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自從那天“搶”了晏爵的打包菜肴給沈澈投食過之后，這家伙就把每天的餐點任務丟給了穆穆，更過分的是，居然還要求以后的午餐要她親手做的便當。

    真是！以為她會搭理他這種不要臉的要求嗎——穆穆站在廚房里，想想就火大，于是，順手從給他裝的那只飯盒里頭，夾出來一只炸蝦塞進自己的飯盒里頭！

    看著最終不管分量差別，還是靜靜躺在流理臺上的兩只飯盒，穆穆不斷的對自己說：這不是妥協，這只是人道主義。

    估計是被晏爵的高尚情cao所觸動了，穆穆現在做這些，倒是覺得自己能在沈澈處于危難之際適當的伸出援手，行為著實是可圈可點的。

    可何況，兩人目前的關系，是從認識以來，從未有過的和平。

    說實話，其實之前就算針鋒相對，穆穆也從未想過要與沈澈形同陌路，而照著如今這樣的境況，兩個人似乎真的開始像多年的好友一般相處著。

    雖說沈澈嘴賤愛逗她的毛病還是會時不時涌現，而她間歇性的炸毛翻臉也不是沒有，可是所有的關注點和話題卻都默契的避開了過去的那些不堪回首……就好像真的，“翻篇”了一樣。

    穆穆緊了緊手中的便當盒，輕吐一口氣——這樣，也好。

    收拾妥當搭地鐵去到公司的時候，鑒于目前的八卦處境，穆穆本想隱秘的將便當交給沈澈，哪里知道這家伙就大搖大擺的坐在辦公區與幾個主管討論著什么，好不悠閑！

    真是……穆穆伸進提兜里頭的爪子又默默的抽了回來。

    上班時間漸近，同事們陸陸續續都到了，可是沈澈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這讓已經習慣了他這幾天異常忙碌的節奏的穆穆，感到十分訝異……瞧他滿臉輕松的樣子，難道說危機解除了？

    正猜測的時候，沈澈清了清嗓子微微提高聲音：“我看大家都到了，那么會議就開始吧?！?/br>
    哎，什么會議？

    正思索中的穆穆冷不防聽到他的話，再一看周圍人都是一副十分自然的知曉模樣……好嘛，這家伙又不通知她！

    然而沈澈一開口的時候，穆穆卻被他的內容嚇了一跳：“我在郵件中知會大家的事情，今天決定當面給大家一個交代，畢竟是一起打拼的伙伴，你們有這個知情權?！?/br>
    穆穆飛速的左右張望了一圈，發現身邊的同事們聞言也都面露凝重之色，穆穆心頭猛地一沉——這召開全體會議的架勢還有這話……看來公司的狀況，比沈澈表現出來的，比她猜想的，恐怕都要嚴重！

    “近期公司內和業內的流言，想必大家都十分清楚，事到如今我也就開誠布公告訴大家——”沈澈的聲音比往日更加低沉穩重，而他銳利的眼神則平靜的掃視過在場的所有人，“公司內部確實出現了重大的商業機密泄露，可以說目前已經……危及到了公司的前途?！?/br>
    如果說之前只是諸多的流言導致人心不穩的話，沈澈這一番肯定的言論則徹底讓大家傻了眼！

    “老板，我認為這不可能?！必攧詹康慕浝硎紫忍岢霎愖h，“單憑一個帖子的切入端口，怎么可能得到公司的機要加密，更不不可能因此威脅到我們的根基?！?/br>
    沈澈看著一臉不置信的財務經理，無奈的搖搖頭：“起初我也這么認為，但是就在一周前，有一封匿名郵件發到我郵箱，內容……是我們去年所有的資金流向和客戶聯絡歷史?！?/br>
    “其實從技術上來講，黑客找到一個切入點，從而攻陷所有信息，不是沒可能的?！标悰_低聲開口，“只是我們還沒找出來，他們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br>
    “天……怎么會……”眼見著技術部經理也給出了這樣肯定的答案，幾個年輕的女員工忍不住輕聲發出驚呼。

