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但還是發生了件影響孕婦養胎的事。 十二月,某天,阮立冬在上班,主任來電話叫她去他辦公室一趟。當時她手上有沒做完的工作,工作不多,本來是想做完再去的,可同事強調說主任要她馬上過去。 沒辦法,扔下手里的活兒,阮立冬起身離開了辦公間。 主任的辦公室和阮立冬不在同一樓層,最近愛疲勞的阮立冬走得慢了點兒,沒等上樓就看見急匆匆下來找她的主任。 早知道這樣,她還不如干脆就在辦公間等呢,反正主任都下樓了,當時的阮立冬真這么想。她以為是主任找她有事,阮立冬卻沒想到真要找她的是跟在主任身后的兩個人。 對方亮明了身份,阮立冬就想不明白了,警察沒事兒來找她干嘛?要找那也是該找她家那位嗎? 聊了兩句,阮立冬明白了原因:警方發現一具女尸,檢查之后發現,死者是一個多月前從她家離開的陳倩倩。 陳倩倩死了?阮立冬腳開始發軟。 她再睜開眼,看見靳懷理一張黑臉,不是朝她黑,是朝一旁兩個警員。她回憶了一下,哦,她剛剛暈倒了。 “她知道的我都知道,你們想了解什么問我好了,我太太懷孕,不適合回答這類問題?!苯鶓牙磉@樣的回答顯然讓對方不滿,一個年紀輕的警員敲著本子,“配合警方破案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br> “哦,我懂了,那是不是不考慮孕婦身體狀況提問筆錄也是人民警察應盡的責任?”靳懷理的說話方式,阮立冬是知道的,別人讓著他他還未必讓分,何況對方還是不讓著他的呢? 阮立冬想插嘴,才一開口就被靳教授甩來的眼刀弄滅火了。 閉嘴,他的眼神說。 好在后來不知道是誰通知了萬鋒,萬鋒趕到,勸了雙方半天,最后來訪警員同意由萬鋒詢問阮立冬,這事才算了了。 因為阮立冬的身體狀況,她的筆錄第二天再問,于是在沭封廣播電臺某間空置的辦公室里,靳懷理錄了筆錄。 阮立冬覺得,這件事之后,靳懷理在他們主任心里高大淡定的形象就算是徹底翻篇了。 當晚,回到家的阮立冬纏著靳懷理問陳倩倩的事兒。 “孕婦不宜的東西少打聽?!苯鶓牙砘卮?。 “就算今天不宜明天也得宜,你就當提前給我打打預防針,免得萬鋒和我說的時候我害怕?!笨唇鶓牙磉€是沒有開腔的打算,阮立冬挺挺她還沒變圓的肚子:“你兒子說了,他要成為和他爸爸一樣的推理天才,他要聽!” 靳懷理在看報,他眼睛甚至沒看阮立冬一眼,“瞎說,分明是女兒?!?/br> ???阮立冬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過了會兒,她一點點兒挪到靳懷理旁邊,頭一低,鉆到靳懷理拿報紙的兩臂間:“哎,靳懷理,你沒和我說過你喜歡女兒的哎,男的不都喜歡兒子的嗎?我姐生媛媛的時候,金燦就可高興了呢?!?/br> “拿我和他比?”靳懷理挑挑眉,翻了頁報紙,“我要女兒,小子太煩人?!?/br> “那我要是生了兒子呢?”阮立冬笑瞇瞇的說,她覺得按照一般的生活劇套路來講,老靳該是放下報紙,手放在她腰間,撫摸著她的肚子安慰說:“沒事,反正是你生的我都喜歡?!?/br> 也許真是最近的生活太過美好順遂了,導致腦抽的阮立冬有了如上不大切合實際的幻想,所以當現實版來臨時,她真就差點兒被靳懷理氣哭了。 靳懷理哼了一聲:“真要是兒子,我就把他塞回你肚子里,再生一回,如果他那么不識時務,我就多塞兩回?!?/br> 寶寶,mama對不起你,mama這就去給你找個好吧吧去,阮立冬抱著肚子真就眼含熱淚了。 因為關于孩子性別的事,直到關燈睡覺,阮立冬才想起問陳倩倩的事。她躺在靳懷理懷里問起這事兒,被靳懷理一句“你敢保證我說了你晚上不會做噩夢”給擋了回來。 這個她肯定是保證不了啊,所以她只好乖乖睡覺。 阮立冬是這么想的,你不告訴我,我問萬鋒是一樣的。 可她的計劃還是落空了,幕后黑手就是靳懷理。除了問問題外,萬鋒一句話也沒和阮立冬說。 靳懷理,巴嘎雅路! 