認真地忙來忙去。一會兒,水開了,他把面條煮上,拿了個碗蹲在許攸身邊打雞蛋,“……以前我家里頭有個廚子,能把雞蛋皮攤得特別薄,不過那會兒我都不注意這些,也沒學過。這都是后來在山上跟著寨子里的大廚學的。他是個胖子,長得特別壯實,做的菜也好吃,可惜后來出了點事他忽然就走了……” “那后來呢?”許攸睜大眼睛看著他,問:“你后來去哪里了?”她問了是白天的事,趙誠謹抬眼看了看她,立刻就懂了,頓了一下,倒也沒隱瞞,“我幫了點小忙,把官兵引到別處去了?!彼娫S攸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又趕緊解釋道:“你放心,他們沒注意到我。我……我也不想給孟家惹事?!?/br> 許攸相信他,可她還是生氣,說不上來的生氣,不過她這回沒跟自己過不去了,趙誠謹把面煮好端過來,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就開吃,大口大口的,趙誠謹就坐在她對面,平日里略顯凌厲的眉目在昏暗燈光下照得有些失真,一瞬間就溫柔起來,安安靜靜地凝視著她,目光如水。 這一瞬間,許攸就什么氣也發不出來了。 面條煮得有點多了,許攸吃了一半就有點撐,可又不大好意思放下筷子。畢竟,這可是瑞王府的世子爺煮的面,一般人可吃不到。 她動作稍一遲疑,趙誠謹就看出來了,柔聲問:“飽了?”不待許攸回話,自己倒先笑起來,“我很久沒下過廚,有點失手了,剛開始放了一小縷,又怕不夠,便又多放了些,結果就多了?!?/br> “給我吧?!彼?,順手就從許攸手里接過筷子,把剩下的小半碗面條端到自己面前,道:“我也有點餓了?!比缓?,就猶如秋風掃落葉一般飛快地把剩下的半碗面條吃得一干二凈。許攸愣愣地看了他半晌,忽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門外一聲輕響,二人俱抬頭去看,胡鵬程捂著肚子一臉痛苦地開了門,眼睛朝桌上掃了一圈,立刻又急又氣,跳起腳來朝趙誠謹怒罵:“好你個順哥兒,沒良心的家伙,偷偷溜出來弄吃的也不叫我。老子都快餓死了?!?/br> 趙誠謹沉著臉看他,“正好灶里還有火,你趕緊去弄?!?/br> “???”胡鵬程一愣,撲上前朝趙誠謹面前的碗看了一眼,好嘛,連湯汁都不剩了,“沒了?”他生氣極了,氣呼呼地瞪他,“真是不講義氣,咱們倆難道不是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嗎?有吃的居然不叫我……” 趙誠謹一臉淡然地看著他,慢悠悠地道:“你還真敢說,同生共死?” 胡鵬程臉上一紅,居然還有點不好意思,嘿嘿地笑了兩聲,搓著手道:“都是兄弟,何必分這么清呢?”他一屁股坐下,撓了撓腦袋,先朝許攸看了看,瞥見她受傷的手指頭,又看看趙誠謹,心里頭隱隱明白了什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這玩意兒要怎么煮?”他可不敢勞趙誠謹的大駕! 趙誠謹拿了面條給他,自己去幫他燒火。胡鵬程舀了一瓢水放進鍋里,過了一會兒,覺得水差不多要熱了,便要急急忙忙地把面條往鍋里放,許攸趕緊出聲制止,“你干嘛呢,現在還不能放?!?/br> 胡鵬程立刻蹬鼻子上臉,涎著臉問:“要不小雪meimei你幫我煮?” 許攸還沒作聲呢,趙誠謹已經生氣地朝他瞪過來了,聲音很低,但明顯帶著怒氣,“胡鵬程你做什么?哄著小雪給你做飯,要臉不要臉。沒瞧見她手都燙著了嗎?自己不會做就別吃?!?