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靳懷理揉著腦袋,心想這女人事兒怎么這么多,還這么作,他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已經走出幾步遠的阮立冬站在遠處回頭看靳懷理:“靳懷理,我都原地踏步半天了,你怎么還不來追我!” 那一刻的靳懷理真心覺得,阮立冬這個女人不止能作,脾氣也比哥德巴赫猜想難猜。 回去的路上,靳懷理問阮立冬:“陳未南,你怎么想?” 在靳懷理堅定得和她表示他不會做“追人”這類很傻帽的舉動后,服軟的阮立冬自動走在了和他并肩的位置,她不明白,“什么怎么想?” “二十首情詩,兩條手織的爛糟圍巾,還有生日蛋糕?!苯鶓牙砗吡艘幌率章?。阮立冬眨眨眼,“你說啥?” “那些、那些、那些你給陳未南做過的?!苯鶓牙眍^仰著,視線看著斜上方那片藍天,阮立冬覺得這樣的他像只鬧別扭的大呆鵝。她眨眨眼,“你想說啥?” “你現在喜歡他嗎?如果喜歡我不許你喜歡。如果不喜歡可以把這種不喜歡化成討厭那我會開心。你給他做的那些我也要,情詩三十首,圍巾嘛,一條,不過你技術要加強?!毕肫鸾痂髀暫退麛⑹鲫P于阮立冬的那些過去,靳懷理撇嘴,“蛋糕不需要,我不愛過生日,也不愛甜食。不要說我小心眼,我就是小心眼。我小心眼你在我之前喜歡過別人,你卻是我第一個……” 覺得說錯了話,靳懷理閉嘴。 “說完了?” “完了?!?/br> “那我也說說,首先靳懷理你要知道我之前是喜歡過陳未南,很喜歡的那種,可惜那時候他沒和我明確表示過什么。這次回來,他是和我說過想娶我,可我這人有個毛病,不稀罕做回頭草。換句話說,我這人不識好歹也沒什么良心。如果你喜歡我,就要一直喜歡我,如果你中途放手,我是不給人后悔機會的?!比盍⒍驹诮鶓牙韺γ?,風吹起她的頭發,陽光把她仰著的臉照得明朗倔強。 靳懷理覺得挺奇怪,這種好吃懶做,多數時間都在給別人找麻煩,少數時候是在找自己麻煩的女人哪就來那么大自信有那么多好馬想吃她這棵回頭草,瞎馬吧?他拉起阮立冬的手,握緊,朝前走時,阮立冬聽見他問:“陳未南還和你求婚了?” “求了?!?/br> 當天,隨后從電視臺回了酒店陳未南也挺直截了當地回答了靳懷理,“梓聲和我說立冬喜歡上一個男的,那男的性格很怪,我是怕立冬受傷害,所以才回國來看看?!?/br> 那時候是下午,靳懷理那群學生被他們老師限制出行,三五成群的在住處附近的沙灘打排球,阮立冬帶著金梓聲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靳懷理在心里狠狠地給金梓聲記了一筆,沒想到,這孩子是個無間道。他說:“現在弄清楚情況了?” “基本清楚了,脾氣是怪,不過應該不會害立冬,只是,靳懷理……”陳未南瞇著眼看靳懷理:“你至于嗎?我出了多少的贊助費,你偏拿比我那個多少再零一毛來換個上鏡資格?零個一毛有意思?” 靳懷理哼了一聲,他就是這樣一個人,特別和那個哈佛生進行了一場平手的辯論后,他就更是不蒸包子爭口氣了,一毛錢的口氣。 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男人用眼神較了好一會兒勁兒,陳未南先敗下陣來:“好吧,我不喜歡立冬,我把她當meimei,我在美國都定婚了?!?/br> “結婚還能出軌,訂婚?”陳未南從靳懷理這句話里看到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他正想說什么,阮立冬帶著金梓聲從遠處走來,他們身后還跟著個人。 女人,還是個啞巴。女人一到他們跟前就抱著陳未南大腿啊啊叫著。 “明白了,這是你未婚妻?!苯鶓牙碚f。 女人當然不會是陳未南的未婚妻,事實上,這個被阮立冬在酒店外面領回來的女人是來找靳懷理的。當弄清對象后,女人又改撲向靳懷理,當時靳懷理清楚的看出陳未南看他的眼神是在說:哦,這是你未婚妻啊。 