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阮立冬這幾天有點兒煩,倒不是因為工作,而是因為jiejie。從情理上講,除了覺得蕭硯個子矮點,外加長相沒很出眾外,她覺得蕭硯對jiejie還是不錯的,可是因為金梓聲的關系,阮圓估計是要和蕭硯say goodbye了。 清早,阮家的第一片兵荒馬亂出現的洗手間里。金梓聲雙手交疊,捂著自己的小鳥,拿眼睛瞪阮立冬:“人權!隱私!mama,阮立冬她偷窺我!” 咚一下,金梓聲頭上挨了一下,他眨眨眼,看見已經坐在馬桶蓋上的阮立冬。阮立冬挑起眼角:“語文沒學好吧,偷窺偷窺,偷偷摸摸的窺是偷窺,我偷了?明明是明目張膽進來看的?!?/br> 說著,她手指勾了下金梓聲的小手,又引起對方一陣尖叫。阮立冬捂著耳朵,等金梓聲終于叫得筋疲力盡不再叫了,她獰笑兩聲:“你媽下樓買豆漿去了,你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的?!?/br> 清楚認識現狀的金梓聲直接蹲在了地上,也許他覺得這種姿勢安全,阮立冬看著他露在外面的兩個屁股蛋,搖著頭,“上火了?長癤子了。兩個,好大?!?/br> 金梓聲瞪著阮立冬,分只手蓋屁股的同時沒好氣的問他小姨:“說,你到底想怎樣?” “不許再干涉你媽和蕭硯,不許耍賴,不許撒嬌,讓他們順其自然發展?!?/br> “我為什么要答應你?”金梓聲哼了一聲。 “憑你這個屁股長得不夠圓?!闭f著話,阮立冬拿起手機對著金梓聲的屁股咔嚓了一張。 門外傳來門鈴聲。 阮立冬起身,站在洗手間門口,她回頭朝金梓聲揚揚手機:“再搗亂,我就把你的小屁股印成海報,貼滿咱小區?!?/br> 急得濕了眼眶的金梓聲鼻子里發出一聲“哼”。 門外不止一個人,提著豆漿的阮圓,還有和靳懷理結伴過來的蕭硯。 昨晚靳懷理說他今天要去何子君家看看,問阮立冬要不要一起,阮立冬當然答應了。 換好衣服,阮立冬抱著豆漿準備出門,在門口時,金梓聲突然提出說要和他們一起去。心里想著這小子總算開竅的阮立冬沒多想就答應了??伤恢?,才一出門,金梓聲就悄悄問靳懷理:“靳叔叔,你教我個招吧,這個女人實在難搞?!?/br> 靳懷理:“呵呵?!?/br> 何子君家住在沭封市南的新城,資料說她是年初跟隨家人搬來這里的,有半年的時間。新城的地貌很對得起這個名字,馬路嶄新,一點兒重型卡車壓裂的痕跡都沒,護道樹年齡還小,就比人頭稍微高點兒。計程車又過了兩個紅燈,再轉個彎,在一棟獨體小別墅前停下,金梓聲先下車,然后是阮立冬。 下了車的阮立冬驚訝的發現別墅前面停的車子是個熟人的。 她走去靳懷理旁邊,小聲說:“蕭逸樹來干嘛?” 她才不信蕭大小姐有那個閑情逸致是來慰問的呢。 還真不是,蕭逸樹是來采訪何子君和她爸媽的,至于名頭…… “玻璃人?什么是玻璃人?”這個名字阮立冬真是第一次聽說。 何子君是玻璃人。 ☆、第31章 羅生門(2) 第三十一章羅生門(2) 玻璃人是類成骨不全的人群,因先天遺傳性缺陷而引起的膠原纖維病變,導致骨質薄脆,像玻璃一樣經不起碰撞,患者連打噴嚏、翻個身都可能骨折,因此無法正常運動,全身肌rou多半會萎縮。 二十多歲的何子君就是一個玻璃人,因為男友的死,傷心過度的她兩手腕再次骨折,目前在家中養病。阮立冬他們跟著何家保姆進門時,何子君在接受蕭逸樹的采訪。 攝像頭對著何子君,她看見了進門的靳懷理,她本來想說暫停的,可靳懷理轉身坐去了一旁的沙發,她也就沒再說什么,繼續接受蕭逸樹的采訪。 這期電視臺的采訪主題是玻璃人的人生。 (蕭逸樹):你知道自己得這個病多久了? (何子君):從有記憶起就知道了。 (蕭逸樹):開始知道自己得了這個病,痛苦嗎? (何子君):不該說是開始,是一直痛苦,我很羨慕你們這樣的健康人。 (蕭逸樹):可我看你的資料上寫,你喜歡唱歌,是個性格開朗的女生。 (何子君低下頭,沉默一下):我開始也不喜歡唱歌,是戴政涵讓我喜歡上的唱歌的。 (蕭逸樹輕咳一聲):抱歉,說起你的傷心事。 (何子君搖搖頭):沒事,就算你不說,我現在每天也都在想他。 (蕭逸樹):你年紀不大,看起來和你男友的感情卻很深。 一旁的阮立冬翻個白眼,她心里想,蕭逸樹這家伙現在采訪也會誘敵深入這招了,這種不是問題的問題不會引起被訪者反感的。