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徐州!
陳默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習慣,也沒有學過將自己的事情說給別人聽,他更清楚,在這個年代,你說出自己的事情來,就如同和對方講笑話。 可是,這不代表陳默能忘記,雖然他從來沒有對外提及,但是身為無極拳掌門的幼子自出生起便背負了太多,怪只怪投胎錯了年代,如今乃亂世,為了利益親兄弟都可反目更何況一直對掌門虎視眈眈的那些人。不想對雷耀說,怕的是雷耀重情義的性子,若讓他得知自己是被某人陷害,雷耀肯定會不顧一切去幫他報仇,那便誤了大事。 命是雷耀給的,陳默早已經丟去了過去身份,在他看來雷耀的事為大,那就是殺鬼子,尤其親眼目睹了那些侵占我國領土欺凌我國人的畜生后,同雷耀一樣,一種新的仇恨扎根在心中,那是國恨。 雷耀問話沒有得到回應也沒有再追,但他敢肯定在陳默身上發生的事非同一般,到了徐州一定好好調查一下,若有冤屈定要報復,他不懂那么多應該不應該,只知道陳默叫自己一聲哥,那便是一生的兄弟。 徐州,徐州。 這個地方在雷耀心中反復念叨著,被想象成了天堂一般,那里有他想要的,只要學會了做炸藥,就能實現自已的愿望,毀了家人的飛機、海上趴著的出云號以及鬼子部隊等著吧,我會盡快回來,到時候便是你們的地獄。 地獄在哪里沒人得知,雷耀認為鬼子的絕望便是地獄,他想不到真正的地獄將要出現,而且會降臨在這個看似無亂的南京,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一場屠殺即將來臨。 雷耀傷口還在隱隱作痛,窗口呆了許久感覺到了身體的疲乏,躺在床上后便睡去,托李之貽的福,這富貴的生活也算是習慣了,從小離不開睡炕頭的他竟也能倒在酒店的軟床上打呼,鼾聲比陳默的還高,好一番愜意。 一覺安睡到了晚上,醒來時陳默已經不在房中。雷耀不知道李之貽來過,見他睡的跟死牛似的也就沒再打攪,帶著陳默匆匆離開了酒店。 等了許久見二人沒回來,雷耀換了身衣物帶上了之前李之貽準備的紳士禮帽,這里雖然不是上海,但雷耀在上海的作為足可傳遍全國。如今又是中日交戰最嚴峻的時期,作為中華民國的首府,南京城里潛伏的間諜應該不會少,所以雷耀壓低帽子盡量遮住樣貌。 感嘆要是跟李之貽一樣會易容術就好了,這帶上個大帽子頭都不敢高抬,走起路來太別扭,出酒店時差點都把進門得一客人撞倒。 ‘又是南派?’走出了酒店,雷耀回身望去,剛才撞到的那小子胸部軟的像女人,小小的個子又骨瘦如柴,絕不是一個有胸肌的人,再看這人走路一直邁著小碎步,扭扭捏捏的樣子,九成真的是女人。而且這人身上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香氣,淡淡的卻讓人很是迷醉。 “先生坐車嗎?”一輛黃包車打斷了雷耀的思緒,車夫是個十五六的小伙,邊說著邊用毛巾擦拭額頭的汗,看上去像剛跑活回來,毛巾上卻沒粘上半點濕漉。 雷耀只是想出來走走,沒有特定想去的地方,看著小伙的期待,感覺挺不容易,索性點了點頭上了車。 “你叫什么名字?!鄙狭塑嚴滓S口一問,小伙客客氣氣的回道,“小的叫陳旭,爺您是上海人吧?” “噢?怎么看出來的?!鼻昂笠簿瓦@兩句話,著裝打扮也是隨著當地人,要說口音不一樣能說的過去,但現在國內動蕩被鬼子逼迫的,躲來南京城的各地方人都有,如何來定這外地人。雖說雷耀不是上海人,但也在那邊呆了段日子,這都能瞧的出來,這小伙怕是有問題。 陳旭嘿嘿一笑,又緊忙擦了擦汗,“爺,實不相瞞,白天您們幾位來金陵酒店時,我就瞧見了。是當時車上的一位大爺說的,還說您們是從上海那邊過來的?!?/br> 聽過,雷耀心中一驚,忙問小伙口中的那位大爺是誰,陳旭搖了搖頭,“咱們干這行的,哪有膽子敢問那么多,不過那位爺卻是經常坐小的車?!钡酱?,陳旭閉了嘴,只是傻笑了兩聲再不說話。 聽得出來什么意思,這些常年跑黃車的經常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再愚昧的傻子也都能磨成老油子,陳旭言下之意就是打算要點錢。雷耀從口袋摸出幾個銀元在手里顛了顛,刻意發出聲響,引得陳旭忍不住回頭瞧了眼。 “哎呦爺,您一看就是有錢的主?!边@就是金錢的魅力,小伙子兩眼直冒光,“那位爺到底是什么身份咱不好說,只知道他姓杜,聽他意思,好像對你們很熟悉似的。