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我先回去換下衣服?！毕氖|自然也知道自己外面回來，一身的汗味，說了下便朝花店門口走去。

    半個小時后，夏蕓重新換了條裸色的雪紡長裙，這還是夏雯先前在商場里幫她買的。因為天氣灼熱，即便頭發還濕的滴水，夏蕓也懶得再去吹干。

    從住處一直走到店里，被外面的熱風一吹，頭發雖然還濕著，卻沒有繼續往下滴水珠了。

    見著她重新回到店里，此時頭發倒是沒有扎起來，隨意的蕩在肩側。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程皓見著夏蕓此時散落下來的碎發雖然錯落不齊的，不過襯得她的一張臉愈發小巧精致起來，他知道夏蕓向來素顏不施粉黛的，眼下也不茍言笑，可是卻能讓自己為之傾心掛念，只是那掛念卻也是好的，此時望向夏蕓時，臉色也無端有種暗暗的歡喜在。

    第十五章

    “程皓，有事嗎？”夏蕓這才問道。

    “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聽越劇的，剛好有個越劇團到我們這邊的劇院巡回演出，我已經買好票了，晚上一起去吧？”程皓說這時一臉期待的望向夏蕓。

    “我不去了?！毕氖|搖搖頭。

    “可是里面你以前最喜歡的茅老師也在?！背甜┻€是不死心，繼續問道。他一個男孩子，其實對這些是不感興趣的。不過是以前念書時，到夏蕓家就見著夏蕓家里一抽屜的戲曲碟片，夏蕓mama是個戲迷，經常自己看碟片時也要拉夏蕓一起觀看，連帶的夏蕓也有幾分癡迷進去，有些耳熟能詳的曲目還會哼上個幾句。

    以前在夏蕓家做作業時，兩人本來是一起寫著作業，夏蕓有時候興致上來便會沒有意識的哼個幾句。程皓實在沒有耐心去看那些戲曲，覺得哼哼呀呀的聽不下去，而且唱個一句行個一步，動作極慢，他喜歡向往的是武俠片里的快意恩仇江湖情仇?？墒钱斚氖|哼起來的時候，他竟然無比驚訝的發現，原來自己一向不喜的戲曲也有種令人癡迷的魅力在。

    在和夏蕓失去聯系的這些年，程皓也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到底是從什么時候喜歡上夏蕓的。

    小學時第一次分班坐到夏蕓的后桌？那時的他心思全花在鬧騰犯渾逃課上了，才沒有那么早熟的心思去喜歡夏蕓。

    還是初中的時候，偶爾一次瞥到夏蕓穿著有點緊身的襯衫，腦海里忽然閃過夏蕓是不是也開始發育的念頭？可是那也只是一瞬間的念頭閃過而已，班級里長得高挑的女生的身形比之夏蕓可是明顯多了，基于他和夏蕓的兄弟般的情誼，即便想到這方面上去了，也沒有任何屬于他這個年紀的青春萌動上來。

    亦或是得知自己要轉學離開了，最后一次跑到夏蕓家里，裝酷和夏蕓說自己要去大城市讀書了，那時的小孩子對于外面的大城市有種接近狂熱的羨慕感，夏蕓聽后果然一臉的羨慕，連著眼睛都分外亮晶晶起來，仿佛是小大人般的說道，“大城市可不比喬市，你到新學校了一定要好好學習，不要再這么混日子下去了?！笨粗氖|一臉認真囑咐的神情，這么多年都沒怎么長心的程皓在那一刻，忽然鼻翼間有種酸澀的感覺上來，于是趕在那股情緒蔓延開來，他就點了點頭，大聲應道，“知道啦！”說完后就大步瀟灑的離開了夏蕓家。

    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連最后一次見面都沒有好好告別，不過為了早點逃離那莫名上來的情緒而已。

    只是在重逢夏蕓后，以前的那些浮云似乎都被掀開了簾幕。程皓這才有些后知后覺的明白過來，也許就是在夏蕓家做作業的那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年少時光里，聽著夏蕓哼起不太著調的戲曲時自己就開始喜歡上她了的。

    他的心是該有多遲鈍啊。還好，此時明白的還不算是晚。

    想明白過來后，程皓便瘋狂的去收集一切有關戲曲的東西。以前的他籠統的覺得那些哼哼呦呦吟唱的都是戲曲，了解之后才發覺還有越劇京劇昆曲名目繁多，即便如此，他了解的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說來也是湊巧，他正好這陣子開始去關注這些，就留意到了有個知名的越劇團要到他們喬市巡回演出。因為喬市這一帶本就地處江南，離越劇發源地也不是很遠，觀眾群體本就比其他地方來的多些，這才成為經典曲目巡回演出的其中一站。

    “你也說了是以前，人總是會變化的?！毕氖|淡淡的應道，在她臉上絲毫找不出有關老氣橫秋的意味，可是單聽這話語，就是會教人莫名的傷感起來。

    “程皓哥哥，我就說吧，現在都什么年代了，哪有人還喜歡看戲的，我是幾分鐘都看不下去的，這不，被我說中了吧？這樣，今晚咱們去ktv吧？”旁邊一直東看看西看看的郭倩茹此時才開口說道，臉色也是有幾分得意起來。