靳懷理是知道陳倩倩是怎么死的,后腦遭鈍器擊打后腦出血死亡,很普通的一個死法,可她的死相卻不普通。陳倩倩的尸體被切成百余塊的碎塊裝在一個大旅行袋里,再丟棄到沭封市某條偏僻街區的灌木叢里。 因為連月的大雪,尸塊腐化再產生臭味的過程因為低溫被減緩,再加上灌木叢的掩蓋作用,尸體直到近日才被發現。 這起兇殘的殺人案引起了沭封警方的高度重視,本來萬鋒是想邀請靳懷理參與進案子的,可當陳倩倩的身份被揭曉時,靳懷理也成了半個關聯人員。 沒辦法,萬鋒只得放棄了這個想法。 可任誰也沒想到,這樣一個棘手的案子,竟然異常順利的就破了。 警方是從那個盛尸體的旅行袋開始入手的,從外表看,旅行袋就是個很普通的暗綠色袋子,可經過技術科的比對分析,在這個袋子上檢查出19xx,某局北戴河紀念的字樣。 這個某局是主管沭封路況改造的一個機關單位,警方按照這個19xx特定的年限,調出了當年去北戴河旅游的所有干部名單。 這些人基本都已經退休了,本來這不是條好查的線索,畢竟不是值錢的東西,袋子嘛,丟了或者送人都是有可能的,可這案子巧就巧的是,當年的這些袋子因為當年抗洪救災需要物資,在旅游結束后又被上交回了局里,準備作為抗洪物資送走。 后來因為當時的局長說這些袋子裝不了多少土,交上去也是添亂,就又把袋子留下了。洪水結束,這些袋子也被留在了某局的倉庫,沒還回人手。 經過調查,警方發現當年的袋子真少了一個,問了誰有可能拿到袋子時,嫌犯就進入了警方的視野。 嫌犯叫王明,是局里的司機,根據證詞,案發后,有人見過王明出現在倉庫附近。開始警方也只是作為排查對象找王明問話,誰知道這個王明心理素質實在是差,才問了幾句就招認了他先jian后殺再分尸再偷了袋子拋尸的所有過程。 王明不認識陳倩倩,他是在拿單位的車拉私活時候遇到的陳倩倩,長年獨居的王明在深夜遇到了王倩倩,動了歪心思。 “所以說,破案有時也是需要運氣?!弊谵k公室的靳懷理聽著萬鋒說完,來了這么一句總結,頗有挖苦的意思。 萬鋒沒生氣,他搖搖頭:“案子沒完,我們在裝尸塊的袋子里找到了這個,王明說不是他的?!?/br> 萬鋒把手里的東西在靳懷理眼前晃了晃,是枚類似胸章的東西。靳懷理瞇著眼,覺得有點兒眼熟。 ☆、第68章 自殺俱樂部(1) 第六十七章自殺俱樂部(1) 讀書時,靳懷理的某位客座教授曾經教給他的學生們一個整理記憶的方法。這個方法在世界的傳播很廣,稱作盒子記憶。按照所記事情的類型年份,記憶者把這些事件疊加成衣服類的東西,一層層放進整理箱里,這種記憶法的好處是可以把記憶的長度延長到很多年以前。 靳懷理在屬于他的整理箱里翻了一會兒,找到了他想要的。 “我見過這個,是我們學校一個社團的團徽?!?/br> “那太好了,我們聯系學校就找得到這枚胸章的所屬了?!比f鋒很高興,陳倩倩的案子告破了,不過留下這么個尾巴,他總是心里裝著個事兒似的。 靳懷理搖搖頭:“難,才成立一天的社團就被學校勒令解散了,想知道成員有誰,誰參加了社團,難?!?/br> ???成立一天就解散了!這什么個情況? “因為學校覺得那個社團的名字嚴重影響社會和諧?!?/br> “他們叫什么?” “自殺俱樂部?!?/br> 最近的靳懷理有些厭煩上班,臨近期末,學校不僅給學生安排了各種考試,連他們這些任課的老師都不能幸免于難。 靳懷理坐在辦公桌前,看著遠處茶幾上那一厚摞需要他填寫的各種表格,比劃了一下:“慢點兒寫沒關系,這周末要?!?/br> “好的,靳老師?!被卮鸾鶓牙淼氖莻€理著小平頭的男生,他穿這件藍綠格子襯衫,也許是房間里開著空調的關系,他不覺得冷,甚至還挽起了截袖子,他在悶頭寫東西,只有和靳懷理說話時才會抬起頭。 至于他在寫什么,很好猜,是本該靳懷理寫的東西。 “二季度嗎?二季度我給你們上了什么課?” “機械物理還有十節實驗課?!?/br> “對,就是這個?!苯鶓牙淼难劬η那膹碾娔X屏幕移去了男孩身上。 記得比我還清楚,他想。 男孩叫宋承書,是靳懷理今年帶的學生,品學兼優,是學生干部,人緣成績都不錯,靳懷理最喜歡的是他有個好腦子,并且還有個任勞任怨的態度。 