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屋里的情形讓眾人嚇了一跳: 林家二爺右手捂著臉,指縫里隱隱滲出血來,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喘氣,一看就是受到了驚嚇。 而家主林盡染一臉鎮定地坐在沙發里,安然無恙。 地毯上蹲坐著一只小黑貓,長長的尾巴搖來擺去,爪子正撥弄著一只玻璃煙灰缸。 隨后趕到的陳秘書驚訝至極:“這只黑貓怎么會在林總房里?明明被我鎖在貓咪房了?!?/br> 林二清醒過來,瞬間怒火上涌,兇神惡煞地指著秋洛:“方才我正在和盡染說話,這小畜生突然跳出來抓破了我的臉!還留著它做什么?” 陳臣若有所思地撿起那只煙灰缸:“這煙灰缸……?” 林二冷哼一聲:“還不是被這小畜生踹掉的!” 一切都發生幾秒之間,林盡染眼是瞎的,林二篤定他不可能知道,就算有所懷疑也沒有證據,誰會在乎一只貓呢? 再說了,林盡染可是毫發未損,自己才是受害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小黑貓身上。會暴起傷人的野貓,就算有一禪道長的占卜,其他人也不能容它繼續留在這里。 秋洛瞇起豎瞳,朝林二冷淡地掃了一眼。呵,倒打一耙的本事不小。 好心救人反被誣,這下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身后忽而傳來微弱的腳步聲,秋洛毛茸茸的貓耳動了動,緊跟著,一雙冰涼的手將它抱起來。 秋洛一回頭,便對上一張英俊淡漠的臉——竟然是林盡染。 陳秘書放下攙扶他的手臂,恭恭敬敬站在對方身側。 林盡染輕柔地撫摸著貓咪頭頂的軟毛:“這是我養的貓,誰敢動它?” 林二不服:“我的臉都被它抓傷了!” 林盡染輕描淡寫地道:“是嗎?也許是二叔你自己不小心磕到煙灰缸上了,不如讓陳臣拿去鑒定一下痕跡?!?/br> 想起上面有自己的指紋,林二瞬間啞火,悻悻吃下這個悶虧,轉身就走。 陳秘書試探著問:“這貓我帶回貓咪房?” 一想到那個小貓窩,秋洛立刻開始激烈掙扎。 林盡染想了想:“留在這里?!?/br> 小黑貓不掙扎了,歪著腦袋,一臉無辜。 陳秘書:“……” 總覺得這貓哪里怪怪的。 第4章 誰不愛擼貓呢 片刻,保鏢和傭人們收拾完離開,臥房重新恢復平靜。 林盡染將小黑貓放生,自己坐回沙發里。 他雖不排斥小動物,但也談不上多喜愛,內心早已足夠冷硬,并沒有多余的柔軟空間留給這些脆弱粘人的小寵物。 今夜黑貓抓傷林二也許只是一個巧合,說不定將來的某一天,傷人的利爪也會對準自己。 軟毛的觸感依稀殘留于指尖,林盡染想起一禪道長的卦象,若有所思。 黑貓真的會有靈性嗎? 重獲自由的秋洛沒有馬上離開,三兩下竄到書桌上,挨著桌沿坐下來,仿佛對他們談話十分感興趣。 陳秘書望著黑貓的古怪坐姿,詫異地張了張嘴,半晌沒出聲,秋洛察覺不妥,立刻把翹著的二郎腿放下來,像只正常的貓咪一樣乖巧蹲坐。 陳秘書這才收回目光。 “林總,林二爺今晚舉止很是不同尋常。他往日可是謹小慎微的。您是否要將他趕出董事局?” 林盡染重新捧起盲文書,手指劃過頁面上每個凸起的圓點文字,淡淡道:“試探我罷了。他手里還握著10%的股份,現在把他趕出去,太便宜他了,留著他還有用?!?/br> 陳秘書應了一聲,又談及集團子公司新發行股票的事宜。 秋洛立刻豎起耳朵留心記下來,這可是重大內部消息,就連他這個二少爺,在未進入集團決策層也是不知道的。 可它轉念一想,自己變成了貓又沒錢,就算知道哪支股會漲,又有什么用? 秋洛支起的耳朵瞬間倒平,尾巴在書桌上沒精打采掃來掃去。 很快,它發現了一項有趣的活動可以打發時間。 林盡染用來學習盲文的那臺電子學習辭典還開著,按下對應的盲文,辭典就會用機械的普通話讀出來。 秋洛看不懂那些圓點符號,好奇地伸爪隨意撥了撥。 