/br> 胡鵬程對趙誠謹還真有點犯怵,被他這么一罵,立刻就老實了,縮了縮脖子小聲嘀咕道:“給你做就成,給我做就不行,什么道理?!彼f完了又悄悄朝趙誠謹偷瞄了一眼,見他面沉如水,再不敢廢話。 許攸雖然不會燒火,但指導胡鵬程煮碗面還是不成問題,不過趙誠謹沒提雞蛋的事兒,她也就沒說,于是胡鵬程費了老半天就煮了碗清湯面,連蔥花都沒灑,滴了兩滴香油就哧溜溜地把一整碗面吃得精光。許攸忽然覺得這孩子還挺好養的。 最后趙誠謹還逼著胡鵬程把廚房給收拾了,許攸越看越覺得好笑,等她消完食再回屋休息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一點也不生氣了。 早上起來,許攸發現昨晚燙傷的手指頭已經全好了,一點紅印子都沒留下,她摸了摸,也不疼。 開了門,趙誠謹在院子里打拳,他穿了身寬松的舊長衫,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腰桿猶如青松一般挺直,早晨的陽光還很溫柔,斜著照進院子里,落在他的頭上和身上,灑了一片淡淡的金光,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 見許攸出來,趙誠謹的目光立刻就掃了過來,二人對視一眼,他的臉上很快泛起微微的笑意,一瞬間就生動了。雪爹和二叔不在,只有阿初這個小豆丁陪著,一板一眼地學著趙誠謹的姿勢,認真又嚴肅,鼻子上甚至沁出了汗。 許攸繞著小院子跑了幾圈,吃早飯的時候胡鵬程終于起來了,但還是半瞇著眼睛沒睡醒的樣子,阿初一本正經地教訓他,“小鵬哥你這樣不行,太懶了,難怪連小順哥都打不過?!?/br> 胡鵬程叼著個饅頭朝他瞪眼,“小豆丁,要你管!” 阿初得意道:“我才懶得管你呢,再過幾年,等我再長大些,你連我也打不過?!?/br> 胡鵬程氣得鼻子都快歪了,可又找不出什么話來反駁他,畢竟,以他的年紀,就算能打敗阿初也不是一件多么值得炫耀的事,不曉得的人聽說了,只怕還要說他以大欺小。胡鵬程氣鼓鼓地咬著牙想了一陣,狠狠道:“你就等著吧,明兒我就跟著小順學武?!?/br> 大家都以為這只是他隨口說的一句話,也沒把它當真,沒想到第二天早上胡鵬程居然還真起來了。不過他身體底子不行,才跟著趙誠謹學了一刻鐘就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但他居然硬是堅持了下來,一套拳打完,整個人就跟從水里撈出來似的,連早飯都不想吃,一屁股癱坐在桌邊,倒下了。 因為黑風寨劫囚的事兒,雪爹和孟二叔最近忙得厲害,三五天不回家都是常事。胡鵬程倒是回過一趟家,回來就悄悄和許攸她們道:“都是瞎忙,我爹根本就不愿意去抓人,孟捕頭他們也就是敷衍那些胡人,作個樣子給他們看罷了。誰愿意幫著胡人打我們自己人……” 原來雪爹和孟二叔都是在做戲,難怪忙了這么多天,也不見他們倆瘦一點,偶爾回家的時候精神還挺好。倒是趙誠謹,聽說這消息后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胡鵬程在孟家住了一陣,漸漸就安定下來,反倒不怎么往家里跑了,“……我家里頭亂糟糟的,姨娘們天天吵架,幾個庶妹沒一個是省油的燈,掙來搶去的吃相還難看,我寧可在這里被阿初那個小豆丁教訓也不愿回去……” 在一旁剝豆子的阿初不高興地斜了了他一眼,這回倒是沒教訓他。 “姐,我想養只貓?!卑⒊鹾鋈坏溃骸靶∥逭f巷子口家劉家的阿花生了好幾只貓,我們去抱一只回來養,好不好?” 