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當然,向來不在人群聚集點出現的大城草一定是不會知道這其中種種艱難險阻的,米緒也不會拿這個來夸耀,所謂的深藏功與名,形容的就是他這樣不愛聲張的隱士! 那一刻,米緒覺得自己無比高大! 陳羽宗在一旁餓狼般的火熱視線下艱難地咀嚼了半碗,剛要抬頭問這人是不是沒吃飽時,米緒的手機響了起來。 米緒對陳羽宗擺了個事務繁忙請稍等的姿勢走到一邊,一看來電,嘴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 他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纖細的聲音。 “米緒嗎?你打我電話?我正好要找你?!?/br> 米緒:“嗯,我是為了……” 陸子芬卻不聽他開口,直接打斷道:“你現在是不是和陳羽宗住在一起?” 米緒瞥了眼一邊的城草,陳羽宗正好也看向他,難得見到米緒皺眉,城草眼帶詢問,米緒卻對他咧嘴一笑,不動聲色慢慢背過身去。 “所以呢?”他問道。 “所以我想讓你幫個忙?!?/br> 米緒差不多猜到她的意思了:“葛媽給準備的東西我覺得還是不錯的,檔次太高的拍品,學生不一定買得起……” 然而陸子芬卻顯然不是這樣想的:“你傻啊,只要是陳羽宗的畫,價錢再高也有人買,這個不是你cao心的,你只要替我把畫弄來就行了?!?/br> 我傻,你傻才對吧,米緒真想這么噴回去,他意思都夠明白的了,陳羽宗的畫是好,但你這算什么破義賣啊,系里搞得,連個大教室都借不起,沒贊助沒憑據,捐了款的去向都弄不明白,憑什么讓人來買,又憑什么讓城草來參加?多大臉啊。想到之前葛曉霖為了這個義賣到處奔忙,結果說踢走就踢走,米緒替他極其不值但是只要葛媽和她一天沒掰,米緒就不能讓矛盾從自己這里點燃,他忍著不爽,還是耐心道:“我和城……我和他還不是非常熟,不太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了,嘖,你在不在寢室?城草在不在?你把電話給他,我跟他說好了?!?/br> 米緒腦殘才會把電話給陳羽宗,他只問:“你是不是借了我的名義問吳老要照片了?” 陸子芬頓了下,忽的揚起了聲音:“你這什么意思?我只是打了個電話給他,照片是他自己愿意給我的,我還沒說你那出爾反爾說話不算話的老學長呢,可把我坑慘了,你怎么也算是葛曉霖的朋友,他平時那么照顧你,你卻這么點忙都不幫,米緒,你也夠可以的了?!闭f完竟然“啪”的先一步掛了電話。 米緒對著嘟嘟作響的手機呆了片刻,不由暗罵,這什么奇葩女人?如果她剛才是站自己面前的,米緒肯定能噴她一臉老血! ☆、準奏。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坐在桌前的年輕男人抬起頭看著推門進來的人笑了出來。 “這次好快,才一天半?” 陳羽宗把手里的圖紙放到桌上:“初稿,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建筑學院的林老師,就是面前的年輕男人,同樣也是陳羽宗這次建筑比賽的指導教師,他翻了翻那兩張稿子滿意地點點頭。 “你一向有想法,我很期待完稿,老樣子,之后建?;蛘卟牧仙嫌袉栴}也可以找我?!?/br> 言簡意賅的交流完畢,陳羽宗轉身要走,林老師卻喊住了他。 “羽宗……” 陳羽宗回過頭。 林老師躊躇了下:“你看著挺累的,還是要注意調節,比賽……只是和外界交流的一種形式,是為了開闊我們的認知的,而建筑最重要的……永遠是實踐?!?/br> 陳羽宗對上林老師的眼睛,片刻,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林老師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消失,面上的笑容斂去,輕輕嘆了口氣。 離開辦公室,對間的門也正好打開,門里出來一個男生,見了他,立時展顏一笑,快步上前拍了拍陳羽宗的肩膀。 “一個多月不見,又帥了!”說著瞥了眼陳羽宗背后的辦公室,“找林老師?