    “網絡時代沒什么不可能?！鄙虺撼林?，“尤其我們做安全系統的，更應該知道這個道理?！?/br>
    “老板，那現在咱該怎么辦？”全體短暫而壓抑的沉默后，彭麗麗再度開口。

    “問得好，現在要說到今天召集大家的主要目的了?！鄙虺嚎聪蛩耐瑫r，眼光不經意似的飄過杵在彭麗麗身后，表情緊繃的穆穆，而后又若無其事的飄開，“就是商量一下大家的去留問題?！?/br>
    此話一出，一陣嘩然。

    沈澈抬手示意大家安靜：“當初招募大家進水木，靠的是水木的名聲和前景，如今公司前景出現問題，自然不能耽誤了你們?！?/br>
    “離職手續從下周開始可以受理，手頭有資源的現在就可以開始運作，沒資源的找我也可以幫助提供?！鄙虺赫f到這里笑了一下，“雖說公司的下一步會如何并不好說，但這些權利我還是給大家，畢竟生活和前途不是可以馬虎的事。不過好在水木目前名聲還沒受波及，應該會為你們的下一步提供一點便利?！?/br>
    似乎是覺著氣氛過于壓抑，沈澈試著用略輕快的口吻調侃道：“當然了，如果公司能邁過這關，以后再招聘的時候，歡迎大家踴躍光臨，我肯定會擇‘舊’錄取的?！?/br>
    當沈澈口中的話漸漸真實成眼前的狀況，大家終于也開始不淡定了，畢竟這樣突然而嚴重的變故，任誰都沒辦法平靜的接受。

    “什么嘛……”

    “這也太突然了??！”

    “老板，你確定今天不是愚人節吧？”

    當七嘴八舌的聲音響起，當或疑惑或抱怨或不肯相信的聲浪漸次起伏，一直靜靜躲在人群中的穆穆，目光卻在這片sao動中落在了微笑不語的沈澈身上。

    突然，在這片惱人的煩人的嘈雜之中，連穆穆自己都控制不住的，一句話就那么沖口而出：“誰說要走的？”

    話音一落，四下安靜。

    察覺到自己陷入眾人的矚目中，穆穆一驚，連忙解釋道：“呃……我的意思不是不讓大家走……我是說可能有人會不想走吧，畢竟并購又不是倒閉……現在找工作也挺難的……”

    “有的人不想走？”站在穆穆身邊的彭麗麗十分嚴肅的問她，“這種情況不打算好，萬一到時候老板垮臺了我們不都失業了，你倒說說為什么會不想走??？”

    “我、我是說……不是……其實……呃……”連平日與自己最親密的彭麗麗都這么說了，在大家探究的目光中，穆穆手足無措的干著急，卻也想不到任何合理的說辭，畢竟這情況確實——

    “那不然這樣，你現場來一段真情告白，我們再考慮看看要不要留下呀？”就在穆穆焦急尷尬的時刻，前一刻還咄咄逼人的彭麗麗，突然間態度急轉，連帶著身邊的員工們一起開始起哄——

    “來一個嘛來一個！”

    “不來我們就集體走人，讓老板當光桿司令！”

    “沒錯，小木頭你看著辦吧！”

    慌亂無助下，穆穆看向正站在風暴圈之外的真正重要人物，只見沈澈一臉無奈與疑似懇切的表情，無聲的暗示著她……為什么，為什么她一時的英勇仗義，換來的結果竟然是此刻的騎虎難下，重點是她只是個路人啊路人??！

    瞬間被人員去留的重任壓彎了腰，穆穆只能閉了閉眼，磕磕巴巴的辯解道：“才沒有什么真情……反、反正，就算公司真的倒閉，我我我也不走！”