何子君就沒反感。 (何子君):其實在來沭封前,我們就認識了,他救過我,我之前是想過自殺的。 自殺不是個愉快的話題,何子君的情緒有點兒低,她頭低了一會兒,又抬起來?!坝幸魂囄疑眢w特別不好,路也走不了,一次在網絡的一間聊天室里,我遇見了他。我埋怨活著不開心,不如死了,他就說,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不然刑法里為什么有死刑和死緩兩種呢?” (蕭逸樹):然后你聽了? (何子君笑了):沒有。我割腕了。 她讓mama幫忙卷起袖子,手腕地方真有道疤痕。 (何子君):可是還是沒死成,因為我之前告訴過他我住的城市,他打了我們那邊的110,警察救了我。才被救起來時,我特恨他,覺得干嘛不讓我死了,后來他打了電話給我,再后來我覺得活著其實也挺好。 (蕭逸樹):看起來是救你命的聲音。 (何子君):是,他聲音很好聽。再后來我們就在一起了,然后我搬來了這座城市,可他卻…… 何子君哭了。采訪被迫暫停。 蕭逸樹去一旁整理資料,靳懷理起身朝何子君走去,何子君的mama在幫她擦眼淚外加整理手臂上的紗布。 “你為什么和馮帆吵架?”靳懷理站在何子君旁邊問。事前顯然是沒想到靳懷理會跑來問她這個問題的何子君一愣,“你說什么?” “為什么和馮帆吵架。你們聊天是私聊還是聊天室。戴政涵為什么會去直播間。他之前有什么反常?!苯鶓牙硐癯远棺右粯?,吧嗒吧嗒甩給何子君四個問題。 “???哦?!币馔膺^后的何子君看著自己的右手指尖,“馮帆開了阿涵的玩笑,我不開心,就和他吵了一架?!?/br> “朋友說你性格很好,因為什么發那么大火?!苯鶓牙碚f著話,翻開桌上一本書,書是何子君的,書里用筆劃了線,看起來她看得很認真。 靳懷理這個問題看起來不是何子君愿意回答的,她咬著嘴唇,像是在猶豫什么,最后像是做了放棄,她嘆口氣,“反正就算我不說,其他人也會說。阿涵最近因為參賽歌曲的事經常心煩,他生日那天,馮帆說阿涵最近水平發揮失常,不像他,馮帆還說,阿涵之前的那些歌不會不是他寫的吧?!?/br> “出事那天,這事又被提起過?” “嗯,然后阿涵說他想一個人靜靜,我想是因為這個他才去了直播間?!?/br> 最后,何子君讓她mama抄了她和阿涵認識的那間聊天室的網絡地址,遞給靳懷理。 靳懷理起身告辭。 阮立冬跟著他出門,走到門口金梓聲問他:“靳叔叔,那個jiejie她是在說真話還是假話呢?” 是啊,是真話還是假話呢?阮立冬眼巴巴瞧著靳懷理。靳懷理回看著她,突然,他快速地朝阮立冬走了幾步,阮立冬被逼去了墻角。她看著用雙臂把自己籠罩在一片陰影里的靳懷理,聽著他用嚴肅聲音說:“阮立冬,其實我壓根兒就不喜歡你,你太矯情,愛花錢,腦子空得一搖帶回響,我怎么可能喜歡你?” “靳……”阮立冬先是驚訝,她以為靳懷理是在和她開玩笑,可他的表情一點兒也不像。 “我是為了報復當初的拆門之仇?!闭f完這話的靳懷理抽手,轉身離開。 走出幾步的靳懷理放慢了腳步,他回頭:“表情學測謊那套在電視劇里演演就算了,對于高明的說謊者,他掌握得好自己的表情和語言,你剛剛就因為我的表情信以為真了吧……阮立冬,你去哪兒?” 他盯著從身邊快速經過的女人,莫名其妙。 阮立冬看也沒看他一眼,徑直走路,邊走,她邊說:“我矯情、愛花錢,腦子空的一搖帶響,謝謝你的實話實說哈?!?/br> 什么跟什么嗎?他不過是在親身示范給她,高明的謊言是不能從肢體及表情上判斷的。靳懷理皺眉。 一旁的金梓聲扯扯他袖子,遞了個東西給他,靳懷理低頭一看,是塊不小的石頭。 金梓聲看著靳懷理,“靳叔叔,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br> 嗷……尖叫的是靳懷理,因為金梓聲把石頭從他手掌扒拉下來,落下的石頭砸上了他的腳。 當晚,在局里查案的萬鋒接到了靳懷理的電話,靳懷理要他查幾件事。電話里萬鋒總覺得靳懷理聲音有點兒不對,他問怎么了,可最后回答他的是一連串的電話嘟嘟聲,靳懷理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的靳懷理坐在自家床上,拿著沾了碘酒的棉簽擦著傷,想到萬鋒的問題,靳懷理翻個白眼,嘟囔一聲:腳疼。 