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他們查到是炎珺幕后黑手與天族眾人勾結的層面,便突然斷了線索再也查不下去。炎珺那邊她查的一清二楚??商焱ブ械降资鞘裁慈嗽诒澈骳ao控著九年前那場屠殺,她卻半點線索都查不出。只是種種跡象都指向了帝玦手下的人。 可郁泉幽不會傻到認為是帝玦當年協助炎珺派出的人做下那種屠殺之事。她直到他雖然絕情,卻也是一個不會濫殺無辜之人。 案子查到如今陷入僵局。郁泉幽便覺得有必要去尋天帝一趟,請求延遲期限。 她看重九年前冤案的真相,絕不會放過查清天族幕后搗鬼之人的機會。于是,就算知道天帝絕對沒有什么好態度對她,也絕對不會退縮一步。因為她知道,現在退縮,那么她所作的一切都會毀于一旦。 遂而,她前去了天宮,進行了一次,九年以來第一次同天帝單獨見面的會談。 碎憐居之中,天帝果真揪著當初她將翊圣真君貶下凡之事數落。 郁泉幽也毫不慌張。拿出當初在窮桑大殿之上,用浮綠鏡錄下的一段翊圣真君氣急亂說的話。 這話被放了出來,天帝聽著,臉色不知不覺中便越辯越黑。郁泉幽當初知曉自己總有一天還是會和天帝面對面單獨會見。也知道他會依舊會揪著翊圣真君之事不放。當初在凌霄寶殿之上的,她之所以沒有將這樣絕對的證據在眾臣面前呈現出來,還是為了維護天帝的面子。如今單獨讓天帝聽見,不僅維護了他的面子,也徹底堵了他的嘴。 “陛下。我所說之事,皆是事實。你可還要訓我?”郁泉幽十分平淡的說著。 天帝坐在碎憐居的主座上,盯著底下從未曾與他對視過的郁泉幽看著。那張年老的臉上漸漸流露出一絲哀嘆與后悔,“小幽...你有多久沒有叫我爺爺了?” 他沒有自稱朕,只是落寞的自稱我。雙眼定定的看著郁泉幽,滿含期望。只可惜郁泉幽似乎并不愿意看他一眼。眼神隨意看著碎憐居的任何一處方向,淡淡道,“陛下當初將我棄在瓊津山時...怎么就沒有想起您還有一個孫女?” 天帝微微一怔,雖然曉得郁泉幽是在責怪當年之事,可他也從未意料過這孩子如今對他會有如此大的怨恨。 “當年之事事出有因。我不是要棄你于瓊津山。小幽...我...”天帝想要解釋,臉上略顯著急的神色悄悄顯露,可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說不出話來。 此時的郁泉幽抬起眼眸,朝著天帝定定的看了過去,滿眼冷意,“陛下,在您的眼中。我不過是一個平順朝局的棋子。從前也是現在也是。窮桑這些年被您玩弄于股掌之中,您以為,我還會無動于衷么?” “什么?”天帝鎖緊眉頭,怔怔的看著郁泉幽那雙寒冷透骨的眸子,只覺得渾身發麻。 “您應該知道了...窮桑近日封了一個二殿下。便是當時您從窮桑,從我母親與父親身邊抱走的窮桑二公主。您當年為了穩固地位,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抱走親孫女。寧愿讓您最愛的女兒痛苦一生。讓這樣的陰影折磨她一輩子,也要防止我父親繼續將權勢做大...陛下,我們...在您眼中到底是親人還是棋子?” 郁泉幽此刻冰冷冷的說出一番話,那黑漆漆的眸子冷的如同千年寒冰。 她已無法心平氣和的同眼前這個坐在高座上的人說下去。話一出。高座上的天帝早已呆愣無語。 他默默的看著她,一句話也不說。眼中透著震驚,傷感與愧疚。 郁泉幽說的每一句話都不假,每一句話都朝著天帝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戳去。年老的他漸漸彎下了背,緩緩靠在龍椅上,垂下了眸。 “我知道,您總有自己的苦衷。我也知道,身為皇室子弟,奢望最純凈的親情絕無可能。所以我一直忍著不戳穿。想要繼續心平氣和的同您相處下去。只是...叫您一聲爺爺...這種事情...我怕是做不到了。我做不到,叫一個拿我當棋子的人為爺爺。陛下,我們這一家人,從頭到尾,都猶如裂塊。若有滔天洪水一沖便散。既然這樣...何必把各自逼上絕路?” 她一字一句,說的如刀如劍,字字誅心。 天帝就像是被抽干了靈魂,整個人抽離一般的癱在龍椅上。蒼老的臉上露出一抹哀寂。 郁泉幽已經厭煩繼續待在碎憐居之中,心間情緒就快要忍不住,于是垂下頭,甚至懶得再與天帝討要九年前冤案的延申日期?!氨菹?,臣與您實在難以在同一居室繼續待下去,請允許臣先行告退?!?/br> 她直言不諱,從不忌諱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這天地的共主。雖然還像從前那般同天帝直話直說。卻早已生疏許多。 她轉身便要離開。身后卻傳來一聲滄桑的叫喚聲,“等等?!?