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裴藺點了點頭,將那衣裙從盒子里取了出來,那衣裙劃出了一道柔美的曲線,徹底展現在沐奕言面前。 自從懂事開始,沐奕言便再也沒有在自己的衣櫥中看到過女裝,她明白自己是個女子,她也喜歡漂亮的衣衫,可是,她卻不能讓自己表現出對這些東西的興趣。 “陛下,臣幫你更衣?!迸崽A的聲音低柔,那雙修長的手在她的身上游走,她的雙頰潮紅,眼神迷離,裴藺覺得自己好像在經受酷刑,他想把人撲倒在這床上,而不是這樣假惺惺地說要更衣。 只是,等到他將衣裙披在沐奕言身上時,這才覺得自己的這件禮物送得太完美了:褪去了龍袍換上了女裝的沐奕言,就好像是煥然重生,眉目間的清秀被那飄然的衣裙一襯,顯得是如此靈動,讓人挪不開眼去。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熱烈,沐奕言的臉有些紅了起來,她猶豫著拉了拉裙擺,不安地問道:“好看嗎?” “轉個圈……”裴藺屏息看著她,這是他深愛的女子,這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愛人。 沐奕言笨拙地走了兩步,轉了一個圈,一腳踩在了裙擺上,打了個趔趄朝著地上一頭栽去。 裴藺忍不住笑了,一下子便把沐奕言攬進了懷里,四目交接,裴藺的目光熾烈,仿佛能將人融化了。 “阿言……”他喃喃地叫著沐奕言的名字,雙唇溫柔地落在她的臉上,“你是世上最好看的……” 沐奕言的臉燒了起來,她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知道的,裴藺這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太離譜了。 “真的,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看的,阿言,我想把你藏起來……”裴藺的吻包含著濃得化不開的感情,越來越熱烈,沐奕言整個人都戰/栗了起來,緊緊地抓住了他的后背。 那積壓在心頭的情潮排山倒海地涌了上來,這樣的親吻已經不能熄滅心頭的火焰,裴藺本能地抱起她來,伸手一拉,床上的那些花瓣飛舞,那個盒子被拽到了地上。 裴藺的腦中掠過一絲清明,有了片刻的遲疑,他知道這樣下去便會一發不可收拾,他渾身上下都叫囂著要將手中的人撲倒,可是理智卻又在告誡他應該停止……他低喚著她的名字,一聲又一聲:“阿言……阿言……” 沐奕言順勢一倒,裴藺站立不穩,兩個人一起倒在了床上,沐奕言摟緊了他,兩個人貼合得不留一絲縫隙,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裴藺那勃發的欲/望。 她魅惑地笑了笑,湊過去在裴藺耳朵上又舔了一下:“阿藺,我想你……” 裴藺的腦中一片空白,有根弦“啪”的一聲斷了,那好不容易撿起來的自制消失得無影無蹤。 眼前是他最愛的人,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愛人,他想要占有她,從身體到心靈,讓她烙上他的烙印…… 一夜縱情。 昨夜的狂亂伴隨著曖/昧的氣息一點點涌上腦海,沐奕言只覺得整張臉都燒了起來。 一雙手臂將她整個人都擁在懷里,仿佛在宣告著他的主權,那男性氣息縈繞在她身旁,她微微睜開眼睛,從睫毛縫里往外看,裴藺那張俊朗的臉在她面前,一如既往地令她心跳加速。 身旁的人動了一下,她趕緊閉上眼睛,盼著他先起來,這樣可以少點尷尬,卻沒想到,她的眼睛一濕,眼睫毛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所在。 “阿言,你的睫毛好軟?!迸崽A用唇輕觸著她的眼瞼,只覺得小腹又有些蠢蠢欲動了起來。 沐奕言又羞又惱,睜開眼來,使勁地推了他一下:“你在想什么,快起來,朕要早朝了?!?/br> 裴藺遺憾地嘆了一口氣,真想詛咒一下這個風雨無阻的早朝。 沐奕言叫了一聲,洪寶和田嬤嬤都在外面應了,自從那日毒發之后,沐奕言也就不用瞞著洪寶了,曲太醫也心知肚明,只是都揣著明白裝糊涂罷了。 裴藺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正想幫沐奕言,沐奕言踹了他一腳:“快走吧,趁著現在天色還沒大亮?!?/br> 裴藺盯著她瞧了好一會兒,忽然在她床前半跪了下來,抱著她低聲道:“陛下,臣心里好高興?!?/br> 沐奕言凝視著他,緩緩地道:“朕也是,朕此生無憾了?!?/br> 整整一天,沐奕言的心情都不錯,壽辰已過,幾個藩王都上殿請辭,幾個小城的使臣也來告辭,沐奕言一一準了,唯有格魯,還呆在六橫館沒啥動靜,凌衛劍站在朝堂上都滿臉煞氣,想必是他的六公主被那次吉王子帶來的新鮮玩意給吸引了。 壽辰收來的禮物都快堆成山了,于公公分門別類,大部分都進了藏寶閣,唯有俞鏞之和沐恒衍送的兩件,沐奕言留了下來,放進了自己最鐘愛的那個小箱子里。 俞鏞之送的是一副工筆畫像,畫中的仕女在百花叢中飄然若仙,衣袂飄飄,眉目栩栩如生,儼然就是沐奕言的模樣。沐奕言每每拿出來看都好像做賊一樣,可偏又喜歡得緊。 沐恒衍送的是一方玉佩,溫潤剔透,上面親手雕了一個觀音像,真是不愧他從小手巧,那觀音像一刀一刻,雕得栩栩如生,沐奕言愛不釋手,將它掛在了腰間。 眨眼又是兩日過去了,任憑沐奕言心中如何不舍,時間卻絲毫沒有停滯的可能,掐指一算,這蝕心丸第二次發作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 這幾日,幾名藩王和使團陸續離京,俞鏞之、裴藺、沐恒衍都迎來送往,有些忙碌,沐奕言有些失落,卻也有些慶幸,這樣也好,沒人會發現她的反常。 曲太醫提醒了她好幾次,她一直很振奮地告訴他,她找到了幾個能人異士,說是有法子可以解開她身上的毒。 曲太醫半信半疑,一直催促她帶人過來,讓他把關,沐奕言敷衍了兩日,終于答應了,只是說能人異士脾氣古怪,不愿到皇宮來,她約了在云眉山的西郊行宮見面。 次日早朝,沐奕言便告知群臣,接下來她要罷朝三日,去西郊行宮休養。 ☆、第88章 俞鏞之、裴藺、沐恒衍聽了頗有些振奮,這三人中,只有裴藺一人曾陪著去過西郊行宮,那里可以說是兩個人定情的地方,裴藺對于重游西郊行宮十分憧憬;而俞鏞之和沐恒衍則從來沒有去過那里,一想到能有機會可以和沐奕言獨處,忍不住心生期盼。 可沐奕言卻一直不置可否,當天晚上,她設宴宮中,邀了這三人一起賞月飲酒。 酒宴就設在點墨閣的院子里,炒了幾個家常的小菜,幾壺清酒,旁邊也只有洪寶一人伺候著,普通得好像平常百姓家的后院。 沒有旁人,幾個人拋開了君王和大臣的忌諱,談笑晏晏,十分輕松自在。沐奕言推說自己這兩日有些不適,一直朝著那三人敬酒,自己只是淺抿幾口。 酒過三巡,沐奕言終于告訴他們,明日去西郊行宮,暫時不要他們作陪,只是讓他們在最后一日來接她回宮。 沐恒衍首先有些不悅:“陛下你一個人去那里有什么意思?臣跟在身旁也好有個照應?!?/br> 沐奕言笑著道:“堂堂厲王殿下,一柄長刀所向披靡,取敵將首級如同探囊取物,讓你照顧朕豈不是太暴殄天物了?有洪寶他們在呢?!?/br> 沐恒衍不由得在腦中想了一下沐奕言嬌軟無力倒在他身上任由他照顧的場景,酒意上涌,血脈賁張,忽然便不吭聲了。 裴藺有些納悶,他和沐奕言兩心相映的時間最久,對沐奕言也最是了解,她自幼孤苦,不易和人交心,但一旦和人交心,便會十分依賴,怎么會忽然想到獨自一個人去西郊行宮休養? “陛下是有什么心事嗎?”