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陳勵深見勢,著實驚了一下,卻在看到她坐到自己身子上的那一刻,忽而一笑,馬上將雙手舉過頭頂投降,一副隨你揉圓捏扁,我絕不反抗的欠扁模樣! 梁肆咬牙切齒,揪住他的衣領湊近他的臉,那語氣就像是要帳的一般兇:“陳勵深!你是不是愛上我了???你…” 梁肆就是想損損他,拌拌嘴,可是話還未說完,就被陳勵深給打斷了… “是?!?/br> 他雙手舉在頭頂,躺在沙發上,鎮定自若的,看著她。 是… 是什么… 她錯愕至極,本抓著他衣領的手陡然松開… 陳勵深,你有沒有聽清我的問題啊…我說… “是?!彼娝墩?,又重復了一句。 梁肆的腦袋“轟”的一聲炸了! 她一個縱身從他身上跳下來,向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陳勵深沒動,他仰躺著,看著天花板上,胸口輕微的起伏著,那種聽天由命的鎮靜,像是所向披靡的拳擊手,被擊倒了在臺上。 梁肆忽然覺得自己的身體里的某種東西在一點一點的縮水。 她的勇氣,她的膽量,此刻被人一針刺破。 “神經病…”梁肆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又后退了幾步,“陳勵深你就是個神經??!” 她說著,快步走到門口打開門,像是被惡魔追趕一般,奪門而逃… …… 梁肆覺得,此刻她的心,就像是被搖晃了千回的可樂瓶,她聽到瓶子里的氣泡發出的巨響,只要她輕輕一擰,那股力量就會沸騰而出。 心里有點甜,又有點怕,腦子里七葷八素,全是陳勵深投降的樣子。 她是個沒有主心骨的人,身邊唯一可以傾訴的好朋友高崎楠,也因為發燒而請了病假。 下午,她也找了個借口請假,沒有參加公司年會,買了點吃的,騎上小八,梁肆直接趕赴他家去探望。 騎著電動車,梁肆帶著藍牙耳機與高崎楠講電話。 “喂?” “我,梁肆,你高燒退了么?” “還沒,”高崎楠在電話那頭咳嗽起來:“你聲音怎么聽起來生龍活虎的?” “高興,今天很開心!” “什么事兒樂成這樣?” “嗯…見面兒說!”梁肆躍躍欲試的想與好友分享自己的心事:“等我到了你家再跟你說!” 她此刻好想問問高崎楠,讓他幫著分析分析,陳勵深的那個驚天動地的“是”,到底可不可以信。 “我家?梁肆…” 高崎楠還沒說完話,梁肆這頭的信號就斷了。 該死!手機沒電了! 梁肆一想,壞了,她第一次來他家的時候,只知道他家住在鎮中心的商貿大廳樓上,卻記不清幾單元了… 梁肆把小八停在樓下,鎖好,憑著記憶進了小區。 小區里的人很少,樓梯口,一個老頭坐在地上,喝著酒。 梁肆走上去問路:“大爺,您知道這…” 她還未說完,老頭便緩緩抬起頭,對上她的眼睛,陰森森,醉醺醺的說:“誰都別想好過…誰都別想好過…” 梁肆大驚,猛地向后退,那個人!那張臉!那個恐怖的聲音! 是他! 梁肆渾身的血液都冷掉,嚇得手腳不聽使喚,騎上小八轉身就跑! 電動車行駛在路上,天已經擦黑,頭盔之下,她的臉色異常蒼白,毫無血色的唇緊緊的抿著,額角滲下的汗水在炎熱的夏季冰涼透骨。 那張臉,再次浮現在眼前。 那人摘下面罩,啐了口唾沫:“他媽的跟個娘們似的!殺雞沒抹過脖子嗎!割個耳朵有啥難!” 梁肆的臉貼在地上,眼淚隨著胸腔的顫抖越積越多,身體抖如篩糠。她看見一雙落著雪的男人皮鞋,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最終,那雙鞋在她臉旁站定,鞋底與地面撲打出的灰塵竄進她的鼻息間… “??!”她感到,有人用手揪住了她的耳朵,她尖叫起來,大哭,卻連一句求饒的話都喊不出來。 爸…爸救我啊爸… “嗚嗚嗚…不!”她哭的撕心裂肺,口水順著嘴巴流在地上,拌著眼淚,狼狽不堪。 她心里不停的嘶喊著父親的名字,祈求他能出現,她的哭聲漸漸由震耳變成一種,類似于鋼絲劃在玻璃上的聲音… 頭盔之下,眼淚潺潺的流下。 她冷,她害怕,她怕那個人會追上來。 刀刃嵌入耳朵的聲音漸漸放大,那種聲響,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那種血流如注的腥熱,和那人半跪在自己身旁下毒手時靠近的臉,她永生難忘。 車子開了許久,終于到了家,梁肆驚魂未定的將車子隨手放在門口,匆匆的進了門。 陳勵深還沒有回來,陳母正帶著老花鏡,坐在臥室里看圣經。 