萬鋒的資料費了陣時間才收集齊,靳懷理去局里看。阮立冬沒跟他一起,靳懷理想不明白,他的幽默那么難理解嗎?就一個小實驗也至于來場冷戰? 知情的陳未南則是邊笑邊搖頭,如果只是這樣,靳懷理也就不和他計較了,問題是自從阮立冬開始和他冷戰,陳未南就總和阮立冬通電話,還清一色當著靳懷理的面通,甚至幾次,靳懷理在洗手間方便,門外就傳來陳未南和阮立冬聊電話的聲音。 于是在靳懷理痔瘡發作的當天,回到房間的陳未南發現他房間的玻璃窗被人卸了,那幾天,沭封剛好降溫。 警局的接待大被各種聲音充斥,叫得最響的是群斗毆的小年輕,雙方喝高了,在飯店里打了起來,現在在警局里,因為證詞存在矛盾,雙方差點兒又大打出手。萬鋒有點兒頭疼,他問靳懷理是不是要換間房間,這里太吵。 靳懷理卻像沒聽見一樣,他現在腦子里想得是手上這份證詞。 證詞來自樂團幾個成員,關于戴政涵的死他們做了如下證詞: a說戴政涵這人傲氣,在樂團里要求絕對的掌控,他和何子君感情很好,何子君身體不好,有什么事兒戴政涵都是幫著干。 至于音樂才華,a說戴政涵幾首歌不錯,其他的就很一般,發揮還算穩定。 因為榮東死時a還沒加入樂隊,所以從a這里得到的關于榮東的信息是零。 至于b,對戴政涵的評價就高很多,b評價戴政涵是個很好的人,富有才華的人,b說戴政涵和榮東是好朋友,榮東和戴政涵一樣,不是本地人,榮東在戴政涵之后來的沭封。他性格外向開朗,是個在音樂藝術方面都很有才華的人,榮東和戴政涵是樂團里關系最好的哥們兒,兩人當時形影不離。b說戴政涵那時候常和榮東一起討論作曲填詞,至于兩人水平誰高誰低,b的評價是不相上下。關于榮東的死,b不清楚。 c的觀點和a類似,覺得戴政涵的音樂水平有過巔峰,但不穩定,他也肯定了在原來的樂團里,戴政涵和榮東關系最好,至于榮東和馮帆,關系一般,算合作伙伴吧。 靳懷理特別留意了馮帆的證詞,馮帆倒沒明說戴政涵的歌是抄襲這事兒,他只是提起榮東活著時,曾經看到榮東的一首曲子和戴政涵后來發表的一首有些像。 相似卻指向不同的證詞,這里面必定有真有假。靳懷理搓著下巴,正想和萬鋒說下一步的想法,辦公室的一臺座機電話突然響了,一個女警員接了電話,隨后叫萬鋒接聽。 接完電話的萬鋒臉變了。 靳懷理問他怎么了。 萬鋒咽口唾沫:“c說,他看到了那個像榮東的人?!?/br> ☆、第32章 羅生門(3) 第三十二章羅生門(3) 接到通知的警方集結警力,在c說的范圍里搜找可疑人物,最終他們找到了??墒钦业降慕Y果卻不讓萬鋒樂觀,因為那人只是一個穿衣風格和榮東類似的人。 得知這個情況的靳懷理倒是輕松,他雙手手掌交疊,放在腦后,嘴里嘀咕著:“這不是挺好?” 挺好?怎么好了,他看是一點兒都不好。萬鋒皺著眉一籌莫展。這個案子讓他幾天里就長了幾根白頭發,看起來像是自殺,卻帶著些是似而非的他殺痕跡,疑犯存在,卻是個死了一年的人。如果說是有人假扮,可能做到在現場假扮的幾個人都有著不在場證據。 “靳老師,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看靳懷理一副老神常在的樣子,萬鋒湊近他跟前問。靳懷理笑笑,然后搖搖頭,“沒有?!?/br> “不過……” 不過什么? “肯定不是鬼就是了?!?/br> 萬鋒默默盯了靳懷理三秒,然后拼命的把“廢話”倆字咽了回去。 靳懷理回了電視臺的那間直播間,戴政涵出事的地方現在已經被清理干凈,血跡早沒了,舞臺的地板擦拭的很干凈,如果不是警方用白粉在地上畫的人形圖還在,來這里的人也許想象不到,這里曾經有過人命發生。 靳懷理沿著鐵架一路爬去了戴政涵出事的布景臺,布景臺兩旁有一米多高的扶手,沒幾步,他走到了戴政涵落下去的地方。那個地方位于布景臺中段,警方之前做了檢查,出事地方只有戴政涵一個人的足印,至于兩旁的手扶欄桿,有老化痕跡,其中一側因為受外力壓迫,,折斷了,不過來自技術科的報道,那段扶手沒被人為動過。這也是警方吃不準這起死亡事件是意外還是謀殺的原因。因為警方要求,那段破損的欄桿還沒被修補。此刻,那半截青黑色的鋼管懸在半空,隨著房間里的氣流不時輕微晃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