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一間商場地下層b3再次停泊。兩人下車，直奔b1層超市，挑選晚上火鍋的食材。

    時鐘剛過六點，超市正處在半熱鬧的時態。吃晚飯的還沒出來消食，下班回家順道買點東西的有那么幾波，分區塊的熱鬧和冷清，偶爾繁雜，偶爾寂寞。

    石臻推著輛車閑庭信步，由著高飏步子歡快地去挑。對火鍋他向來只認羊rou和蔬菜，其它一概沒有感覺。

    “羊rou？”高飏從冷凍柜里拿出包羊rou，回身問石臻，樣子有點萌，像極了覓食的小狐貍。

    “拿這個牌子的?！笔檫^去，從高飏手里抽走那包羊rou，又從冷柜里拿了另外包裝的羊rou和牛rou各三包，丟進購物車里。

    “好吃??？”高飏眨眼問，默默看一眼沒被石臻看上的羊rou。

    “沒你好吃?！笔樽I誚笑，把車往前推了幾步，看到各種蝦餃、丸子，想著投喂狐貍，便各種拿了些扔進購物車里。

    “有墨魚丸嗎？”高飏瞥一眼冰柜，紅著臉問，下一秒，一包墨魚丸就扔進了車里。

    “再買點蝦?！笔閽咭曀闹?，看到不遠處的海鮮區，便拉拉高飏衣袖，領著他往那里走。

    高飏掙扎了一下，手指頭縮到袖子里，空留個袖管由著石臻緊緊拽著，仿佛怕他跑了。他還是有點害羞，又有點尷尬，偷看周圍人的目光，顧左右而言他的碎碎念：“章魚、魷魚、墨魚?！?。

    “怎么那么喜歡觸手多的？”石臻笑，放過小狐貍的袖子，感覺他整個人都放松了許多。

    路過豆制品的地方，石臻就順便拿了一小袋厚百葉、一盒老豆腐，問高飏要不要？他就磨磨唧唧一臉不懂人類語言的樣子。

    “買點蔬菜和香菇？”高飏不想多搭理他，滿世界找蔬菜的攤位。

    “等下，別急，路過的?！笔樯焓掷「唢r領子，拽到自己身側，悄悄提醒他別心不在焉。

    “沒有呀?！备唢r說這話的時候自己沒底氣，腦袋都沒敢抬得太高。

    “切?！笔樾?，領著高飏先去秤了兩斤蝦，一斤魷魚，但這沒有章魚，石臻就直接換成了青口貝。

    “又是海鮮又是羊rou，會不會有點雜？”高飏看著購物車漸滿，忍不住問。

    “我們可以分鍋的?！笔樘裘?，忽然想到：“對了，家里的鍋壞了，記得買口新鍋?！?/br>
    “買兩口鍋？”高飏傻愣愣問。

    “還心不在焉？”石臻挑眉，從小狐貍表情里捕捉到始終沒放開的一絲糾結，但那表情閃得很快，他沒完全掌握。

    “差不多了吧？”高飏避開那話題，他是有點心不在焉，父親的來訪和早上的支票，或多或少都影響了他這一整天的心情。他試圖避開不想，可他們卻總是跳出來提醒。

    “買個菜，再買點零食、飲料?！笔闆]多計較，至少小狐貍的心不在焉還沒影響到他的好心情。他推著車往蔬菜的地方走，嘴里盤算著：“是不是要買點內衣褲？襪子要買嗎？”

    “那個……看到拿一下就好了，別報了?！备唢r扯扯石臻袖子，紅著耳尖說：“輕點?！?/br>
    “切?！笔椴恍?，推著車一路買。從青菜買到膨化，從膨化買到換洗衣褲，最后買鍋的時候，購物車里都已經堆起了小山。

    結賬離開，兩人推著購物車去地下車庫，五個大袋子把后備箱塞得滿滿當當。

    “買的有點多?！备唢r看著石臻關上后備箱，輕微吐槽。

    石臻把購物車推到墻邊的指定存放點，回頭笑說：“一點點零食而已，我去上班的時候，你可以宅家嗑零食、刷劇、打游戲?！?/br>
    “有點無聊?！备唢r走到副駕駛的位置，欠身坐了進去。

    “買個游戲機？”石臻坐到駕駛位，發動車子，直接往出口開。

    “那個……sy的合同雖然在，但是……我可以兼職的?！备唢r沒敢往石臻這邊看，只是斜著腦袋，眼神往右邊輕掃，試圖從石臻的表情變化里找出端倪。

    “兼職？兼什么職？”石臻開著車眨眨眼，忽然料到什么，笑問：“是不是以前也背著sy干過？”

    “嘿嘿。偶爾兼個職賺個小外快，sy不管的，因為不走聘用合同?！备唢r倒是坦白，側身看著石臻：“我有個朋友，經常發設計外包給我做，蠻好玩的，有事干不會太無聊?！?/br>
    “那你就兼唄，我沒什么意見?！笔榇蛞话逊较蜣D彎，開出車庫。

