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小七?”蜘蛛俠東張西望一番,后知后覺地嚷嚷起來,“哎呀,小七怎么自己跑掉了,都不喊我們一聲呢。我還給他留了兩只最肥的蝸牛呢?!?/br> “閉嘴!”魚頭暴躁了,“小七哪一次把咱們丟下了?就算他要走肯定也會喊咱們一聲的,絕對不會不聲不響的自己走掉??隙ㄊ前l生什么事兒了……”魚頭一邊張望一邊喃喃自語,“不會是晚飯吃的太多,撐得他暈倒了吧?” 蜘蛛俠個子太小,鉆在草窩里什么也看不見,聽魚頭說找,連忙從草窩里鉆了出來,抖著一身的泥土草屑爬到了山路上。 “這里有小七的味道?!敝┲雮b聳了聳尖鼻子,“他剛才肯定在這里?!?/br> 魚頭半信半疑地看著他,“你聞得出來?” 蜘蛛俠頓時忿忿,“我們在野外的時候,要找食物都是靠自己找!” 魚頭不是很相信這個小玩意兒,但是它的嗅覺被花香味兒影響了,小七的味道是一點兒也聞不出來。既然蜘蛛俠說自己聞到了,它又沒有別的什么好辦法,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那你快點兒找。天都要黑了,大院里那個老頭兒說一到晚上山里就危險了,說不定還有野豬和狼呢?!?/br> 蜘蛛俠趴在土路上不停地聳著鼻子,一邊喃喃念道:“好像是往這邊……” 魚頭焦躁地晃著尾巴跟在后面催促它,“快點兒,快點兒,你行不行啊……” 越往山里走,魚頭越是心驚,小七怎么會不聲不響走到這么遠的地方來呢?會不會是哪里出了差錯? 正想著,就聽蜘蛛俠一聲歡叫,“哎呀,是小七的東西噯!” 一叢亂蓬蓬的雜草中,靜靜躺著小七的手機。 魚頭一把按住蜘蛛俠的尖鼻子,呵斥道:“別過去!” 蜘蛛俠手腳亂抓,“……你干什么?!” “別碰它!”魚頭按著蜘蛛俠往后退,“小七這是出事了,咱們得想法子告訴院子里的人!” 裴戎知道小七不見了的時候,整個人都要瘋了。他拿著手機顧不上考慮自己正坐在辦公室里開會,扯著嗓子氣急敗壞地質問何茂,“怎么會突然就失蹤?!散個步他能走多遠?他又不會飛……為什么是他一個人出去?!” 辦公室里的人都被他的大嗓門給驚著了,面面相覷一番,還是隊長高鳴抓住了重點,“失蹤?年輕人?在哪里?” 他們正在辦的案子讓他們對“失蹤”這個詞兒格外敏感。裴戎一邊聽著電話里何茂的絮叨,一邊聽著同事們“怎么又有人失蹤”“不會是同一個案子”之類的議論,覺得自己向來引以為傲的冷靜都要碎裂成渣了。 “報警了嗎?你們守住現場,”裴戎失態地抓起桌面上的鑰匙就往外跑,“我馬上過去!” 高鳴一把抓住他,“什么地方?” “鹽水塘,青柳村?!迸崛趾芟胨﹂_他的手,但是看到高鳴那張嚴肅到過分的臉又硬生生忍住了,“那一帶的山脈都屬于蓮花山的支脈?!?/br> “告訴你朋友報警,”高鳴雖然不知道出事的人到底是裴戎什么人,但是看他著急成這樣,想必關系是極近的,這種時候無論如何不能甩手不理,“你過去配合當地警方檢查現場,如果有證據表明跟咱們手里的案子是……”他掃了一眼裴戎的臉色,機智的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改口說道:“就給我打電話,我申請并案?!?/br> 裴戎點頭,狂奔而出。孟軻作為他的資深搭檔,抱著急匆匆收拾出來的電腦包一溜煙追了上去。一邊追一邊想,裴副隊會有這種反應……不用說,一定是慕容老師出事兒了。 小七覺得自己像是沉進了一個黏膩綿長的噩夢里,到處都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見,只能聽見模糊的哭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是女人的聲音,壓抑著痛苦與絕望,仿佛拼命隱忍仍然壓抑不住浸入了靈魂最深處的恐懼。 