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節
風華亦是嘆了口氣,或許這具身體和蕭書凱真的有什么淵源,每次看到蕭書凱的時候還會覺得難過,只是自己不想和過去的事有太過羈絆,自己所要迎來的,是新的人生啊。 今天是在華夏的最后一場戲,之后就要轉戰澳門,又是新的開場,張繼然和哈德接到喜糖后顯得十分興奮,尤其是哈德,看著大紅包裝的水果糖,小心翼翼地剝開。 “喔,原來喜糖是這個樣子?!?/br> 之前的訂婚宴哈德也有去,當時引起很大轟動,所以這位導演之后就全程帶了大帽子,除了吃飯的時候摘下,平常都是打死也要隱瞞身份,甚至不小心被旁人誤認為是某個草原歌手,叫騰什么來著,發生一系列啼笑皆非的趣事。 張繼然胡子抖動,顯然也為風華開心,卻還是板起面頰,一副嚴肅模樣。 “現在訂婚了,拍戲就要更認真?!?/br> 如果不是顧及形象,風華恐怕要忍不住翻白眼,訂婚后要更認真,這是什么邏輯。 “咳,有了家庭的人就要更有責任感嘛?!?/br> 張繼然補充了一句,原來是這個邏輯,風華點點頭,張繼然就像華夏典型的家長那般,總是不著痕跡地引導你,只是有些嚴厲,怪不得雖然被外界叫做張魔頭,但還是有那么多演員愿意上戲,跟著張繼然真的能學到很多東西。 “今天最后一場戲,砸了你試試,看我不收拾你?!?/br> 張繼然言之鑿鑿地威脅風華,女孩吐了吐舌頭。 “那您試試?” 張繼然哪里好意思真的下手,聞言后也只能狠狠瞪一眼風華。 “真像泥鰍似的滑溜,一定要好好表現,不要讓老爺子失望?!?/br> 說話時還眨眨眼,明顯暗示風華要揚眉吐氣,揚我國威,風華看著一旁正在和復雜中國結大眼瞪小眼的哈德,立下軍令狀般點點頭。 “您老就放心吧?!?/br> 蕭燃在一旁偷著樂,這一大一小還挺有民族情節。 “來來,大家動起來,吃糖的快點嚼碎了,我們準備拍攝?!?/br> 得到風華的保證,張繼然就像打了雞血似的興奮,急忙開始安排。 “準備,a!” 風華扮演的秦梅,或者現在叫冷梅,臉頰兩側長發微微卷曲,梳著當下最時興發型,暗示著女孩不同以往的身份。 “小梅,何苦呢,在國內多好,國外是他們的地盤,我也不能保護你?!?/br> 說話的人正是當軍閥的冷安,風華淡淡看向一旁,溫柔的面頰帶著不易察覺的冷淡。 “父親,我意已決,您又何必多言呢?!?/br> 現在的冷梅已和當初的秦梅絲毫不同,變化的不僅僅是容貌,性子也更加冷淡。 從鬼門關生死一圈,女孩的眸光比以往更加沉寂,似是雪山頂尖的那一抹冷清,帶著直指人心的透徹,就連在外人面前威風四射的冷安,在女兒面前也不敢大聲開口,更多的是愧疚,若不是自己年輕時候太不注意,這個女兒也不會被旁人拐走,一直到現在才被巡回。 一想到當初在菜市口見到的場景,冷安就不禁怒火中燒。 “女兒,走之前把那件事解決了吧?!?/br> 冷梅點頭,面上無悲無喜,白皙到甚至透明的肌膚似是還未上色的白釉,卻將女孩和世人隔離開來,顯得幾分出塵。 “不要手軟?!?/br> 冷安囑咐著,畢竟女兒在他家生活那么多年,雖然最后落得個那樣凄慘的下場,若是自己沒有及時趕到,恐怕直接被杖斃,但冷安還是擔心冷梅念舊情,放過那一家人,畢竟秦峰太過老辣,小梅畢竟年紀小,很有可能被說動。 冷梅站起身,將裙上實際并不存在的塵埃掃去。 “放心,我是您的女兒,骨子里也流著您的血?!?/br> 冷安有些尷尬地皺眉,前段日子自己處置了幾個不安分的人,手段有些狠辣,女兒說這句話明顯是在諷刺,但男人偏偏無法生氣,冷梅那張和自己相似的面頰,似是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的不盡責。 