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我做了好多事,二丫姐說……” 兄弟倆一個說一個聽,洗腳收拾衣服,等到月上中天,穆宇聲音越來越慢,打著小呼嚕睡去。穆然給弟弟蓋上薄坦,頭枕在雙手上久久不能成眠。 如果爹娘還在,弟弟早些年就能這樣開朗和快樂。他差事忙,且本人不是很細致,好多地方都注意不到。 這個家,著實需要個女主人??墒?,以他這身傷病還有毀容的臉,又有誰肯來? ** 同樣的夜晚,宜悠一家卻沒有早早入睡。 “在云林村住的好好的,去縣城里干啥。就咱家這點錢,能買一個牛棚就不錯了?!?/br> 沈福祥前所未有的激烈,李氏顧忌他的情緒,并不敢說話。 “爹,咱家的錢不是死的,以后還可以慢慢掙?!?/br> “就你主意大,一個姑娘家東管西管的?!?/br> 被這么甩一句,宜悠眼睛紅起來。她自問前世荒唐,所以重生后小心翼翼,一切向著這個家。雖然身量還長成,可她干活不比娘少。 眼看家里日子一天天好起來,她反倒成多余的。 “福祥,你這是說什么渾話。二丫怎么不能管,我閨女多聰明?!?/br> 靠在母親懷里,宜悠擦擦眼淚:“爹,你現在去祖宅看看,奶奶是真病還是裝病。我敢打保票,這時候她屋里肯定點著蠟,她盤腿吃著rou,邊罵咱們一家?!?/br> “不是因為你奶奶……” “那是為誰?今天早上你還好好的,直到去那邊看完奶奶,回來看我們就橫眉冷對的。娘,你說爹有沒有把我們當自己人。 郎中都說奶奶在裝病,他為這事,這些天晚上一直唉聲嘆氣。前些年咱們被二伯欺負的,連冬天棉被都買不起時,也沒見他這樣?!?/br> 被她一說,李氏也明白過來:“還真有這么回事,福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br> “我……娘她沒幾年好活了……” “我剛嫁給你時,你就這一套說辭。到現在二丫都這么大,她還能中氣十足的算計著把你逐出宗族。就這精氣神,你說她沒幾年好活。說句難聽的,怕是咱倆都得死在她前頭?!?/br> 宜悠點頭:“老而不死是為賊,爹,女兒一直在忍著,現在卻不得不說出來。 就咱們賣包子起,這么點時間,你都反復過幾次了?每次下定決心,跟那邊撂下狠話,完事后你就開始追悔,對著我們唉聲嘆氣。 你要真那么舍不得奶奶,就搬過去跟她一起住??h里宅子沒那么貴,娘帶著長生,攢夠錢還能念個官學,女兒耳根也落個清靜?!?/br> “二丫……爹這真不是……” 宜悠將洗腳水潑在院里:“爹,我知道你剛不是有心,但我這話都是出自真心。咱們是親父女,我不跟你繞圈子。不早了,我睡覺,你看著辦就好?!?/br> 李氏看看女兒,再看看丈夫,左右為難。 “都睡吧,一覺起來指不定就想通了?!?/br> 打個呵欠,她也躺進被窩,沈福祥默默的歸置好桌子,吹滅油燈。黑暗中,他跟穆然一樣陷入了失眠。 他什么都懂,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就如那一團亂的麻繩,不是說想解就能解開。他是娘身上掉下來的rou,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條無形的線牽著他們。 他知道擺脫后日子會更好,一家子也活得更舒心??擅看嗡霃氐追艞墪r,無形中總有什么在牽絆著他,讓他越陷越深?;蛟S閨女說得對,讓他們娘仨去縣城住著。時日長了,他也能慢慢扭過來。 “睡吧,明天起來還得蒸包子?!?/br> 媳婦話音傳來,他悶哼一聲,轉身閉上眼。不睡足了,哪能有力氣干活,睡吧。 ☆、第34章 隨著天明破曉,宜悠如往常一樣,洗臉添柴燒火做飯。 沈福祥劈完柴,走到她身邊。 “二丫,柴火多添些?!?/br> “……”宜悠默默撿起一根柴,添到火中。 “水馬上就開了,我來?!?/br> “……”宜悠轉身,開始往籠屜里拾包子。 沈福祥摸摸鼻尖上的汗,閨女一大早就對他耷拉著眼皮。任他怎么哄,也無濟于事,看來這次她是真生氣了。 “二丫……” 宜悠蓋上蓋簾,頭也不回的說道:“爹,眼看時辰就到了,還有一堆事沒有做?!?/br> 所以你別圍著我轉,好好干自己的活計行么? 這是她的言外之意,其實昨晚她也想過: 就如她中邪似的跟程氏那邊親好幾年,人誰沒有個想不開的時候。這是她親爹,她應該理解。 可理解不等于助紂為虐,如果她現在做孝順女兒,以她爹那種不逼不行的性子,肯定會打馬虎眼,繼續故我。 “行,我先去忙,二丫你別太累著自己?!?/br> 沈福祥走出去,不久院里響起推車嘎吱聲。宜悠托腮添柴,不久水汽冒上來,烘在臉上,溫熱又濕潤的氣息,跟前世去陳德仁別莊泡溫泉時感覺差不多。 摸摸自己的臉,重生后雖然沒有錦衣玉食,但不用做夢都想著掐尖要強,她皮膚反倒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