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接下來的幾天,大家都挺忙。 趙誠謹馬上就要進學,新來的侍從們要去學規矩,許攸則在李園和梅園附近蹲守,希望能找到些許蛛絲馬跡尋找到暗中害人的幕后黑手??墒?,幾天下來,她卻是半點進展也沒有。 當然這也早在許攸的意料之中,雖然人們不會防備一只貓,但同樣的,她也沒有辦法用人的辦法來破案,什么旁敲側擊,什么步步緊逼,她連話都沒法說,怎么去問案?沒有哪個腦殘犯了事還整天掛在嘴上的! 難怪古人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貓與人也同樣不可兼得! 不過許攸并不特別著急,好像自從她變成貓以后就多少帶上了一些貓的習性,傲慢,架子大,看誰都不放在眼里,甚至有些涼薄,大部分時候都不太明顯,但也有不大能控制自己的時候。就好比這事兒,要是換了她以前的性格,遇著這種事,一定急得直跳,恨不得立刻能把兇手拽出來才好,可現在,只要這事兒跟趙誠謹沒關系,她就一點正義感都沒了。 讓許攸覺得有意思的是,小世子的jiejie,瑞王府的大小姐趙嫣然也一時興起纏著瑞王妃給買了只貓回來,許攸好奇地溜去她院子里看過,那是只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小奶貓,身上有紅黃色的斑,有點像電視里的加菲,個子雖然小,卻長得一張大圓臉和可憐兮兮的小眼神,看得人心都融化了。 那可真是一只漂亮的小家伙,就連許攸都不得不承認,比她現在這圓潤豐盈的樣子要好看多了,但趙誠謹卻不這么認為。 “沒有雪團聰明,也不如它伶俐?!背酝盹埖臅r候,趙誠謹朝瑞王妃道:“jiejie屋里那只就是個……唔,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還取個名字叫杏仁糕,一聽就傻透了。雪團兒可是神貓!” 趙嫣然也不跟他生氣,興致勃勃地拉著瑞王妃說話,“……要做個漂亮的褂子,我挑了上次娘親給的那匹紅色的蘇緞……” “大熱天還給做衣服,傻不傻???”被母親和jiejie遺忘的小孩忍不住插嘴來刷存在感,被趙嫣然狠狠瞪了一眼,立刻就老實了。 “娘,我還要個貓牌?!壁w嫣然纏著瑞王妃哼哼唧唧地撒嬌。 趙誠謹眼睛一亮,也跟著摻和道:“我也要一個?!?/br> “雪團不是都有了么?”趙嫣然嘟著嘴不悅地瞪他,“盡會跟我爭?!?/br> 趙誠謹道:“那個是皇祖母賜的,太過貴重,可不敢再給它戴了。娘親給它做個木頭的吧,要做得好看?!?/br> 瑞王妃覺得他說得有些道理,遂應道:“行了行了,回頭我讓許管事去庫房里找兩塊沉香木雕成貓牌,也省得日后再被人盯上?!彪m說沉香木也價值連城,可到底識貨的人不多,戴出去不似那玉質貓牌扎眼。 ☆、二十一 二十一 對于沉香木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玩意兒許攸不止一次地聽說過,念大學的時候還傻乎乎地在首飾店里買過所謂的印尼進口沉香手鏈,因為價格不算貴,所以沒多久就不知道被她扔到哪個犄角旮旯里去了。 等到她見了自己的沉香木新貓牌,許攸這才意識到自己以前買的實在是不能再假的假貨。新的貓牌雖然比不得前頭那個閃亮,但絕對低調奢華有內涵,反正許攸是挺喜歡,一收到就歡歡喜喜地讓趙誠謹給自己戴上了,還臭美了半天,一會兒又有些后悔,她堂堂的大人類,戴著一貓牌臭什么美,太丟人了! 接下來一整天許攸都處于這種精神分裂的狀態,一會兒摸摸她的新貓牌,一會兒又氣呼呼地想要剁爪子,表情多變得讓翠羽幾乎以為她又發了病,特意叮囑院子里的小丫鬟們仔細盯著。 