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她的頭隨著動作四處搖擺著,視線開始變得模糊,明明就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但是眼前的世界總是搖晃個不停。甚至所看到的景物開始變得虛化,各種色彩在眼前炸裂。 她的雙手十分自然地摩挲著男人的后背,齊敬晨幼年時期到山上修行,體格比一般男人都要健壯,所以無論碰到哪里,都覺得手下的肌rou無比的堅硬。 皇上還沒盡興,沈語蓉已經累得睡過去了。等到被以桔喚醒她的時候,她才知道到了早晨。 因為接連的打擊,綺妃、云昭儀和晗嬪都受到了處罰,這三人在后宮里原本都是極其有臉面的,但是皇上和太后還是把皇后護得緊緊的,后宮里著實安靜了不少。 這些妃嬪們都學乖了,不敢在背后里使手段。 這日,沈語蓉剛應付完那些妃嬪,坐在椅子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哪知道她還沒伸完胳膊,就有小宮女進來通傳,沈王妃遞了牌子來,有要緊事兒要見她。 “快去領著母親進來吧!”沈語蓉立刻站起身,讓以桃前去接人,她自己則坐到了銅鏡前整理著。 沈王妃進來的時候,明顯臉色不大好。即使一開始為了掩人耳目,裝出一副喜氣洋洋的神色,但是一走進內殿,臉色頹敗的神色就遮掩不住了。 沈語蓉看著她這副模樣,心底隱隱有了猜測,抬手揮退了伺候的人,立刻拉著沈王妃坐到了一起。 “娘,你這是怎么了,火急火燎的?”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沈王妃,輕聲詢問了一句。 沈王妃明顯是繃不住了,一聽她問,臉上就露出幾分難過的神色,一把拉住沈語蓉的手,道:“你弟弟留了一封家書,離家出走了!跟誰都沒有說,只帶了一點銀子就跑了,連歡喜的衣裳都沒帶!” 沈王妃十分的激動,她明顯有些難以接受。男孩子長大了的確容易犯渾,沈王妃的兄長封逸,從小不知道被打過多少回,沈王妃也覺得正常。問題是沈語楓不像封逸那樣,即使都是一樣的淘氣,但是封逸從小就是孩子王,打架從來沒輸過。要是換成了沈語楓,依仗著家里的勢力,恐怕讓人畏懼一二,但是出去了誰還認識他,自然只有被揍的份兒。 “他也到了歷練的時間了,先生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趁著年輕闖蕩一二也是好的!”沈語蓉聽到沈語楓跑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這正是她想要的。男孩子不出去摔打,成日里窩在后宅,難免會養殘了。 “我知道,可是之前他在家里是個霸王,不懂得為人之道,出去肯定是要受欺侮的。我也不是不讓他出去歷練,先把他找回來好好教,再送出去不是更好?你爹非不同意,語楓在信里說要去你舅舅那里,你舅舅帶的兵一向最是兇悍,他能受得住嗎?”沈王妃邊說邊紅了眼眶,明顯是心疼小兒子。 要說沈王妃年輕時候,性子也是潑辣,騎射的本領也不錯。沈王爺遇到她,都要禮讓三分??善铀闷D難,好容易兒女雙全了,心也跟著軟了許多。特別喜歡縱容沈語蓉姐弟倆。 “娘,語楓既然那么說了,就證明他已經長大了。連換洗的衣裳都沒帶,銀錢也沒帶多少,就證明他是鐵了心的。