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紀若的手越抓越緊,樂至又想,至少紀若不是那一草一木,想起往日牧嗔的那般表現,牧嗔對她是有感情的,只是對她的愛敵不過那向道之心。 虛空之中,有一人騰云駕霧而來。 那人一身廣袖長袍,黑衣黑發,面容之中帶著一層冷沉之感。 見了那人,牧嗔竟然微微彎下腰,行了一個禮。 竟能讓即將飛升的牧真人行禮,雖不識得這個人,但是只要稍微想想便可以猜到來人的身份。 玉清宗那位時常不見蹤影的宗主大人,幾乎每時每刻都在閉關修煉中。那人對道心所向,絲毫不亞于牧嗔。 如此說來,玉清宗的都是一眾道心甚艱的修者,牧嗔如此,這位宗主也是如此。 牧嗔飛升,引來那一向躲在洞府中的宗主,開始時是十分意外,后來想想也是應當。飛升這般的事,牧嗔成為千年來飛升第一人,會讓玉清宗在修界的聲明又高幾分。這位宗主雖不問世事,對玉清宗之事還是掛懷的。 那位宗主在說些什么,牧嗔認真聽著,偶爾還會點點頭。 “臭老頭!“紀若冷哼一聲,冷颼颼的目光在那宗主身上轉了一個圈。這話雖不屑,其中卻含著滿滿的嫉妒,她都不曾與嗔哥說上話,全被這老頭兒給占了。 紀若的話,樂至聽得十分清楚,若是他沒有記錯,這為宗主的年紀比牧嗔小,與紀若倒是差不多,這‘臭老頭’三字實在不妥。 飛升得與天地同壽,不負來時艱辛路。 那人的最后一句,眾人卻聽得清楚。 這話是在贊揚牧嗔,又似在警醒世人。 眾修士落在牧嗔身上那好奇的目光頓時收斂了許多,臉上都帶上深思的表情。 玉清宗宗主飄飄而去。 牧嗔的目光便落在那登仙之道上,緩緩地抬起頭來,目光順著那階梯往上看去。 茫茫的虛空之中似乎滲出一絲光,落在牧嗔那面無表情的臉上,添了一抹虛幻之感。 時間已到。 牧嗔那一直無甚的表情的臉上突然露出一抹笑,格外的飄渺。 樂至突然覺得自己的手臂要被捏碎了。 登仙臺上的人突然轉身看了一眼,樂至循著那目光看去,突然發現那目光太散,茫茫人海,那目光不知落在何處。 牧嗔看了片刻,便轉身,一步一步從那臺階上塌了上去。他走得很慢,似在閑庭漫步。 樂至心中悲喜交加,喜得是牧嗔得償所愿,悲的乃是這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樂至嘆了口氣,轉頭去看旁邊的人,此時的紀若格外恐怖,臉色已經憋得發白,那本來黑漆漆的眼珠似要瞪得凸出來一般。 樂至拍了拍紀若的肩膀。 紀若站直了身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人竟是忘了呼吸。 “嗔哥!”紀若突然對著那登仙臺大叫了一聲。 紀若似乎費盡了畢生的力氣才喊出這一聲,可惜即使紀若的喊聲拖得再長,喊得再大聲,都很快消散在風中。 那登仙臺上之人聽不到。 牧嗔一步一步往上走去,身影越來越小,到了后面便化成了一個白點,再到后來,消失在了那茫茫云霧中。 登仙臺下的人陸續散去。 待到天色暗下來,這臺下只剩樂至與紀若二人。 樂至的手臂已經被紀若捏得失去了知覺。 “他已登仙,若是你再想見他,便唯有努力修仙了?!睒分琳也怀鰟裎康脑?,只能這般道。 “修仙?”紀若突然大笑起來,“元嬰修者不過幾千年壽命,我活了幾千年,也不過元嬰的修為。更何況,我丹元受損,此生再無仙緣?!?/br> 紀若笑得瘋狂,也笑得格外恐怖。 “他知道的,他明明知道……” 紀若低聲囔囔道,說完又大笑起來,似得了那失心之癥。 “他明明知道的,卻還是執意登仙?!?/br> 依剛剛紀若所言,牧嗔登仙,他們之后便是永世不得再見了。 不過紀若已經吃下絕情丹,若是看著牧嗔登仙是執念,如今執念已經了了,又為何這般瘋狂的模樣? 樂至心中疑惑,或許是執念太深,待爆發出來便好了。但是看著她那般瘋狂的模樣,心中又生了些同情。 