    “你爸不是要你中午回去吃飯的，快到時候了還不趕快過去?！背甜┐藭r本來心情就不是很好，說時話語間也分明有不耐煩的意味。

    “要趕人走也不能說得這么直接吧？不過反正我都習慣了，沒事。人家都懶得理你了，你干嘛還要死皮賴臉的賴在這里？”郭倩茹一臉的不以為意，知道程皓還是不死心要在這里逗留一會，她說完后也無聊的很，便走到旁邊四處打量起來，沒一會看中了百合，便扭頭嬌滴滴的說道，“程皓哥哥，這個花好漂亮，你買一束送給我嘛？”

    “不好意思，這個花已經有人預定了的?！币恢痹谂赃厫灺暡豢宰鍪碌暮屋磔泶藭r走過來，沒好氣的說道。

    “那就算了。那給我包一束紅玫瑰吧？”郭倩茹又指著另一邊的玫瑰花說道。

    “那個也被人預定了?！焙屋磔砜匆参纯淳蛻?。

    “怎么可能？我有的是錢，那個人出多少價錢，我付雙倍的價錢就是了?！惫蝗愦藭r自然明白過來眼前的女孩子應該是故意的，便也置氣故意大聲說道。

    “不好意思，本店雖然店小不起眼，不過從來不做失信的事情。姑娘你要是喜歡花，去別家花店買吧?！焙屋磔硪琅f不卑不亢的應道。

    “程皓，你看她——她欺負我——”郭倩茹這才小跑回程皓身邊，狠狠跺了下高跟鞋，一臉委屈的告狀道，而且頓時眼泛淚光起來，楚楚可憐的望向程皓。

    未料到程皓還是不為所動，繼續沒好氣的說道：“郭倩茹，你別鬧了行不行？”

    “我哪里有鬧了？怎么連你也欺負我？”郭倩茹說這時竟然已經開始嚶嚶的抽泣起來，那眼淚說流就流了出來，連帶著肩膀都大幅度的聳動起來，像是吃了天大的虧似的。程皓許是覺得在花店里也有些尷尬起來，知道自己不走，郭倩茹也會黏在這里不走開，便對夏蕓說道，“蕓蕓，那不去看越劇也沒事。我下次再來看你?！?/br>
    “你先忙你自己的事吧?！毕氖|倒是絲毫沒有影響，依舊淡淡的應道。

    果然，程皓一轉身，郭倩茹立馬忙不迭的跟在他身后往外面走去。

    等著兩人出了店面，何蓓蓓這才沒好氣的嘀咕道，“一看這么嬌滴滴的大小姐就來火！越是這樣程皓才越不會喜歡你哩——”

    夏蕓倒是恍若未聞，她此時正對著何蓓蓓的進貨賬單和收錢收據，拿出計算機在算起來。何蓓蓓想著夏蕓應該是在算賬，怕自己多話會讓她出差錯，便也安靜的在一邊整理著花束。

    好一會后，夏蕓忽然出聲說道，“蓓蓓，你先前送的黑皇后明天起不用進貨了?！?/br>
    “為什么？她們要求換品種了嗎？”何蓓蓓想也未想便奇怪的問道，說時也是一臉不解的望向夏蕓。

    “沒有換品種。就是不需要再送了，你明天不用再進黑皇后就行了?！毕氖|說時頭也未抬，語氣尋常的仿佛是說著讓何蓓蓓把角落已經萎謝的花束扔掉而已。

    “這樣啊好可惜啊，本來一束就可以賺好幾百呢——”何蓓蓓還是有點心疼的感慨道，不過見著夏蕓并未繼續說了下去，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訂花的女主人心血來潮要取消的訂單還是夏蕓上午去送花鬧了什么不愉快，早知道這樣，要是自己去送花就好了，畢竟自己臉皮厚些又比夏蕓能說會道些，不過現下取消了也沒有辦法了。何蓓蓓心想道，因為此時手上的活也做的差不多了，店里又正好清閑沒有單子，她便端了小板凳坐到靠近玻璃門口的地方，望著外面烈日下匆匆來去的行人發起呆來。

    程皓上車后便悶聲不吭的，一路飆車把郭倩茹送到她家。郭家住的是在鬧市最中心的地帶，不過好在是鬧中取靜的絕佳地帶。

    車子開進郭宅后，程皓本來是懶得下車的，未料到旁邊的郭倩茹眼尖先說道，“咦，程伯伯和伯母都在呢？”

    果然，程敬信和夫人正在郭家的院子里，郭凱州和他夫人也在一邊陪著，也不知道聊到什么了，四個人臉上都帶著頗為愉快的笑意。

    程敬信自然也是看到了程皓的，程皓這才不甚情愿的下車。

    “程伯伯，伯母好——”郭倩茹一下車就走到程敬信的面前，甜甜的喊道，加之她先前在程皓車上補過妝了，此時丁點看不出先前還有哭過的痕跡。

    “這小嘴巴甜的，我真是越看越歡喜了——”程敬信聞言也是笑了起來。

    “自家的姑娘大了就不親了，先不喊我倒來先叫你了！”站在一邊的郭凱州也開玩笑道。

    “爸——”郭倩茹說時又朝郭凱州喊了聲，不過語氣里分明是有幾分的撒嬌意味在的。

    “我要是有這么一個貼心的女兒就好了——看看我們家程皓，我是一看他就要來氣的！”程敬信繼續恭維道。

    “哎——我看程皓就挺好的，現在的年輕人像他這么聽話上進的很少啊——”郭凱州也寒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