梁肆推開她的房間門,快步走上去,趴進了陳母懷里。 陳母一驚,趕緊去看她的臉,她卻用力的將臉埋在陳母的腹間,不肯移開。 “阿肆…”陳母輕柔的拍著她:“你怎么了?” 梁肆哽咽兩下,忽然痛哭起來。她的聲音悶悶的,壓抑極了,淚水打濕了陳母的睡衣。 陳母心急如焚,不停的撫摸著她的后背:“好孩子,別哭,別哭啊…” “我好怕…我好害怕…”她嗚嗚的哭著,像是即將被狂風卷走的樹葉緊緊抓著大樹。 “不怕不怕,給你摸摸頭,我的好閨女,嘗過的苦已經夠多,主會疼惜你,保佑你?!标惸篙p輕地摸著她的頭發,仰起頭,眼中泛起漣漪,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 … “發生什么事?”不知何時歸來的陳勵深,站在臥室門口,敲了敲門。 梁肆抱著陳母的身子一僵,窘迫的蹭了蹭眼里的淚水。 陳母說:“你回來了,阿肆她…”陳母是個很軟弱很溫柔的女人,她從來不會讓人感到為難,也不會問及別人不想談的事,所以,她也不確定梁肆到底是怎么了。 陳勵深走上前來,俯身看了看她,“怎么哭成這樣?眼睛都紅了?” 梁肆坐起來,目光躲閃。 陳母嘆了口氣,說:“你們出去說吧,我要做禱告了?!?/br> 梁肆站起來,抹抹眼淚往出走。 陳母又補了一句:“阿肆啊,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br> 梁肆定了定,握著拳頭走了出去。 陳勵深想了想,追了上去。 梁肆進了花房臥室,轉身去關門,卻被一只手抵住。 梁肆無力與他斡旋,走進來,站在窗前,疲憊的思緒似是被推上了刑場,五馬分尸。 她聽見,身后的腳步漸漸走近,接著,一個溫暖懷抱將她籠罩… 陳勵深從后面,緊緊的環住她,下頜抵在她的肩上,心事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像是溺水的人,破水而出,終于找到了氧氣。 “你無法接受么?”他嗓音低沉的說:“我也覺得很懊惱??晌覠o法控制,你問我是不是愛你,我只能回答是?!?/br> ☆、第25章 半生,不熟 【我愛了你那么久,從我第一次在書店看到你,我就喜歡上了你,所以你大可不必在說愛我的時候那么權威,論資歷,我甩你一整個青春?!?/br> 梁肆轉過身來,眼眶紅紅,她體貼的手撫上他的衣領,整了整,垂目不看他,心平氣和的,像個導師。 “我沒聽錯的話,你這算是向我表白吧?” 她將手掌停在他心臟的位置,盡管看不到他的眼睛,卻能聽見他心臟的律動。 陳勵深壞,但他沒騙過她。 他說他討厭她的時候,是真的煩透了她,他說愛她的時候,梁肆也姑且相信。 陳勵深始終沉默著,聽她的獨白。 “陳勵深,這么說吧,你是個太過忠于自己的人,你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們倆吃飯,我說我們點的菜夠吃了,沒必要再點一份叉燒,你偏要,你說難得你今天想吃叉燒,干嘛不滿足自己?然后你真的點了,結果點的太多最后只吃了一口叉燒?!?/br> 梁肆又指了指窗臺上的梔子花:“記得那盆花么?” “你愛上那盆花,就從書店老板那里買了回來,你是否問過,花愿不愿意?!?/br> 陳勵深一怔:“你怎么知道?” “因為當時我就在??!” 梁肆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她緩緩的將臉靠近他的胸膛,伸出手來環住他的腰。 “我愛了你那么久…從我第一次在書店看到你,我就喜歡上了你,所以你大可不必在說愛我的時候那么權威,論資歷,我甩你一整個青春?!?/br> 梁肆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直,也聽得到他劇烈的心跳,五年來,只有這一刻,她才覺得,他和她從未如此貼近。 梁肆抱著他,又將手伸進他的褲子口袋,拿出他的手機來。 “陳勵深,現在,我們都清楚了彼此的心。你給裴葉琪打個電話,”梁肆仰頭看著他,如此柔情:“你告訴她,你不要娶她了,你愛的是梁肆,她的家產她的酒店,你爸爸的一手創下來的深港輝煌,你統統不要了,你可以放下心中的怨,看著你的父親幸?!?/br> 陳勵深打了個冷戰,猛地推開她! 梁肆忽然笑了,明亮的眼眸瞬間蓄滿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