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顧瀚揚忙站起身道:“我送她們母子三人去凌煙源?!?/br> 喬錦書抱著蘋果,湘荷抱著木瓜,顧瀚揚、清風皆是三人一騎,風馳電掣般前行,顧瀚揚帶著眾人穿過站崗的風眼,繞過曲陣來到一座山石前,那山石爬滿青藤陡峭之極,絕不是人力能爬上去的,喬錦書正在疑惑,見顧瀚揚伸手不知在哪一觸,那天衣無縫的山脈竟然朝兩邊分開,露出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小路,清風立即在前面引路,湘荷緊隨其后,然后是喬錦書,顧瀚揚在最后不知道觸動什么機關合攏山門。 走了不遠眼前便逐漸開闊,出現了一個村落,茅舍、竹屋零零散散,人來人往,看見顧瀚揚皆躬身行禮口稱主子。 顧瀚揚帶著幾人來到一座傣式的竹樓前,幾人上了樓,簡單的兩間竹屋,一廳一室。顧瀚揚看著喬錦書道:“這是我來凌煙源的住處,這些日子你就帶著蘋果、木瓜還有湘荷就住在這里吧?!?/br> 喬錦書點頭應了,顧瀚揚轉身吩咐清風道:“你帶他們先下去,我和你們大少奶奶有話說?!?/br> 看著清風帶著蘋果、木瓜下樓,顧瀚揚才牽了喬錦書的手在里間床上坐了道,祖父為了保護太子妃和皇長孫,被三皇子逼得自盡于安陽王府門前,我二叔安陽王世子顧謙則帶著太子妃和皇長孫不知所蹤,京城的形式刻不容緩,太子和我今夜便要領兵啟程前往京城。 喬錦書聽了心里如驚濤駭浪,但仍是鎮定的看著顧瀚揚微微頷首,顧瀚揚看著強自鎮定的喬錦書心里生生的疼,把她抱到懷里接著道:“這里是太子和我私下建起的軍隊,從這里有一條密道通到隔壁那座山,那邊是軍營,那條密道是單向的,這邊可以過去那邊過不來,我會留下清風給你,讓他去接了爹娘和岳父母來這里,祖父就是被二叔的妻子出賣才自戕的,所以,除了最可信的人,其他的人我會讓他們轉移道隔壁的軍營去,那里也很安全?!?/br> 沒有我的親筆信,你無論如何也不能出去,帶著家人在這里好好等著,若是萬一我回不來了,孝順父母,撫養幼兒的重任都交給你了,這里可以自給自足,你就帶著他們在這里度日。等風平浪靜后和爹娘商議再做打算。 饒是喬錦書再堅強到了此刻那淚水也不知不覺的淹沒了雙眼,顧瀚揚親了親那噙了淚的眼眸。 起身朝外喊道:“甲金?!遍T外應聲閃進一玄衣的年輕男子,單膝跪倒行禮。 顧瀚揚肅然道:“你帶著甲組的人保護這里所有的人,我在軍營那邊留下了五百兵丁給你調動,一切聽從你們主母的命令?!?/br> 甲金看了顧瀚揚一眼,雙手抱拳領命 甲乙丙丁為序下轄金木水火土五人,他們都是死士,是顧瀚揚的近衛,顧瀚揚留下了最厲害的甲組死士保護這里,甲金是有些擔心自己的主子的,但是,他素來知道自己的主子說一不二的脾氣,盡管不放心也不敢抗命。 顧瀚揚已經離開五天了,這邊只有萬mama、錢mama、湘荷三人伺候,大多的事都要自己動手,做體力活的人倒不少人,顧瀚鴻、喬楠柏、清風加上五甲,喬錦書每日帶著蘋果、木瓜給顧老爺夫婦和喬楠楓夫婦請安,然后和梁如蘭、張玉鳳一起帶著三個孩子嬉戲,做些針線。 一大家子在一起倒也安穩和樂,如果沒有在外生死不知的顧瀚揚。 顧瀚揚看著久攻不下的京城心急如焚,形式比自己想象的嚴峻,若再不攻下京城皇上性命堪憂不說,到那時啟源朝勢必陷入戰火。 歐陽曲彥帶著病體巡城回來,看見顧瀚揚望著城墻發呆便縱馬過來問道:“瀚揚想什么呢?” 顧瀚揚道:“若然強攻必會是一場血戰,折損的都是我朝官兵,他們不能抵御外患,卻為內亂喪命,瀚揚不欲如此,且引發戰事必影響國家安定,如今只有智取為上?!?/br> 歐陽曲彥聽了笑道:“瀚揚有安邦定國之才?!?