/br> 郁泉幽背過身,站在門前,藏在袖中的雙手莫名緊握成了一個拳頭。 “你若是想要延遲案期...便延遲吧?!碧斓垡宦暣箛@。那年邁低沉的聲色之中,郁泉幽竟然聽見了一絲絲隱隱的哽咽。她想要轉過身去,身體僵硬著,卻怎么也轉不了。 須臾片刻。她悄無聲息的吐了一口氣,抬步朝著碎憐居外大步流星的離開而去。 逃出碎憐居的郁泉幽站在宮門外生生吸了一口氣,指間隨著全身顫栗不斷。她似乎用盡了所有力氣去同天帝說出那一番話。 她一個人慢慢沿著宮道悄悄朝著南天門移去,腦海之中便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小時候她每一次調皮被母親訓斥時,幾乎都是她這個外祖父擋在她身前。每一次她發燒生病也都是他衣不解帶,悉心照顧。雖然自她六歲移居天宮后。天帝對她逐漸嚴格起來。一步步教她武功,教她仙術,教她兵法。那些從前歡快的日子都已經煙消云散。 她心間一片冰涼透骨。她不相信,一個人的本性會改變??v然經歷多少世事,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會保持一個自我。那是最初的本性。時日一長,本性必然暴露無疑。 天帝,是個有計謀,有才略的天地共主。若是不在亂世,他必然是一個能夠清明自身的君主??捎谝粋€家庭。他只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不負責的祖父罷了。他利用親情,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將自己的目的達到才肯罷休。 郁泉幽支撐著快要癱軟的自己,喚來白鶴飛回了窮桑。她失魂落魄的樣子,讓前來迎接的容錯看的皺起了眉頭。 “主子這是怎么了?”容錯急急忙忙上前詢問。 郁泉幽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嘴角的苦澀卻不斷的露出來。 “沒事。天帝已經答應...延長冤案案期。你去通知伶瑤做些準備?!彼曇艉茌p的說著。話中帶著沙啞與喪氣。 容錯并不敢問到底怎么回事,只是承接了她的命令,立即去了明案臺處。 她跌跌撞撞的回了屋子里。容允卻在此時匆匆忙忙的闖了進來。 “主君!”他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滿臉焦急,一進風月殿便沖著大廳大喊郁泉幽。 她皺了眉頭,從后廳掀開珠簾探過頭來冷漠一句,“何事?如此毛躁?” “主君...”容允想著發出聲音的地方望過去,隨后立即彎腰作禮道,“主君...長白...長白來報..說是突然遭受攻擊。長白四長老時蔓菁受傷...” 郁泉幽心中一驚,立即從珠簾后走了出來,瞪著雙眼看著容錯道,“何人來報?” “是...是長白四長老身邊一個外室弟子...名叫元玉的姑娘?!比菰逝艿臍獯跤?,這般斷斷續續的回答著。 她擰起眉頭,凝神一想,即刻朝著風月殿外踏步走過去,“她在哪里?” “在前殿?!比菰始贝掖矣指羧牡哪_步向外面走。 兩個人急匆匆的朝著前殿的偏廂房趕過去。 郁泉幽匆匆忙推開大門,站在空蕩蕩的房間門前,扭過身,便瞧見左邊角落里有一個衣衫襤褸的姑娘正卷縮著靠在那里,正在瑟瑟發抖。 她盯著那姑娘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她是元玉。 于是悄悄走過去。那姑娘卻像是沒有發現她的動靜一般。盯著地板發著愣渾身發抖。整個人就像是經受了什么巨大的打擊一般。 “小...小玉?”郁泉幽朝著她走過去,輕輕彎下腰,滿臉擔憂的叫了她一聲。 第一聲,這姑娘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依舊呆呆的坐在地上,盯著自己的繡花鞋看。 “小玉?是你么?”郁泉幽慢慢在她面前蹲下,聲音輕柔的詢問道。 誰知這姑娘卻像是突然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猛地抬起頭,瘋狂的揮起了袖子,拼命的朝著郁泉幽打過去。沒有防備的郁泉幽自然被毫無意料的打中,微微向后傾倒,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容允急忙上前控制住了瘋狂的小玉。誰知元玉口中卻不斷地嘶叫喃喃著說道,“不要靠近我師父,走開!都給我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