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志遠接到了電話，沉吟了一下，“我一會兒還有個會不能出去，時間太長，那這樣吧，咱們大隊對面有一個小茶館，你到里面找一個小雅間，我馬上就來！”

    “行！”向東答應的爽快，順勢往街對面一瞧，確實有一個小茶館，“那我先去等你？”

    放下電話，直接就過了馬路。

    進了茶館一看，里面大廳里有七八個散座，所謂包間呢，也不是什么封閉的高檔地方，就是用個隔斷隔著，門口拉個小布簾兒，不過，茶館里面有多少人還是非常清靜的。

    向東找了一個最里間拐角的房，又交代了服務員，“我一會兒有個姓吳的朋友來，你把他帶到這兒來，謝謝你啊，順便來一壺龍井吧！”

    服務員答應了一聲，扭頭出去了。

    不大一會兒，龍井上來了，裊裊的冒著熱氣，茶香一下子就在小隔斷里溢出來了。

    還有什么比東北的初冬，就著火爐，喝著熱茶，更愜意的事兒呢？

    向東自斟自飲，半瞇著眼著，享受著這份安靜的時光。

    一杯茶的功夫，吳志遠來了，進門摘了手套，搓著兩只手，“我感覺好像要下雪了，真tm冷??！”

    “嗯！”向東順勢往窗口瞧了瞧……烏云密布的，好像是要下雪了。

    吳志遠也沒客氣，坐到他對面，自己給自己斟了杯茶，抬眼一瞧他，“我就知道你肯定來找我，我掐著手指算吧，大概是晚上，沒想到你下午就來了！原來一遇上你媳婦兒的事，你這么沉不住氣呀？”

    “拉倒吧，別說沒用的了！”向東和他熟不拘禮，“我問你，你今天在玉長軒的時候，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有什么話不愿意當著我媳婦的面說呀？關于那個戒指的事兒，是不是還有什么秘密呀？”

    “你都猜到啦？”

    “猜到一點兒！”向東也沒瞞著他，“那天一水跟我說，她家還有一個什么翡翠戒指，我當時腦袋里就有點兒犯核計，翡翠可是有錢人戴的，她家三代貧農，往上數，祖宗十八代也拿不出一件像樣的翡翠呀，還戒指呢？里面還刻著字兒，那都是有錢人特別定做的，怎么能出現在她家的炕柜里，這里面肯定有故事?！?/br>
    吳志遠佩服的挑了挑大拇指，“你這腦瓜真行！可你犯核計了，當時怎么沒跟我說呀？我可以幫你查查呀！”

    “沒啥可查的！”向東淡淡的聳了聳肩，“我猜，那個戒指跟一水的身世有關，可他爹不自己說，我就不去問，不管一水是什么人，是誰的孩子，有錢也好，沒錢也罷，在我這兒沒什么區別！她就是我媳婦兒，除非他們家讓我幫著打聽，否則，我沒必要過問！”

    話音剛落。

    忽聽得外面有響動，聽聲音，是又來客人了，向東也沒在意，只把聲音壓低了，“志遠，現在該你說了，到底怎么回事？”

    “是這樣的！”吳志遠收起了笑臉，認認真真的凝望著向東，“現在不是中米邦交了嗎？國內也好來了好多考察團，前些日子呢，有一個華僑到我們這兒來，說是要找過去失散的親戚！”

    “哦？怎么個情況？”

    “那家非常有錢，在美國的華僑界也非常有名，他們報案之后，我特意又打聽了一下，他們家絕對是不折不扣的大資本家了！這一家董事長姓戴，就叫戴家昌！以前沒解放的時候，他們家就在國內做生意，也算是一個名門望族了！”

    向東沒說話。

    心里一下子有很多想法，不知道該怎么接口了。

    吳志遠繼續往下說，“到我們這尋親的人呢，姓周，叫周大衛，是戴家昌meimei的孫子，算是個表親！據他講，戴家昌的女兒身體不是很好，早年在國內生了一個女孩兒，由于種種歷史原因吧，那孩子就留在國內了，由武城接手找的下家?！?/br>
    “……”

    “武成以前給戴家做過保鏢，還是挺受戴家信任的！據周大衛講，現在國內和國外的管制稍微放松了，武城和戴家昌通過信兒，說那個被遺棄的女孩現在還活得很好，也要了戴家昌美國的地址，原本以為會再通信繼續聯系的，可結果呢，武城去世了，這一條線也就徹底斷了，戴家著急，就讓周大衛回來親自打聽消息?！?/br>
    “……”

    “我也調查了幾天，可這事情都過去十八九年了，知道的當事人本來就少，武城再一去世，我就更沒有線索了，你說這事巧不巧，今天還正趕上了，我在飯店碰上你，江海又畫戒指，這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預示著江一水馬上就要認親了？”

