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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一手遮天,一手捶地在線閱讀 - 第60節

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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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玉簫正是我在陳家村時替煦方買的,半年前與聶然在國子監重逢時他將玉簫還給了我。一晃神又是半年,如今手中再捧著這簫,回想到它是我省吃儉用一個銅板一個銅板攢來的,不由嗟嘆萬分。

    我揉了揉眼。

    好在阿右回來的很是時候,她出現時臉上帶著某種抑制不住的興奮,門一關上便道:“公主料事如神,邀月樓果然有貓膩?!?/br>
    我精神為之一振,“說來聽聽?!?/br>
    阿右道:“邀月樓始于五年前,而公主要查的追殺案是在七年前,乍一聽似乎并無關聯。然,在邀月樓蓋成前,那處原本是一間鏢局,名為尚威?!?/br>
    “尚威鏢局?”我沉吟須臾,“這名字有點耳熟……是不是好多年前被一夜滅門的那個?”

    “正是?!?/br>
    尚武鏢局滅門案當時應是轟動京城的,可那時候我顧著為大哥哥的不辭而別而傷懷……

    我幡然醒悟,“尚威鏢局是在追殺案發生后慘遭滅門的……可一個死過那么多人的地方有誰會把酒樓開在那兒?”

    阿右道:“邀月樓的主人正是當年尚威鏢局的唯一幸存者,鏢頭之女武娉婷?!?/br>
    武娉婷這名字倒真是如雷貫耳,這幾年坊間傳聞的京城第一美人,也不知道是誰封的,重點是見過她容貌的人又屈指可數,除了聽聞她琴藝超群世間罕有,其余一切皆是謎。

    阿右將一包東西遞給我,“阿左在潛入邀月樓時發現后院養著兩只狗,為了偷狗糧還被狗抓傷了……唔,這是狗糧?!?/br>
    我拿起來聞了聞,“用梅花花瓣煮的碎rou干?”

    “公主說過,狗喜歡嗅熟悉的事物,人也一樣。狗未必是同一條,可飼養的習慣不會輕易改變?!?/br>
    如果當年采蜜手中的碎rou干是武娉婷給的,那么追殺宋郎生與君錦之的,應當就是尚威鏢局之人……不,確切的說,是有人指使他們追殺,卻在事成后再過河拆橋將其殺人滅口。

    這樣看來,采蜜不愿被發現行蹤的理由就說的通了,武娉婷若是發現她還活著,必會緊追而上,誓要揪出那個背后的cao縱者報仇血恨才是。

    但我搞不懂的是既然要滅門為何不一并把武娉婷殺了,斬草不除根,這個幕后人的思維委實詭異;還有武娉婷,死里逃生不是應當躲起來再尋出路么?這樣大搖大擺的在原地蓋了個歌舞樓,連名字也不改的當起了京城第一美人,怎么看怎么像是誘敵來殺自己的?

    阿彌陀佛,摸不清的謎太多,再這般下去只怕我的腦殼要炸了。

    我長嘆一口氣,“看來我要親自去會一會這個武娉婷了?!?/br>
    阿右道:“每月十六她都會親自在邀月樓擺臺撫琴?!?/br>
    我大惑不解,“擺臺?”

    “她會在幕簾之后彈奏一曲,有人能以簫聲相和,便有幸能與武娉婷獨飲美酒?!卑⒂页烈鞯溃骸斑@么多年,趕赴前來的風流名士不可謂不多,不過能和的上曲的卻是寥寥無幾?!?/br>
    邀月樓是家歌舞酒坊,說白了就是在尋常酒樓的基礎上多了美貌女子歌舞助興,這樣的酒樓在京中大大小小十來家,本也無甚獨特之處。

    可她先把自己捧上第一美人的位置,再用這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方式吸引客人,這個武娉婷原來是個商道奇才——如果不是身負深仇的話。

    我又嘆了嘆,這樣的人,哪怕是用公主的權威去壓她,也未見得會乖乖順從,遑論打聽當年真相了。

    我問阿右,“你會奏簫么?”

    阿右窘然搖頭。

    “阿左呢?”

