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第八章 搶女人(下) 三尺有余的刀尖,全數沒入泥地里,只留著刀柄在外面嗡嗡的晃動著,突如其來的變故,震得這群餓狼般的男人全都閉了嘴,嚎聲停了,溶洞里倏地靜了下來,只剩下火堆里柴木燃燒的噼啪聲。 “若我沒有聽錯,剛才易當家說的,誰有本事,人就歸誰,不知道,我有沒有資格也爭上一爭?” 清冷的聲音陡然響起,甚至帶著幾分笑意,那輕松的語調落在眾人耳里,莫名的生出一種詭異的感覺。 眾人來來回回看了好一會兒,才敢肯定,那個不怕死的人居然是小小少年。她甚至都沒有站起來,還是那樣坐在桌角邊,看不清氈帽掩蓋下的臉,但那揚起的嘴角卻是讓人看得清清楚楚。 讓她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女子在自己面前受辱致死卻什么都不做,她做不到。而且那樣的她,也不配做夙家的女兒。 所以,她在等,等一個時機。 此刻雖不是最好的機會,卻是不能再拖的時刻。 夙素一邊說著話,一邊看似懶散地往后靠了靠,拉近了與墨衣男子的距離。據她剛才的觀察,這墨衣男子在海盜窩里的身份應該很微妙,她甚至感覺到,就連那位易當家對他也頗為幾分忌憚,既然剛才他口口聲聲說“要她”,那不利用一下,實在對不起他的“厚愛”。 夙素看起來懶散,實則全身都在戒備,對墨衣男子的防備甚至遠遠高于面前兇悍的海盜,因為她完全看不透他。 好在,不管是她的出言挑釁還是刻意接近,墨衣男子對她的所作所為似乎全然默許,又似乎毫不在意,總之,那只端著酒杯的手連晃都沒晃一下。 易當家的虎目微斂,眼神在墨衣男子和夙素間徘徊,一時之間也沒說話。 這時,吳畝終于從那殺氣凜然的一刀中回過神來,猛地從地上躍起,兇神惡煞地盯著夙素,怒道:“就憑你,也敢和老子爭?” “怎么,你不敢?”夙素依舊靠在桌角旁,頗有幾分痞氣。 “好,老子先宰了你這個兔崽子,再來享受美人!”吳畝天生力大,習武后就更為勇猛,在這海盜窩里,也是數得上名號的人物,今日被這黃毛小兒挑釁,當即怒火中燒,手上的青筋紛紛暴起,恨不得立刻擰斷那小子的脖子。 “小子,你是活膩了?!便y槍男子就坐在旁邊,斜睨了夙素一眼,眼里滿是輕視,嘲笑著她的愚蠢。 夙素微微挑眉,沒理他,大胡子越怒,對她越有利,正所謂,擾其攻防,亂其心智,她的兵書可沒白讀! 眼看著吳畝便要沖了過來,夙素朝上位的那人大聲說道:“那還請易當家的做個見證咯?!?/br> 易猛又看了墨衣男子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豪邁地笑了起來,看起來像是來了興致,端起酒碗,一邊喝酒一邊說道:“好!你若贏了吳畝,這娘們歸你?!?/br> 得了易猛的承諾,夙素也不再多言,拿起旁邊桌上插在羊腿上的短刀,走向吳畝。 “吳哥,打死她!” “打死她!” 剛安靜下來的溶洞又一次沸騰了起來,本來就是一群嗜血的狂徒,對即將到來的血腥一幕,都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對于這個敢于挑戰吳畝的無知少年,他們沒有絲毫的同情。 看著吳畝抽起插在身邊沙地里的短刀就向自己沖了過來,夙素暗暗松了一口氣,這確實是她的策略。若他拿的是用慣的大刀,再加上他那強勁的臂力和深厚的內力,她想不動用十八蓮步和夙家劍法取勝,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著他接受過一*的挑戰,內力被一點點的消耗。 所以她挑釁他激怒他,讓他只握著自己送到他手邊的短刀就恨不得立刻沖上來宰殺她。 就像現在—— 吳畝右手握著短刀,朝著迎面走來的少年沖了上去,短刀猛地向著少年的脖子揮去,霸道的力道竟握得刀柄咯咯作響,若是刀鋒碰到哪怕一點,這少年的頭絕對會立刻飛出去。 少年像是被嚇著了,忽然蹲下了身子,險險躲過了這一刀,下一刻,她身子忽然往前撲了上去。