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下一瞬,雙唇就被一個柔軟濕潤的東西重重堵住。 我的眼睛一下子睜到最大。 他……是在吻我么? 他這個傻瓜,難道不知道被傳染了瘟疫就真的會死的啊。 眼淚的味道,霸道的侵占,翻攪的唇舌,絕望的意味,在這一刻掀起了一道又一道駭浪,朝我席卷而來,我想要推開他,我在盡力推開他,可是,我怎么可能推得開他,我怎么能夠推開他! 那日七月初七乞巧節,那日陳家村升起熊熊烈火,那日漫天天燈飄揚。 那是襄儀公主與她最愛的駙馬第一個吻,而且主動的人竟還不是她。 她以為她就算忘掉全世界,也不會忘記那個吻。 然而那個時候,她還是太過天真了。 她不知道,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另一個男子找到了那盞彩虹天燈,瘋了一般冒著大火滿村的去尋她;她不知道,那個男子在燒毀的廢墟中撿到了他送給她的竹簫,燒痕累累的追到村外,親眼目睹了她與她的夫婿相吻的一幕。 她不知道,三個月后,她將忘掉了那個吻,將忘掉那個比她生命更為重要的人,喜歡上了另外一個男子。 她更不會知道,命運轉輪回,兩年后的今天,記憶盡失的她會陷入陷阱,而那個人再度猶如天降,令她想起了這么多這么多寶貴的曾經。 所以她踮起腳尖,用盡全力去吻他。 所以,當兩個吻重疊在一起的時候,她對自己說: 眼前這個人,上天入地,絕對,絕對不會再分開了。 ☆、33第三十二章(完整啦) 再催人淚下的過去,憶完了還得重回歸現實。 伴著楓葉,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強親了駙馬,那場面本不可謂不唯美,可當我松開他的脖子時,他說的第一句話卻是:“……脖子不酸?” 是的,這就是兩年前噼里啪啦說要與我同生共死的那位。 “我,不過是恢復了我們曾經的記憶,稍稍有點感觸罷了……” 宋郎生這才有些緊張的模樣,“都想起來了?” 我微微偏頭,“至少想到你熱淚盈眶的對我說,‘那、就、一、起、死’……唉,原來你如此心儀本公主,當真意外的很吶……” “哦?!辈恢遣皇俏业腻e覺,他像是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怪笑,“彼時我還當你無藥可醫,心想滿足你的夙愿就當行善,誰知你中的疫毒只是似其癥不致其命……” 他這前半句本聽的我氣不打一處來,正想修理他一頓,后半句倒讓我思緒回歸正軌:“你是說,我中的疫毒是假的?” 宋郎生點了點頭,“我們派了許多人馬卻怎么都找不到你說的青姑,或許,她是有意救你一命,至于理由,無從得知?!?/br> 我了然,“那煦方……” 宋郎生奇道:“什么煦方?” 我心中一怔。莫非,我當時沒有把煦方的事告訴他? 再一琢磨也是,那畢竟是險些紅杏出墻的歲月,后來峰回路轉,眼見宋郎生的芳心終于要騙到手了,要是讓他知道他在苦苦尋我的那段時日頭頂上有些綠……咳,我豈會蠢到自己給自己挖坑的道理? 見宋郎生狐疑的盯著我,我掙扎了一番還是遵循了我原本的意愿——繼續隱瞞,“我只是忽然想起,去年我不是失憶期間就住在那陳家村嘛,或許那時你有沒有見過煦方,誒,可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有點巧合……” 宋郎生好整以暇的看著我繼續扯。 我可憐兮兮的看著他:“我餓了?!?/br> 宋郎生繼續保持雙臂抱胸的姿勢巋然不動。 我想起了我腹部受了刀傷,急中生智,想要掀開衣服給駙馬看博同情。奈何這宮女服是套頭款,需得從衣襟解起,宋郎生見我是要脫衣服的架勢,漲紅了臉,倒退兩步:“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想要做那種事……” 無視他,繼續解。 宋郎生見我不似說笑,忙又上前握住我,“我知道你剛恢復記憶,有些情難自禁也是情有可原,但畢竟這兒是荒郊野嶺,再怎么樣都要克制??!” “…………” 我低著頭看著他握著我的手繼續解扣子。 喂……其實我的手已經停下了好嗎。 正當他想要湊上來吻我時,我掀起了肚皮上的衣料,說:“看,我受傷了?!?/br> 宋郎生:“……” 我:“稍微動一下肯定又要流血了?!?/br> 宋郎生替我把衣服穿整好,很不高興的瞪著我。 我:“你怎么都不擔心?” 宋郎生漲紅的臉色未褪:“不是結痂了?有什么好擔心?” 我:“你就是不心疼我!” 