軍營里都發統一的衣裳,帶錢也沒用。到了舅舅那邊肯定行不通,您也不能急著找他,萬一漏了什么風聲,再傳出王府不愿讓他從軍,那豈不是不美?”沈語蓉輕聲勸解著,沈王妃也是一時情急慌了手腳,只要冷靜地思考過后,就會知道現在派人去找沈語楓,實在不是一個好法子。 沈王妃聽完之后,立刻就不哭了,她紅著眼圈呆了半晌。過了許久才恨恨地咬了咬牙,急聲道:“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竟是忽然就去了軍隊,還算準了沒法去找他,倒是如了他的意。等他回來,我非得親自跟他過兩招,打得他爹都認不出!” 沈王妃反應過來之后,原本的暴脾氣又涌了上來,方才有些驚慌的情緒已經全部消失了,那咬牙切齒的模樣,似乎想把沈語楓找出來暴揍一頓。 沈語蓉被她逗笑了,母女倆這才有心思互相打量了一下對方。沈王妃再次握緊了她的手,眼神里充滿了疼愛。 “語蓉,這后宮里定是不好過的吧。你姑姑當初也是如履薄冰,雖說你還有太后護著,但是帝王心難測!”沈王妃看著沈語蓉,怎么看都覺得沈語蓉比原來成熟多了,難免會覺得心疼。 沈語蓉只是笑著輕聲安慰了幾句,并不提起后宮的事情。后宮的事情她都能應付,并不希望這些事情影響到沈王妃的心情,沈語楓的事情還沒解決,她不想讓沈王妃太過cao心。 “前幾日,我去瞧過語芙了,她嫁過去也有大半年了,卻一直不見動靜,就有些著急。我讓她別急,當初我生你的時候,也是嫁進王府一兩年了。你以后也別急,先把這些鶯鶯燕燕灌得服帖了,再有身子是最好的!”沈王妃臨走之時,說了這么幾句話。 她雖然表現的態度不明顯,但是沈語蓉還是察覺到了她的在意程度。當初沈王妃的子嗣艱難,一直是她心中的痛,所以她很擔心沈語蓉也會這樣。只是女人懷胎生孩子,原本就都是極其兇險的,沈王妃是在提點她。 “娘,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沈語蓉壓下心底的黯然,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直到把沈王妃送出了鳳藻宮,她才垮下臉來。 前世,她不知道自己的體質是否原本就是子嗣艱難,總之在后宮這些人的謀算之后,她的身體就成了不易受孕的體質。當然這一世謀害她的人絲毫不減少,陳芷蕊那避孕的香囊都已經送了過來。 想起這個香囊,沈語蓉不由得從腰間拿起來細細地看了幾眼。雖然里頭的香料已經被換了,但是只要看到上頭的圖案,她就覺得心里涌出了恨意。之所以要把這個香囊放在身邊,就是想要提醒自己,時刻都不能忘了身邊這些女人,都是心如蛇蝎,盼著她早死的賤人 沈王妃回府之后,就立刻讓沈王爺寫了一封信往邊關送。內容是請封逸好好培養沈語楓,一開始還想讓封逸揍他一頓,但是沈王妃畢竟還舍不得兒子,只得作罷。 沈語蓉坐在內殿里,仔細回想了一下,便招來宮女筆墨伺候。 “照著這上面的名單寫傳喚入宮的旨意,就說本宮想要和幾位姑娘說說話?!鄙蛘Z蓉讓人傳喚進來一個尚宮局的女官,手指著宣紙上的幾個名字,輕聲吩咐了一句。 那女官不敢怠慢,連忙照著常例寫懿旨。心里卻在嘀咕個不停,自從皇后入宮來,這后宮里的氣氛就是不同于往日,緊繃繃的。為了避免其他人的暗算,皇后更應該把持好后宮,但是現在她卻有閑心思去招人入宮說話。 聽說朝堂里的大臣,有人讓今年開始選秀,但是都被皇上駁回了。理由是先皇身死不過一年,不宜選秀。