許攸一愣,趙誠謹也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眉頭微微皺著,目光如水。胡鵬程忽然高聲道:“什么,養貓?千萬別!貓很難養的,養不熟,說不準哪天就跑了。還不如養條狗,又聰明又忠心,去哪里都跟著,多好?!?/br> “可是,貓也很聰明啊?!卑⒊跫奔钡胤瘩g,“小五家的黑貓可聰明了,特別聽我姐的話,一招手就來,是不是,姐?” 許攸不自然地笑笑,想了想,又鄭重地問:“阿初真的想養貓?養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要每天給它喂飯、喂水,還得隔三差五地給它洗澡,抓虱子。小貓有時候還會爬到你床上去,趕都趕不下來……” 趙誠謹的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懷念的神色,表情溫柔極了。 阿初堅決地點頭,二嬸卻還是有些不樂意,道:“阿初你仔細想好了,我們可不會幫你?!?/br> 胡鵬程忍不住還想再勸他一句,“阿初你要是養狗我就幫你忙,我可以幫你去遛狗?!?/br> 可阿初還是堅決地要養貓。二嬸拗不過他,等到這天他們下學回來,家里頭果然就多了一只小奶貓。 小奶貓大概才一個月,個子很小,走起路來都顫巍巍的,阿初愛不釋手,親自給它做了一個窩,一下學就陪著貓說話。許攸有時候也會過去看幾眼,摸一摸它,小奶貓很喜歡許攸,每次見了她都會哼哼唧唧地過來撒嬌,看得阿初很羨慕。 “姐,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卑⒊跎裆衩孛氐販惖皆S攸耳邊小聲道:“你猜猜它叫什么?” 許攸搖頭,“我猜不到?!彼姲⒊趼冻鍪裆?,又趕緊道:“唔,我想想,叫面條?要不,綠豆糕?”她對給寵物起名字一點概念也沒有,隨口就想了幾個食物,趙嫣然的那只杏仁糕就挺好的。 “哎呀不是,你猜錯了,”不過有點接近。阿初笑得很得意,“它叫做窩——絲——糖!” 許攸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不行,這個名字不行?!?/br> “為什么?”阿初有些不高興,“這個名字不好嗎?我很喜歡?!?/br> “這是你小順哥以前養的貓的名字,你整天窩絲糖窩絲糖的叫,順哥兒聽到了,不就總想起他的貓來,多傷心?!彼墒且娮R過趙誠謹提起自己的樣子,平時那么堅強的一個人,一說起貓就會紅眼圈,看得許攸心里難過極了。 阿初有些疑惑地摸了摸后腦勺,“可是,小順哥養的那只貓不是叫雪團嗎?他說過的?!?/br> “雪團就是窩絲糖!”許攸鄭重地叮囑他,“那只貓有兩個名字,反正你不準提,要是惹得順哥兒傷心了,我就……我就……”她想了半天也沒說出什么威脅的話來,畢竟,阿初是個乖巧聰明的孩子,他根本就不會犯這種錯。 但是,許攸萬萬沒有想到,他雖然沒在趙誠謹面前提,卻忍不住找胡鵬程說了,“……它現在叫小紅豆,我本來想給它起名字叫窩絲糖的,可我姐不讓,因為小順哥以前養的貓就叫窩絲糖,后來,那只貓為了救小順哥死掉了,小順哥一直很傷心,每次說起它都會哭……” “哦……”胡鵬程眼睛一亮,他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就像是抓住了趙順的把柄似的…… ☆、第67章 六十七 六十七 對于小紅豆的到來,孟家一家人都表現得很歡迎,就連雪爹這么嚴肅的人,有一天都忍不住伸出手指頭去摸了摸小紅豆的腦袋,然后,小紅豆毫不留情地給了他一爪子。 