    “喲喲喲，還說沒有，多么含蓄卻又動人的告白！”

    “是啊是啊，果然患難之下情比金堅！”

    “好感動嚶嚶~”

    “沖著悶sao老板娘突破自我，也得賣她一個面子！”

    在眾人起哄的聲音里，彭麗麗很是不滿足的嘟囔：“一群沒追求的家伙，這樣的回應就把你們打發了——嗷你掐我干嘛！”

    還好意思裝無辜……穆穆收回手的同時，怒瞪她一眼，眼神像是要吃人。

    “好了好了，謝謝大家對親情牌的支持，”沈澈終于肯再度開口，“不過笑過之后，該走程序或者有其他打算的也都別顧及，我是認真的?！?/br>
    “沈總，你放心吧，昨天大家接到郵件的時候都已經內部討論過了，我們都不走！”沉默良久的陳沖站了出來，“都是以前從工作室就一起奮斗的伙伴，當年公司前景更是未知，不還都挺過來了嗎？”

    沈澈深深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謝謝，我會記得你這句話?！?/br>
    穆穆瞅著人家難兄難弟的模樣，再看看周圍坦然點頭之后各自回去工作的眾人——合著，根本就是在耍她玩嗎??？

    可偏偏這一切又不能都歸咎在沈澈頭上，因為他從頭到尾壓根沒有把焦點指向她，反而是她傻了吧唧不明就里，自己跳出來當靶子……穆穆啊穆穆，你怎么那么蠢！

    穆穆羞憤交加的扭頭就走，逃離眾人的視線之時，卻沒想到沈澈尾隨而來：“上哪去，今天的便當還沒給我吶?！?/br>
    到底還是忍不住遷怒，穆穆惡狠狠的回頭：“便當你妹，喝西北風去吧！”

    被罵的沈澈很是無語，亦步亦趨跟著穆穆在走廊里飛走，在她經過他辦公室的門時冷不防一伸手，嗖的就把她扯進了屋子，面對穆穆的瞪視還一臉可憐：“在一個事業陷入危機的人面前，能別提喝西北風這個詞嗎？”

    穆穆被他一說才想到自己這是戳人痛處了，她摸了摸鼻子：“……知道了?！?/br>
    “不過也得感謝你剛剛的力挺……”被他突然正兒八經的感謝，穆穆倒有些不自在，哪知道下一刻這家伙的話就瞬間讓穆穆心涼了半截，“我真的沒想到，你在工資砍半的情況下還能這么堅定的留下，我真心很感動?！?/br>
    ☆、第十七章

    穆穆在火速查詢手機銀行之后，感覺到了深深的悔意。

    所以說好人難為啊，早知道工資被砍半了，她打死也不會那么堅決的留下啊——畢竟這是關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

    “為毛降我工資，之前你根本就沒說！”穆穆指著始作俑者開始跳腳，“這點兒錢我付完房租連吃飯都不夠你、造、嗎??？”

    “昨天就發了工資不是嗎？”沈澈一臉無辜的解釋著，“公司這種狀況，所有員工都要對應級別相應的調整，而且大家……都知道的啊?！?/br>
    “拜托，過兩天就要交下月房租了，我根本沒準備好嗎……”穆穆有氣無力的攤在沙發上，嘟囔半天又沖著他怒吼，“都是你，干嘛給我找那么貴的房子，現在怎么辦??？”

    “你先別急，這不還有時間嗎，我給你想想辦法找個別的地兒——”

    “不用！”穆穆伸手打住他，支著下巴開始盤算，“我可以去跟晏姚合住，她那兒便宜些，兩人分擔就更少了，而且吃飯也能省……”

    沈澈聽著她念念有詞，表情有些不暢快：“你第一個想到晏姚，怎么就沒打打我的主意？”

