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娘子必是仙人!”他喃喃道。 那仙人卻受驚往仆從身后躲去過神來尋去,佳人便已經毫無蹤影青石小路上。言情走!”只見兩人往海棠花叢后一鉆,待他回下方才她執在手中的一枝海棠,靜寂地躺在快留或作者有話要說:終于碼完了,去吃晚飯~? 第79章 癡迷 司馬道福在大殿見顧愷之與桓姚已經相聚在一起,自以為兩人都對對方難以忘情,便放心大膽地丟下兩人,自己在瓦棺寺的廂房里喝茶納涼去了。 滿以為成竹在胸,哪知過了半個時辰,那位守在她事先安排好的廂房的丫鬟來報,兩人并未到那廂房去。司馬道福一聽,立刻噌地一下站起來,急道:“那他們去了何處?快叫人去找!” 于是,司馬道福帶來的幾個丫鬟婆子,都滿寺地找這兩人。又過得小半個時辰,才把失魂落魄的顧愷之帶來。據說,丫鬟找到他時,他也正滿寺上下地找桓姚。 “顧十九郎君,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跟你說好,見到七meimei就帶她到廂房敘話么?”司馬道福有些生氣地道。 顧愷之跟司馬道福說了方才的情形,有些歉然,拱手向司馬道福行了個禮:“是仆辜負了三郡主的好意?!?/br> 其時,雪嵐又來跟司馬道福通報,說剛才在寺廟門口停車馬的地方去查看過,七娘子坐的那輛車不見了,想必是已然回府。 顧愷之聞言,有些落寞地道,“七娘子她,對如此我避之不及,恐怕早已無意于我,一切不過是我一廂情愿罷了?!?/br> 果然是百無一用是書生,顧愷之這個呆頭鵝,居然連這么點小事都辦不好,白白浪費了她今日的安排。司馬道福心中怒火熊熊,強忍住對顧愷之破口大罵的沖動,語重心長道:“她那是對你有怨氣。若真對你無意,怎么會專門來看你畫的維摩詰?” “三郡主你就別安慰長康了,只嘆造化捉弄,我跟七娘子,今生有緣無分?!鳖檺鹬莸?。 司馬道福原本的計劃,是讓顧愷之把桓姚引到她準備好的廂房里,其中點了無色無味的催情香,兩人只要在其中待上一時片刻,必然會“情難自禁”,到時候她再去捉jian。抓住了兩人把柄,自然不怕他們不為自己所用。特別是桓姚,對她來說,用處太大了。誰知道,顧愷之竟然蠢得讓桓姚在他眼皮子底下都溜走了。自然,若非顧愷之太赤子之心,又怎會輕易答應她這明顯圖謀不良的要求。 今天的計劃已經是失敗了,但來日方才,沒了今天,還有明天。顧愷之這顆棋以后也還是用得上的,此時自然要好好安撫。 “你以為我騙你?同為女子,我自然知曉七meimei心中的想法。你們這些男子,都是一一根筋到底,哪里知道小女兒心中的九曲回腸!” 司馬道福信誓旦旦地跟顧愷之解釋了一番桓姚的心態,終使得顧愷之信服,桓姚確實是對他有情難忘,頓時轉哀為喜。答應等著司馬道福這個熱心的“紅娘”安排兩人的下一次相見。 待顧愷之離去,雪嵐才走到司馬道福跟前,有些隱秘地道:“郡主,奴還有一事未報?!钡盟抉R道福應允,才將事情娓娓道來。 方才她在寺廟后頭的園子里,竟然看到了會稽王身邊的米山,他手中端著熱水巾子一應物什,顯然是得了主人吩咐才會親自去取的。想著自家主人今日要做的事情不那么見得光,便避開了并未現身相見。 米山和福山,同是會稽王的貼身仆從,幾乎是如影隨形的。米山在瓦棺寺,這豈不是就意味著會稽王也來了? 司馬道福心中一驚,那便宜父親怎么會在今天來瓦棺寺的,她明明囑咐過徐氏,千萬要在這一天將會稽王留在府中……這,他到底有沒有見到桓姚? 心中想去探探情況,又做賊心虛,怕已經見過桓姚的會稽王逮住她打聽桓姚的情況。要知道,按照歷史,會稽王最初遇見桓姚時,是不知道她的身份的。