吳畝一刀掃空,剛想出拳捶上少年的腦袋,這一下也夠她腦袋開花??吹侥敲腿幌蛩麚溥^來的瘦小身子,并不想理會,但多年來刀口舔血的日子積攢下來的敏銳直覺,又讓他感覺到了那一撲中揚起的殺氣,驚得他連忙收回拳頭往后急退。 可惜他的輕功連夙素的皮毛都比不少,他一動,夙素立刻跟著動,若不是此刻還有無數的眼睛盯著他們,她不敢使出十八蓮步,大胡子連退的機會都沒有。 因著夙素需要隱藏實力,吳畝也是用盡全力,這一撲他算是躲過了,只是肚皮上一股涼意伴隨著刺痛而來,也讓他終于看清,少年手中握著的短刀正對著他的腹部,這一撲看似毫無章法,若是他剛才妄自托大,那么此刻那把短刀就不止在肚皮上劃出一道血痕,而是狠狠的在他肚子上開了一個洞。 吳畝背脊一涼,萬萬沒想到,這少年,出手如此刁鉆狠辣。 他自然不知道,在夙素所受的教導中,兵行詭道這一條,從三歲時聽見的那一天起,就被她奉若真理。 吳畝此刻又驚又怒,出手比之剛才更狠了幾分,簡直就是往死里打。夙素知道,這次一擊不中,想要再偷襲,已是不易。 好在她從小就混跡軍營,還不時和各位將領切磋,各種拳法,十八般兵器,她雖不精,卻樣樣都通,也多虧了這廣而雜的武功路數,讓人完全看不出她的武學出處。 在眾人看來,這少年打出的招式,完全是野路子,毫無章法,讓人看得直搖頭。幸而她身手還算敏捷,雖然躲得狼狽,卻總能躲過吳畝短刀和鐵拳。 如此周旋了小半柱香的時候,夙素有些疲累,吳畝內力深厚,再這樣打下去對她不利。那就只有——用娘親的方法了! 顧云的打法,很少注重招式,講究快、準、狠,在大姨母送來的人體解析圖上,人身上的什么大xue、死xue一覽無遺。 蛇打七寸,夙素決定猛攻吳畝要害,只要能將他擊倒哪怕一小會,這場比斗也算她贏了! 只是之前一撲之后,吳畝很是警惕,處處防著夙素近身??礈柿艘率值奈恢?,夙素提氣于胸,一個漂亮的旋身,往吳畝背后貼過去,吳畝看出端倪,連忙揮出短刀阻隔,若想靠近他的背后,這一刀就一定避不過,若現在避開,就做不到一擊即中。 權衡只在瞬間,夙素已有了決定,清瘦的身影迎著刀鋒而上,在即將觸到利刃時,腰身往后一擰,以不可思議的角度避過了要害。 顱下三寸,腋下一寸,夙素雙手同時出擊,重重一下,吳畝高大的身影立時倒下。當然她也付出了代價,左臂上被短刀劃出了三寸有余的大口子咕咕的往外冒血。 夙素跌坐在地上,喘著粗氣,累!還很痛!是誰說扮豬吃老虎容易的!她只怕老虎沒吃著,就真成了死豬…… 一直都在喊打喊殺的海盜們,正興起著,吳畝說倒下就倒下了,一干海盜有些傻眼,面面相覷。 不管這少年用了什么辦法,吳畝倒地不起是事實,易猛最先回過神來,手一拍大腿,大聲叫道:“好小子!有兩下子,這個女人賞你了!” 夙素長舒了一口氣,她真怕又跳出什么人要和她比試,畢竟這里是海盜窩,他們不守信用她也沒有辦法。耳邊再次響起各種口哨聲、唾罵聲、叫囂聲、起哄聲,她也能感覺到來自各方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只是她現在管不了這么多。 待氣息稍微喘勻后,夙素從地上爬起來,走到秦芊身邊,將已經被撕碎的衣服碎布胡亂地蓋在秦芊身上,遮蓋住暴露的肌膚。 神色本已呆滯的秦芊,這時像是受了刺激似的,又開始掙扎起來,夙素也不敢使蠻力去抓她,說了好幾句“秦姐,我是小樹”都沒有用之后,夙素一狠心,一記手刀落下,秦芊身子軟倒了下去。 這個溶洞很大,有些地面是軟軟的沙土,有些是石塊。甚至有好幾處石塊很大,差不多半人高,夙素掃了一眼周圍,利落地將秦芊抱了起來,朝著一處離她最近的小石堆走去。 她現在不可能把秦芊帶走,只能暫時放在這,好歹隔絕了山洞中央大多數人的視線。 夙素安置好秦芊后又走了出來,將趴在地上疼得幾近昏厥的秦言背了起來,一并安置在小石堆后。 石堆外,各種聲音都有,夙素現在倒不是很擔心,自己剛才那一系列動作,必定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和懷疑,如何處置她,想必他們還在考慮,這樣也好,只要那易當家的還沒出聲,他們就暫時沒有危險。 