陳秘書:“下周的行程空著,您打算去……” “養豬?!?/br> 陳秘書被口水嗆了一下,見小貓在玩耍便沒有理會。 林盡染沉默一瞬,道:“就空著?!?/br> “淘氣?!?/br> 林盡染:“……” 陳秘書無視了那平板機械的電子音,又道: “醫生說過去野外放松對您的視力恢復有幫助,不如抽空去郊外……” “野戰?!?/br> 陳秘書忍無可忍把小黑貓從電子辭典旁拎開,心想這詞典是不能要了,收錄的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不一會兒,傭人提著一張棉花糖造型的貓屋進來,有扇小門可以關上,只露出一條弧形縫隙。 陳秘書吩咐她擱在墻角,隨口對秋洛說:“林總不喜歡吵鬧,你晚上就睡那里,不許到處亂跑?!?/br> 秋洛瞪眼一看那貓屋,怕不是要把自己憋死,更氣了。 它尾巴一甩,正好抽中電子詞典的音量旋鈕,一聲放大的電子音赫然響起:“靠!” 陳秘書眼角一陣抽搐:這貓該不是故意的吧? 就連林盡染都不禁朝它投去“一瞥”。 女傭偷偷打量著小黑貓,鼓起勇氣問:“先生,這貓叫什么名字呢?” 林盡染想也不想:“就叫貓?!?/br> 得了新名字的秋洛倒著飛機耳,無語凝噎:“……” 行吧,你贏了。 安置好貓屋,傭人又端著一副紅木托盤擱在書桌上:“先生,今晚的藥該吃了?!?/br> 秋洛看見上面一杯溫水,兩粒膠囊,還有一碗熬好的中藥正散發著難聞的氣味,它不太懂這些,只是看成分猜測與肺病有關。 氣味過于濃烈,林盡染眉宇一沉,隱隱流露出一股厭惡之色。 傭人有些忐忑地察言觀色,家主的脾氣并不好,尤其是吃藥的時候。 自從林盡染眼盲后,大量需要處理的日常性文件,大多由陳秘書和其他幾個屬下代勞,即便如此,等待他本人親自處理的事務依舊多不勝數。 更何況,他從骨子里就是個多疑的男人,別人處理過的文件,他縱使看不見,也要聽一遍才放心。 若非醫院的檢查毫無異常,林盡染甚至懷疑自己的眼睛是身邊的人下了毒。 越是繁忙,越是疲勞,健康日漸消磨,于是惡性循環。 但他什么也沒說,熟練地摸索到膠囊和藥碗,挨個服用。 待陳秘書和傭人相繼離開了臥房,臨走前把秋洛塞進了貓屋。 中草藥特有的苦澀味在房間里彌散,林盡染胃里一陣翻滾,惡心感上涌,掩著嘴重重咳嗽幾聲,臉頰浮兀出一抹不健康的薄紅。 此刻時鐘已經走過了午夜。 傭人離開時關上了臥房的燈,屋里一片昏暗,只有朦朧的月色在地板上流淌。 夜深人靜的時候,孤寂和空虛來得排山倒海。 林盡染輕輕撫摸著眼瞼邊緣,咳得眼底一片暗紅,或許他是真的累了。 紅木書桌劃過一聲悶響,一碗散發著熱度的梨湯貼上他的手背。 秋洛爪子撥動一下湯勺,又把湯碗朝對方推了推。 林盡染輕輕挑眉,這是叫他喝梨湯的意思? 他不太相信一禪道士神神鬼鬼的說法,但這只貓確實給他一種特別的感覺。 林盡染拾起湯勺,飲下一口,溫度正好,不冷不熱,清爽的梨湯潤肺,甜味使人心情平靜。 一勺接著一勺,一碗梨湯被他喝下大半碗。 忽而一雙毛茸茸的貓爪攀上他拿碗的手,用力往自家懷里扒拉。 林盡染:“?” “咪?!辈灰元毷?! 秋洛不悅地哼唧一聲,然后捧起碗,把腦袋埋進去。 林盡染:“……”感情是滿碗太重它端不動嗎? 永遠都不要自作多情以為寵物會體貼你。 林盡染躺上床的時候,大床的另一側同時陷下去一小塊。 仿佛是欺負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盲人,小黑貓起初只是占據了床角,不到一會兒又鉆到床中間,后來干脆大著膽子霸占了枕頭。 最后大字型攤開,大喇喇躺在林盡染這個“主人”身邊,連被子都要扯去一角蓋在自個兒身上。 膠囊里的安眠成分開始發作,林盡染實在沒有多余的力氣管教這只過于膽大的野貓。 入睡前,他腦海里閃過最后一絲念頭,這貓究竟是怎么從貓咪房和貓屋順利逃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