但是仍然有大臣不死心地上諫皇后娘娘今兒寫出來的名單,可有好幾個都可能成為秀女的。 懿旨很快便寫好了,沈語蓉讓幾個小太監拿下去傳旨去了。晚上皇上過來的時候,她還順嘴說了一句,其實是提醒他那日不要過來。她不希望被有心人鉆了空子,若是在她的鳳藻宮,有些姑娘鬧上一出和皇上偶遇的橋段,估計她會當場就讓人處死了那個姑娘。 ☆、第024章 去母留子 接到皇后懿旨的世家都有些驚詫,緊接著就是一陣狂喜。這次收到懿旨的世家也僅有四家,總共六位姑娘受到邀請。這四家都是因為家里的姑娘之前年歲不夠,才沒入宮,現在剛好到了年齡的。最讓人驚詫的就是,皇后娘娘這次還請了庶女。陳芷蕊和她的庶妹,就在這名單之中。 陳家世代行醫,幾乎每一代都會有人能進入太醫院供職?,F在準備告老還鄉的陳院首,就是陳芷蕊的祖父。從小受家里行醫氛圍的影響,陳家的幾位姑娘也略懂醫術,對不不少中草藥也甚是熟悉。 所以她能在香料里混著避孕的藥物,也是意料之中。 皇后娘娘的這道懿旨,自然也傳到了后宮里。不少世家夫人遞宮牌進來,顯然是進來傳遞消息的。宮里的人都在猜測皇后召這些人入宮,究竟是做什么的。況且連庶女都叫了進來,這其中的深意就十分讓人探究。 綺妃雖然被禁足了,但是她的位份高,阮家夫人遞牌子進來,還是允許見面的。母女倆都在內殿里,一開始掩人耳目地寒暄過后,就直接過渡到了正題。 “皇后明明年紀不大,行事也沒什么章法,都靠太后和皇上拉扯著,也不知忽然招人進宮,是存了什么心?!”阮夫人捧著茶盞輕抿了一口,眉頭緊蹙著,口氣不算太好。 阮家雖說是世家大族,但是人才有些凋零。再加上先皇在世的時候,阮家送進來的姑娘非常不得寵,已經逐漸失了皇上的注意力。這次好容易出了個二品的妃,但是偏偏連續兩次被禁足,阮家已經感到她要失勢了。 “她也就是好命,處處都有皇上和太后維護著,不然以她那跋扈張揚的性子,這后宮恐怕早就血染一片了。到時候只會失了皇上的心,誰會想要枕邊人是個毒婦!況且皇上是冷面心熱的仁君!”綺妃一提起沈語蓉,胸口處就涌起了十分的怒火。 宮妃雖然不敢議論皇上,但這都是眾所周知的,皇上就是冷冷清清的??烧l知皇后來了,皇上這個悶葫蘆忽然變得柔情萬種了,誰看了不嫉妒!再加上沈語蓉原本就占著后宮的最高位,還要霸占著皇上的心,后宮里的女人自然是不答應的。 阮夫人看著她那張嬌俏的臉,心底溢滿了厭惡感。阮夫人是繼室,對待先前夫人留下的嫡女,不能打也不能罵,更不會教導,任其自生自滅。也多虧綺妃還不算太笨,巴上了當初的太子,然后就成了妃??墒乾F如今瞧著,小家子氣還是太明顯了,再怎么都改變不了。 “皇后這個時候把別的世家府里的庶姑娘找來,是不是有特殊用意?”阮夫人再次把話題牽扯到庶姑娘上,她在家里就和阮大人商量過了,心里依稀有個猜測。 綺妃還沒從咒罵沈語蓉的幻想中反應過來,一聽她這么說,不由得一愣。 “別忘了當今太后可是改了一條宮規,為防外戚專權,未來太子之親母不可活!也就是速成的留子去母!”阮夫人輕聲提醒了一句,她顯然還有話說,便伸長了脖子湊近綺妃,聲音再次壓低了許多:“皇后找這些人來,實則為了庶姑娘,讓她們進宮來替她生太子,沈王府可沒有庶女給她生,那些一起入宮的嫡姑娘不過是個陪襯!” 綺妃的心忽然揪緊了,手心里沁出了冷汗。轉而細想了一下,又立刻否決了:“不可能,皇后才十六歲而已,她那么年輕,哪里不能生。更何況太后是她親姑姑,怎么會讓未來的太子流著別人家的血統!” 