他經常往白家跑,白家對他很是客氣,看來是來頭不小?!?/br> “白家?”每個地域都有一些大戶,就如同上海的張大林,在當地都屬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勢力,聽陳旭意思這白家肯定門戶不小。 “呦,您瞧瞧我這笨腦子,都忘記了您不是咱本地人了。這白家在南京城是販賣糧油的大戶,雖說在地下沒有什么勢力,但軍隊的補給可都是靠他,有國軍撐腰自然膽子大了些,頭幾年一些黑幫惹上了白家,他家那老主子白寶順就一句話喊來了幾十號當兵的,嚇得那些黑幫頭子都嚇尿了褲子,打那之后一提起白家,提起寶順老爺子,誰都得給面子?!标愋裾f的行云流水,竟像是一口氣說下來的,完事又是傻呵呵的一笑,回頭時雷耀已經把幾枚銀元遞了過來。 “晚上也沒什么事做,就是出來散散心,干脆你就帶我去白家附近轉轉,我瞧瞧這戶人家是不是有你說的那么夸張?!睕]計劃在南京停留太久,這邊的社會勢力也跟雷耀沒關系,只是聽陳旭這樣說完,他才突然起了好奇心,更重要的是陳旭口口聲聲說的那位杜爺到底是何許人也,看意思對雷耀幾人很了解似的。若是朋友還好說,萬一是有什么矛盾過節的敵人或者小鬼子,那可就不妙了,一方在明一方在暗,怕是徐州還沒去就得出大事。 南京的夜晚比較熱鬧,當地的人們還沒深刻體驗到戰爭的恐怖,總是聽從從北平及上海逃來的難民訴說小鬼子何等的滅絕人性,也僅僅只是當作閑聊的段子,他們相信鬼子絕對打不到這里來,這是民國的首都國家的心臟,有那么多駐軍看守,來再多的鬼子也不用怕,或是井底之蛙,南京城外即便城池再堅固,卻也抵擋不住飛機坦克,這些東西卻很少有人了解。 白家的庭院修的跟市政府似的,遠遠的就看到大門口站崗的護衛,個個精神頭十足一點不比部隊里差??催@些下人的著裝打扮用的都不是普通百姓能消費起的,可想而知這白家得多么的富有。 “咱只能到這了,看門的那幾位個個都會功夫,再靠近就要有麻煩了?!蓖A塑囮愋翊謿饷碓谀樕厦艘话汛畹郊缟?,小心瞄了雷耀一眼笑呵呵說道:“爺,你可知道這白家有多少仇人嗎?” “我來這邊也不是搞什么地下買賣的,地方上的勢力和江湖恩怨我也不需要明白?!敝缹Ψ接质堑胗浿X,雷耀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不過還是再次掏出了銀元,銀光閃閃的有八枚遞給了陳旭,“把所有知道的事都跟我說說,晚上睡不著就當聽書了?!?/br> 在一枚銀元可以買到七十斤白米的時期,雷耀給的這些無疑是讓陳旭暴富了一把,激動的這家伙渾身都哆嗦,心說這還得感謝杜爺提點,在金陵大酒店門口蹲了好幾個點,放跑了很多活,好幾度懷疑杜爺是逗他玩,沒想到還真如他所說,能拉上這個人肯定小錢少不了。其實這個杜爺跟陳旭也是今天才碰面,跟雷耀所講的話都是姓杜的安排的,還給了一筆錢,囑咐這事千萬不能讓雷耀知道,否則車上這位下一秒就會殺人。 “要是不說,那我收回了?!鼻浦愋裣肴敕欠堑臉幼?,雷耀忙是打斷。 “哎呦哎呦,對不住了爺,小的一時激動都把您給忘了,咱也別在這了,要不小的請你喝個茶,找個安靜的地方說,我知道一間茶樓,新來了幾個戲子,長得可是一等一的漂亮?!标愋褚豢匆彩菒鬯5娜?,談起女人來都忍不住流口水。雷耀對這無所謂,更關心的是還能從這小子嘴里知道什么。他不敢保證將來這里會不會跟上海一樣,若真被鬼子鉆了進來,當地的一些勢力關系是一定要了解明白的,當初招攬小赤佬他們時,李之貽就說過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情報是極其重要的。 圖閣,南京城頗具盛名的茶樓,老板花蘭本是青樓出身,聲甜貌美再加上有著一副撩人心動的骨架子,來往的客人多為高官子弟,說看戲那是虛頭,能跟老板搞上一發才是真的。不過既然曾是青樓的招牌,而且把茶樓開在城央最繁華的地帶,這女人身后的關系必然不簡單,所以那些帶著想法的從不敢硬來,誰也不知道女人靠著誰,只曉得比自己勢力強的人都慘死在這里,那誰還敢亂來。 一進門雷耀就被烏煙瘴氣嗆了個踉蹌,外堂以及二層滿是叫好的吶喊聲,全是因臺上的一出好戲而喝彩。雷耀不知為什么陳旭非要來這地方,在他的認知里,茶館無非就是喝水的地方,這么熱鬧哪里是聊天的地。 正猶豫著要不要走時,忽然廳內一個起身叫好的人吸引了雷耀,定眼瞧了瞧,這便隨著陳旭朝二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