趙誠謹的讀書生活很快開始,大清早天還沒亮,被窩里睡得正香的一人一貓就被翠羽給叫醒了。趙誠謹不肯起身,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許攸也跟著一起滾,哼哼唧唧地不肯動。 最后還是瑞王妃親自過來才把這小娃兒從床上拎起來,盯著他洗漱,又用了早飯,然后親自把他和許攸扔進了馬車里。 沈嶸也跟著,他跟前幾日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臉色好看了許多,不復先前的煞白,臉頰上甚至還隱隱帶著些紅暈。但讓許攸覺得變化更大的是他整個人的氣質,仿佛只是一夜之間,沈嶸身上的氣息就柔和了下來,深藏在眼睛里的陰霾已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寧謐的溫和,仿佛整個人都籠在一層溫柔的晨光中。 許攸眨了眨眼睛朝他看,沈嶸抿著嘴悄悄朝她笑,嘴角微彎,一瞬間就有了這個年紀的少年人特有的調皮和機靈勁兒。趙誠謹原本還迷迷瞪瞪的,一見他們一人一貓“眉來眼去”立刻就醒了,趕緊把許攸抱過來,一臉防備地朝沈嶸看了一眼,繃著小臉想說句什么話,不知道怎么的又沒說。 沈嶸不大會討好他,只小心翼翼地守在一旁,乖巧又聽話的模樣。 馬車很快到了宮門口,守門的侍衛驗過牌子便放了行,又過了兩重宮門,沈嶸便被攔下了,趙誠謹也下了馬車,邁著兩條小短腿兒往上書房走,懷里還抱著許攸。本以為侍衛會把貓也攔下,不想他們只是斜斜地朝許攸掃了一眼,然后就該干嘛干嘛去了。 皇帝那只大老虎果然事先給大內侍衛們打過預防針,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怎么跟他們說的?神貓大人要查案,閑雜人等皆退避三舍? 許攸抒情地想了半天,還使勁兒地樂,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皇帝陛下根本就不需要找什么借口,就他那張高深莫測的棺材臉一板,哪個不要命的還敢多嘴問一句? 上書房里都是一群小蘿卜頭,最大的一個也才十四五歲,許攸聽趙誠謹喚他“淼大哥”,她的第一直覺就是這少年命中缺水。 小蘿卜頭里的領頭羊是中二少年太子殿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上書房的緣故,他今天看起來要老實多了,只在瞅見許攸的一瞬間抽了抽眼角,爾后又趁著旁人不注意朝她做了個鬼臉,似乎想把它嚇到。 這種小伎倆許攸簡直不屑理睬,她以為,身為那只大老虎的嫡親兒子,未來的大梁朝皇帝,太子殿下就算學不來他老子的霸氣側漏,好歹也得整點端肅雍容的氣質出來,端著個中二少年的樣子像怎么回事??! 許攸一邊默默吐槽,一邊轉過身體用屁股鄙夷地對著那個傻小子。 “順哥兒,這就是你的貓,我能不能摸摸它?”七皇子睜著一雙黑幽幽的大眼睛興致勃勃地趴到趙誠謹桌上,一臉期待地問,小胖手悄悄伸出來在許攸的頭頂做了個撫摩的動作,卻并不靠近。 趙誠謹跟他關系一向不錯,聞言遂大方地道:“行,不過你得輕點?!闭f罷,他又一本正經地朝許攸道:“雪團,這是老七,你跟他打個招呼吧?!焙孟裨S攸真能聽懂他似的。 不過許攸決定給這個小家伙一點面子,遂從善如流地伸出爪子朝七皇子揮了揮,七皇子立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半張著嘴,喃喃道:“它真的跟我打招呼!順哥兒,它能聽得懂人話?” “那當然!”趙誠謹得意地仰著小腦袋,眼睛完成了兩道月牙,“也不看看是誰的貓。我家的雪團可不是一般的貓,它是……”它可是神貓!