此刻讓她為難的,是這對奄奄一息的姐弟,秦言顯然疼得連呼吸都困難,以大胡子的力道,脫臼是肯定的,剛才他還吐了一大口血,估計內傷了。 相比之下,秦芊的情況要好些,把握著力道,輕柔地將脫臼的下巴幫她接好,其他都是瘀傷,夙素也不敢貿然再去動她。夙素轉身蹲在秦言身邊,輕輕抬起他的手臂,一邊檢查傷勢一邊說道:“小言,你的手臂骨折了,肩骨也脫位了,我現在給你接上,你忍忍?!?/br> 秦言疼得面色灰白,夙素也不等他回應,扶正了位置,直接動手了。 “??!”夙素已經盡量迅速了,但是接骨引起的劇痛還是讓秦言暈了過去,看著他嘴角的血漬,夙素有種無可奈何的感覺,處理外傷對她來說毫無難度,但是內傷,她就真的不太懂了啊。 她正煩惱的時候,一抹淡若煙海的紫色出現在眼前。 ------題外話------ 今天停了一整天的電,總算是更上了,我的日更的晚節算是保住了!讓你們久等了,抱歉抱歉! ☆、第九章 桑暖 夙素抬眼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料子細軟、層疊飄逸的裙擺,一塊油潤瑩透的白玉流蘇隨著主人的走動微微晃動,透著一股靈氣,再往上看,是一張美麗的容顏,這女子,剛才一直沒機會看她的正臉,只知道她氣質不凡,如今細看,才要嘆一聲美人真絕色,明眸善睞,膚若凝脂。夙素看人,喜歡先看眼睛,眼前這雙眼,怎么說呢,美自不必說了,含著淺笑,可惜,并無暖意。 夙素打量女子的目光,可以說得上放肆,女子似無所覺般,嘴角掛著淡淡的笑,說道:“我可以替他們救治?!?/br> “你是……醫者?” 女子微微點頭,整個人像是籠罩在柔光中一般。 耳邊還能聽到海盜粗獷地吆喝之聲,烈酒和烤rou交雜的氣味彌漫在四周,女子的氣質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這強烈的反差讓夙素莫名的覺得這姑娘透著詭異。 輕咳一聲,控制住自己驚訝地面部表情,夙素也笑著問道:“姑娘如何稱呼?” “桑暖?!迸拥穆曇粢琅f清潤,稍稍停頓了片刻,又說道:“你叫我阿暖吧?!?/br> 夙素愣了一下,在這海盜窩里,她們之間怎么看都有些敵對的立場下,這個稱呼不會顯得太過親密?好在夙姑娘向來不拘小節,笑道:“好。我叫小樹?!?/br> “走吧,先到我的醫舍去,那里藥比較齊全?!?/br> 走?夙素一時沒緩過神來,“你確定,我們可以出去?” “你們逃不掉?!鄙E樕男Ωp柔了幾分,淡淡的語氣讓人沒得反駁。 夙素撇撇嘴,好吧,確實逃不掉。好在,她現在也沒想逃,彎腰扶起秦言,順手指了指昏迷的秦芊,說道:“麻煩你扶一下她吧?!?/br> 桑暖費了好些力氣,才將秦芊扶了起來,四人就這樣朝著山洞口走了出去,山洞兩邊守衛的海盜居然真的也沒攔一下。夙素忍不住扭頭看向溶洞中央,坐在矮桌前那幾人的視線仍是盯著他們,卻奇怪的沒有一個人出聲阻止,而那個剛剛才說要把她留在身邊的墨衣男子,更是連看都沒看她一眼,端著酒杯自飲自酌。這樣的結果真是出乎夙素所料。 夙素一時猜不透,腳下也沒閑著,跟著女子出了山洞。這時夙素才注意到,那女子扶著昏迷的秦芊,顯得非常吃力,腳步踉踉蹌蹌,才剛走了這么一小段路,氣息就已亂得不成樣子了,她,不會武功? 山洞外,天空依舊烏云滾滾,雨小了很多,但在狂風助陣下,砸在身上仍是不好受,好在桑暖所說的醫舍,離山洞并不遠,那是一間木質的屋子,和周邊的小屋比起來,它顯然要大一些,夙素一邊走著,一邊注意那三個瞭望塔,果然從走出山洞開始,他們這幾個人就被一路緊盯著,這時候她若是有什么行動,必定會被發現,夙素收回探查的視線,老老實實地跟著桑暖進了木屋。 進了屋,夙素習慣性地飛快掃視了一遍這間小屋,屋內陳設簡單,右邊擺了三張椅子一張矮茶,后面放著兩張窄小的木床,左邊一整面墻都是藥柜,看起來頗為壯觀。藥柜旁邊有一扇小門,不知通向哪里。 女子將秦芊扶到一張木床上躺下,便走向藥柜。