    “嗯嗯嗯?！备唢r就一個勁點頭。

    石臻伸手揉揉狐貍腦袋，開玩笑說：“我以為你沒什么朋友，看來是我多慮了?！?/br>
    “是以前設計網認識的一個朋友。私下不碰面，我們都是網上聯系，主要是接洽設計飛單?！备唢r解釋，忽然想到什么，便小心地說：“可能拿到飛單要趕稿，就會回家去干活，等交了活才能出來。不過時間不會很長的，最長不超過三天?！?/br>
    “哦，明白了，就是要以工作為重?！笔楣室庹f。

    高飏干笑，有點尷尬地解釋：“呵呵，那個……不能把牌子做壞了不是嗎？至少得對人家派的任務負責?！?/br>
    “我開玩笑的?！笔樾Γ骸澳阌X得能打發時間，我沒意見，做自己喜歡的事挺好。不過你才從sy出來，先休息一個月吧，然后再去玩你的設計、藝術?？珊?？”

    “好?！备唢r用力點頭。忽然，他感覺兜里的手機一陣接著一陣抖，他拿出來看，是個陌生的號碼，他有點猶豫要不要接。

    “怎么不接？sy的？”石臻停車等紅燈，再次從小狐貍表情里捕捉到一絲不安。

    “接?！备唢r猶豫了下，還是接了電話，果然，對方的聲音就是來讓自己不痛快的。

    “20萬嫌少？”父親高勁力在那頭問地直截了當，問地理直氣壯：“這個世界很多事談不攏，都是因為價格沒達到彼此的心里價位。說吧，你的心里價位是多少？我有些錢的，應該可以出到你心里的價位”

    “不辦?！备唢r淡淡回，按下掛機鍵，順便把這個號碼也丟進黑名單。

    “sao擾電話？”石臻發動車子，繼續前行。他瞥一眼小狐貍，又捕捉到一絲悲傷。

    “小額貸?！备唢r隨口回。

    “哦，害人的玩意?！笔閼痪?。

    高飏心情有點亂，他知道父親不會那么容易放棄，他還會換其它號碼再繼續試探，這樣一次一次又一次，自己該怎么辦？是不是該換手機號碼了？可突然換手機號碼，怎么找個合理的理由同石臻解釋？

    石臻把車子開進地下車庫，一邊在嘟囔：“對了，我們買的蔬菜據說是免洗的，但不洗一洗會不會產生心理陰影？”

    “我來洗。有幾件菜是要過個水的?！备唢r收拾情緒，笑，等石臻停好車，開了車門下去。

    兩人各自提了兩大袋的東西上樓，半路遇到大樓物業經理，石臻還同對方閑扯了幾句。

    回到家里，石臻把東西往廚房一扔，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該干嘛，便依著廚房門向高飏抬抬下巴，一張詢問的表情。

    高飏站在廚房里面，眨眨眼問：“那個……先簡單收拾一下買的東西。零食吃的放哪？”

    “你夠得著的地方?！笔樾φf。

    “放哪我都夠得著?！备唢r吐舌頭不服，自己只比石臻矮半個頭，又不是矮九頭身。

    “那你隨意?！笔檫€是笑，眼里噙滿了笑意。

    高飏懶得問他，便自己找地方放零食。他首先打開手邊的儲物柜，里面碼的整整齊齊的碗碟，沒有絲毫空間放零食。他又打開另外幾個柜門，都收拾得干干凈凈，每件餐具、干貨、配料都有自己專屬的位置。

    看著整齊的柜子，高飏忽然有些恍惚，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這樣闖入別人的生活好嗎？他那么井然有序的人，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放這里?！笔榈臉啡ご蟾啪褪鞘箚救?，他努努嘴，指墻邊一只簡約造型的柜子。

    “哦?！备唢r停止亂想，提著零食袋走到廚邊，伸手打開柜子，完全空置的，散著點味，似乎是新買的。他怕石臻潔癖，起身找了濕紙巾擦了一遍，又拿干紙再擦一遍，才把袋子里的薯片、蝦條、干鍋、零嘴等等一一往里頭碼好。

    “挺能放的?！笔橐乐T，就這樣看著，順便說說風涼話。

    “沒見過這柜子?！备唢r合上柜門隨口說，然后去把買來的飲料擦干凈了往冰箱里一個一個放好。

    “早就想買一個放著了?！笔閽咭谎酃褡樱骸案鷱N房整體還蠻搭的?！?/br>
    高飏合上冰箱門笑，他知道石臻那是在安慰自己還忐忑的心。他們都在為對方的出現騰空間，好讓彼此都以最舒服的方式相處。

    “先拆鍋子嗎？”石臻在一側問，拿腳尖踢踢地上的盒子。

    “先拆了洗一下，再煮點開水消個毒?！备唢r把菜先放在一邊，走到盒子邊，蹲下拆包裝。

    石臻就跟著蹲下，伸手跟高飏一起拆，越搞越亂，根本就是來搗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