紀若笑了許久,到了后來,那笑聲越來越弱,最后便止住了。 “你丹元為何受損?”樂至問道,不知是否有解法。 紀若的臉色已經恢復如常,瞟了樂至一眼:“自然是天災人禍?!?/br> “沒有解法?”樂至問道。 紀若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小樂子,你何時這般啰嗦了?” 樂至自動無視了紀若口中蹦出的各種各樣對自己的稱呼。 “這世上許多事并非絕對,丹元受損也有可解之法?!?/br> 紀若跳到了樂至的身上,用手去捂住了他的嘴,一邊求饒道:“樂大爺,求你別說了。我快餓死了,咱們去找好吃的?!?/br> 樂至不說話后,紀若才從他身上跳了下來,拉著他的手往城中走去。 這歸仙城似乎瞬間空了,本來擠滿了人的大街此時只有三三倆倆的人走動,那酒樓客棧也關了許多。 他們好不容易找了一間客棧,紀若往那桌子旁一坐,便點了許多菜。 樂至看著那漸漸上上來的油膩之物,忍不住皺了皺眉:“你是修者?!?/br> 紀若瞪了一眼他,徒手拿起了那些雞鴨,都往嘴里塞著。 “你也吃??!”紀若遞給樂至一個雞腿。 樂至嫌棄地看了一眼,身體往后靠了靠。 紀若的身體突然僵住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那酒樓門口處。 樂至也感覺到自己脖子涼颼颼的,轉過頭,便見了一人站在門口處,在進進出出的人中顯得格外顯眼。 不僅因為那頭與眾不同的紅發,還有那冷得似乎要殺人的臉色。 紀若猛地扔了手中的雞腿,躲到了樂至背后。 樂至站起身來,那人卻根本不看樂至,而是看著那躲在他身后的身影。 看著紀若緊緊藏在樂至身后,那人的臉色越來越黑,似乎極為不虞。 “紀若,過來?!?/br> 紀若將腦袋也縮了起來。 那人身上的怒氣逐步在積攢,看了樂至一眼,目光冷厲。 “放開她?!?/br> 樂至剛想說話,那人便抽出了長劍,朝著樂至刺了過來。 隨劍而來的還有一股劍氣,樂至飛身躲開。劍如雨,密密麻麻地向著樂至刺了過來。 那人似乎生來便是用劍的,似乎與那劍融為一體,攻擊也越來越厲害。 樂至初時還能閃躲,到了后來,后繼之力便用不上,那人的劍卻越來越厲害,有幾次擋不過,劍擦著樂至身體而過,在他身上留下許多道淺傷。 最后一劍,樂至已經抵擋不住,眼見那劍閃著白光,往自己胸口刺來。 一個身影突然擋在了自己面前。 那劍猛地收住,那人冷颼颼地看了樂至一眼,然后收回了劍。 “紀若,回宗門?!蹦侨说?。 紀若的臉上擠出一抹笑,討好道:“師兄,我過一段時間便回去,你不必擔憂?!?/br> “回宗門?!?/br> “師兄~”紀若嗲著聲叫了句,臉色卻已經僵了。 “回……” 那人話還沒有說完,卻被紀若打斷了。 “師兄,我現在絕對不回宗門?!?/br> “為何?因為他?” 樂至突然覺得一陣冷意落在身上,樂至回視了過去,一臉無辜。 紀若皺了皺眉:“現在還不是回去的時候?!?/br> “何時才是回去的時候?” “師兄!他登仙,我已別無他想。天下之大,九州八荒,我不過想四處走走?!?/br> 兩人對視許久。 那人突然轉身離去。 待那人身影消失,紀若似xiele一口氣,靠著樂至才完全站住。 “嚇死我了?!奔o若心有余悸道。 樂至一臉不解。 “我最怕師兄了,差點就堅持不住了?!奔o若苦笑著道。 “你在等什么?”樂至問道。 “等什么?”紀若茫然道,“你這樣看著我作甚?” 樂至總覺得紀若在隱瞞什么。 紀若無奈地攤了攤手道:“其實我這丹元受損也不是無藥可治,唯有一物,神木之光?!奔o若低下了腦袋,輕聲道,“這是嗔哥告訴我的?!?/br> 神木甚為稀奇,如同存在傳說之中,凡人要見還得靠機緣,這對于紀若來說本是虛無縹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