然后小七就發現這哭聲并不遠,反而越來越近了,就在他的耳邊嗡嗡嗡的響著。他費力睜開眼,一片昏暗中,只有一個昏黃的燈泡在頭頂亮著。鼻端傳來濃重的土腥味兒以及一種……讓人想吐的腥臭。 小七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原來那哭聲并不是噩夢里的聲音,而是近在咫尺。那個女人就蜷縮在不遠處的地上,全身被繩子捆著,臉上哭的黑一道白一道的。她沉浸在了自己的悲傷里,沒有發現小七已經醒來,正在暗中打量著她。 小七拿不準這里是什么地方,像是山洞……小七的視線順著自己躺倒的地方慢慢滑向周圍,然后順著豎在墻角的一架木梯移向上方黑黢黢的洞口。不,不是山洞,而是地窖一類的地方。北方鄉下的宅院基本上都有地窖,小七在慕容老宅的時候,也幫著石頭嬸去地窖里搬過東西。不過慕容家的地窖修的講究,空間也大。不像眼下這個地窖這般簡陋。 這個地窖面積不到二十平,地面和墻壁都還很好地保持著剛挖出來的狀態。為了隔潮,地面上鋪了一層干草,他和那個哭泣的女人就坐在干草堆上。女人身邊放著一個桶,上面壓著一塊板子。而離他們最遠的那個角落放著一個……冰柜。 灰白色外殼的冰柜,沖著他們這一面還畫著兩只胖乎乎的海豚。然而在這樣的地方看見這樣的東西,小七卻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別看!”女人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暗含恐懼,“別看那個臟東西!” 小七收回視線,上下打量她。這應該是個年輕的女孩,很瘦,也很臟,頭發亂蓬蓬的,身上的衣服也穿的七扭八歪,就好像不是她自己穿上的,而是由別人很不耐煩地套在她身上一樣。外衣的扣子都扣錯了,領口咧開,露出里面皺成一團的碎花襯衣。 不知怎么,小七覺得這女孩看上去有點兒眼熟。 “這是……哪里?”小七聽到自己的聲音也有些沙啞,像缺水似的。 女孩搖搖頭,“我也不知道?!?/br> 小七琢磨了一下自己的處境,他一個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大男人,體重少說也有一百三,那個男人雖然看起來比自己壯,但要扛著自己這么大的塊頭走很遠的路而不被人注意也是不可能的,至少會很冒險。所以他現在所在的地方一定和當初看花的那個山坡相隔不遠。 青柳村不大,一個村里的人差不多都是認識的,那么長生伯也一定認識這個把自己打暈了帶回來的年輕人。小七晃了晃酸痛的脖子,一掌劈下來的那種突如其來的鈍痛固執地停留在他的脖子上。因為手腳都捆著不能去揉,反而更加難受了。 “脖子疼?”女孩同情地看著他,“我也是被他一掌劈暈了抓來的。當時學校南門那邊沒有人……” “學校?!”電光火石之間,小七突然間明白了什么,“你是曹琳?!” 作者有話要說:小動物們繼續搜索…… 感謝姑娘們投的地雷,謝謝支持 ╭(╯3╰)╮ 就是想改用戶昵稱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620 12:57:34 may7020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620 20:21:08 章節目錄 第10嗅3章 嗅覺 女孩子傻了似的張大了嘴巴,下一秒鐘就瘋了似的要沖過來,但是她手腳都被捆著,死命往前撲的結果也不過就是栽進了干草堆里。她掙扎著抬起頭,淚流滿面地看著他,“你知道我?你也是我們學校的?那你認識林強嗎?他……” 小七被她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見她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連忙安慰她說:“林強是你男朋友嗎?