    “全體都有的政策我干嘛搞特殊？”穆穆搖頭，“非親非故的干這種事兒可不是我的風格?！?/br>
    “怎么就非親非故了，好歹我們也擔著個虛名?！?/br>
    沈澈的口吻愈發不是滋味，可惜聽在穆穆耳朵里更是火大，想起剛剛自己騎虎難下的狀況更恨不得跟他有多輕撇多清：“你也說了是虛名！當然不能靠你了，行了不跟你說，我得趕緊跟晏姚打聲招呼！”

    穆穆說罷就抬屁股走人，沒有發現被她丟在辦公室的沈澈，此刻慢慢蹙起了眉頭，若有所思的低語：“虛名啊……”

    穆穆出去以后，就給晏姚發了條信息，不過等了半天也沒見回復。沒辦法，晏姚自從上次替晏爵打頭陣給她打了電話以外，最近簡直連影子都抓不到，也不知道她那個什么大事兒辦得怎么樣了。

    回到座位后，穆穆羅列了一下搬家需要用到的物件，上網查了查搬家公司的電話記下來，正忙活著卻冷不防發現她旁邊工位的那位胖大哥正沖著自己擠眉弄眼，心情頗佳的樣子，穆穆嘆了口氣扭過頭——扣工資這么大的事兒都能不放心上，還真是心寬體胖吶。

    就在穆穆對于大家這么平和的態度深感不解的時候，總算瞅見一個與自己一樣愁眉苦臉的人了。

    穆穆去茶水間的時候，正好碰見從里頭出來的陳沖，雖然在之前與陳沖的相處中，穆穆留下了不少陰影，看見他就不由自主的犯怵，但是一想到他每天圍在沈澈身邊的身份地位，穆穆還是忍不住喊住了他：“陳組長，可以留下步嗎？”

    見陳沖停住腳步，穆穆看了看四周，終于下定決心般的開門見山道：“我想問問你，關于公司的這次的事情，你了解的真實情況到底有多嚴重？”

    陳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反問道：“沈總沒有跟你提過？”

    穆穆搖了搖頭——沈澈整天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亦真亦假的態度，要不是今天他突然來了個公司通報，她還真的以為事情沒那么嚴重呢！

    陳沖頓了頓，在穆穆懇切的目光下才終于開口：“具體情況我也不好說，只是咱們目前的反黑客技術不太夠?！?/br>
    瞧著陳沖臉上愈發凝重的神情，穆穆也跟著擔憂起來：“這個問題這么難解決嗎，沈澈都遲遲找不到人？”

    “也不是大問題，但是進度卡在那，可是老板又……”陳沖的表情有些微妙，“不想求援?！?/br>
    “不想求援是什么意思？”穆穆慢慢瞇起眼睛，“是說他因為面子問題在逞能嗎？”

    “這不是我說的！”陳沖趕緊撇清，“這件事，你可千萬別跟老板說是我告訴你的！”

    “你等會兒！”穆穆十分無語的蹙起了眉頭，“那你們就這么由著他，這時候可不是鬧脾氣的時候啊?！?/br>
    陳沖搖頭：“也不是鬧脾氣，是這樣的反黑人才的確也少，而且這種事情，如果不是相當的人情關系，一般人是不愿意幫忙的?！?/br>
    反黑……人情……幫忙……

    穆穆猶豫了片刻，試探的開口問道：“那如果我說……我能找到這樣的人呢？”

    其實，穆穆也不知道自己為啥要攬下這個差事。

    明明她已經對晏爵已經有很多的不好意思，明明這事兒就該讓沈澈那個打腫臉的家伙自己去解決，最終，分析來分析去，穆穆認為自己的舉動……一定是因為工資！

    穆穆只知道晏爵時一家外企上市公司的技術人員，貌似還是個小頭頭，上班時間也是怕影響到他的工作，穆穆先給他發了條短信過去，簡單說了一下情況。

    短信出去后的兩秒鐘，晏爵就立刻回了過來：“沒問題，堅決傾囊相助！^_^”

    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