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東吻到她的眉心……

    江一水畢竟是大姑娘，在公眾場合和男人“親昵”，雖然是夜里，雖然這個人已經情有獨鐘，可還是有些“不自在”。

    半嗔半怒的一把推開了他，“你干嘛？放我下來！”

    腳一落地，邁步就往前走，也不敢回頭看他，更不敢和他四目相對。

    向東從后面追上了她，“走慢點，你不腿麻嗎？要不……我背你？”

    “你快拉倒吧？你還嫌別人不認識我？還嫌我在城里不出名？你再背著我？大庭廣眾下一走？我可真就坐實了狐貍精的名頭?！?/br>
    狐貍精？

    江一水早就知道所有的后果，也清楚別人都會議論什么，可她還是義無反顧的按著自己的想法……護著他。

    向東又何嘗不知道這些？

    伸出大手。

    一把拉住了她，“等等！”

    強勢的握住了她的肩膀……8月16的月亮高高的掛在半空，像是一個大圓盤似的，又近又亮，仿佛觸手可及。

    男人俊朗的五官在月下清晰可見，他清亮的雙眸半瞇著，里面滿是nongnong的寵溺，“江一水，你聽好了，我不管別人怎么看你？在我這兒……”

    他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胸口，“你永遠是獨一無二最好的，所以，我要娶你！”

    向東可真不磨嘰。

    干脆單刀直入，“我已經跟你爹提了，跟你哥也說了，現在就等你的答復了?！?/br>
    “??？”江一水愣了，“什么你就跟我爹說了？我先問過我了嗎？”

    “還用問嗎？”向東的嘴角藏著痞痞的笑，“你心里如果沒有我，我親你的時候，你早就一個大耳光扇我了！”

    “我現在也扇你！”

    江一水咬著唇，索性真把手舉起來了。

    “你打？打吧！”向東的無賴的把臉往她面前一，“打是親，罵是愛，你越打，我越高興?！?/br>
    “呸！”江一水啐了他一口，“不要臉！”

    順勢把那只舉在半空中的小手，往衣兜里一插，“懶得理你！回家！”

    一句“回家”……

    向東就像是小綿羊似的，乖乖地跟在她身邊了。

    兩個人在月光下并肩前行。

    誰也不說話。

    過了好久……

    向東才輕輕的一笑，“你可夠沉得住氣的了，你也不問我，公安局究竟是怎么說的？還有毛一強死的那天晚上，我到底干嘛去了？”

    “那你說吧，我聽著呢！”

    江一水之所以沒問，是因為她信得過男人，也知道有些事情，如果人家不愿意說，無論自己怎么強迫也沒有用，反倒會適得其反，關心變嘮叨，磨磨唧唧的招人煩。

    果不其然……

    向東只說他想說的，“公安局說，沒有確切證據說明我是兇手，讓我回家，等候消息！至于那天晚上我去干什么了？以后吧，以后我再給你講?！?/br>
    “隨你！”

    江一水也不強迫，淡淡的也不看他，兩手依舊插在衣兜里，站在路邊左顧右盼。

    向東真佩服她沉得住氣這股勁兒……比老爺們都老爺們。

    越看她，心里越喜歡。

    不由自主地咧著嘴，笑著又湊過去了，“哎，你看什么呢？”

    順勢用肩膀一拱她，那份親密的神態，任誰都能看出：這是一個情網深陷的男人。

    江一水淡淡的暼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車唄？回家好幾百里地呢！光靠咱倆的腿走??？走到明晚也到不了家，我想找個順風車?！?/br>
    話剛說完……

    可巧了！

    迎面開來了一個運煤車。

    江一水趕忙伸出一只手，在月光下輕輕的揮了揮……

    “吱呀”一聲……

    大卡車一下子就停到了她的面前。

    車窗搖下。

    探出一個頭，是個20左右歲的小伙子，說話還挺熱情，“老妹兒，怎么了？”