宋郎生:“我沒有?!?/br> “就有,你方才的表情明明就不是心疼的表情!” “……” 于是我很成功的把話題從煦方轉為心疼了。 宋郎生嫌我羅嗦,摟著我一個縱身就躍出了陷阱。我稍稍站定,自洞口往下看了看深度,“你如今居然已經可以不借繩子直接蹦上來了,輕功突飛猛進啊?!?/br> “如今?突飛猛進?” 是了,這個傻瓜還一直將我誤認為采蜜。 若他發現一直以來陰陽兩隔的初戀居然是我,不知作何反應?會否追悔莫及的抱住我說“是你,是你,我怎么會這么蠢連你都沒認出來?” 我甜滋滋的看著駙馬,“你十七八歲的時候辦不到的吧?好啦,其實我就是……” “誰說我辦不到的?”宋郎生道:“這點高度,我十六歲的時候輕功便能做到了?!?/br> 我斜睨:“騙人?!?/br> 他將秀致的眉毛一展,“何需騙你?當年采蜜也和你一般跌進這坑里了,我還故意誆她我救不了她,需下山找繩索,后來就在上頭看她在下面干著急大半夜,最后才救她出來,她竟都沒發現還對我感激涕零,想一想,是傻的有些可愛?!?/br> “……………………” 現下恨的牙癢癢是怎么個情況? 我篤定如實現在告訴他我乃采蜜,他下一句保準跟著:“所以你意思是你在同一個坑跌過兩次?” 宋郎生見我滿腹打鼓的樣子,牽起我的手,道:“不是餓了,還不走?” 我瞪著他:“天底下哪有你這樣的人,你覺著好玩,你可想過人家小姑娘在下頭呆著快要被嚇死了?” 宋郎生奇怪:“你生什么氣?” “因為你這樣很過分,你如此待她,誰曉得會如何對我?” 宋郎生,“你和她又不一樣?!?/br> 聽他這樣說,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有什么不一樣?” “你是你,她是她?!?/br> 我停下腳步,“什么叫‘我是我,她是她’,同樣是喜歡,在你心中還分什么三六九等么?” 宋郎生頗有些無奈的看著我,“公主怎么忽然對這種無聊的事斤斤計較起來了?” “何謂無聊之事?”我越聽越氣,口不擇言,“在你心里我和另外一個女子有全然不同的對待方式和喜歡程度,你覺得我要開心還是歡喜?” 是的,此時我已忘記我就是采蜜了。 宋郎生約莫被我的話刺的有些不痛快,“你明知她已不在這個世上了,和她比這個有意思嗎?” “那你說,”我與他嗆起話來,“若她還活著并且忽然出現在你的面前,你待如何?” 是的,我正在與自己吃醋。 宋郎生冷笑說,“既然這樣,我問你,若煦方并未失憶,不曾負你,而你恢復了我們的記憶后,是會選擇與他遠走高飛,還是與我破鏡重圓?” 這個問題倒是讓我呆了呆。 那樣依賴煦方的和風,若是在與煦方歸園廝守的歲月里漸漸想起了這些與駙馬的過往,她會如何? 我只不過是嘗試想了想,心底頭就仿佛像是被澆了醋一般,又是酸楚又是冰涼。 他見我不答,倏然放開了我的手,背對著我,說:“我知道你的答案了?!?/br> 我知道是自己過分了些,伸手揪住他的袖子,他揮開,我繼續扯,最后他不理我索性掉頭就走,我心中也有氣,偏偏不跟上去,偏不信他會丟下我不管。 他走出了一步兩步,待到第十步,果然停了下來,回頭看我。 不知怎地,看他如此這般,我心底的氣莫名其妙的消了一大半。 他折返回來走到我跟前,也不吭聲,伸出手示意讓我牽。 我裝傻不動。 他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一把拉起我往前走,這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 到最后,他終于忍無可忍,道:“公主無理取鬧起來當真是不可理喻?!?/br> 我心知理虧,嘴上卻不愿意討饒,“誰讓你不回答我的假設……” 宋郎生停了下來,轉頭看我,我感覺到我的眼睛眼睛濕濕的快要滴出水來了,可他板著臉不為所動,道:“公主不覺得那種假設很是愚蠢么?” 我心中咯噔一聲,“愚蠢?所以,你的意思是……是你會拋棄我和她走?” “當然……”宋郎生目光炯炯地說,“得先看看她如今生的是什么模樣!” 我懵了,“哈?” 宋郎生無比認真地說:“我與她也有七八年未見,若她腸肥腦滿或是尖嘴猴腮,我豈會拋棄公主而選擇她呢?” 我:“……宋郎生我們現在是在吵架,請你嚴肅點好么?” 宋郎生眉頭蹙的更深了,“我說的這才是現實問題?!?/br> 我:“……那若是她生的花容月貌傾國傾城呢?” 宋郎生,“那鐵然是冒充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