/br> 顧瀚揚睨了歐陽曲彥一眼道:“什么時候了,太子還笑話瀚揚?!?/br> 歐陽曲彥嘿嘿一笑道:“苦中作樂,何必當真,說說你有什么好辦法?!?/br> 顧瀚揚指了城門道:“我今天看了一天發現東西城門不知因何,一到換崗時都極松懈,若是用輕功極好者趁機攻上城樓打開城門,便可兵不刃血打開城門?!?/br> 二人正商量著,顧瀚揚身后閃出一人,全身盔甲,精明干練在馬上躬身施禮道:“爺,讓長河去吧?!?/br> 顧瀚揚對長河的功夫是相信的,只是想到谷雨,想到喬錦書,顧瀚揚有了片刻的遲疑,那攻上城樓的人是極其危險的,一個不慎便不能全身而退。 長河跟了顧瀚揚許多年,主仆間的默契非常人可比,知道顧瀚揚在想些什么便道:“爺不是常說保家衛國男兒本分嗎,長河愿往?!?/br> 顧瀚揚還沒說話,長河身后又過來一人同樣全身盔甲的人,馬上施禮道:“石東愿往?!?/br> 聽著這個熟悉的名字,顧瀚揚雙目炯炯,肅然道:“此去極其危險你可知道?” 石東鄭重道:“萬副尉所說的也是石東的要說的?!?/br> 顧瀚揚再次打量了二人一眼,重重點頭。 甲金開始對喬錦書是恭敬而疏離的,只是他身負保護之責,每當夜深總會在那竹樓附近巡視,他發現那個白日總是淺笑軟語的年輕主母自從主子走后從未安枕,總是天色微明才和衣而臥,到了白天又開始安慰老人,照顧孩子,絲毫不見憂色,不覺得對她肅然起敬。 第二十天喬錦書覺得自己快到了崩潰的邊緣,清風每日出去打探消息,回來時都不敢看喬錦書的眼神。 作者有話要說:20140708 林太扔了一顆地雷,謝謝,么么噠 ☆、第一百相零一章 相伴 天色漸漸的黑了,等待了一天的喬錦書轉身回了竹樓,看見湘荷已經準備好晚餐帶著蘋果、木瓜坐在桌子邊了。 木瓜正和蘋果嬉鬧,看見喬錦書忙問道:“娘,怎么爹爹好久都不吃飯了呢,木瓜想爹?!碧O果也端著一張臉跟著點頭。 每次吃飯顧瀚揚總是讓人把蘋果、木瓜放在炕上,所以木瓜才這么問,聽了這話喬錦書心里越發的疼,仍笑道:“爹和許多叔叔們在外面吃,我們不等他了?!?/br> 蘋果和木瓜點點頭,喬錦書和湘荷端起小碗一人一個的喂著飯,屋里安靜極了。 清風抱著一物匆匆的跑進竹樓氣喘吁吁的道:“爺來信了,爺來信了?!?/br> 啟源十五年皇帝駕崩,太子即位改年號承源,封皇太后秦氏為太皇太后,自己的生母故去的顧皇后為嘉義貞皇太后與大行皇帝同葬于西陵,太子妃陶氏封為皇后,嫡長子三歲的歐陽冉立為太子。 那一場轟轟烈烈的政變在史書上不過是幾行改朝換代的記載,策動政變者卻永遠的淹沒于時間的長河無人記得。 承源元年七月,安陽王世子顧謙則承繼安陽王位,娶王丞相嫡女為妃,同年承源帝感顧家忠義封安陽王長子顧謙默為逍遙王,一家兩王爺顧家盛極一時,顧謙默上奏稱身體有病直接將王位傳于長子顧瀚揚。 湘荷匆匆走進錦繡樓的起居室,見喬錦書正拿著識字板在教蘋果、木瓜識字,躬身行禮道:王妃,慶陽守備萬長河攜家眷求見,還有石千戶也一同求見,王爺在大廳接見他們,請王妃前去。 聽說谷雨來了,喬錦書忙站了起來,喚乳娘過來看好孩子,自己進去換衣服。 喬錦書頭挽來鳳髻,插了只牡丹朝陽點翠步搖,身穿連枝牡丹刺繡領煙霞紅秋菊提花對襟窄袖禮服,粉色馬面裙,扶著湘荷緩緩走進大廳。 顧瀚揚身穿藍緞織金四爪莽龍朝袍,端坐在主位,雙目幽深,五官俊逸,看見喬錦書進來那冷峻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笑容,朝喬錦書伸出手,喬錦書微笑著扶了在顧瀚揚身邊坐下。 谷雨見了喬錦書激動得站了起來,長河忙起身扶了她兩人一同躬身跪倒:“屬下長河攜眷請王爺、王妃萬安?!薄俺兼扔暾埻鯛?、王妃萬安?!?