阮夫人慢慢坐直了身體,看著綺妃驚疑不定的面色。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淡然的笑意,重新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品了半晌才輕聲開了口:“娘娘果然是禁足了消息不靈通,前幾日皇后娘娘請過太醫,或許就診出了什么來,旁人就不得知了。再說沈王妃子嗣困難也不是什么秘聞,這一兒一女也不知拜了多少佛燒了多少香,這京都的道館佛寺都快被她踩塌了!她生出來的姑娘能討了好?” 綺妃被禁足之后,阮家就開始動用別的力量,探尋后宮的事情。雖說沒有第二個姓軟的妃嬪了,不過買通一兩個小太監還是行的。只是阮夫人不知道,這消息除了被軟禁的綺妃之后,其余各宮老早就收到消息了。雖說皇后看起來是遮遮掩掩的,但是鳳藻宮里早就故意露出了消息,就指望把這水攪渾。 “不可能的,太后也不可能答應的!未來太子的血統,怎么可能沒有沈家的!況且皇后這么做,就是在打太后的臉面呢!”綺妃顯然很激動,她整個人都有些發抖。 如果皇后真的是被迫無奈,而要恢復留子去母這條宮規。那替她生孩子的只有庶女,那她們這些人還在爭什么,左右逃不過一個死字。 “娘娘稍安勿躁,如果真的恢復了才好,到時候只要宮里再有一位姓阮的庶姑娘進宮,替你生孩子。那到時候只要設法讓后位虛懸,你就有可能當皇后!”阮夫人臉上的笑意更加明媚了些,她輕輕握住了綺妃的手,輕聲地勸慰道。 綺妃有些驚慌的情緒,因為她這幾句話,猛地被壓制住了。綺妃皺緊了眉頭,忽然甩開她的手,冷笑道:“上回想要送你親姑娘入宮,本宮沒同意。這回看風向變了,又想換成庶女了!想得美,我才不要像當初太后的嫡姐一般,被庶女給逼死了!” 綺妃這下子總算是明白了阮夫人此行的目的,即使阮夫人的猜測,在她聽來有幾分道理,但是讓其他人入宮分寵這事兒,她根本不會讓步。 “本宮告訴你,只要我還有一口氣,阮家就休想再有第二個姑娘進宮。如果你硬是要吹枕邊風,爹爹不顧我的感受弄進來了,進來一個姓阮的,我就弄死一個!有本事兒你就試試!”綺妃猛地發怒了,一下子站了起來,臉上掛著一種嘲諷的笑容,說的話也根本不留余地。 最后的結果是阮夫人灰溜溜地走了,綺妃坐在椅子上,險些掰斷了自己的長指甲。太后的出身就是庶女,當初只不過當成生育工具和爭寵的,沒想到竟是把前頭的嫡姐給弄死了,自己當上了皇后,還改了宮規。 綺妃寧愿一輩子沒有兒子,一輩子當不上皇后,她也不要讓阮家塞人進來。 綺妃這邊鬧得動靜有點大,沈語蓉都收到了消息,說是阮夫人是哭著出了宮。沈語蓉只是手抱著暖爐,冷哼了一聲。 她當然知道那些人的想法,當初這些后宮的妃嬪聯手抵抗她的時候,就是想著恢復之前留子去母的宮規。殊不知現在她就弄出這煙霧彈,趁了她們的心意,讓她們自己先斗起來再說。 至于她專門請庶女入宮的原因,估計全后宮都沒有人能猜得到。 “娘娘,桂圓紅棗蓮子粥好了,您趁熱喝了吧!”以桃端著一個茶盅進來,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上。 沈語蓉揭開上面的蓋子,立刻就聞到了一股子甜香味,讓人食指大動。只是她的目光卻是暗了暗,之前請太醫過來,就是因為沈王妃說到子嗣的事情,讓她心里有些不安,結果請了擅長千金科的太醫過來診斷,竟然真的查出她是有些宮寒,體內血凝不大通暢,需要調理。 