阮立冬在場,這種不能反駁的情況,讓人抓狂。 阮立冬說了女人的事,她懂點兒手語。女人和她丈夫住在連港市城中的一棟小瓦樓里,女人沒正式工作,靠撿垃圾為生,她男人有個煙攤,賣的是些中低檔香煙。他們有個女兒,現在在讀初中,女人之所以這么著急,就是他們這個女兒。 他們的女兒失蹤三天了。 普通的失蹤人口案,靳懷理打個哈欠,表示他沒什么興趣。他想著怎么推掉這個案子,就在這時,女人的手機響了,看樣子是條短信,女人看完當場就哭了。 “靳懷理,你就管管這事兒吧,知道你愛錢,大不了報酬我給總行吧?!比盍⒍瑩u著他的胳膊說。靳懷理淡淡看了她一眼,伸出右手食指,頂在阮立冬額心推了一下,“身為一個窮人,是不該有這么不配套的口氣的?!?/br> 無視掉阮立冬,手插著褲子口袋的靳懷理從女人身邊走過:“不是警局給你來消息了嗎?帶我去,人他們沒找到,資料總有吧?!?/br> 他看了眼女人,皺著眉,“再說,和個啞巴比比劃劃,太掉價?!?/br> 他才不承認他是因為不會手語而不想被阮立冬看不起的呢。 連港市公安局某分局的刑警隊沒排斥靳懷理的到來,相反,其中一個看到靳懷理時表情竟然很興奮。 “你是……靳懷理?”那人長個圓臉,個子不高,體格看上去卻很壯。在他的提示下,靳懷理依稀記得這個叫周健的刑警是他n多年前讀高中時一個興趣班的學弟。雖然靳懷理當時心里說的是:你是哪個鬼??? 說明來意后,周健并沒排斥靳懷理提出的“參與”,因為早在高中時,他就親眼見過靳懷理不一般的大腦。 失蹤的女生名叫秦秦,在學校學習成績優秀,性格內向,無不良嗜好,三天前的周末因為和母親吵架,離家出走,到現在失蹤三天。 “城里這幾天發現了幾具女尸,都排除了是秦秦的可能,而且最近沒有接到類似失蹤案件的報案,我們偏向這是起偶發性案件?!敝芙≌f。 “她為什么和她媽吵架?”周健真很佩服靳懷理的思維,他一下就找到了這個案子的關鍵點。 “因為秦秦網聊?!鼻厍刈罱煽兿禄瑖乐?,她媽被老師請去了學校,這才知道女兒不止拿她的新手機上網聊天,甚至已經逃過幾次課了。 周健拿過資料,“我們致函了騰訊公司,希望他們配合提供秦秦的聊天記錄,不過因為區域和保密問題,資料在昨天才發到我們這里。我們發現秦秦是和一個網絡名叫‘王命天涯’的人聊天,我們已經調查了這人的身份,對方是泉源人,我們現在一方面在查詢秦秦和‘王命天涯’的聊天記錄,一方面派人去泉源方面找秦秦,剛剛發了短信給秦秦媽,你們就來了?!?/br> “聊天記錄我看看?!苯鶓牙韺χ芙≌f。周健朝同事揮下手,面帶苦色的刑警出去,沒一會兒拿了一厚摞紙回來。 “這是這個月的?!狈畔履琼臣?,刑警抹了把額頭的汗。 “哦?”靳懷理指頭放在那摞紙上方,敲了兩下,然后他抬起頭,看著周?。骸爸芙?,你們的方向錯了。秦秦她,應該還在連港?!?/br> ??? ☆、第28章 迷途 第二十八章迷途 阮立冬跟在靳懷理身后走得幾乎斷氣,她看眼自己前面昂首闊步走得跟個解放軍戰士似的金梓聲,直接趴倒在路旁的藤條排椅上,上氣不接下氣了。 聽到聲音的金梓聲回頭看眼阮立冬,然后他朝距離他三步之遙靳懷理喊:“小姨夫,我小姨累成狗了!” 死小孩,完全沒力氣的阮立冬只能做到在心里把金梓聲活剮二十八遍,可當她聽到靳懷理接下去說的話時,這個活剮對象就自動被她換擋成了靳懷理。靳懷理說:“哦,是金毛還是哈士奇。我最煩這兩種狗?!?/br> “靳懷理,你什么意思,有沒有要隨時隨地討女朋友歡心的自覺!”生氣的阮立冬一躍而起,幾步追上靳懷理,拉著他的胳膊,她嚷嚷。 “討歡心這事我不擅長,不過比起怎么讓女朋友迅速恢復體力,明顯我做得不賴?!?/br> 阮立冬想發飆,就在這時,靳懷理突然“啊哈”一聲,“找到了?!彼f。 靳懷理和周健要了些資料,就出來找東西,直到他說“找到了”,阮立冬也沒鬧明白他是在找什么。 她抬頭看眼面前的這家店,店的名字是“520coffee”,一家裝修還算有點格調的咖啡店。靳懷理進去了,不明所以的阮立冬也跟著進去。 