/br> 喬錦書忙起身扶起谷雨,仔細的端詳起來,還以一樣明麗的五官,爽朗的笑容,只是此刻眼里噙著淚傻傻的看著自己。 看著谷雨一切都好,喬錦書心下安然,輕輕拍拍谷雨的手道:“等下回屋了我們細說?!?/br> 二人起身回坐,這邊石東起身雙膝跪倒行禮,顧瀚揚道:“免禮?!?/br> 石東取出一個錦盒雙手捧給喬錦書道:這是屬下出征前拙荊讓屬下一定要帶給王妃的禮物,請王妃笑納。 喬錦書疑惑的看了顧瀚揚,顧瀚揚微微頷首,喬錦書才示意湘荷接了過來,抬手打開錦盒,里面是一管極熟悉的青竹簫,喬錦書頓時眼神清亮,驚喜的道:“她好嗎,無憂可好?” 石東感激的看了喬錦書道:“拙荊很好如今已經有了身孕,她說無論男女都叫石念喬?!?/br> 喬錦書輕輕撫著青竹簫道:“嗯,她好我便安心了,告訴她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也許有一日我們會再見的?!?/br> 送走了谷雨,喬錦書呆呆的看著窗外一動不動,連顧瀚揚進屋都沒察覺,顧瀚揚見了嘴角微揚屏退了屋里人走過去把人抱到懷里道:“錦兒莫非在想爺?!?/br> 喬錦書回頭嗔怪的看了一眼道:“爺,如今蘋果、木瓜越發的大了,自己會到處跑了,冷不防就進來了,爺也不忌諱著些?!?/br> 顧瀚揚不以為意道:“他們看見爹娘恩愛該歡喜才是,忌諱些什么呀?!弊炖镫m這樣說著手卻松了開來扶著喬錦書在炕沿坐了。 喬錦書掩嘴直笑,顧瀚揚知道喬錦書笑自己些什么,也不說話,只是雙目微挑,那幽深的眼里射出灼熱的光,看得喬錦書不知不覺紅了雙頰。 顧瀚揚這才睨了喬錦書笑道:“如今國家安定,經歷了這一場變故瀚鴻也變得穩重了許多,不再一味的貪玩了,慶陽這邊的生意我打算交給他打理了,我自己想去全國各處的分店巡視。做了這個王爺雖不用上朝,總還是要出點力的,順便幫皇帝看看各處民情,也好讓他不至于盲人摸象般艱難,只是不知道錦兒有些什么打算?!?/br> 喬錦書聽了眼睛瞬間亮晶晶的看了顧瀚揚笑道:“王爺,真的要去全國各地體察民情嗎?” 顧瀚揚故意肅然道:“本王自不會欺你一個小女子?!?/br> 喬錦書嬌俏的揚起臉笑道:“那本王妃自然也要隨侍在側了?!?/br> 顧瀚揚聽了并不作聲,只伸手撫了扶喬錦書的臉頰,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又飛快的親了一下,就起身下樓。 留下喬錦書漲紅了一張臉恨恨的瞪著那早已經看不見的身影。 京城皇宮,新帝歐陽曲彥看著顧瀚揚上的折子恨恨的道:“顧瀚揚這小子,他且不管朕忙成什么樣,他倒好美其名曰幫朕體察民情要去游山玩水,還上個折子氣朕,大力磨墨,朕要改封他為忠義王,看不累死他,朕讓他逍遙?!?/br> 大力在旁邊咬唇忍笑道:“皇上,他母親陶太妃的父親是忠義王?!?/br> 皇帝聽了一臉錯愕,斜了大力道:“那就封安勤王?!?/br> 大力猶自忍了笑道:“皇上,不論您封他個什么王,奴才想逍遙王都會借口腿有殘疾不宜上朝來拒絕回京的?!?/br> 皇帝一臉不甘道:“他那個腿,他那個小王妃的醫術能醫治不好,朕才不信,就是借口?!?/br> 大力正想說話,又宮人進來稟報:“太皇太后有請?!?/br> 皇帝聽了帶了大力便前往福壽宮去。 太皇太后秦氏滿臉蠟黃,雙頰深陷,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威嚴,只是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了,看見皇帝忙招手讓他過去。 