我見過他,不過我不是你們學校的,我是警方的顧問,去過你們家。你家陽臺上養了一對牡丹鸚鵡對嗎?” 女孩子的眼睛驟然一亮,“你是警察?” “警方的顧問?!毙∑邲_她笑了笑,他看得出來,這個可憐的女孩子神經已經緊繃到了一個瀕臨崩潰的程度,她不能再受刺激了。雖然眼下這個處境實在很糟糕,但若是一點兒希望沒有,只怕真的要撐不下去了,“警方一直在全力搜索你的下落,他們很快就會找到這里來了?!?/br> 曹琳費力地坐了起來,她有一肚子話想要問個清楚,可她最終還是把額頭靠在膝蓋上痛哭了起來。這么些天過去,她一直覺得自己活在地獄里,而今終于有了獲救的希望。 “你一定要挺住?!毙∑呃^續安慰她,“在壞蛋面前咱們不能露出馬腳,也不能讓他看出來咱們認識。要是讓他知道警方的人就要來了,咱們倆的處境就變得很危險了?!?/br> 曹琳噙著眼淚拼命點頭。有了希望,人就有了堅持下去的勇氣。 “我爸媽還好嗎?”她滿懷希望地問小七,“林強呢?他怎么樣?” “你爸媽我沒見到,”小七說:“不過林強看上去急壞了,我去你家的時候,他胡子拉碴的,眼圈也是紅的,不好好喂鳥,自己也不好好吃飯,就泡方便面?!?/br> 曹琳喃喃說道:“他以前就是頓頓吃食堂……連炒雞蛋都炒不好?!?/br> 小七不知道怎么安慰一個悲傷的女孩子,便說:“林強說會陪著你爸媽,你不在家的時候會替你照顧他們?!?/br> 曹琳的眼圈又紅了。 小七正要說話,就聽頭頂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極有默契的一起收聲。曹琳因為剛才情緒起伏太大的緣故,生怕自己會露了馬腳,便低下頭把臉壓在膝頭。小七則睜大了眼睛,看著頭頂那個黑黢黢的蓋子被打開,露出一團模糊的燈光。 這個地洞的開口是在有燈光的地方。小七心想,自己在山上的時候天色就已經暗下來了,剛才忘了問曹琳自己昏了多久,想來已經是夜晚了。有亮光,那就只能是燈光了。甚至有可能開口就在這個人住的房間,這樣才方便看守。 亮光里出現了兩只男人的腳,腳上穿著半舊的運動鞋,鞋幫和褲腿上還沾著不少泥土。 小七現在知道這些泥土都是怎么來的了。 男人很謹慎地扣好了蓋子,順著梯子爬了下來。 小七認出這就是剛才在山路邊跟他說話的那個男人。剛才他只覺得這男人沉默寡言,看起來就像個淳樸的莊稼漢。然而場景變幻了一下,這男人臉上頓時就多出了一種不加掩飾的猙獰之意,居高臨下打量的視線也仿佛他正在看的不是人,而是關在圈里的兩只家禽。 男人下了梯子,略有些嫌惡地掃了一眼蜷縮的曹琳,視線就膠著在了小七的臉上。那種目光小七沒有辦法形容,他覺得何茂乍一見長生伯家里那對漢代綠釉陶的時候,眼神就跟這人有點兒像。 男人慢慢走了過來,在他面前蹲了下來。 小七心里稍稍有些發毛,然而他畢竟是在慕容老宅那樣的地方長大的,跟他經歷過的那些事情相比,一個罪犯只是在他面前蹲下來,用一種冷森詭異的視線打量他還不足以讓他感到害怕。雖然他的目光并不像在看一個人,更像是在看一樣東西。 小七先開口了,“先生貴姓?” 男人的目光頓時詭異了起來,就好像真的看到茶杯說話了一樣。 小七卻有種心驚rou跳的感覺,他記得以前曾經看過一本書,書上說被害者在變態殺人犯的眼里并不是人,至少他不把他們當做跟他一樣的人,而是當做物品或者比他更低級的生命體。這樣他在下手的時候才不會有任何來自道德的壓力。 小七固執地又問了一遍,“先生貴姓?” 男人挑眉,眼里似乎流露出一種意外的神色,“你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小七點頭,平靜的表象之下,一顆心都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我叫黃青,”男人的聲音沙啞,帶著奇怪的口音,他看著小七,表情里流露出濃重的嘲諷,“生在青黃不接的時候。