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夜辰安慰我說這事情和其他人沒關系，但我覺得還是問一下比較好?！鄙蚋≌笪Ｗ?，表情嚴肅地問道，“真的不會帶來任何負面影響嗎？”

    “你還真是喜歡多想?！遍L老吹出一口煙，陶醉似地深嗅了口后，說道，“這是你們的事情，就算是我，也沒有資格多管?！?/br>
    “是么……”沈浮松了口氣，“那就好?！?/br>
    “可你的表情看起來可不像在說‘那就好’的樣子?！遍L老用木勺舀起火堆上掛著的湯，盛了一碗給沈浮，“是又在擔心些什么嗎？”

    沈浮伸出雙手接過湯。

    “你們那臨時訂立的契約已經成為正式契約，獲得了神的認可。毫無疑問，你們都愛著對方?！?/br>
    “我知道?！鄙蚋≥p輕搖頭，“只是，我一直覺得自己能為她做的太少了?！北绕鹚龅?，他真地做的太少了。

    長老不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真是喜歡自己給自己創造煩惱的類型，她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br>
    沈?。骸啊本退闶钦娴?，也不用說得這么直白吧？

    “不過，看在你這么喜歡她的份上，告訴你一件事吧?！?/br>
    “什么？”

    “其實，那次你受傷之后，星辰曾經來找過我?！?/br>
    “找您？”

    “她問我，是不是也許該解除和你的契約?！?/br>
    “……”

    沈浮回去時，很有點輕一腳重一腳之感，他是真沒想到，一直對于契約這么執著的夜辰，居然也曾經提出過這樣的問題。

    而且……

    那個時候她對長老說的話……

    毫無疑問給了他極大的震撼。

    以至于，他壓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屋中的?；剡^神時，發現自己正茫然地坐在草床上，他不禁扶了下額，老毛病又犯了，總是這么容易動搖。

    之前的事情姑且不說，但昨天認真地說“想要和你生個孩子”的夜辰絕不是假的。

    “你在想什么？”

    “嗯？”他驚訝地抬起頭，注視著走進屋的人，“你怎么回來了？”

    “……我說過今天會提早回來的?！币驗樗麄兇龝啬莻€世界。

    “哦?！彼牧讼骂~頭，“對哦?！?/br>
    “……出了什么事嗎？”他的性格很仔細，這種事一般都不會忘記。

    “額，沒什么?！彼χ鴵u頭。

    盯。

    在她的注視下，沈浮有些心虛地別過頭，然后就聽見她說——

    “如果你想騙我，請至少能直視我的雙眼?！?/br>
    “……”他嘆了口氣，“真沒什么?！?/br>
    盯。

    “好吧?！彼e起雙手投降，“其實，我今天去見過長老?！?/br>
    “然后？藥水拿回來了嗎？”

    沈?。骸啊边@一老一小的思維還真是同調。他搖了搖頭，說，“我不是為這件事去的?！?/br>
    “那是？”夜辰走過來，在他面前單膝跪下|身，伸出手撫上他的臉頰，“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這樣我很擔心?！?/br>
    沈浮握|住她的手，看了她片刻后，突而伸出手，將她緊緊擁在懷中。就像他習慣時而被她擁抱一樣，也已經相當習慣被他擁抱的她沒有做出任何類似于反抗的舉動，只是就著這動作任身體貼在他身上，伸出手擁抱住他的背脊。

    “夜辰?！?/br>
    “什么？”

    “無論什么時候想，都會覺得遇見你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彼p輕撫|摸著她比起初遇時長了不少的柔順發絲，有些話在不看著她的情況下，反而能更坦率地說出口，“也許它真的就像你說的那樣，是一生都難以遇到一次的奇跡。而且……”

    他深吸了口氣，鄭重地說：“是件難得的好事?！?/br>
    “……你到底在長老那里受到什么刺激了？”夜辰的語氣中滿是不可思議的味道。

    沈?。骸啊闭f好的感人肺腑的情話時間呢？難得他肯說，給他認真一點聽好嗎？！他悲哀地望天，找了這么個熱愛破壞氣氛的女盆友也是蠻糾結的。

    “開玩笑的?！彼哪樤谒樕夏ゲ淞讼?，愉悅的聲音響起，“你能這么直白地說出這種話，我很高興?！?/br>
    她沒有說謊。

    相較于她的直來直去，他的確要內斂許多。

    當然，對她來說這也是他可愛的地方，只是呢，這也意味著很多話他寧可憋在心里，寧可用行動表達也不會坦白說出。所以聽到他說這樣的話就覺得格外訝異，也覺得格外珍貴。

    他的聲音再次想起，這一次，卻要沉重了不少：“但是，對你來說，遇到我真的是件好事嗎？”

    “……”夜辰怔住，“為什么這樣問？”