談比賽的事?” 陳羽宗“嗯”了一聲:“你呢?” 男生頓了下:“我也是啊,不過指導老師還沒定,這次又要大出血了?!毕肓讼?,“不行,有你小子參加的比賽,我估計又要沒希望了,難得遇見你這大忙人,今晚要請客,把老謝一起叫上,不醉不歸!” 陳羽宗瞥了他一眼:“晚上沒空,稿子要改,下周吧?!?/br> “嘖,還是認真的這么討厭,算了,下周輪到我拿喬了,你也知道我家那位,從搬出去開始就沒清凈過,一天不見我就要鬧,唉……”這位不是別人,就是和陳羽宗前兩年一起同住的室友,叫黃駿臣,也是米緒口中那個半間接讓他直面城草,過上苦日子的禍首之一。 同樣是城建的學霸,只是黃駿臣是隔壁班的,他自從脫離住宿狗的人生后就活得無比滋潤瀟灑,學校出租屋兩點一線,再加上城草的神出鬼沒和死宅,兩人一學期遇上的次數一只手就能數的過來。 和黃駿臣說了幾句,陳羽宗又進了畫室,在里面一坐一轉就到天黑,不過這時候對城建的小伙伴來說,夜才剛剛開始…… 一旁有人走過來問陳羽宗要不要去吃飯,或者替他帶,城草的回答永遠是搖頭,今天也一樣,他看了看時間,收拾東西,夾上畫稿回了寢室。 不過一回到西區,老遠就看見寢室門邊站著一個熟悉的人,臉上難得沒有帶笑,而是面無表情看著對面的女生。 也許是天實在比較黑而兩旁的大樹也十分茂盛,又或者是談話的兩人太過聚精會神,總之自帶光源系統的大城草自門邊而過時竟然破天荒的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反而是陳羽宗聽清了米緒在那兒用著無奈地口氣說道:“行了行了,這么大半夜的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孤男寡女特意約我出來在男寢門口私會,我不深切感受到你的歉意我都要不好意思了,除了沒提點禮物過來,你這膽量也是杠杠的,我替葛媽給你點個贊!還有……我燒飯能把你吃死,戴了高帽也成不了廚師……總之一句話,這事兒我辦得只求問心無愧……” 陳羽宗擦過他們上了樓。 十多分鐘后,米緒進門了。 剛要彎腰脫鞋,一瞅見坐在桌前的陳羽宗,米緒的動作一頓。 “嗷嗷……”糟糕,被那女人一纏,他忘了買飯! 米緒走到柜子前,倒騰了良久,掏出了兩份碗面,回頭擺出誠摯的臉:“九九八十一天腌制而成,這酸爽讓人簡直不敢相信~~!” 陳羽宗看了他兩眼,拿出手機叫了外賣…… 米緒吸著nongnong的豬骨湯面,很想友善地對城草相詢一句:你他媽有這些好貨傍身,還要我千里迢迢去買豬食回來,這絕壁是真自虐吧吧吧?。??? 叮兒隆咚鏘~~~~ 米緒的手機響了,看了號碼,無奈接起。 “……還沒呢,我才剛上來,總要吃個飯吧,等等再說……” 掛了電話。 一分鐘后。 叮兒隆咚鏘鏘鏘~~~ 米緒再接:“……剛不是說了,我知道,我總是會盡力就行了,你催我也沒用……” 又掛了。 一分鐘。 叮兒隆咚鏘鏘鏘,咣咣咣,當當當~~~~ 接連被奪命連環call n次,米緒氣得直接關了機,拔了電板。 晚上睡覺的時候,米緒翻來覆去了良久,寂靜的黑夜中,就聽見咯吱咯吱的床板聲,忽的對面的床頭燈亮了,陳羽宗的臉出現在昏黃的燈色下,不耐地看著米緒,然后對著廁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米緒莫名:? 陳羽宗躺下,閉上了眼。 米緒坐那兒琢磨了一會兒,猛然頓悟:?。?! “我、我沒……”他想說這丫竟然懷疑自己是因為某方面需求憋的?自己明明在憂國憂民,排患解紛好不好?。?! 口頭上立馬解釋:“我現在沒什么困難需要排解,我剛剛已經自行處理好了!”米緒的意思是,他已經有了決定,邊說還邊伸出兩條光溜溜的長腿甩了甩,做出一派輕松干爽的模樣。 陳羽宗睜開眼,看了看對方,目光漸漸下移,落到他的被子和那直直的腿上,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接著眉頭一蹙,伸手啪的關了燈。 米緒在黑暗中呆了呆。 剛這貨的眼神……是嫌棄的意思? 他不會以為我在被子里已經…… 想通的米緒炸毛。 就算老子在被子里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他就不信陳羽宗一人住寢室就沒有自立自強過!