他們不把我當人看,名字都取的隨隨便便?!?/br> 小七覺得他肯開口就是自己的一大進步,至少是把他當做人了,才會跟他說話。 “有個名字就不錯了。我連名字都沒有,在家里排行排到第七,他們就叫我小七?!毙∑咴噲D緩和一下氣氛,因為黃青的表情實在有點兒嚇人。小七最怕這種“全世界都對不起我”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有沒有過這么讓人倒胃口的表現? 果然幸或不幸都是需要有比較的,黃青聽他這樣說,臉色倒是好看了一點兒。他定定看了小七一會兒,突兀地伸出手指在小七的側臉上摸了摸。 小七強忍著嘔心的感覺沒有躲開。 黃青咯咯笑了起來,“你這張臉長得真好啊,我還沒見過更好看的呢……” 小七心里咯噔一下。裴戎的案子跟他說的不多,他不記得這個變態殺人犯是只劫走女學生,還是男女都不忌? 黃青越笑越收不住,笑得蹲在那里身體都搖晃了起來。小七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發笑,悄悄看了一眼曹琳,她正從膝上抬起頭,帶著驚懼的神色打量著兩個男人。小七覺得曹琳知道的肯定要比自己多一些,可惜現在不能問。 “有什么了不起……”黃青一邊笑一邊嘟囔起來,“就覺得自己長得好看……好看個屁啊,老子現在抓回來的哪一個不比你好看?你個賤貨……還敢嫌棄我……睜大你的狗眼吧,你就是老子手心里的一只小雞仔,想捏死你就捏死你,你能把老子怎么樣……” 小七直覺他現在正在念叨的人不是自己。眼角的余光掃見曹琳害怕地往后縮,便大著膽子問了一句,“你在說誰???” 黃青眉毛豎起來,一臉兇相地說:“當然是王娜娜那個賤貨!” 小七覺得搞不好這個王娜娜已經被他弄死了…… 黃青咯咯咯笑了一會兒,摸索著爬起來,走到了那個冰柜前面,拉開柜門,從里面取出一個凍得顏色有些發灰的圓溜溜的東西,端端正正擺在了冰柜上面的一個盤子上。然后彎腰從冰柜后面拖出一把折疊椅,打開支好,再把那個盤子小心地端到折疊椅上。 小七注意到曹琳縮成一團,身體抖得不成樣子,心里也莫名地涌起一絲懼意。然而他不知這恐懼因何而來。 黃青在椅子前面盤膝而坐,開始拿一個毛巾擦拭那個圓球,嘴里還喃喃念道:“得化一會兒,要不然跟鬼似的,化了妝也不好看……”說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化妝盒,低著頭擺弄那些紅紅綠綠的東西。 小七背后發涼。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空氣里那種難聞的腥臭味兒好像突然間就濃厚了起來。 黃青像是察覺了小七心中的懼意,轉頭看了過來。他盯著小七看了一會兒,把椅子上那個托盤朝著小七的方向轉了一個角度,咧著嘴笑了起來,“哎,你看她長得怎么樣。沒凍硬之前她長得還不錯,比王娜娜那個賤貨好看多了!” 恐懼感像浪潮一樣鋪天蓋地涌了過來,小七緊緊抿著嘴唇,身體微微發抖。 他手里的東西……是一個人頭! 山路上,魚頭和蜘蛛俠還在聞著味道到處找。 這不能怪蜘蛛俠鼻子不好用,而是山路上的味道實在太復雜了,有雞鴨走過的味道,有羊的味道,路邊還有不知什么動物留下的糞便。 蜘蛛俠憤怒地把魚頭的爪子揮開,“滾一邊去,老子忙著呢!” 魚頭,“……”這不是老子的臺詞嗎?你個小不點兒怎么能隨便就搶別人的臺詞呢?!這實在是太過分了! 蜘蛛俠一拳搗在魚頭的鼻頭上,“你還想不想找小七了?!” 魚頭忍了又忍,憋屈地后退一步。 蜘蛛俠繼續趴在地上嗅嗅嗅。 魚頭暴躁地想撲過去拎著它的脖子好好搖晃搖晃,它就知道這小不點兒靠不??! “啊,”蜘蛛俠叫了起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