厚重的包鐵實木門沉重的發出一聲,在阮立冬身后閉攏,她看著靳懷理進門后撿了個中間的位子坐下,還和服務生點了兩杯東西。雖然不知道他做這些是為了什么,不過阮立冬倒是很有興致的打量起這間店了。 店里的設計比從外面看還要有格調些,中間一排木書架把店子分成左右兩半,吧臺在右手,左手是明亮的排窗,陽光從窗子照進來,一個接了靳懷理點單的服務生在吧臺后面調著飲品。書架靠門這端是張大木桌,桌子靠里那側擺著個很老式廣播,款式是只有民國電視劇里才有的款式,幾個學生圍在桌旁正在討論著題目。 阮立冬還想去二樓看看,被金梓聲說了句“小姨你什么時候成土包子了”給拎回了座位。 “我是喜歡觀察生活而已?!比盍⒍瓊€白眼。 服務生很快送來靳懷理點的,阮立冬看是壺茶,她臉苦了,她不愛喝茶。 就在這時,靳懷理叫住了準備離開的服務生,他說:“秦秦三天沒回家,雖然她還沒成年,不過離家出走這種事情做出來很幼稚?!?/br> 服務生表情驚訝,半天硬是一句話沒說出來。等她回過神,問靳懷理的第一句話是:你是誰??? 靳懷理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服務生的帶領下,靳懷理他們在距離520coffee不遠的一片出租房里找到了秦秦。 “為什么知道去那間咖啡廳找得到秦秦?”在分局聽到這個問題時,靳懷理的回答是倆字:蒙的。 他是蒙的,蒙的依據是秦秦那沓厚厚的聊天記錄。在一開始,他就不認為秦秦會去投奔這個網友。秦秦性格內向,卻不孤僻,老師對她在學校的表現記錄里寫的是主見獨立自強,一個年紀算不上小,又有完整心智的人,會去投奔外地網友的可能性很小,加上雖然是隨眼一瞥,他們的聊天并不像網戀。再加上另外一點,靳懷理把秦秦去投奔網游的可能性歸為零。 秦秦沒錢買票。 “從連港到泉源最便宜的火車票是152塊,秦秦沒零花錢,在這場突發性的離家事件發生后,就算她有攢的錢也沒時間拿?!?/br> “可靳老師,你是怎么知道秦秦去了520咖啡廳的呢?”周健問。 “家里沒電腦也沒網,靠著她平均一月15塊錢的話費,想要聊出這么一厚達通話記錄,一種解釋就是香港移動歡迎你,呵呵,這顯然不可能。所以她是蹭網的?!?/br> “??!”周健一拍腦門懂了,他們的確是犯了方向性的錯誤,那些聊天記錄的價值不在于內容,他們也查了,包括近期的聊天記錄,秦秦只是和“王命天涯”聊她的苦惱,秦秦并沒說什么過格的話。 靳懷理選擇最可能的一條路線,從秦秦學校到家的這段路,路不算長,靳懷理拿著手機沿著馬路走了三遍,找有無線網開放的地方,在阮立冬快累成狗的時候,他找到了520,一家有無線網絡提供,經常被些買不起飲品學生蹭網的小情調咖啡廳。 至于秦秦會平安無事,靳懷理倒真很意外,他想著拐賣什么的都有可能,所幸,在秦秦放學這段時間值班的店員是個眼光清澈的小姑娘,再一招激將法,秦秦被找到了。 一切就是so easy。做好陳述的靳懷理撩下頭發。至于之后秦秦說她是因為學費壓力大進而逃學,又在一次機緣巧合下認識了輟學打工的咖啡店員小雨,并且開始在520coffee蹭網聊天這些事,靳懷理一點兒也不關心。 “靳懷理,沒想到你不光推理厲害,還挺會蒙?!笔虑榻鉀Q,出了警局的阮立冬這么說。 “哼?!苯鶓牙磉@人有個毛病,他喜歡自嘲,但不喜歡被人嘲。他豎著眉毛,“秦秦家采光不好,她自尊心強,這樣的人往往對自己沒有的東西執著,所以她該是喜歡坐靠窗位置。那條路上三家店提供免費無線網,520coffee一張靠窗桌上有刀刻的‘秦’字。那個服務生袖口有刮痕,有‘秦’字刀刻的那張桌子和字相對那面桌沿有倒刺,上面還有線頭,材質是服務生的那種。服務生坐過那張桌子,所以坐她對面的該是服務生的朋友。整間店的地面都有新鮮的咖啡漬飲料漬,那張桌子下面卻很少,不是坐在那張桌子的客人素質高,因為這個客人很少點東西。這些都是瞎蒙?你蒙一個?!?/br> 被女朋友小看的感覺如此不爽,靳懷理瞪著阮立冬,等她來哄哄自己。 阮立冬嘖嘖嘴,“我嘴皮子疼,買點兒水去?!?/br> 說話的是我,你疼什么!