不過趙誠謹到底沒說出口,雖然瑞王府有只神貓救主的事早已傳遍了整個皇宮,但瑞王妃還是再三叮囑他要小心行事,不然會害得雪團被人盯上,于是趙誠謹臨了又改了口,有些不自然地道:“我家雪團有靈性?!?/br> 七皇子好奇地握了握許攸的爪子,軟軟的,沒有指甲,很舒服。許攸對小孩子一向很有耐心,尤其是這種有一雙清澈大眼睛的漂亮小孩,于是她很好脾氣地抬頭朝他嗲嗲地“喵嗚”了一聲,又把腦袋探過去蹭了蹭他的手,七皇子愈發地激動,甚至有些手忙腳亂,兩只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許攸,一會兒一臉艷羨地朝趙誠謹道:“順哥兒,它可真乖?!?/br> 太子遠遠地哼了一聲,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朝這邊瞟,嘴里還很討人嫌地道:“老七你真是沒見過世面,不過是只貓,你想要多少我都能弄給你?!?/br> “真的嗎?”七皇子頓時就當了真,閃閃發亮的眼睛立刻就奔著太子去了,聲音甚至有些激動,“我……我就想要只跟雪團一樣的?!?/br> 太子哪里曉得他竟然會當真,頓時有種挖了個坑把自己給埋了的感覺,又尷尬又郁悶。要這能弄到這妖精一般的貓,自然是他自己先要了,哪里輪得到老七??墒?,大話才剛剛說出口,立刻就反悔是不是太打自己嘴巴了。 關鍵時刻,太傅過來救場了。太子趕緊正襟危坐作出一副好好學生的樣子來,七皇子本就膽子不大,立刻就噤聲不語,倒是趙誠謹初來乍到反應有些遲鈍,睜大眼睛盯著那須發皆白的老太傅看了半晌,才猛地想起桌上還有只貓,趕緊把許攸往桌子底下藏。 老太傅并非許攸所猜測的那種頑固保守的老學究,并沒有因為這個立刻動怒,只淡然地朝許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趙誠謹,直到把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出了一身的冷汗這才作罷,沉著臉清了清嗓子,道:“上課吧?!?/br> 許攸對讀書一點興趣也沒有,而且她此行進宮可是有著更加艱巨而光榮的任務的,一想到這個她竟然有些小激動——難道她的骨子里竟然有點抖m的傾向,被皇帝陛下威脅了一通居然還覺得有點興奮,這可真是不大好。 抖m的貓咪扭著屁股出了上書房,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后趙誠謹一臉焦急和擔憂的眼神。 其實她腦子里沒有什么計劃,畢竟這宮里頭到底是什么情況她一無所知,而且也不是三五兩內就能弄清楚的?;实巯ハ聝鹤硬簧?,份位高的妃嬪也有四五個,就靠她一個人,怎么查? 其實皇帝那老流氓根本就是拿她開涮的吧!許攸忽然有一種終于戳破了真相的沮喪感。 于是她索性上了屋頂,尋了個陰涼的地方睡覺去了。哼,貓咪就是這樣的精分! 不過這一覺睡得一點也不好,她才將將迷迷糊糊地入了夢鄉,就聽到附近奇奇怪怪的說話聲,那聲音怪異得就好像嗓子被人捏住了似的,撓心撓肺地難受得很。 還說是皇宮,連瑞王府都不如,就這奇怪的嗓門怎么能留在宮里?許攸一邊腹誹,一邊抖了抖毛氣呼呼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趴到屋檐邊上朝下面看…… “小賤種!”那個詭異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嗓門還挺高,居然還罵人,氣得許攸肺都快炸了,扯著嗓子大嚎了一聲。屋檐下的那個聲音立刻就停下來,歇了兩秒,忽然又“嘎嘎,嘎嘎——”地亂叫起來,赫然是一直花里胡哨的鸚鵡。 討厭的鳥! 