當初沈王妃肯定也是調理了幾年身子,才懷上孩子的。她端起粥,用勺子慢慢地舀起送進嘴里。甜甜的粥嚼了兩下就咽下去了,順著她的喉嚨,一路暖到心。 依照太醫的話,她最近兩年不宜受孕,即使懷上了,身體受不住,也容易滑胎。并且不能用虎狼之藥補,只能用這種食補慢慢的來。 沈語蓉一想起太醫所說的話,就緊緊蹙起了眉頭。子嗣不易,這四個字足以把她這個母儀天下的皇后,拉入險境。 這鳳座看著金碧輝煌,無比風光。實則坐上去之后才發現,周遭都是想方設法弄死她的人。 “還有兩日,這些姑娘就入宮了,本宮有些話要叮囑你們!”沈語蓉神色一凜,她這話剛說出來,就立刻有宮女出門守著,又有幾個身邊的親信湊近,認真地等著她的吩咐。 沈語蓉雖然是懿旨早就下了,但是這入宮的日子定的卻有些晚,前后相差十來天。其實她是故意的,特地讓這些妃嬪們有時間和宮外的人互通消息,再自以為是地提前準備。攪亂了這一池子水,才好讓她行動方便。 終于是到了那日,幾家的馬車都停在宮外的偏門處,早有軟轎在那里迎接。六位姑娘每人坐在一輛軟轎上,晃晃悠悠地進了這京都最繁華而神圣的地方。每個人都極力擺出大家閨秀的姿態,安穩地坐在轎子里。但是風撩起轎簾,外頭那巍峨的金磚紅瓦全部映入眼簾,六個少女的臉上都露出了幾分癡纏和艷羨的目光。 ☆、第025章 嫡庶之分 “娘娘,幾位姑娘已經到了?!币蕴仪那牡刈吡诉M來,輕聲通稟了一句。 沈語蓉的身上穿著縷色繡折枝堆花襦裙,并不是見客的大衣裳,連鳳冠都沒戴,頭上只是盤了發髻,插上幾支珠釵,顯得有些隨意。 “按之前說好的進行,你讓她們機靈些!”沈語蓉伸手揮了揮,她依然捧著本書坐在椅子上,并沒有要起身換衣裳的打算。 以桃悄悄退了出去,又去確認了一遍,她沒敢去正殿,估摸著那六位姑娘已經坐在正殿里了,沈語蓉躲在這偏殿,靜靜地等待著她所布置的這盤局。 陳芷蕊的位置在六位姑娘的首位,陳芷萍則是末位。兩個人雖未姐妹,但是嫡庶之分,一眼即明。陳芷蕊始終落落大方,坐在椅子上腰板挺得直直的,目不斜視,偶爾和身邊的姑娘說幾句話。 陳芷萍則低著頭,坐在椅子上顯得畏首畏尾的,讓人有些瞧不上。 以桔領著幾個小宮女走進來,先沖著她們行了一禮,輕聲道:“姑娘們對不住,娘娘在后頭的小花園里剪枝的時候,把衣裳弄臟了,此刻正在偏殿里換衣裳,請等一等!” 她剛開口說話,那幾個姑娘就都站起身來。陳芷蕊自然是認得以桔的,見以桔的眼神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段時間,又沖著她點頭,她的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以桔還是像原來那般親近她,就證明她之前送來的香囊沒有被發現。 “姑娘請坐下吃茶點,娘娘一會子就過來!”以桔揮了揮手,身后的宮女就都把托盤里的糕點放到小桌上。 每張椅子旁就放了一個小桌子,六個小宮女在布置。以桔悄悄地退到一旁,暗自觀察著。 “??!”忽然響起一道尖叫聲,陳芷萍猛地站起身來,旁邊正在倒茶的小宮女,竟是手一滑,把半壺熱茶都潑到了她的大腿上。猛然被熱水燙到的疼痛感襲來,即使是善于忍耐的陳芷萍,也抑制不住地尖叫出聲。 “奴婢該死!”那個小宮女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不斷地磕頭求饒。 