    江一水嘴甜。

    絕對是見什么人說什么話。

    此刻，瞇著眼睛甜甜的一笑，“同志，你這是去哪兒??？我想搭個順風車?！?/br>
    “我去五福村?！?/br>
    “那正好！離我們七星村不遠！你能不能捎帶我一段?！?/br>
    “行啊，上車吧?！?/br>
    那男人一彎腰，麻溜地打開了副駕駛門。

    江一水邁步走到車前。

    向東亦步亦趨地跟著。

    說實話……

    那司機剛才一見月下有個漂亮的小姑娘招手，也沒細看，就停車了，此刻一看向東高大結實的體型，無形中就有一股威脅感。

    他皺了皺眉，“等等！這男的也跟著呀？”

    向東抬眼一瞧他，“啥意思？嗯？”

    我憑啥不跟著呀？

    大晚上的，我把我媳婦扔給你？

    那司機也不好意思改口，只能尷尬的笑了笑，“我這駕駛室里，坐不了三個人?！?/br>
    向東往駕駛室里一瞥……確實！

    他略一沉吟，這才轉向江一水，“你坐駕駛室吧，里面舒服些，我坐后車斗?！?/br>
    離得近，媳婦兒只要有事一出聲，他馬上就能聽得見。

    江一水往后車斗里一瞧，滿滿的都是黑煤。

    她也沒猶豫，把副駕的車門一關，手扒著后車的邊緣，麻利的就踩上了煤堆……雖然沒說話，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這是要跟向東坐在一起。

    向東趕忙小聲的阻止她，“哎，你傻呀，外面風大，夜風一吹，容易頭疼，再說了，煤堆也臟啊?！?/br>
    “沒事兒！你能行，我就行?！?/br>
    江一水剛要往煤堆上坐，向東上車了，一把攔住了她，“你虎??？臟！”

    從褲兜里掏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大手絹，往煤堆的角上一鋪。

    江一水也沒廢話，一屁股坐下了。

    這才敲了敲駕駛室的后車窗，“司機同志，麻煩你了，謝謝?！?/br>
    司機“嗯”了一聲，發動馬達，一踩油門，車子直接出了縣城。

    向東在月色下一站，腳下雖然都是黑煤，可他卻覺得，即便是踩在十里春風的花叢里，也沒有現在這么美。

    樂呵呵望著江一水……臉上都要笑開花了，“你這叫啥？夫唱婦隨？為了我？你就愿意坐在黑乎乎的煤堆里？”

    “你少廢話?！?/br>
    江一水把臉轉到了一邊，月色中，她嬌嫩的小臉兒上，清晰的染著一片紅霞。

    向東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輕輕的披在了她的肩上，這才不聲不響的往她身邊一坐，兩個人默默無語，誰也不看誰，都抬眼望著天上的月亮……表面上都像是無風無雨的平靜，可兩顆年輕的心中，卻滿是波瀾澎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江一水的頭一歪，沉沉的打起了瞌睡。

    向東趕忙把肩膀往旁一送，穩穩的，正好抵住了她的頭……他干脆不動聲色地往她身邊蹭了蹭，讓女孩兒更舒服的靠著自己的肩。

    又怕緊急剎車閃了她……

    順勢緩緩地抬起胳膊，溫柔的攬住了她。

    夜色中……

    江一水的留海隨風輕擺，癢癢的刮著他的面頰……那股麻癢迅速的向四肢蔓延，一直竄到心底，化成了一股幸福的暖流。

    ****

    天剛蒙蒙亮……

    江一水和向東就進了七星村。

    還沒到井邊兒，就聽見王寶芝的大嗓門了：

    “他二嬸子啊，你快來瞧瞧！漢生的新對象，就是縣長的姑娘劉翠花，給我買了個圍巾，這丫頭可懂事兒了，出手也特別大方，比江一水強100倍，我家漢生現在可享福了，脫離了江一水那個狐貍精，哎，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么？”