她總不能主動把桓姚的消息給自己那便宜父親送上門去吧。而且,萬一他知道自己在寺中,日后會不會懷疑自己知情不報? 這么一想,便吩咐雪嵐,只當今日沒看到米山,然后跟身后有鬼追著似的,匆匆帶著一干仆從離寺了。 司馬昱的貼身仆從福山帶著兩個小廝,端著茶具點心匆匆走回涼亭時,就見自家主子手頭正拿著一枝海棠花,不知想著什么,臉上神情癡癡??粗抉R昱身后空無一人,福山不由皺皺眉,米山這小子上哪里去了,竟丟下大王一人在這園中,幸好沒出什么事,不然后果就不堪設想了。 “大王,茶湯點心來了?!?/br> 司馬昱回過神,對福山道:“派人去跟主持大師說一聲,本王要在寺中齋宿幾日?!?/br> 福山也不知自家大王為何突然想起要在寺中住宿了,這也不是他該過問的,主人怎么高興,他就按吩咐照做就是。自是派人去安排好廂房,又往城中王府里送了信。 魏晉時代,玄術與神仙鬼怪之說本就大行其道,司馬昱想著桓姚所畫的牡丹仙的故事,再一想自己今日奇妙的際遇,心中越來越篤信,今日必是遇上了那園中海棠所化的仙人。一遍遍回想著那仙人的容貌,輾轉反側。 夢中竟都忘不了這事,見那海棠仙人身邊的綠衣侍婢手中端著甌罐突然出現在自己寢室之中,面有怒容,道:“狂生冒犯吾家娘子,娘子手合鴆湯,賜爾速死!” 司馬昱心中悲傷不已,卻還是毅然道:“若昱死可慰娘子驚怒,昱甘愿一死!能得娘子手調,亦可聊解相思!”遂引甌而盡之。 飲下之后,卻覺那藥氣香冷,似非毒鴆。俄爾頓覺肺腑寬舒,頭顱清明,沉沉睡去,第二日起來,攬鏡一照,發現自己整個人幾乎年輕了二十來歲,鏡中好是一個風度翩翩的俊雅郎君。 當夜,回到房中,一推門進來,便見那絕色無雙的海棠仙人,正對他倚窗而笑,“癡郎,感爾誠心,吾來相會!” 司馬昱上前,攬體入懷,待解裙結,只覺入手滑如凝脂,滿室馥郁生香,一晌風流,滋味乃平生未有之快活。 一覺醒來,見仆從已經捧了輿洗用品在床前候著,一看枕邊,空空如也,遂急切問道:“娘子何往?” 仆從們一頭霧水,福山上前,小心地詢問道:“大王,您是問哪家的娘子?” “海棠……”司馬昱說了兩個字,卻被□褻褲中的濡濕冰涼喚回了神智,訥訥住了言語。原來那旖旎的夜晚竟是自己的一場夢,除了年少還未開葷的時候,何曾做過這種夢,還污了衣物。 早起用膳之后,吩咐人拿來園丁護花的種種工具,親自在園中為那滿園的海棠樹澆水除草,一直忙活到天黑。第二日起來,從未做過這么多體力活的司馬昱只覺得全身酸痛,福山和米山擔心不已。給他找了藥酒來揉了,卻見他又去園中,做起了昨日那澆花護花的活計。 仆從要上前代勞,他還嚴令不許幫忙。 如是兩日,只叫福山等人憂心忡忡,大王自前日上午在園中撿到那枝海棠花以后,就變得有些奇怪起來,莫非是在園中中了邪?不著痕跡地叫了瓦棺寺的主持來看,也沒看出有邪佞侵體的征兆來。 “大王,您這幾日可是有何奇遇?”福山委婉問道。 司馬昱滿臉得色,神秘莫測一笑,卻不說話。 福山伺候了他幾十年,自然是把自家主子的脾性摸清楚了,他這番神態,其實正是心中自得,想找個人顯擺呢。遂裝作十分好奇又有些羨慕的樣子,討好道:“大王就跟小的說說,小的雖沒這福分,也沾個光開開眼界!” 司馬昱被摸順了毛,遂大大方方跟他說了自己前日在園中的一番際遇,又道,他這般勤懇誠心,說不定能感動那海棠仙子再次化身來見。 福山一聽,頓時啼笑皆非。這瓦棺寺的秋海棠園子,原是從一個富賈家買來的,也沒幾個年頭,要說成仙成精,也不可能這么快。莫非,自家大王是遇見了哪家的女郎,誤作仙人了? 這么一想,遂把當日在園子附近的僧侶和仆從都叫了過來,詢問是否有人看到有女郎進來。這一問,倒是聽一個小沙彌說,當日晌午,確實有見過兩名女子匆匆從那園中跑出來,其中一人穿綠衣,作奴婢打扮,女郎著鵝黃裙衫,戴著羃離,卻未看到形貌。 