    “……他連喇叭都不會吹?!彼ь^望了望天, “公主若要尋擅簫之人,到樂坊不就……”

    “來不及,今日便是十六了。再者,京城中會去湊這份熱鬧的人,只怕早就去過了?!?/br>
    我低頭看著手中玉簫,橙亮的陽光透過窗照耀進來,照的玉簫剔透翠亮,幾日前那個晚上聶然與煦方重疊的一幕不知怎地飄到眼前晃了一晃。

    我認識的人中,他是唯一一個能把簫吹到極境中的。

    然則,莫要說聶然身為國子監司業未必肯去這風月場所拋頭露臉,想一想被宋郎生知曉的情形,就覺得有些犯怵。

    可現下武娉婷是追查當年真相的唯一突破口,若是錯過良機,只怕兇險來臨時就措手不及了。

    這個熱氣騰騰的晌午,我獨自在書房內天人交戰一番后,最終還是揣著玉簫來到了國子監。

    來之前我已換上了青衫錦袍,算好了他放課的時間便等在敬一亭邊門旁。

    故而聶然遠遠瞧見我時整個人都愣住了,他訝然上下看了看我,“公主?”

    我淺笑道:“又不是第一次看我女扮男裝,難道還認不出來?”

    樹蔭下,聶然溫和的勾了勾唇,凝視著我:“既然公主易裝前來,下官便不行大禮了?!?/br>
    我點了點頭,先問:“唔,肩上的傷可好了?上次駙馬有所誤解,望聶司業見諒?!?/br>
    聶然道:“本就無甚大礙,駙馬心系公主,我并未放在心上?!?/br>
    我欣然笑道:“那就好,既然聶大人安然無事,抬個手臂吹個簫什么的,應當并非難事吧?”

    聶然:“?”

    我把背在身后的玉簫伸到他跟前,言簡意賅地道:“咳,是這樣的,京城第一美人武娉婷你知道的吧?我有事想和她單獨說說話,可邀月樓的規矩是要有人能對上她的琴音才能一見,苦無良策之下就想到聶司業你了?!?/br>
    聶然清秀的眉毛一動,以捉摸不透的口氣道:“原來公主找我是為這事,我還以為……”

    見他話說一半,我不解道:“以為什么?”

    聶然搖了搖頭,只道:“邀月樓的‘琴瑟和鳴會佳人’之說下官亦有說聽聞,只是那武娉婷一曲名動京城無人能及,下官樂技拙劣,只怕未能替公主搭橋引見……”

    我下意識截住他的話頭,“你的話沒問題?!?/br>
    話音方落,聶然怔住,我也怔住,這才意識到這話說的太過熟稔,忙補救道:“本公主的意思是,聶司業應對自己多些信心,嗯……再者,即便引見不成也不妨事,我再想他法便是?!?/br>
    聶然垂眸靜靜看了那支簫一會兒,就在我以為他會婉拒時,他接過我的簫,淡淡道:“好?!?/br>
    我詫異抬睫。

    他道:“公主稍候片刻,待下官換上便服就隨公主同去?!?/br>
    他答應的如此爽快,倒叫我有些無所適從了。

    弦歌街離國子監不算太遠,未免叫人認出公主府的車轎,我本想提議步行,不過剛出了國子監,就看見一輛馬車停在跟前,馬車很是考究,車轅鍍著金漆,頂蓋還鑲著顆明珠,聶然示意我上車,我呵呵道:“其實走一走鍛煉一□體也是極好?!?/br>
    聶然平平道:“去的晚了只怕就失去對曲的資格了?!?/br>
    “……也對?!?/br>
    我只好上了馬車,心想這樣招搖的坐著聶然的馬車去邀月樓,要真讓駙馬撞上,只怕我們夫妻生涯也就到此終結了。

    不過世事往往如此,你越不想來什么就偏要來什么。

    到了邀月樓門口時掀開車簾,眼見暮色滿京,時辰尚早,我想著不若周遭走走,看看能否捕捉到什么線索來。

    孰料剛跳下馬車就看到一道紅影從遠處的道路策馬而來,那身姿瀟灑的如日中天,除了宋郎生還會有誰?

    我驀地有些暈頭轉向的懵,一個瞬間想了百種解釋與說辭,定睛看去,宋郎生此時神情頗有些焦急,犀利的目光正左顧右盼,我忙低下頭背過身,感到馬蹄踏著從身后呼嘯而過,再轉頭看去,他已疾馳遠去。

    聶然此時也下了車,順著我的目光也回頭瞅了一眼,“宋大人似乎是在尋人?!?/br>
    我側首,“唔……應當是在查辦公務罷……”

    這時邀月樓里傳出奏樂聲,管樂齊鳴,夜席已開。

    聶然道:“走罷?!?/br>
    我點了點頭,展開扇子,兩人一前一后邁步而入。

    進樓之前,我又忍不住回首,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望去,心里想著要早些辦完事回府陪駙馬用晚膳。

    后來,也就是從那時開始,有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回想起那擦肩而過的一瞬,都會問自己,若那時我沒有躲他,亦或他從人群中發現了我,那么一切是不是就會變得不一樣?