歐陽曲彥行禮在旁邊的琴棋凳上坐了道:“皇祖母您且安心休養,朕知道您是掛心秦家的事,只是這次朝野怨恨太大,朕也有些為難之處了?!?/br> 太皇太后搖搖頭道:“皇帝,哀家是秦家的女兒沒錯,更是歐陽家的兒媳,是你父皇的母親,這次他們竟然……,不然你父皇何至于此,哀家叫你前來便是讓你自行處置了他們吧,整日囚禁在天牢也會對穩定朝堂不利?!?/br> 說完又嘆了口氣有些哀求的口吻道:“只是留下十歲以下的男丁,讓他們去戍邊吧,永遠不得回朝,還有外嫁的女兒也赦了吧,秦貴妃就交給哀家處置?!?/br> 歐陽曲彥聽了應了,猶豫了片刻道:“別的外嫁女兒都可赦,唯獨前安陽王世子妃秦袖西不能赦免?!?/br> 太皇太后沉沉頷首道:“她任你處置,就算凌遲哀家都無話可說?!?/br> 歐陽曲彥恭敬的應了。 承源元年八月,威信侯秦家抄家,所有十歲以上男丁皆斬首,女眷未參與者罰為官奴,參與者繯首死刑,前安陽王世子妃秦袖西腰斬。 十歲以下男丁流放三千里戍邊永世不得回朝。 次日秦貴妃沒,三皇子去了邊遠的封地無詔不得回朝。 赫赫秦家一時風云流散。 消息傳到慶陽秦暮雪心疼欲裂,祖父、父親斬首,母親繯首死刑,meimei沒籍為奴,所有的親人一夕之間都沒有了,秦暮雪承受不了這個打擊一時病倒了。 想起自己家的境遇,顧家卻顯赫一時,秦暮雪極不甘心便吩咐劉mama去找顧瀚揚來,說自己要見他。 劉mama聽了有些遲疑,但是看看病得臥床不起的姑娘,還是去外書房請顧瀚揚。 過了半個時辰清風走了進來躬身施禮道:”奴才見過雪王妃,王爺說現在有事不能過來,雪王妃有什么話,可以讓奴才代傳,有事也可以吩咐奴才去做?!?/br> 秦暮雪聽了冷笑道:“雪王妃,我這個王妃想見王爺一面都不能,算什么王妃,如此說錦繡樓那位就稱錦王妃了?!?/br> 清風聽了恭敬的道:“錦繡樓住的是王妃?!?/br> 秦暮雪一聽頓時大怒:“她稱王妃,顧瀚揚是不是忘記了我秦暮雪才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室,你去告訴你家王爺,若他今日不來見我,便等著顧府辦喪事吧?!?/br> 清風面不改色應了告退。 顧瀚揚面色冷峻的走進了瑞雪閣,看見秦暮雪病得臥床不起,眼里終究是有了些不忍,嘆了口氣在炕沿坐了道:“暮雪何事急著見本王?” 秦暮雪聽了顧瀚揚自稱本王冷笑道:“王爺,我記得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室吧,因何奴才稱我雪王妃,稱她王妃?” 顧瀚揚聽了道:“皇帝封王妃的旨意并沒下,奴才們的稱呼你何必在意?!?/br> 秦暮雪冷笑道:“奴才們難道不是體察著主子的心意嗎,王爺大約忘了我才是您的妻子吧?!?/br> 顧瀚揚這才正色的看了秦暮雪道:“暮雪此刻想起自己是瀚揚的妻子了,在你害我孩子的時候你怎么沒想過你是我的妻子,在你把我顧家的點點滴滴回報給你秦府的時候,你怎么沒想過你是我的妻子?!?/br> 秦暮雪聽了眼里閃過一絲異色,頓時啞然,過了片刻方哀聲道:“表哥,我們初識時也有過歡喜的日子吧,我知道那時你是喜歡過雪兒的吧,因何會到了今日這般,表哥因何狠心給我用藥讓我生不了孩子呢,我偷偷出府瞞著所有的人去找過幾個大夫了,他們都說我體內含麝香,根本不可能生育?!?/br> 顧瀚揚垂了眼半晌不做聲,秦暮雪見了哀告道:“表哥,暮雪的身體越發的差了,如今也不過茍延殘喘,表哥就不能說句實話,讓雪兒走得也安心些嗎?” 顧瀚揚搖搖頭道:“過去的事你何必糾纏,你將養著總會好的,你的身體差沒有孩子打擾更好?!闭f完起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