    “別誤會，我并不是想退縮?！鄙蚋〉碾p手抱得更緊，止住了她想要退出的動作。她當然可以輕易掙脫他，卻沒有再動。

    有時他常常會覺得不可思議，像她這樣的女人，居然為他做到了這樣的地步。所以事到如今，哪怕被說自私也好，他也完全不想松開正抱著她的這雙手，依舊想和她歡歡快快地回老家結婚生孩子，只是……

    長老的話再次在他的腦中響起——

    “知道??？那個時候，星辰這孩子對我說——‘遇到他之前，我無所畏懼；遇到他之后，我卻經常會害怕’?！?/br>
    如果這句話不是長老說出口，他幾乎以為是個玩笑。當時他追問這是什么意思，長老卻笑而不答，說想知道的話就自己去問。

    夜辰怎么可能會害怕呢？

    她永遠都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

    然而……

    如果這種恐懼感是他帶給她的，他就必須要問清楚才可以。

    “……長老對你說了啊?！币钩匠聊艘幌潞?，說出了這樣的話。

    沈浮的心驟然縮緊：“這么說……”果然是真的？

    “是真的?！彼谒呎f，“遇到你之前，我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摒棄了懼怕之心，但遇到你之后，它又回來了?！?/br>
    “……”

    “我經常會害怕——”

    “如果狩獵的時候不小心受了傷，你會多么難過；”

    “如果狩獵的時候花費了太多時間，你會多么擔心；”

    “如果你在我沒看到的時候遇到危險，我能不能第一時間趕到；”

    “如果你在我沒看到的時候受了傷，我能不能第一時間為你療傷；”

    “如果我在你的世界時哪里做得不好，會不會給你惹來麻煩；”

    “如果我在你的世界做了太多錯事，會不會讓你覺得厭煩；”

    “如果……”

    ……

    她一口氣說出了他以前從未意識到的許多“如果”，如若不是親耳聽到，沈浮幾乎不敢相信，她的心中居然也有著這些忐忑。

    “然后，我的擔憂真的實現了?！闭f到這句話時，她的聲音驀然低沉，其中蘊含著強烈的壓抑情感，“你真的在我不在的時候受了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br>
    “……我之前就說過了，這并不是你的錯?！?/br>
    “但如果你沒來這里，根本不會受這樣的傷吧？”

    “……”

    “這樣的話，是不是解除契約，讓你永遠不用再來這個危險的世界會比較好呢？我的確曾經這樣想過?！?/br>
    “……”

    “但是，”她突然抬起雙手，緊緊地捏住他的脖子，身體微微后退間，說道，“只要一想到你可能會忘記我，再和別的女人擁抱親吻結合生孩子，我就會覺得……”

    她與他目光相對，眼眸中居然再次閃爍出了微紅的光芒：“與其這樣，還不如殺了你?！?/br>
    二更

    四目相對。

    默然無言。

    氣氛仿若一時之間降到了冰點。

    直到……

    沈浮輕笑出聲，他抓住她的手，語氣篤定地說：“你不會這樣做的?！?/br>
    她的氣勢為之一窒，眼眸中紅光退去，頗有些頹然地低下頭松開手：“是啊，我下不了手?！彼趺纯赡軅λ?？想都不愿意去想。

    “遇到危險是因為我倒霉，和你沒多大關系?！鄙蚋o奈地說，“別忘了我們剛訂立契約時是怎樣的情形，如果不是遇到你，我早死了。所以我說了，遇到你真是件好事?！狈催^來說，她遇到他也許不是什么太好的事吧？一下子多出了那么多煩惱。他笑了笑，接著說，“知道嗎？我也曾經去找過長老，同樣是為了我們契約的事情?！?/br>
    “……”她的瞳孔緊縮，“你想過和我解除契約？”

    “喂，”他雙手夾住她的臉，“不帶你這樣的啊，只許州官放火，就不許百姓點燈嗎？”

    “……”她微別過頭，看起來好像還是有些生氣。

    “不過，比起我們的契約，我更在意的是，為什么會是我?！币恢贝嬖谟谛牡膯栴}，此時此刻，沈浮終于問了出來。

    是啊，為什么會是他？

    雖說長老曾經提醒過他可以自己親自去問，但因為各種原因他一直刻意回避著它，直到這時，他覺得已經不能再避開了。

    “為什么不能是你？”她好像有些不能理解他的疑惑，“是你有什么不對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鄙蚋∷伎剂讼?，組織著語言，“你很好，比任何人都要好，我覺得你值得最好的?！倍退忝銖娔苷f“好”，卻遠達不到“最好”的地步。

    她卻毫不猶豫地回答說：“對我來說，你就是最好的?！?/br>
    “額……”他汗了把，“我不是這個意思?！?/br>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的表情更加不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