    或許冥冥之中,從那些紛亂繁華的開始起,早已注定了后來的曲終人散。

    —((—(本章完)

    作者有話要說:*oss1號將至,大虐將至,警鳴響起。

    不要再懷疑駙馬是不是男主角了,他不是宋升堂怎么出來??!

    關于駙馬對采蜜的態度大家很是疑惑,公主也一樣,當然不是駙馬不愛小meimei了,所以一起靜候真相吧。

    關于更喜歡煦方的娃不要急,他會回來的。

    要開始寫本文第二個還是第三個轉折點了,很想快點寫給大家看。

    下一更時間我暫時不能給確切的,比如這更才6000字我居然寫了快十天,寫完也不大滿意,不過作為過渡章蠻去了,希望下章給力。所以下更最遲9天內會更新吧,如果快點5天就有可能。等我寫一半會在文案用紅字標明更新確切時間的。

    對了,關于霸王票,其實我一直不太懂這個,最近才知道是大家用錢砸給我的,受寵若驚。這里感謝下扔過地雷炸彈的孩子,謝謝。

    ☆、第三十七章 (修完整)

    我一度認為邀月樓與那些酒樓無甚差別,不料入內發覺樓宇寬敞明亮,天井式的圍欄層層旋繞而上,雖少了幾分靡靡之色,卻別有一番大氣雅致。

    二樓三樓皆是雅間,以不同繡樣的屏風為隔斷,放眼望去席間人影綽綽,想必慕名的貴客早已坐定等著好戲。

    白玉石砌的舞臺邊上設有兩處案席,一處懸著層層紗簾,隱約可見簾后擺琴,而正對面的檀木桌上已擺好茶點及青銅香薰,正是為對曲者所設席位。

    來之前我自然命人清掉其他對曲對手,故而樓內小廝一見我們便伸手引我們入座,此刻樓中樂聲起,舞姬登臺獻舞,一時氣氛大盛,樓中俱是杯盞相碰言談歡笑之聲。

    我雙手捧著茶盞來回滾著暖手,四顧場中舞姬妖嬈酣舞,心中腹誹決計不能讓宋郎生來這等場所,男人還是日出勤懇勞作日落早歸沒見識的好。

    想到這兒我把目光掃向聶然,以前在陳家村,煦方總能用簫聲吸引許多村里的姑娘成群結隊的來搭訕,后來有天他說,不如不捕魚了,去鄰鎮上的紅樓賣藝,賺的更快更多。我自然是竭力反對,嚷嚷著他見多了那些鶯鶯燕燕亂了心該如何是好?

    同樣的人,同樣的場合,當年百般阻撓,今時千方慫恿,這算不算是物是人非?

    察覺到我的眼神,聶然轉頭道:“怎么了?”

    我搖了搖頭,忽然想起個疑問,就這么脫口問了:“你的簫是從哪兒學的?”

    他一怔,眼里似乎掠過一絲清寒,我擺擺手,“不回答也沒有關系……”

    “我兒時不會說話?!?/br>
    我詫然。

    他溫雅的聲音在這喧鬧的場合顯得格外平靜,“尋常人家的孩子一兩歲便能說話了,可我到了四歲連‘爹娘’都說不出。所有人都為之憂心為之嘆息,我亦然。一日日看著我爹對我從期許到失望,喜悅也好恐懼也罷,我都無從訴說?!?/br>
    “后來有了簫,它能替我說出我說不了的話?!彼霐肯旅冀?,修長的手指輕輕撫著簫,“我也記不得是如何學會,就好像這是我與生俱來就能做到的事一般?!?/br>
    兩年前,和風也問過煦方,你明明失憶了,怎么會記得簫是如何吹的呢?

    他揮著簫笑道:“我也不知,一拿起它,就覺得好像生來就會一樣?!?/br>
    一個錯眼,我幾乎要把眼前這個人看成煦方了,這才伸指揉眉,一遍遍暗示自己他們是兩個截然不同之人。

    此時樓內奏樂戛然而止,舞姬們也紛紛散退,我看向前方紗簾處,已有一人婉坐琴邊,雖瞧不清真容,其寧雅姿態,竟莫名給人予妙曼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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