福山知道,自己立大功的時候到了。遂向司馬昱稟報了這一消息。 司馬昱大喜,“果真如此?那娘子是來進香的女客?”叫了那位沙彌進來親自詢問,果然是身量和打扮都對得上的。 遂對一干人等都大賞,然后又叫人把當日來進香捐獻過香油錢的名冊拿來,回到王府,然后吩咐長史派人一家一家去查訪其中女客的形貌。 這一查,便查了好些時日。這些天,司馬昱一直未曾招幸過任何姬妾,去瓦棺寺前,比較受寵的幾位姬妾,都備受冷落。連在后院長盛不衰的徐側妃,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遇。 徐氏將府中情形跟司馬道福一說,司馬道福心中便更加確定了司馬昱在瓦棺寺已經遇到桓姚的猜測。又想到前日家宴上聽桓溫吩咐,讓南康公主給桓姚多準備些首飾衣裳,中秋要帶她參加宮宴。若桓姚參加中秋宮宴,必然和她那便宜父親打照面,到時候,一切都會按照歷史,如燎原之勢展開來。 心中焦急不已,偏偏這些天桓姚又一直在院子里跟隨退役的女官學習宮中禮儀,不管她說什么,都不愿跟她出門。 無法可想,只得叫人設計桓姚崴了腳,希望借此讓她錯過中秋宮宴。 中秋前兩三日,司馬昱派人來傳喚徐氏去書房,這倒是叫徐氏心中一喜,好生打扮了一番,才姍姍而去。卻不想,走進書房,司馬昱態度依然很冷淡,直接公事公辦地交給她一份名冊,“你在府中辦個集會,邀請這名冊上的女郎們來參加,務必讓她們每人都到場?!?/br> 這幾日,倒也并非他要有意冷落后院眾人,而是實在有些“曾經滄海難為水”,見過那位海棠仙人,再一看他這后院的姬妾,便全成了庸脂俗粉。忽然他就不愿忍受她們的接近了。 如今,一心只盼著早日尋到她。 徐氏接過冊子翻了翻,都是些年輕女郎,心頭有些不好的猜想。但臉上卻裝作若無其事地如往日一般賢良淑德地道:“殿下,這是怎么想起來要辦集會,莫非是要給世子再選幾位側妃?世子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好好收心了,這無論如何,養在家中,總比任由他去外頭尋的好?!苯o王妃的兒子上眼藥,那幾乎是本能性的行為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如往日一般靠近司馬昱。 她不能任由形勢發展下去,得主動打破僵局。在這后院,她沒有兒子傍身,即使身為側妃,只要一朝沒有成為名正言順的女主,其實和那些以色侍人的姬妾就沒什么區別,靠的都是司馬昱的寵愛來維生。 卻不想,她的手剛搭上司馬昱的肩膀,便見司馬昱臉色一沉,啪地一下拂開她,冷聲道:“做好你該做的,本王要做何事還需向你交待不成?”說完,便直接揮手叫她退下。 如此冷漠,徐氏甚至從中聽出了幾分厭惡,心中驚俱不已。但也不敢留在司馬顯眼前繼續惹他厭煩,汕汕地行了個禮,規規矩矩地退了出去。徐氏不知道,她的方才無意中睬到了司馬顯的痛腳。那不知名的海棠仙人是個妙齡女郎,而他自己已年過不惑,心中本就有些底氣不足的,徐氏這一番話,在他看來,簡直就是明晃晃在說,那海棠仙人自該有如他兒子司馬道生那樣的少年郎來相配,而不是他這樣的糟老頭子! 第80章 相見 桓姚這次崴到腳也崴得很是離奇,她在府里的人工湖邊上的水榭與府里的幾位姐妹一起聽教授禮儀的女官講茶道,因宮中的各種禮儀都還維持著漢代時的傳統,不坐胡床和新近流行起來的靠背交椅,還保持著席地而坐的習慣。因此幾位小娘子都是在水榭外頭脫了鞋,聽課時也是跪坐的。 桓姚這幾年一直在江州,許久沒有跪坐過,每次上完課下來,都覺得腿腳發麻。幾位姐妹紛紛散去,桓姚也在知春的攙扶下站起來,到水榭外頭去穿鞋。