指不定一個人關上門有多high呢??!反正女朋友一晚上都滿足不了他!一個人可以在房間,可以在浴室,還可以在陽臺,露天夜里清晨傍晚…… 等等,大半夜的怎么腦補上這個了,米緒一下子驚醒。 差點中了敵方的迷惑攻擊,不行,還是要快快養足精神力才能堅定意志! 待對面的床鋪在有一番折騰后徹底安靜了下來,另一邊的人才又張開了眼睛。 幽幽的月色透過窗簾縫隙灑落進來,陳羽宗看著癱那兒的身影,想到之前那一通通的sao擾電話,也不知道這位用的是什么山寨機,那喇叭的穿透力簡直強的一比,對面來電者說話的內容簡直跟免提似的,聽得一清二楚。 被逼的挺煩的,陳羽宗以為米緒一會兒就會來跟他說這事兒,但誰知這人糾結尷尬了一晚上,剛還在床上寧愿一個人反復烙餅,但就愣是沒開這個口,或者說他從一開始都沒打算跟自己提。 陳羽宗思忖了少頃,慢慢又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米緒因為手機關了機,把鬧鐘也連帶著一起滅了,差點遲到,心急慌忙地抽了書要出門時,忽的看見自己的課本上壓了一本黑皮精裝的……速寫本?! 米緒伸手,一頓,又想起什么,忙把爪子在衣服上抹了抹,這才去翻。 的確是番茄醬君的倒霉債主,不過,這本子是……放錯位置了?米緒不禁懷疑。但是以大城草那龜毛謹慎的性格,怎么可能允許自己的東西跑到了別人的地盤里,不是玷污了高貴的出身嗎?而且本子上還特意擺在他的毛概上,米緒記得,明明他的毛概書昨晚還在書架上的…… 該不是對方聽到了自己的苦楚,故意拔刀相助?!問題是他又從哪里知道的?(對自己的手機太自信= =) 米緒咬著袖子趴到床上,不、我不能這樣自作多情,萬一會錯意,也讓人家太害羞了嘛…… 然而一想到昨晚陸子芬的話,米緒又有點動搖了。 這女人也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了,義賣沒兩天就要開了,她又嫌棄油畫系的設計,又遭到了吳老的拒絕,唯一能指望的也就只有米緒了,否則她磨嘰了這么久不是白忙一場嗎,于是到頭來還是要指望米緒,特意找他下樓說要給他道歉,好話說盡。 本來米緒真沒空陪她耗著,但是陸子芬最后有一句話米緒倒是上心了,她說這活動小組成了能給葛媽加平時分,葛曉霖這學期搞不定就能成功進入學生會,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u大的學生會向來高大上,小院小系的學生根本看不上,同樣也是葛曉霖所惦念的,成不成另說,但米緒作為兄弟能出把力的時候卻沒動,回頭想起來估計也不怎么舒坦吧。 這也是米緒糾結了半天的事兒,但是糾結歸糾結,米緒卻還是沒打算跟陳羽宗開這個口,實在是沒道理也沒這臉皮啊。 然而眼下這東西卻送到了眼前。 米緒猶豫了下,到底沒拿,他得先確定對方的意思,再有,就像他昨天下的決定,他要和葛媽談談,然后讓葛曉霖自己選,如果葛媽也是這么想,米緒一定上刀山下火海的替他搞定,如果不是,那就不是米緒的事兒了。 米緒拿了張紙條,寫了夾在速寫本上,接著飛奔出去上課了。 然而,一上午竟然都沒見著葛媽,米緒給他打電話葛曉霖也沒接,米緒問了金剛,說是葛媽昨晚請假回家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回來。 米緒有點擔心,但又聯絡不上對方,只能干著急。 中午回了趟寢室換書,速寫本還在那兒,他想著陳羽宗大概沒回來過,便又隨著去了金剛的房間,依舊不見葛曉霖的人,米緒想著下午要還沒消息,他晚上就跑一次葛曉霖他家,否則自己這心里總是不踏實。 然而到了教室才一坐下,打開書,就從里面掉出了一張紙條。 米緒撿起來一看,就見上面一行方方正正,頂天立地,是自己上午寫的字。 ——啟稟皇上,撿到一本無碼寫真,若無英雄認領,臣便強制據為己有! 下面一行回復則遒勁有力,沒有廢話,只兩個字。 ——準奏。 米緒正驚訝,一旁忽的探來一只咸豬手,一把將紙條搶過,繼而怪叫道:“這是哪個小賤人給我米的小情書?” ☆、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