    向東用手輕輕的敲著桌面，“你后續打算怎么辦？”

    “我得把知道的情況如實向上匯報??！領導也會把這些消息傳到美國去！以現在的基本情況來分析，各種證據的綜合，江一水就是戴家失散的外孫女，幾乎可以確認無疑了，下面的情況就是向東你別怪我多嘴……”

    吳志遠有點擔心，“我當時聽周大衛的意思是，他們家想把這女孩接出去，繼承美國的產業，如果要是那樣的話，江一水將來就是個大資本，成了有錢人，而且還要出國，她就這么一離開，你們倆的婚姻還能不能繼續維持下去了？這些都是問題！”

    他頓了頓，“這就是中午的時候，我沒當著一水的面，點破的原因！”

    向東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他心里能不明白嗎？

    有時候，夫妻一起在逆境中掙扎，反倒容易過日子，如果有錢了，也許最后還真就過不下去了。

    金錢永遠是對人生最大的考驗。

    從有到無，可以考驗一個人的心性，可以考驗愛情的忠貞。

    從無到有，也一樣。

    吳志遠望著他沉默的臉，“那你說，這事到底該怎么處理？如果你不想讓媳婦走？也不想讓她認祖歸宗，改變身份，那我就豁出去了，把這事瞞下，反正現在武城已經死了，我這次得到的線索也是偶然，沒必要往上匯報?！?/br>
    這可真是為朋友兩肋插刀了。

    寧愿自己背上個處分！

    向東自信的擺了擺手，“別，志遠，我感謝你的好意！可這事兒，該怎么辦你就怎么辦，按照程序走！如果一水兒真是戴家的孩子，如果她真想去美國，真想和我離婚，那我也不攔著！男人嘛，要做女人的天，讓她自由自在的飛，想往哪飛，往哪飛，只要她高興就好，我不給媳婦編籠子，也不關著她！”

    干脆又補了一句，“你先找那個德勝典當行的馮廣利吧！最好能把戒指也找到！武城不在了，戴家和一水要認親，也不能空嘴說白話呀，總要有個信物才更實際一些！”

    “那行！我就這么辦了！”吳志遠也佩服向東的大氣和自信，“說到底，你也沒什么可怕的，你的條件在這擺著呢，無論樣貌，才氣，為人，品性，那都是沒得挑，如果一水不要你了，那她才是傻子呢！她上哪找你這么好的去？”

    “行了，你別夸我了！”向東爽朗的笑了，“你又不是我媳婦兒，光你看我好有什么用？”

    也沒多留吳志遠，“你不是還要開會嗎？那早點回去吧，咱們有空再聚！”

    又喝了兩口茶，這才站起身，“我去結賬！”

    吳志遠也沒跟他爭~都是好朋友，誰也不差這一頓，“那我先走了，有什么情況，我盡快跟你聯系！”

    快步出了茶館，回刑警大隊了。

    向東這邊結完賬，也沒多耽擱，臨走的時候，還特意向大廳看了一眼，也沒見到其他的茶客。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巷口。

    雅間里出來了一個攪屎棍。

    誰??？

    宋玉唄！

    她今天也到刑警大隊來看朋友，遠遠的，見到向東在門口打電話，不大一會兒，又看見吳志遠到了小茶館。

    她來聰明勁兒了。

    隱隱約約的覺得這兩個人之間有什么背人的事情，否則，就站在外邊或者到辦公室里，坦坦蕩蕩的說話唄。

    略一猶豫，她就想跟上去看看。

    可也不敢跟得太緊，等到吳志遠和向東在茶館里坐穩了，她這才鬼鬼祟祟的一裹大圍巾，跟著進了進了茶館。

    心里也直突突，怕被向東發現了。

    所以就像個老鼠似的，直溜一下，鉆到人家旁邊的包間里了。

    包間的隔音不是特別好，盡管向東壓低了聲音，攪屎棍還是把這件事情聽了個大概，等到人家一走，她就來壞主意了，心里想的：

    江一水你憑什么到美國去過好生活？你憑什么要改變身份進入上流社會？

    做夢！

    只要有老娘在，你就永遠是個一文不聞的小村妮兒！

    一念至此。

    她轉著大眼珠子想主意，最后決定，還是得找自己的“狗腿子”左中山幫忙。

    結賬以后。

    出去找了一個公用電話，撥通了左中山的電話號碼，一聽到對方的聲音，立刻鬼鬼祟祟的壓低了嗓音，“左中山同志，我有一件事情交代你去辦，你現在幫我馬上去查一查，過去的得勝典當行，里面有一個叫馮廣利的人，他現在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