此時,外頭就只剩下桓姚和知春的這兩雙木屐。 桓姚穿上木屐,往地上踩的第一下,就發現鞋底有些不舒服了,似乎沾了一塊硬物,使得整個鞋底中央凸出來一塊。她本就腿腳無力還沒恢復過來,邁的這第一步便沒收住,直接就朝旁邊一崴,頓時覺得左腳腳腕處鉆心一痛。 畢竟學過幾天醫術,桓姚當下便不敢亂動了,扶著圍欄站著,叫知春去拿個墊子來讓她坐下。 拿下木屐一看,左邊那只木屐的鞋底中央沾了一塊約摸有一寸余厚直徑約兩寸的半圓小木球。鞋底粘了這么一個很妨礙行動的小圓球,感覺是很明顯的,她來時都沒察覺,那么這東西就必然是在她把木屐放在門口的這一段時間里粘上去的。 但水榭四面都是敞著的,有誰路過這里很顯眼,不可能在門口動了這么大的手腳都無人知曉。那么,只剩下一種結果,那就是剛才那幾位姐妹穿鞋時,有人趁亂弄上去的。 知春為自己的疏忽很是愧疚,下跪請罪?;敢ψ屗饋恚骸斑@不怪你,他人有心算計,防不勝防?!?/br> 晚上,桓溫聽聞了此事,來看李氏的時候,也到后面來看了桓姚。當時她正用冰塊冷敷。過了這幾個時辰,左腳腳腕已經腫了。 如今,有李氏在桓溫面前為桓姚說話,桓溫倒并沒有一開口就是責備,反而關心道:“傷得可重?醫者說要休養多久?” “修養多久,此時難有定論,只知沒傷著骨頭。但少說也要六七日才能走動了?!被敢θ鐚嵉?,然后又掙扎著要站起來請罪,“父親,女兒恐是又要誤了中秋宮宴,實在是愧疚難當,還請父親責罰!” 桓溫見她主動認錯領罰,反倒是大量不追究了:“好了,你好生養著,錯過了中秋宮宴還有重陽,不急在這一月半月的?!?/br> 說完,又開始清算責任,要懲罰桓姚身邊的侍人。 桓姚對知春一向重視,自然要力保,求情之下,只是罰金了結了此事。向桓溫陳述了崴到腳的原因后,道:“父親,并非女兒存心猜忌,而是此事確有蹊蹺。私以為,是有人不想讓女兒去參加中秋宮宴。雖說中秋之后尚有重陽,重陽后還有除夕,但此人在暗女兒在明,實在防不勝防。女兒安危事小,誤了父親謀算事大,懇請父親徹查?!?/br> 桓溫亦以為然,遂吩咐人去查探。 桓姚并未完全把希望寄托在桓溫這邊,另外也讓知春派了她們這邊的人,密切注意當天在場的那幾位桓氏小娘子和貼身侍婢的動向?;笢匾紤]的利益關系太多了,可能就算查出來,也不見得公布真相。她也沒打算要跟桓溫對著干,但至少要知道,是誰在背后搗鬼,也好究明根源,有所防范和反擊。 或許是行事者籌謀得太倉促,知春這邊也只花了五六天就查到了許多線索,種種蛛絲馬跡,指向的是一個讓桓姚有些匪夷所思的人物——司馬道福。 她原以為,此次算計她的人,怎么也應當是有些利益之爭的,比如她的六姐和八妹。三人此次同要參加中秋宮宴,桓溫的目的無外乎是將她們中的一個送進宮,若她們兩人想獨占鰲頭,必然是不愿作為勁敵的自己也列席的。抑或者是南康公主,她恐怕是府上第一號不想讓自己和李氏出頭的人。 但司馬道福做這件事就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了,想起她近來的行為,一開始阻止她去瓦棺寺,等她真的去了,又一個勁兒撮合她和顧愷之,如今還用這種辦法阻止她去參加宮宴。這林林總總,還真不知她到底為的什么。 不出桓姚的意料,桓溫果然并未公開此事,只是找了個借口,把司馬道福身邊的雪嵐杖責七十,趕出府去了。據說,司馬道福當時是親眼目睹了整個行刑過程的,其后,便病了一場,好些天沒爬起來。 在桓姚閉府養傷時,會稽王司馬昱也在全力尋找他的“海棠仙人”。 中秋前夕的集會,徐氏也是不遺余力地辦好了他交待的差事的,將名冊上的小娘子們一個不少都請來了。