裴藺盯著她的眼睛,想從中看出點什么。 沐奕言迎視著他的目光,忽然沖著他笑了:“曲太醫說,朕壽辰那日多飲了幾杯酒,這幾日務必要修生養性,不可有半分雜念,你……你們去了,朕只怕雜念更甚?!?/br> 裴藺的臉騰地一下紅了,那日□□/情后,他初嘗□□,難免食髓知味,這幾日看向沐奕言的目光都帶了幾分露骨的意味,要是和沐奕言單獨相處,的確難以把持。 俞鏞之狐疑地看了他們兩人一眼:“什么雜念?” 裴藺掩飾著干了一杯酒,語聲中即是得意又故作灑脫:“咱們又不是神仙,人生在世,誰無雜念?” 沐奕言白了他一眼,又替俞鏞之倒了一杯酒,親手遞到他跟前:“鏞之,這幾日朝堂上的雜事要拜托你了,朕敬你一杯?!?/br> 俞鏞之一飲而盡,他酒量本來就不算太好,此時已經雙頰緋紅,離醉只有一步之遙,原本清明的腦袋已經有些糊涂了。 “陛下……臣也想去西郊行宮……”俞鏞之頗有些哀怨地看著她,他的眼睛原本就漂亮,這一眼眼角微挑,如泣如訴。 沐奕言的心突突一跳,幾乎就想點頭應好,幸好關鍵時刻那聲“好”卡在了喉中。 “國事為重,”她狼狽地調轉目光,“最后一日朕在行宮等你們就是?!?/br> 好不容易把這三人都安撫了下來,沐奕言勸酒勸得更加殷勤了,俞鏞之率先醉倒,裴藺也雙眼迷離趴在了桌上,唯有沐恒衍,雖然已經醉了,卻還一直筆挺地坐在椅子上,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她。 “恒衍,”沐奕言試探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這是幾?” 沐恒衍哼了一聲,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掌一拽,沐奕言一個趔趄,頓時坐在了他的腿上。 “二?!便搴阊艿穆曇舸魷?,卻很果斷地答道。 沐奕言噗嗤一樂,順手拿起了一杯酒,含在了口中,摟住了他的脖子朝著他用力地親了下去,唇齒交纏間,將那口酒渡進了沐恒衍的口中。 沐恒衍整個人都暈了,他本能地想回吻,可是酒意蒸騰,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了,眼前的笑靨忽然幻化成無數個,他朝著其中一個用力地撲了過去,只聽到哐啷一聲,他一頭砸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清風微拂,樹影婆娑,剛才還有些喧鬧的院子一下子冷清了下來,沐奕言小心翼翼地從沐恒衍的腿上抽身而出,默默的看著這東倒西歪的三個男人。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現,曾經的冷眼以對,曾經的鄙夷不屑,曾經的步步為營,漸漸變成了生死與共,情深似海,到了現在,她和他們之間,已經成了難以割舍的存在。 她閉了閉眼睛,勉強讓自己奔騰的思緒平靜了下來,叫來了洪寶他們,把這三個男人都抬進了點墨閣旁的偏殿里,那里是她處理朝政時臨時休憩的所在。 床很大,三個大男人一溜兒橫躺在上面居然也不嫌小,洪寶的臉色有些怪異,不時小心翼翼地看著沐奕言欲言又止。 沐奕言敲了一下他的腦袋:“想什么呢,朕讓他們在這里休息一晚而已?!?/br> 洪寶訕訕地笑了:“陛下保重龍體?!?/br> 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房門被關緊,只有燭火跳動,一明一暗間,那三人的容顏忽隱忽現。 沐奕言的頭有些暈眩,走到床邊,半跪在床前,俯□來,小心翼翼地在他們的唇上一個個親吻了過來。 來來回回親了好幾遍,她的唇顫抖著,眼底的濕意越來越濃,視線都被阻隔了,最后一下落了空,親在了沐恒衍的臉頰上。 