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拴緊的大門被砸得砰砰響,老太太中氣十足的聲音響徹天際。宜悠抄起搟面杖,遞給劉mama一根。 “你去開門?!?/br> ** 大門打開,老太太被沈福祥扶進來,站在門檻上指點江山。昨晚她聽說兒子丑事被掀開收押,四丫連帶著派人來告訴她癥結所在。 二丫走了狗屎運,縣丞夫人極為喜歡她。若是說動她前去,將罪名扣在福愛身上,福海便可全須全好,族長之位亦可以保全。 “真是造孽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狗東西,拿著我沈家的錢來貪圖富貴,竟然將我那好好地兒子送到衙門?!?/br> 作為此事中完全的勝利者,宜悠壓根不想跟老太太一般見識。若在沈家,身不由己之下她還會斗一斗,如今她自不會做那市井潑婦狀。 “娘,你去叫咱們街頭的衙役?!?/br> 李氏聞言朝外走去,自始至終未曾看沈福祥一眼。 “碧桃,去給我搬個椅子,家里有外人進來,自是得好好看著?!?/br> 待椅子取來,她便老神在在的端坐,順手取來三字經,叫長生與穆宇一個個的識字。 “jiejie,爹和她怎么來了?” “且識你的字,管那么些別家事作甚?” 宜悠輕斥責,她從不是有耐心之人。當日既已決定舍棄,再見時自不會拿出孝順女兒姿態。 沈福祥耳朵尖的聽到兒子那聲爹,感動之下當即紅了眼眶。 自與李氏和離后,他便住在祖宅,服侍于娘跟前。娘對他極盡溫柔,三十多年缺失的母愛一朝補回,他自是暖心不已。所以當娘說,將自家那點地歸于公中,同吃同住時,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沒曾想地契剛交回去,春生回來一遭,鬧著要住大院子,他便搬去柴房。而后一日三餐粗茶淡飯,他還要為一家老小燒水劈柴,儼然成了春mama跟班。 他本已絕望,正想這幾日進城來找蕓娘,只求為他們娘仨當牛做馬,昨日卻突聞二哥入獄。娘崩潰暈厥前緊緊拉著的手,嫂子厲聲的指責讓他無限愧疚,是以今日他便跟隨二人來此。 如今再見兒女,尤其聽女兒那錐心的“別家”,他突覺自慚形穢,因此便訥訥不言。 老太太苦了好一會,見院中個人皆有事要忙,竟是無人理她,便也收了*,朝兒子使眼色。 “二丫……” “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這段話的意思就是,一個叫孟母的人,為了兒女能過得好,不惜拋下一切,三次搬家到適宜之處?!?/br> 長生自不懂那些彎彎繞,聽此恍然大悟:“那人不叫孟母,而是娘。也不對,娘只帶著我們搬家一次,并不是三次?!?/br> “孟母與娘不同,不過長生你得記得,天下母親,疼愛兒女的心是一樣?!?/br> “恩?!?/br> 姐弟倆正學然忘我,沈福祥是怎么也開不了那個口,反倒是老太太,拉起兒子手。 “兒啊,娘沒那條件。如今你兒女居于此,你便搬過來,隨他們一起住。你二哥的事,緩緩再說?!?/br> 沈福祥意動:“娘,你不再生氣了?” “都是娘的孫子孫女,隔輩親,哪有那么大氣性?!?/br> 宜悠且能穩住,拉著長生不讓他出聲,一旁少不更事的碧桃卻疑惑了。 “小姐,夫人不是早已和離且脫族,怎么?” “碧桃且打住,別人若要把自己說成那天上的王母娘娘,我們也管不住那張嘴。只是信不信,不還在自己?” “還是小姐聰明,我去搟皮?!?/br> “去吧?!?/br> 主仆二人話語輕松,卻將老太太氣個仰倒。浪費了那些力氣,到頭來人家竟從未放在心上。來之前便相好的以勢壓人,拿捏住這一家,如今卻是全然行不通。 一計不成,她又生一計:“福祥,多日不見,你也該與兒女一敘天倫?!?/br> 沈福祥本愧疚,但看娘滿含希冀,他還是走上前。 宜悠只聞到一股子餿味,再看沈福祥身上衣衫,雖肥大些卻簇新,應是沈福海當季新做。唇角勾起,老太太當真蠢笨至極,竟不知讓他凈身后再跟來。 不過他模樣也瘦削了不少,額頭皺紋竟深了幾層,這些時日怕是也過得不舒心。 “二丫?!?/br> 一只手伸到頭頂,就要行撫摸。宜悠剛想閃躲,門口走來帶刀的二人。 李氏一步沖上來,伸開雙臂擋在閨女身前:“沈福祥,你手抬這么高,竟是要打我女兒?” “我……” 一著急他說話聲便打哆嗦,宜悠與李氏并立:“娘,剛沈老夫人在這罵罵咧咧,我拉著弟弟未曾理會。如今她好不容易歇了恬燥,卻又派兒子前來?!?/br> 因著臉面,老太太哄兒子的聲音本就極地,也就宜悠離得近,大體能猜出一二。外面聽到聲音,來看熱鬧的鄰居卻只記得她方才的破口大罵,如今紛紛點頭。 有幾個弄明白身份的,甚至已指指點點。 “這不就是昨天那兄妹的親娘?” “看李氏剛來時那副干瘦的模樣,在家都被累成啥樣了?” “昨日我鋪子剛來個云林村的,這沈家的事,你們還不知道吧?當年她可是殺了沈家長子親娘,又奪了人家的族長之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