司馬昱躲在假山里頭窺視,將所有人都看了個遍,卻依然沒找到當日的“海棠仙人”。顯然,當時那位“海棠仙人”極有可能并未在捐香油錢的名冊上留名。畢竟不是所有人捐了香油錢,都愿意留名的。 這又叫司馬昱的尋覓之旅陷入了新的困境。這些天,他連政務都全部推給了尚書,朝也沒去上,一心就尋找那海棠仙人去了。 日思夜想,那“海棠仙人”的形貌,不但沒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模糊,反而越加清晰起來,她的一顰一笑,一驚一怒都是那般動人,越是念著,就越讓他難以割舍,幾乎都要相思成疾了。 機靈的福山見主人為此煩惱,又想出了個新的主意,讓司馬昱請個畫師來,由他描述那女郎的形貌,畫師來畫,待畫出了影像,再全城張貼懸賞尋覓。這個辦法雖對那位女郎來說,有些冒犯了,但也實在別無他法可用了。 于是,司馬昱便請了好些個畫師來給他畫“海棠仙人”的像,可惜,折騰了好幾天,沒一個畫出了那海棠仙人的神韻與美態的,甚者連最基本的五官也不像。司馬昱看著一張張縱然是幾經修改的成品作,都覺得根本無法據此找人。 沒有見過她的人,單憑他的描述,根本是無法想象她的美貌的。 普通的畫師不成,便只好請名家。據他所知,擅長人物畫,目前又在建康城中的,就只有兩人,一個是顧家十九郎君長康,另一個便是桓府的七娘子桓姚。 其實司馬昱心中更屬意桓姚一些,畢竟那小女本來就是極為擅長畫美人圖的。但總覺得如此貿貿然去找一個小輩女兒家給自己做這種事,有些唐突了。于是,便先去尋的顧愷之。 一上門才聽仆從說,他們十九郎君最近不知道鬧的哪門子瘋,天天把自己關在房里喝悶酒,每每是醉得人事不省,恐怕是不能為他畫像了。 別無他選,司馬昱便親自求到桓府去了。跟桓溫說了自己的請求,怕他不應,又作揖鞠躬地拜托道:“元子,你務必要幫我這個忙,請你那七女出來一見。若能助我尋得那人,必有重謝!” 桓溫實在是從沒見過一向斯文慢性子的司馬昱為什么事情這樣著急上火過,撫須大笑,道:“皇叔無須如此,能為皇叔效勞,是小女的榮幸。我這就派人叫她出來見客?!?/br> 司馬昱對桓姚寄以厚望,等待之時,覺得時間無比漫長,坐立難安,不時起來走來走去,只想派個人去催她再快些。 “到底是何方佳人,叫皇叔如此掛念?”倒是勾起了桓溫的好奇心。 雖說這事目前還沒宣揚開來,但桓溫既是他侄女婿,如今又是他親家,也算是關系密切的自己人了,再者他也有求于人,便也不隱瞞,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說了一遍。說完,才發現桓溫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來。 “瓦棺寺……皇叔沒記錯,確是八月初五?” 司馬昱頓時心中警鈴大作,“莫非元子你也見過?”生怕桓溫截了他的胡,趕緊聲明道,“先說好,此人我看上了,元子你可不能搶了去!” 桓溫啼笑皆非,搖頭道:“非也非也,皇叔不必緊張?!彼皇窍氲?,自家七女也恰是那一日去的瓦棺寺。若論那種讓男子一見難忘的姿色,建康城中,恐怕是無人能出其右。只是轉念又覺得,這輩分也差得太大了些,應當不至于此。 正說著,便聽侍人通報,“七娘子到了?!?/br> “父親?!被敢ψ呱锨皝?,向桓溫屈膝行了禮,桓溫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七女,這是會稽王,快來拜見!” 一轉頭,便見司馬昱正目光發直地看著桓姚,癡癡道:“海棠仙人,終于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