許攸哧溜一下沿著立柱滑下屋頂,爾后利索地一勾爪子跳上了屋檐下的坊,睜著一雙圓溜溜的、泛著冷光的藍眼睛狠狠瞪著那只綠帽鸚鵡,低低地吼,“嗷唔——” 真是新仇舊恨一擁而上??!上一回她被那兩只怪鳥追殺的場景還歷歷在目,現在又遇到這么個對她惡語相向的臭鸚鵡,雖然不是同一批,可誰讓它們都是禽類呢,小心眼兒的貓咪才不會管那么多呢! 那只鸚鵡在宮里頭待得久了,也多少會看人眼色,被許攸這么一瞪,立刻就有些緊張,只可惜它的腳上戴著鏈子根本飛不走,只得哆哆嗦嗦地往后退了退,扯著鵝公嗓大聲地求救,“救命啊,救命啊,小爺要死啦……” 許攸:“……” ☆、二十二 二十二 這種肅殺的氣氛一瞬間就被破壞掉了,許攸表示很無力,面對著這么一只二缺鸚鵡,她發現自己一點報仇的心思都沒了。 二缺鸚鵡顯然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脫離了危險,繼續不要命地扯著嗓子大吼大叫,“嗚呼哀哉,吾命休矣,啊啊——”這破落嗓子實在是——太難聽了,簡直就是一級噪音污染,許攸特別不明白怎么會有人想著要去養鸚鵡,樣子不漂亮,聲音又難聽,除了會說幾句人話沒有半點優點。 她才不承認自己是嫉妒這蠢貨會說人話呢! “嗷唔——”許攸惡狠狠地瞪它,舉起爪子在坊上磨了磨,卻并沒有沖上去給那只蠢鸚鵡拔毛。蠢鸚鵡這會兒有點明白了,滴溜溜的綠豆眼轉了轉,忽然又往后退了兩步,故作嬌羞地道:“小娘子……” 任誰也沒法想象一只破鑼嗓子的鸚鵡嬌滴滴說話的樣子!天崩地裂也不足以形容許攸此時此刻的心情,她覺得自己喉嚨里堵了一口血,噴也噴不出,咽也咽不下,簡直能活活把自己給憋死。 到底是怎樣的人才才能養出這種鸚鵡來,能活在宮里頭簡直就是奇葩了! 許攸決定不跟這種蠢貨斗氣——跟它置氣簡直就是把自己的智商拉到跟它一樣的地步,這是一種錯誤。 “嚎什么嚎,再嚎回頭扒光了毛把你給烤了?!蔽堇飩鱽砹R罵咧咧的聲音,門一開,從里頭走出來一個約莫四十出頭中年馬臉太監,滿臉不耐煩地朝那二缺鸚鵡罵道,忽地瞅見坊上的許攸,愣了一下,小聲喃喃道:“哪里來的貓?” 這馬臉太監在宮里頭待了幾十年了,多少有些眼力,一眼就瞧出許攸脖子上的貓牌并非凡品,所以對她并不敢亂來,只是那只鸚鵡他卻是沒有顧忌的,扯著嗓子朝它喝道:“我看你這扁毛畜生是不想活了吧,從早到晚的嚎,還以為這里是長樂宮呢?!?/br> 長樂宮?許攸有些傻眼,那不是皇后的寢宮嗎?皇后那樣高貴賢惠、大方端莊的人怎么會養出這種怪物來? 不過,看這二缺現在的遭遇,十有八九是被皇后娘娘厭棄趕了出來。對此許攸表示很能理解,想一想吧,萬一哪天皇帝陛下去了長樂宮,才進宮門就被一只鸚鵡調戲地叫聲一聲“小娘子”,光是想一想這個場面就覺得不寒而栗。 二缺鸚鵡被威脅后立刻就老實了,不安地瑟縮了兩下,蹲在鳥架子上再不敢作聲。馬臉太監見狀,朝它啐了一口,不悅地關門進了屋。 許攸決定不再跟這只二缺鸚鵡浪費時間,遂起身抖了抖毛,滑下柱子準備去別處逛。走了幾步,后頭傳來壓抑又委屈的“咕咕”聲,她一時心軟,扭過頭朝那二缺瞥了一眼,那只蠢鳥依舊老老實實地蹲在遠處,滴溜溜的綠豆眼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看,那身影看起來居然還顯得很是蕭瑟、孤單又落寞…… 她居然會覺得這只二缺有點可憐!許攸使勁兒地甩了甩腦袋,今天一定是睡得太多所以腦子暈乎了。 許是因為方才那太監提及了長樂宮,所以許攸出了院門就下意識地往長樂宮方向走,結果才將將走到御花園就瞧見皇后了。 許攸在宮里頭待了有一個多月,對后宮妃嬪多少有些了解,知道皇后是皇帝陛下還是太子的時候由先帝賜的婚,她比皇帝還要大一歲,相貌也不算特別出眾,但頗受皇帝敬重。