    “江一水兩夜沒回來！聽說是在城里被人家當“破鞋”抓了，她和向東兩個人不清不楚的，縣上都傳遍了……我早就看她不是個安穩貨！挺大姑娘的，沒名沒份的，跟著個單身男人待在外面過夜，不回家，我想想都丟人！”

    “還有這事兒??？”

    “可不是，你自己到縣上打聽去??！聽說他們倆有曖昧，向東直接就被抓進大獄了，江一水不甘心，就站在公安局門口等著?！?/br>
    “……”

    真能瞪著眼睛瞎掰！

    大早上的，挑水做飯的人本來就多，再一聽說這樣的八卦……艾瑪，熱鬧了，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井邊就的人就越圍越多，女人們七嘴八舌的，說什么的都有：

    “也難怪江一水要主動送上門，向東那小子長得真好。兩個人又住在一起，朝夕相處的，嘖嘖嘖……我早就覺得會出事兒?！?/br>
    “就是！向東體格好，長得帥，在水渠上又拿高工資，還是城里的知識青年，江一水能不動心嗎？可小姑娘家家的，也不能這么急著倒貼呀?！?/br>
    “等著瞧吧！現在不都流行回城嗎？到時候，人家向東回城的調令一下來，就得把她甩了，讓她想攀高枝？枝竹籃打水一場空！”

    “……”

    江一水聽了這些話，還沒來得及反應呢。

    向東就已經行動了。

    二話不多說。

    大步的走到井邊兒，往井沿上一站……他本來身形就高，現在又站在制高點上，周圍的人全都仰頭瞧著他。

    向東的目光越過眾人，牢牢地定格在了江一水的臉上……

    晨曦中……

    他支著小虎牙，放開嗓子大吼了一聲，“江一水，你到底什么時候才同意嫁給我？”

    江一水愣了，“嗯？”

    “怎么？你還不同意？那行！我就天荒地老的追！直到你點頭為止！反正，我這輩子是非你不娶了，我喜歡你！為了你，什么狗屁回城，什么光明前程？我統統可以不要！只要你同意嫁，什么條件我都答應！上門女婿？落戶農村？為了你，我全愿意！”

    ??？

    村民們全傻了！

    這么多年了……

    光見村妮追城里的男人了，還沒見過哪個知識青年，這么向農村女孩兒表白的呢。

    不回城了？

    不要前途了？

    這么個“有本事”的大帥哥，城里的戶口，還拿著工資……條件這么好，竟然會還“上桿子”要去江家當上門女婿？

    眾人齊齊的轉回頭，各種艷羨的目光全都定格在了江一水的身上……

    江一水從容的站在眾目睽睽之下。

    沒說話！

    朝陽攏著她……

    一件洗的略微發白的小襯衫，樸素的黑長褲，小布鞋，這兩著兩條濃黑的大辮子……就這樣一身再簡單不過的裝扮，卻依舊掩不住她的靚麗和嫵媚。

    向東干脆跳下井臺，快步走到她身邊，“江一水，你倒是給個回話??！到底嫁不嫁？還是……你讓我現在就給你跪下求婚？”

    他可真夠“虎”的。

    壓根就不管別人的目光和想法。

    邊說著話，邊真就當著所有人的面，單膝跪在了地上。

    這一次……

    男人的聲音壓得又低又柔，完全是對著她一個人說的，“江一水，你愿意嫁給我嗎？做我向東的媳婦兒，不管貧窮，富有，健康，疾病，這一輩子，都讓我陪著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一直到白頭？”

    江一水低頭瞧著他。

    有那么一瞬間。

    她仿佛看不見其他任何人，男人誠懇的雙眸，占據了她所有的視線和思維。

    江一水深吸了一口氣。

    也沒嬌柔矯情。

    干脆使勁點了點頭，“向東，我只回你一句：將心換心！如果你誠心，那我也實意！無論你貧窮，富有，健康，疾病……這輩子，我都跟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