以桔連忙沖了過來,仔細查看著陳芷萍的情況。 “陳三姑娘沒事兒吧,要不要請太醫來看看?”以桔掏出懷里的錦帕按在了陳芷萍的腿上,手帕很快就濕了,但是陳芷萍的衣裳也毀了。 “不礙的,還好穿得多,只是受了驚嚇而已,不怎么疼得!”陳芷萍連忙擺手,她哪里敢讓請太醫,這趟后宮之行,她險些來不了。若不是怕違抗了懿旨,估計嫡母已經讓她“病”倒在床上了。 “奴婢該死,求姑娘饒命!”那個小宮女還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認罪。腦門猛地敲擊著地面,發出“碰碰”的聲音,讓人心底發顫。 另外五位姑娘,都有些緊張地看向這邊,陳芷蕊的臉上還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顯然對這位庶妹是意見頗大。 “幾位姑娘頭回入宮,不能見了血腥。你帶著陳三姑娘去換衣裳,之后就自己去尚功局領罰!”以桔緊蹙著眉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最終揮了揮手,臉上的神色冷若冰霜。 “謝以桔jiejie,謝諸位姑娘!”她顫巍巍地從地上站了起來,領著陳芷萍出去了。 剛一出大殿,冷風就已經吹了過來,陳芷萍禁不住地抖了一下。裙衫上原本還冒著熱氣的水漬,被冷風一吹,像是要變成冰似的,立刻就冷到骨子里。她跟在這個小宮女的身后,挪動著有些凍僵的雙腿,忽然很想哭。 “陳三姑娘,這是換的衣裳,你瞧著成嗎?”那個小宮女帶著她走進了一個房間的里間,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件羅裙,樣式不算出挑,不過料子倒是上好的。 陳芷萍心里難受,從方才以桔對這個小宮女的懲處,就可以看出皇后娘娘并不看重她。此刻只是覺著這衣裳不出錯,便點了點頭,也沒心思開口說話。 “那姑娘您換下吧,奴婢還要去領罰,待會子讓人來接你!”這小宮女丟下這句話,就匆匆地跑了出去,根本不顧身后陳芷萍的呼喚聲。 陳芷萍看著衣裳輕嘆了一口氣,這屋子分里外間,她把中間的門關上,就開始脫衣裳準備換掉。說起來方才跟著這小宮女走過來的時候,看見不少和這間屋子一模一樣的,這些宮人也不會記錯。不過這屋子的擺設不算奢華,肯定不是皇后娘娘用的,估摸著就是她這種身份不高的人使用的。日后如果自己要是入宮的話,恐怕要記得的事情更多。 她在這兒邊胡思亂想著,邊動作麻利地換衣裳,生怕中途出了什么岔子。 “哎喲,這都三月份了,外頭還這樣冷??禳c進來歇口氣!”外頭傳來一道嬌俏的聲音,緊接著就有細微的腳步聲,應該有兩個人。 陳芷萍的手猛地一頓,聽說話人的口氣,并不是什么身份高貴的,雖說是抱怨,但是卻帶著幾分小心翼翼,應該是這里的宮女。難道這里是宮女住的屋子?她這么一想,面上的神色又難看了一些。 “方才小玉把茶水潑到了陳家三姑娘的裙衫上,我還以為會把以桔jiejie惹惱了,我們幾個也要跟著遭殃呢!”另一個人也開口說話了,聲音里帶著幾分慶幸。 陳芷萍已經換好了衣裳,聽到她們提起自己,就小心翼翼地走了幾步,湊近門邊。透過門縫看過去,就瞧見外頭坐著兩個穿宮裝的宮女,一個是粉色,另一個是嫩綠色,都是方才侍奉茶水的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