當然,小紅豆還小,連指甲都是透明的,一點殺傷力也沒有。但二嬸還是因此把阿初教訓了一頓,說他沒有信守承諾管束好他的貓。阿初抱著小紅豆委屈地來找許攸說話,“它還小,不懂事,我得慢慢教它??墒?得慢慢來,不是嗎?jiejie你看,小紅豆從來不撓你?!闭f著話,他又主動把小紅豆往許攸身上放。 許攸有些頭疼,但她也沒推開,由著那只小奶貓喵嗚喵嗚叫著趴在她懷里,見許攸不理它,它又使勁兒地用腦袋往她懷里蹭。許攸沒轍了,終于伸出手在小家伙的眉心蹭了蹭,小奶貓半瞇起眼睛,一臉舒適滿足的模樣。 她以前在趙誠謹面前也是這幅蠢樣嗎?真是太丟人了! 作為一只土貓,小紅豆已經算很聰明的了,可是,貓總是有貓的特殊習性,比如說,討厭水。為了給它洗澡,就連阿初都被小紅豆撓了幾爪子,幸好它力氣不大,指甲也不鋒利,所以才沒見血,但二嬸還是很不高興地又把阿初教訓了一頓。 阿初傷心極了,抱著小紅豆去找趙誠謹取經。 “小順哥以前是怎么給……貓洗澡的?它不會撓人嗎?” 趙誠謹微微笑起來,“貓都撓人的,你得教它認主人。我家的雪團從來不會撓自己人,它只會壞人下手?!?/br> “它怕水嗎?” “怎么會,雪團很喜歡洗澡,它還會游泳呢?!壁w誠謹說起這些舊事就會不由自主地溫柔起來,平日里深藏在眉目間的凌厲會全都消失不見,看起來就像是鄰居家溫柔的小哥哥,不,小弟弟。這個樣子讓胡鵬程有點接受不了,他癡癡愣愣地問:“雪團是誰???” 阿初一怔,直覺有點不對勁。趙誠謹眼睛一黯,但臉色還算好,勉強笑了笑,低聲解釋道:“是我以前養的貓?!?/br> 胡鵬程愈發地驚訝了,詫異地道:“你的貓不是叫窩絲糖嗎?” 趙誠謹的目光在一瞬間就變得鋒利起來,胡鵬程被他眼尾一掃,一瞬間竟喃喃地說不出話。阿初見狀不對勁,抱著小紅豆就往外沖,哧溜一下就消失在門外。胡鵬程來不及,被他的目光鎖住,趕緊投降,主動交待道:“是……是阿初跟我說的?!?/br> “他提到了窩絲糖?”趙誠謹的眼睛里有奇異的光,胡鵬程看不出來那到底是什么,他本來還以為這是趙誠謹的命門,能借此機會把他逗弄哭,沒想到他不僅沒哭,反而還一雙眼睛閃閃發亮。胡鵬程心里頭頓時就虛了,老老實實地點頭,“是阿初說的,說窩絲糖是你家貓的名字。他原本想給小紅豆起這個名的,小雪不讓?!?/br> 趙誠謹沒再說話,他怔怔地站在原地,表情說不上來的古怪,胡鵬程小心翼翼地探過去看了他幾眼,小聲地問:“順哥兒,你沒事吧?!?/br> 趙誠謹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又繼續茫然地搖搖頭,“我沒事,”他說??墒?,他的表情是那樣奇怪,眼睛里透著一股子沒法解釋的糾結,怎么看都像是有事。 胡鵬程決定去找許攸,雖然那個丫頭片子年紀小,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卻讓人生出一種可靠的感覺來。 “今天的事別跟小雪說?!壁w誠謹忽然開口,聲音有些生硬,甚至透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味道,“你去跟阿初也說一聲,不準告訴小雪,聽到了嗎?” 要換了平時趙誠謹用這種命令的語氣跟他說話,胡鵬程一定氣得跳起來跟他吵,可是,他今天卻生不出一絲一毫的要吵架的想法,趙誠謹的表情太嚴肅,太認真,而且還那么鄭重,這讓胡鵬程有一種錯覺,好像他做了什么天大的,了不起的錯事——他明明只是不小心多了一句嘴。 