瞪大眼睛的靳懷理看著跑步去小亭買水的阮立冬拎著兩瓶水回來,氣消了點兒,正準備接其中一瓶,阮立冬卻轉手遞給了金梓聲。 “媛媛,多喝點兒,今天失水太多,我都覺得我皮膚在迅速衰老了?!比盍⒍瑢痂髀曊f,金梓聲點點頭。他看著臉越來越黑的靳懷理,心里真很佩服小姨,按照她現在的身價,還銘記外婆那套訓夫守則,可真難得,真膽大。 阮立冬自然不會把事情做的那么過分,她還是留了水給靳懷理的……一口。 “喝吧喝吧?!边@么說的阮立冬心想自己是個會節約的人,再買一瓶水,很浪費。 在連港的行程就兩天,他們預定了周末下午兩點回沭封的飛機?;厝ツ翘斓纳衔?,阮立冬突然說想去父母出事的地方看看。 陳未南知道這天就是當年阮立冬父母失蹤的日子,他當時就安排了車,載著他們去位于連港市郊的216高速公路,據說那是人們最后看見阮立冬父母車子出現的地方。 連港的周末,出行的人不少,路上有些塞車。阮立冬坐在車里,一路走走停停,總算趕在中午到了216高速路的中段某出口,阮立冬下了車,手捧著鮮花,她朝不遠處的海邊走去。金梓聲跟在靳懷理身后,屁顛顛地在他身后念叨:“警察說,外公外婆連車一起失蹤的解釋是他們把車開到海里了?!?/br> “哼?!痹诘弥撬完愇茨贤L報信后,靳懷理對金梓聲的態度總維持在不冷不熱的范圍。金梓聲也知道做的不對,他扯扯靳懷理的胳膊:“靳叔叔,小姨一直因為外公外婆是在來看她的路上出事自責,我媽說當初警察找了好久也沒找到外公外婆,我想你要是找到他們,哪怕是他們出事的真相,我想小姨也會很高興的?!?/br> 靳懷理點點頭,他心里贊同,嘴上說得卻是:“要你管?!?/br> 靳懷理朝阮立冬走去,金梓聲被留在車旁,表情有點落寞。陳未南走到他身旁,拍拍金梓聲的肩:“媛媛,還是我好吧,你看我從來都沒兇過你,要是你同意,我再追追你小姨試試?” “我媽說,換女朋友和換衣服似得男人都是極品,陳叔叔,像你這樣一天內換過倆的極品里的極品,別說我媽不答應,連我都不能讓你和我小姨在一起?!苯痂髀曇荒槃澢褰缦薜臉幼幼岅愇茨鲜軅?,他眨眨眼:“那你是把我當驗鈔機了,驗完靳懷理的真偽就完了?” “也不是?!苯痂髀晸u搖頭:“驗鈔機能長久利用,陳叔叔你?就是一次性?!?/br> 陳未南覺得一片烏云飄在自己頭頂,然后噼里啪啦打了好響地一陣雷。 他追著金梓聲要打,就在這時,他覺得有個奇怪的人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那人戴著帽子圍巾,臉被遮得嚴實,那人在看著遠方。順著那人視線,陳未南看到的是站在海邊的阮立冬和靳懷理。 他們認識?陳未南想著,不再理會金梓聲,他朝那人走去,快要走近時,那人聽到聲音,猛地回頭去看陳未南。 那一刻,陳未南覺得他的心臟就快跳出來了,他分明看見那人的兩只眼球是全白的,沒有一點兒神采…… ☆、第29章 歌 第二十九章歌 羅生門,謊言羅生之門,他能將人帶入地獄,自此萬劫不復,也可以讓人自我救贖,解脫幸福?!嗤┧秸Z 那個人看著像是沒有視力,就算這樣,被對方直勾勾盯了半天的陳未南心里還是有點兒毛,他問:“你是誰???” 那人沒答他,轉身徑直走了,陳未南想追,可這個念頭才冒出來,對方就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似的轉身走開了。隔著高速開過的車輛,陳未南覺得這個人有點蹊蹺,回過神的他再回頭,發現那人留了束花在地上,他撿起花束,白色花朵里夾著張卡片,卡片上寫著阮成兩個字。 陳未南瞇起眼,阮成是阮立冬和阮圓的爸爸,死于兩年前,阮爸死后,阮家迅速敗落,據他所知,沒人再和阮家有什么來往,會是誰來看阮爸的呢? 一想到那雙眼睛,陳未南又打了個激靈。 躲了半天也不見陳未南來追他的金梓聲憋著嘴走過來,他問陳未南:“你在干嘛呢?陳叔叔?這花是誰的???我沒記得你買花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