宋承書在,再多的上交資料靳懷理也不怕,沒錯,他從來沒否認過他是個喜歡欺壓學生、讓學生充當免費勞動力的老師,他也不怕學校追究,他和宋承書之間沒什么利益交換,人家的成績是自己考的。 “宋承書,去年秋天,學校里有個叫‘自殺俱樂部’的社團,后來被學校勒令停止的那個,你知道嗎?” 宋承書停了筆,他皺著眉像在回憶,“好像有,不過那個是在南校區我記得?!?/br> “他們的資料能找來嗎?” “我試試,老師你急嗎?” “嗯?!?/br> “那我現在去打聽?!?/br> “等等?!毕胂肴f鋒拜托他的事,靳懷理覺得找出為什么裝尸塊的袋子里會多一個徽章的原因這事兒真心很急,所以他很堅決的對宋承書說:“先寫完這些再說?!?/br> 宋承書是個辦事麻利的人,關于“自殺俱樂部”的資料,他在完成靳懷理拿一厚摞的當天遞到了靳懷理手里。靳懷理看了看,發現這個社團是真心精簡,一共就三個成員。三個人都在大學南區讀書,兩個是機電學院的,一個是計算機系的,這三個人在學校風評一般,不好不壞,就是因為曾經弄了這個“自殺俱樂部”在學校里出了名。 在和校方溝通過后,萬鋒和他的同事在某天下午到了沭封大學。 那天難得是個晴天。 三個被叫去辦公室的學生見了一屋子的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來是想問問你們,當初你們建了那個叫‘自殺俱樂部’的社團,是做了一個團徽嗎?” “是啊?!逼渲?,一個叫衛華的學生回答,“我做的,做了三個,我們仨一人一個,本來想著有新團員的時候再做,誰知道才成立一天,就被學校取消了?!?/br> “你們確定就做了三個?” “確定。我是用模子做的,社團被取消,連模子也被一起收走了?!毙l華一臉的肯定。 萬鋒看眼校方領導,對方是個主任,當初的事兒是他處理的,他點頭,“我記得,那個模子還鎖在我柜子里呢。鑰匙就我有,鎖我一直沒開?!?/br> “那你們三個的徽章還在嗎?” “在?!比齻€學生里的兩個回答說在,剩下一個叫王明野的沉默一下,也說在。 “現在拿得出來嗎?”萬鋒說這話時,眼睛一直看著王明野,果然,其他兩個人說好,王明野又是遲疑了一下才說好。 “那就這么定了,你們現在回去拿?!?/br> “我的不知道塞哪了,要找一陣?!蓖趺饕笆侨齻€人里面最不搭調的一個人,這次說話的依舊是他。他這么一說,其他兩個人也這么說了。 萬鋒有點兒不耐煩,但想想,就算是查案,可三個學生現在還都是無辜的,沒必要那么強求,這么一想,萬鋒答應了他們的要求,約定第二天再見面的時候,他們帶著徽章來。 萬鋒有其他的考量,他是想趁著這個時間去看看主任的徽章模子所沒鎖好。 靳懷理知道萬鋒今天見那三個學生,他沒去,沒興趣。他沒興趣,萬鋒卻是習慣了辦完手頭上的事兒來找靳懷理一趟。 開著空調的辦公間,萬鋒牛飲完一大杯水后,喘口氣,“鑒定科的同事看過了,那個箱子也不知道是主任鎖了多少年的,鎖頭早銹了。鑒定科的同事說,中途有人打開的可能基本沒有??雌饋?,一切都等明天那三個人拿不拿得出徽章來了。靳懷理,我預感,這三個學生是有問題的?!?/br> “他們有沒有問題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的好茶又進了一張不會品茶的嘴里,浪費?!苯鶓牙砗吡艘宦?,連白眼都不舍得給他一個。 然而,他們都沒想到,一個意外的消息在第二天清早從大學校園傳來。 三個學生從他們各自的寢室失蹤了,同寢室的同學清早起來,發現他們的床上沒了人,而在他們三個人的床上,各自放了一枚徽章——自殺俱樂部的徽章。 趕到現場的萬鋒看眼那三枚徽章,再看看他手里那枚從尸塊堆里找到的徽章。 如果真像衛華說的那樣,他就做了三枚團徽,那這第四枚是從哪兒來的? 萬鋒咬咬牙,先把那三個落跑的小兔崽子找出來再說。 可是,真能找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