胡鵬程迅速跑到阿初的房間里堵到了人,阿初正在后悔不已地抱著腦袋喃喃自語,胡鵬程把趙誠謹交待的話跟他一說,阿初立刻就松了一口氣,小聲道:“不說最好,不說最好。要是小雪jiejie知道我把這事兒說給你們聽了,非得把我罵個狗血淋頭不可?!?/br> “可是,順哥兒是不是有點……”胡鵬程也說不上來那究竟是什么,他覺得有點奇怪,想了想,又一臉好奇地問阿初,“順哥兒以前養的貓是什么樣的,你說說看?” 阿初立刻就把那只“神貓”的事跡說給他聽,不過這一回他還是懂事地把趙誠謹的身份給略了過去,胡鵬程也沒注意。 “……小順哥家養的那是只神貓,阿婆說那貓一定是人變的,要不然,怎么會那般聰明。不過小紅豆也很乖,它還小呢,長大了也一定聰明?!?/br> 胡鵬程摸摸下巴,“神貓?” 這些事兒許攸半點也不知情,接連兩天沒見趙誠謹提貓的事兒,她也就漸漸忘了。 六月里,天氣忽然熱得厲害,接連十來天都沒下雨,城里的幾條河都已干涸,就連許多井都枯了,城里倒還勉強過得去,聽說鄉下的莊稼都死了大半,直把胡大人急得頭發都白了一半。 學堂里也暫時停了課,許攸就在家里頭幫著做些家務。巷子里幾口水井也大多枯了,所幸孟家院子里的水井還勉強能用,每天從早到晚都有鄰居拎了水桶過來打水,院子里倒也熱鬧。 來往的人一多了,總有人尋著孟老太太說話,說著說著,話題便轉到了幾個孩子身上,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還是趙誠謹。他簡直就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模樣好,氣質好,人又聽話懂事,往那里一站就讓人根本挪不開眼,渾不似云州這種小地方的人。 但是,也沒人把注意打到他頭上去,用二嬸的話說,不論身份,單就相貌學識來說,整個云州就沒有哪個小姑娘能配得上他,胡縣令家的那幾個閨女也不成。 也許是為了附和二嬸的這一番話,這天早上,許攸和趙誠謹上街買菜的時候,就遇著胡家的兩位小姐。 關于胡家這幾個姑娘,許攸偶爾聽胡鵬程提起過,因縣令夫人進門后兩年一直沒子嗣,胡家老太太就逼著胡大人納了兩房妾室,胡縣令家的這幾個閨女都是那兩個妾室所出??h令夫人對庶出的女兒實在沒有教養的心思,胡鵬程跟這幾個庶妹也沒什么感情,偶爾提及,總要忍不住皺起眉頭。 “順哥兒,小雪!”胡鵬程大老遠地朝他們打招呼,猶如龍卷風似的沖了過來,一臉欣喜,“居然碰到了你們倆,真是太好了。阿初呢,他沒跟著你們一起?”自從學堂停課后,胡鵬程就回了府,說起來,倒有好些天沒見他了。 “阿初在家,我們出來買菜,你呢?”許攸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趙誠謹拎著菜籃子也朝他點點頭。 “我陪我娘她們出來,說是要出城燒香求雨,結果才走了一段又忽然停下來去了綢緞莊……干脆我去你們家玩兒吧?!焙i程對陪女人逛街深惡痛絕,好不容易瞅見了許攸她們,就跟遇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不放了。 縣令夫人董氏早聽說過孟家兄妹,老遠朝他們倆看了一眼,瞥見站得猶如青松一般筆直的趙誠謹,不由得微微一愣。就這幾秒的工夫,胡鵬程已經拉著許攸二人過來與縣令夫人見禮,笑呵呵地介紹道:“娘,這就是孩兒之前提過的順哥兒和孟家meimei?!?/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