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伸手一摸,濕漉漉的一片,她想把眼淚擦去,只是那淚水就仿佛開了閘的洪水,瞬間就迷糊了雙眼。 她不敢哭出聲來,只是拼命地捂住了臉,咬著嘴唇,那哽咽聲從齒縫中泄露出來,壓抑而沉悶。 床上的裴藺翻了個身,嘴里嘟囔著叫道:“阿言……阿言過來……抱著……” 沐奕言驚惶地止住了哭泣,屏息看著他,深怕有人會醒過來看到她這樣狼狽的模樣,她就再也無法自圓其說。 幸好,裴藺只是在說醉話,他皺著眉頭無意識地聞了聞,雙手一陣亂舞,把身旁的俞鏞之和沐恒衍都推了開去,好像在找著什么,沐奕言一下子清醒過來,握住了他的手,將臉貼在了他的耳畔。 裴藺安靜了下來,砸吧了兩下嘴,抱著她的手又沉沉地睡過去了。 沐奕言等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她癡癡地看著裴藺,裴藺的雙手還攏在胸前,保持著那擁抱的姿勢,嘴角掛著一絲志得意滿的笑意,她心中悲不自勝,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阿藺,對不起,朕沒法陪你到永遠了,”她喃喃地道,“你千萬別一直記著我,也千萬別把我忘得太快,我會難受的……” 說完,她苦澀地笑了,不知道這世上會不會真的有魂魄,如果有的話,她真不想去投胎轉世,只愿意默默地陪在他們身旁,能每日看上兩眼也是好的。 她的目光往旁邊挪了挪,俞鏞之仰躺著睡得正香,這位孤高清傲的狀元郎,就連醉酒也和別人不一樣,眉頭微蹙,雙手雙腳整整齊齊地放在身體兩旁,正經得好像要隨時走出去上朝似的。 沐奕言抬起手來,輕撫著他的臉龐心如刀割:“鏞之,鏞之,別忘了你對朕的誓言,為了朕好好地保重自己,朕……” 她說不下去了,那日和他互許白頭時的情景在眼前一閃而過,她怎么舍得就此離開和他永別? 她轉過臉去,把目光又落在沐恒衍的身上,其實,這三個人中,她最擔心的就是沐恒衍,沐恒衍感情內斂,也沒什么至交好友,一心只是撲在軍營軍務上,家中的一個母妃軟弱,壓根兒制不了他,萬一要是他要是發起瘋來,都沒人攔得住他。 她輕嘆了一聲,伏在了沐恒衍的耳畔,眷戀地摩挲了片刻,他的皮膚由于在西北風吹日曬,摸上去十分粗糙,帶著十足的男性陽剛之美,和另兩人的完全不同。 “恒衍,是朕負了你,下輩子吧,等下輩子,要是朕還找得到你……朕一定……”沐奕言倏爾住了口,輕嘆了一聲,看著另外兩個人,幾乎可以聽到那兩人忿忿的心聲:下輩子你許了沐恒衍,我們倆怎么辦? 沐奕言苦笑了一聲,覺得自己真的變傻了,前世和今生都過得一塌糊涂,還指望下輩子做什么?但愿下輩子,他們再也不要遇見她徒惹相思。 不知不覺間,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沐奕言哭一陣笑一陣,又傻傻地坐在地上想一陣,不知道過了多久,燭火漸漸熄滅了,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邊漸漸亮起第一抹曙光。 該來的總歸要來,該放手的總歸要放手。沐奕言終于站了起來,揉了揉紅腫的眼睛,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三個人,大步朝著門口走去。 門外,輪值的太監宮女已經候在門口,沐奕言輕輕地掩上門,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最后的一分眷戀深埋心底。 “起駕西郊行宮?!笨粗鴿M院子的人,沐奕言沉聲吐出了幾個字。 ☆、第8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