一來自是因為她是先帝賜婚,二來則是因為她誕下了太子和九皇子兩個兒子的緣故。 太子是嫡長子,自幼就由皇帝陛下親自教養,皇后反而見得少,母子二人并不算多親密,倒是這將將兩歲的九皇子是皇后的心肝寶貝兒,被她當眼珠子一般疼著,許攸在宮里頭那一個多月就沒少見她領著小兒子在御花園轉悠。 “貓……貓貓……”九皇子雖然年紀小,眼神兒卻好,大老遠就瞅見了她,咧開嘴踉踉蹌蹌地朝許攸奔過來。許攸慌忙尋了棵大樹爬上去,甚至躲進了茂密繁盛的枝葉間。 好吧,其實她不大愿意跟這么大的小孩打交道。雖然她喜歡小孩,但前提是那小孩必須要乖巧聽話又懂事,像九皇子這么兩三歲大的小孩最可怕了,許攸以前看過的心理學的書里說兩三歲是小朋友人生中的第一個叛逆期,特別不講道理,而且下手還沒個輕沒重。更重要的是,萬一這小鬼弄痛了她,她連撓一爪子的膽子都沒有…… 于是她很丟臉地卸甲而逃,躲在郁郁蔥蔥的枝葉間打死也不肯冒頭。 九皇子在樹下“貓貓”長“貓貓”地叫喚了一陣,最后竟然嚎啕大哭起來,皇后原本在不遠處的涼亭坐著,聽到這邊的動靜立刻就起了身,旋即便有她身邊伺候的宮女高聲喝問:“怎么了,殿下怎么哭起來了?” 九皇子的嬤嬤慌忙把他抱起來,一旁有小太監低聲回道:“殿下吵著要貓,奴才四處找了半晌,實在沒瞅見哪里有貓?!?/br> “貓貓,貓貓——”九皇子哭得一抽一抽,圓圓的小臉被淚珠兒沖出一條痕跡來,看著怪可憐的。許攸硬著心腸忍住了沒看他,也沒動,一直等到皇后抱著九皇子走遠了,她這才慢悠悠地從樹上滑下來。 舍身成仁什么的鬼話,她才沒有這么高的覺悟呢。貓咪就是涼??! 趙誠謹他們得在上書房待一個上午,到午時才能出宮。許攸抬頭看了看天,還早得很,于是又扭著屁股去別處玩兒去了。 御書房她是不敢再去,但宮里頭好玩兒的地方多了去了,小孩子也大多養得乖巧懂事,更沒有嚇人的大鳥,只要注意避著九皇子,就一點也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她隨心所欲地在宮里頭亂走,走累了,就跳下屋頂隨便找個房間摸進去,然后搜索屋里的食物,大部分時候都無功而返,但偶爾語氣好,遇著那個妃嬪主子的房間,便能翻到些小零食,瓜果蜜餞,應有盡有。 雖說宮里頭不是所有人都認識她,但也不敢隨意朝她喝喝斥斥,主要還是因為許攸的態度太囂張,在人家地盤上還一副理所當然、橫行無忌的模樣,見了人也不怕,抬頭淡淡地瞥一眼,繼續該干嘛干嘛,就跟自己家似的。 誰家能養出這么膽大包天還不要臉的貓來?宮人們都是人精,行事也多謹慎,立刻就被她給唬住了,不僅不敢呵斥,還巴巴地拿了點心過來討好她。 許攸在四周轉悠了一圈,突發奇想決定去御馬監看看熱鬧。她對馬匹有一種天然的喜愛,這大概源于小學時在公園里騎馬拍照的歷史,大學時去內蒙古旅游還興致勃勃地騎過一段,被馴馬師狠狠地夸獎過,以至于內心極度膨大,自以為是騎馬天才。 但是馬匹這么精貴的東西一般的富豪都玩不起,更不用說許攸家這樣的普通老百姓,就算再喜歡,充其量也不過是偶爾周末去公園里解解悶。但是皇宮里頭可不一樣,許攸聽說每年送進京的貢馬就有好幾千匹,而且個個都膘肥體壯,威風凜凜。如果她也能弄一匹馬騎一騎,這小日子不要太好過了。 一想到這里,許攸愈發地心癢癢,撒開蹄子就朝御馬監方向奔去。 御馬監雖在皇城內,但離宮城卻不近,出了宮門往北走,約莫跑了有快一個小時才到了地兒。相比起莊嚴肅穆到有些沉重的皇宮,御馬監這邊要清新舒適多了,極目望去是一大片空曠的馬場,遠處有山,層巒疊嶂,郁郁蔥蔥,近處是一大片低矮而整齊的馬棚,空氣中隱隱有奇妙的味道,青草的氣息和馬糞味兒糾纏在一起,極致的銷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