徐徐走近柴房,還未進門就聽到震天哭喊,秦冷鏈沒有絲毫平日里大家閨秀的做派,此刻臉上滿是臟兮兮的眼淚,秦峰雖然勉強能維持鎮定,額間的發絲疏疏落落帶著銀白,可見對方并未像他自以為的那般輕松,可謂一夜白頭。 冷梅精致的繡鞋踏入柴房,略顯雜亂的地面和那飛鳳繡線形成鮮明對比,哭號聲為之一窒。 秦冷鏈看向冷梅,眼中說不清是怨毒,亦或者嫉妒。 “秦梅,我們家養了你這么多年,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們,我真是看錯你了,無恥的小賤……唔?!?/br> 秦冷鏈撕心裂肺的聲音戛然而止,秦峰放開捂住女兒嘴巴的手掌,一下一下地叩頭,沒有絲毫惜力的意思,那一聲聲全是脆響,秦冷鏈扶著父親肩頭,不讓秦峰繼續磕頭,怨毒的雙眼看向冷梅。 “秦梅,你滿意了?” 面對這雙怨恨的雙眼,冷梅低低笑出聲,溫柔的聲音透著股冷淡。 “是啊,你們養了我這么久,讓我端茶遞水,做牛做馬,最后甚至要將我杖斃在街上,毀了我的名聲,我真的是感激涕零,現在是不是要感恩戴德,誠惶誠恐地扶起你們?” 冷梅的聲音很輕、很淡,卻帶著堅定。 秦冷鏈被說得啞口無言,只能恨恨看向冷梅。 “對了,我現在不叫秦梅,我姓冷?!?/br> 鏡頭之中,秦家兩人匍匐在地面,看不見冷梅的面容,只能看到那雙繡鞋。 精致的繡鞋與狼狽的二人形成鮮明對比,冷梅朝著柴房內走去,早有人搬來梨花靠椅,用柔軟絲巾在其上擦了又擦,冷安才緩緩入座。 造價不菲的昂貴衣衫幾乎讓秦冷鏈耀花了眼,她的眼中滿是嫉妒,怒火噴發,似是想要將活活撕了。 “冷小姐,都是我們瞎了眼,被豬油蒙了心,求求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們吧?!?/br> 秦峰掙扎著繼續磕頭,風華淡淡地看著,沒有阻止。 那花白的頭發加上額間觸目驚心的血痕,的確具有很強的視覺沖擊力,秦峰面容更顯蒼老,恐怕尋常人看到都會同情心大起吧。 一直到秦峰頭上鮮血淋漓,秦冷鏈的目光越發怨毒,冷梅才輕輕抬頭,甚至饒有興致地端起茶盅,輕輕吹了一口氣。 “當初我也曾經磕過頭,您還記得因為什么事嗎?” 秦峰愣住,仔細回憶,似是當初發現女兒和那個戲子有私,自己為了息事寧人,提出拿秦梅頂包,那個女孩似是也像現在這般,狠狠磕頭,希望自己能心軟。 但那時的自己哪里會在意一個下人的死活,反倒讓人把她綁了起來。 男人長嘆一聲,頹然地跪坐在地。 “一報還一報,這也是天理定數?!?/br> 沙啞的聲音似是行將就木的老者,秦冷鏈兀然大哭。 “冷梅,你滿意了嗎?我們都到了現在這樣,難道你還不能放過我們?” 一旁的下人憂心忡忡地看向冷梅,生怕她心軟,來時冷將軍已經囑咐過,千萬不能讓小姐心軟,否則秦家留下也是個禍害。 正在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冷梅身上時,女孩卻驟然站起,秦峰低垂的面頰閃過一絲笑容,冷梅越走越近,一旁侍女緊緊捏著手帕,心中滿是擔憂,看小姐的方向,難道準備去扶起那兩個人? 一直大喊大叫的秦冷鏈也服了軟,可憐兮兮地看向冷梅。 “小梅,之前都是我不好,日后我一定待你如親姐妹,相信我……” 秦冷鏈的聲音似是被扼住般停止,兩人眼睜睜地看著冷梅走到柴房門口,那卓然出塵的背影沒有絲毫停頓,只留下溫柔的聲音。 “看你們做戲看了十幾年,也夠了。把他們解決了吧?!?/br> 最后一句話卻是對著冷家仆從所說,等在外面的男人應喝一聲,卷起袖子沖進柴房,內里傳出幾聲慘叫,而后又是寂靜一片。 冷梅逆光而行,從屋中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輪廓,日光在女孩周身鍍上一層金邊,衣袂飄飄仿若出塵而去,巴掌大小的面頰抬起,這日光灼熱,幾乎刺痛眼球。 