夙素把秦言放到秦芊旁邊的木床上,斜靠在木床邊的墻角處,靜靜的思考著。 據她剛才的觀察,桑暖應該不會武功,而海盜居然不怕她挾持桑暖,只有兩種可能性,一是這女子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般無害,二就是她沒有那么重要,就算抓了她,也要挾不了當家的。 夙素抬頭,視線落到了在藥柜前撿藥的纖瘦身影上。她更傾向于第一點,能坐在溶洞中央為數不多的位置上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普通角色。 若說桑暖出手搭救是出于善良,夙素完全不信,吳畝對秦芊動手的時候,那雙美目中流露的漠然,明明白白地昭示著這樣的事情她早就看慣了,根本引不起她絲毫興趣。但若說她有惡意,夙素卻也沒感覺到,那她是自愿出手相助,還是有人授意她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 夙素還在想著,桑暖已經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托盤上擺了幾個藥瓶,剪子,薄棉布等東西。 夙素迎了上去,從托盤中挑了一瓶寫著止血散的藥瓶,又抓了一把棉布,便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說道:“你幫他們醫治吧,我就劃破點皮,自己來就行?!?/br> 劃破點皮?那么大個口子,這皮還真厚呢。 桑暖眉目間依舊帶著笑,點點頭。摸了摸秦芊的下巴,發現脫位已經接上了,檢查了一下,她身上除了點瘀傷外,實在沒什么需要治療的,桑暖走到秦言身邊,查看他的右肩,吳畝的力道,桑暖大概是知道的,這男孩的手,怕是快廢了。 剛觸到秦言的肩骨,桑暖立刻察覺到不對勁,暗暗驚訝,這男孩的骨頭居然已經接回去了,位置分毫不差,如此漂亮的接骨手法,甚至比她更高明。 桑暖抬眸掃了木椅上的人一眼,只見她側身坐著,嘴里咬著藥瓶的木塞子,一只手利落的往傷口上撒藥,然后將紗布一端搭在傷口處,放下藥瓶的手執起另一端快速地繞了幾圈,打了個簡單的結,動作一氣呵成,仿佛這樣的傷處理過無數次。 桑暖斂下眸光,拿起托盤上的銀針給秦言治內傷,沒再看向夙素。 處理好手上的傷,夙素把藥放回了托盤上,舒服的靠在椅背上,一副隨意聊天的樣子,問道:“阿暖,我看你和那位耍銀槍的男子長得挺像的,你們是兄妹么?” 這聲“阿暖”叫得頗為順口,那輕松熟識的語氣,不知道的人,估計還真以為她們是朋友呢,桑暖手里捏著銀針,嘴角的笑深了幾分,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溫潤,“他叫桑冷,是我弟弟?!?/br> “你們是雙胞姐弟吧?!?/br> “嗯?!?/br> 夙素本著刺探虛實的目的發問,本來沒指望桑暖會認真回答,此刻她意外的配合,夙素決定,問點她感興趣的問題!又往前靠了靠,一副頗為好奇的樣子,夙素繼續問道:“那個說要把我留在身邊的男人,不是你們島上的人吧?他叫什么名字?”其他海盜都叫海盜頭子“當家的”,只有墨衣男子,稱呼“易當家”,所以,她覺得他有可能并不是這個海島窩里的人。 桑暖含笑的眼眸微瞇,就剛剛那混亂的小半個時辰里,竟就能看出他不是島上的了么?他甚至就只說了一句話而已??磥硌诓卦谀切置毕碌难劬?,厲得很呢。原本并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的人,此刻忽然改了主意,微微一笑,回道:“他叫墨淵,是島上尊貴的客人?!?/br> 尊貴的客人?夙素之前就猜到墨衣男子的身份不簡單,但是沒想到,居然是這么不簡單! 什么身份的人能被海盜稱為尊貴呢? 海盜忽然抓那么多健壯的男人,是否也與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