冷安不再遲疑,緩緩離去,那背影和來時一樣,卻又什么東西似是悄悄改變,那個叫秦梅的小姑娘已成了另外一個人,來來往往的下人經過時都必須讓道而行,女孩腳步堅決,秀發隨著清風飄揚。 “過!” 張繼然欣喜地看向風華,最后一場戲,女孩給了他一份大禮,風華簡直將冷梅演活了,每一步踏出都給人不同的感受,在這場戲中,大部分時間照不到風華的面容,但女孩的演技卻告訴導演,這都不是事兒。 從一開始進入柴房時,腳尖輕點,似是有幾分小心翼翼,顯示出女孩心中的矛盾和猶豫。 當路過秦冷鏈身邊時,精致的繡鞋微微停頓,似是感慨,又帶著回憶。 當秦冷鏈與父親兩人一起演戲,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之時,女孩打開茶盅的手指頓了頓,放下茶杯時卻不再猶豫,顯然下定決心。 離去時腳步堅決卻輕巧,顯示出她強大的內心,而后逆光拍攝時,風華優雅的身段和那抬頭看向太陽的動作更是將整個人物形象再次豐滿。 哈德忍不住豎起大拇指感慨:“似然查理斯已經息影,不再拍攝,但陸域還能和華鳳再拍一部戲,也是完成心愿?!?/br> “恐怕還是超額完成吧?!睆埨^然忍不住挪揄著,哈德看了看風華,又比較著腦海中號稱好萊塢之眼的查理斯,輕輕搖頭。 “我也不知道,但我的東方美人還這么年輕啊?!?/br> 年輕,是的,誰能想到一個十八歲的女孩竟然擁有這般強大的演技,畢竟尋常情況下,一個人的演技都會受制于自身閱歷,但每次看風華演戲時,張繼然都感覺自己面前是一個成熟女子的靈魂,而不是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 真是令人感慨,這一切簡直像神跡,風華天生就是為了演戲而生。 陸域搖搖頭,看向風華的目光又是不同。 “你又進步了?!?/br> 風華曬然一笑“陛下這么夸我,我有些誠惶誠恐啊?!?/br> “我說的可是事實,沒有奉承的意思?!?/br> “我很期待我們下一次對戲?!?/br> “我也是?!?/br> 蕭燃給風華卸妝時也在嘖嘖感嘆:“我都以為面前這個人是劇本中冷梅重新復活了,你說你這么厲害,叔叔阿姨知道嗎?” “應該,大概,可能知道吧?!?/br> 兩人笑成一團,蕭燃關照著風華明天要早點起來,畢竟出發去澳門,這次哈德大手筆,劇組中一眾人包機離開,不可謂不豪華。 風華點點頭,她素來不是遲到的人,自然明白這件事的輕重緩急。 第二日清晨,風華起了個大早,自從訂婚后,風華就正大光明地住在秋冰家中,早晨起來本不愿意打擾他,但沒想到起床后就聞到一陣香氣,風華尋著味道而去,圍著圍裙的秋冰微笑看向風華。 “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我昨天晚上已經準備好了早飯?!?/br> 秋冰輕輕皺眉:“早餐不能吃面包?!?/br> 好吧……風華表示他家男人比別人家的妻子還要細心。 吃過秋冰的愛心早餐,男人送風華來到機場,面對眾人調笑打趣的眼神,風華咳嗽一聲,有些不好意思。 一直到上了飛機,蕭燃還在開玩笑,直說秋冰疼老婆。 風華被打趣地滿面通紅,卻也無可奈何。 不一會蓮風也來到機場,這一次由她全程陪同風華,畢竟澳門雖然有何鴻申接應,但誰也不知道杰米諾家族會不會將手伸到這個地方。 暗夜不敢冒險,蓮風也不敢冒險。 時間過得很快,風華等人降落時這里才不過中午,張繼然明顯心情很好,畢竟從華夏離開,說明這部電影一般的進程已經過去,時間就是金錢,對一個導演來說,早一天將電影殺青,就能比旁人更早一步搶占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