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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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廷玉道:“欲擒故縱,對敵人是這樣,對敵人的敵人也該這樣?!?/br> 待康熙南巡之后,張廷玉就把手里的人放給八爺胤禩。 四爺老jian巨猾,現在還借著太子的旗號辦事,大阿哥沒那本事,剩下能用的似乎就一個八阿哥?,F在八阿哥被張廷玉給壓著,誰去跟太子抬杠?即便是皇帝要用張廷玉當秤砣,沉著胤禩,可張廷玉畢竟還有自己的想法。 八爺就是敵人的敵人,與虎謀皮雖然危險,可是能用則用。 要報仇,還講究什么手段? 原本也不是沒這樣想過,可是畢竟這個想法一直被張廷玉給壓著。 只因為康熙的意思還不怎么猜得透。 只是…… 張廷玉要做的事情,哪里那么簡單? 若是讓康熙知道,照樣留不得他。 算來算去,他暗地里不聽話,康熙又能怎樣? 帝王與臣子,就算是有幾分恩情,也不過是基于利益。 顧懷袖聽明白了,她也不說話,只道:“你想好就好?!?/br> 她也不是沒自己的想法,可終究張廷玉在朝堂上,他怎么做,她絕不干涉。 四爺未必不是信不過的,只是張廷玉對四爺始終忌憚。 即便是顧懷袖,也不一定敢信四阿哥。 要說太子,那可是恩怨深重了…… 她給張廷玉把眼下那一塊浮青按下去一點,張廷玉便起身推開門,準備去張英那邊請安。 只是沒想到,到門口的時候,王福順家的出來說老爺跟老夫人還沒起,張廷玉于是又一陣默然。 這么多年,張英都是每日里天不亮就上朝去,如今乞休,終于也能由著性子睡覺。 可起得遲了,到底還是老了。 一家子人就在這個別院里,又叫人雇了馬車,去好好游了游江寧,換船上了秦淮,和和樂樂。 康熙只在行宮里面辦事,張廷玉偶爾去一趟,回來還是與父母兄弟一起。 這種日子難得,等到皇帝回鑾便不一定能見了。 倒是張若靄很得張英喜歡,張英如今膝下也就這一個孫兒,看他一下子變瘦了,還吃了好大一驚,又見肯學習長進,更是高興得合不攏嘴。 至于吳氏,看著孩子這樣乖巧伶俐,也是歡喜,她就克制得多,畢竟當年還有那許多不愉快的事情。 若不是當年被人攔著,這孩子…… 張若靄卻主動接近了吳氏,給她端茶遞水,又到張英那里背書,把兩個老人都哄得開開心心。 其實細細想來,若一家子的日子就這樣過,也未必不好。 只可惜,不過曇花一現而已。 康熙鑾駕在江寧泊了數日,接連幾日的游玩都是鹽商們捐資出錢,康熙也沒拒絕。 張廷玉這邊一看就明白了,織造府這邊因為四次接駕,怕是內里消耗不少,所以這一回根本不拒絕鹽商了。 不過這些都是官鹽的鹽商,沈恙要緊的是販私鹽。 打從四六年中開始,宋犖調任,張廷玉打擊沈恙的事情就擱下了,他雖有手腳,可一直逮著沈恙不放也不是什么辦法。最要緊的魚餌已經放下去了,只等著沈恙咬鉤。 再說,張廷玉也不敢逼得太緊。 他索性放開了茶米布,于是不到半年,沈恙又恢復成當年那得意模樣了,甚至因為弄到了官鹽鹽引,被漕幫的人引入了鹽幫,這一回他是光明正大地進去,并且身份不是私鹽鹽商,而是官鹽。 想想沈恙是越來越本事了,若不是那一日賬本上出錯,顧懷袖與張廷玉又怎么能料到沈恙能有這樣的本事? 他已經暗中接管了羅玄聞的生意,做的是私鹽,只要沒人能查到這個賬目跟沈恙之間的關聯,那不管“羅玄聞”這邊出多大的事情,也完全跟沈恙沒有關系。因為,在所有人眼中沈恙是一名大商人,做的生意也是合法的官鹽生意,每張鹽引都是從鹽政衙門手里拿的。 只要張廷玉不翻出他來,他就是兩面光的好手。 這么算著,沈恙又能茍活幾年了。 一想起沈恙的事情,張廷玉就覺得堵心。 他正皺著眉,想著那一枚暗釘的事情,阿德就進了來道:“爺,沈園請帖?!?/br> 沈園? 沈恙? 來了江寧這幾天,他倒是主動上來了。 顧懷袖這邊也是手里的事情一放,立時皺了眉。 張廷玉接了阿德拿的請帖,頓時一笑:“當年那個半路上被人追著打的小乞丐,倒是越來越風光了?!?/br> “這是什么?” 顧懷袖已經走了過去,張廷玉只把請帖遞給她。 翻開一看,顧懷袖就愣住了。 李衛也二十了,如今乃是沈恙手底下除了鐘恒之外的頭一等的厲害人物,精通鹽幫事務,跟官府打交道,甚至是跑著漕幫的事務。這些年,他跟在沈恙身邊,著實學了不少的本事,只是識字還是個老大難問題,寫復雜了就是他不認得字,字認得他了。 今年這才翻過年沒多久,請帖上說原本是想寫信給李衛干爹干娘,為李衛討個字,沒想到今年皇上南巡了,正好遇到張廷玉與顧懷袖下來,今日特意寫了帖子,請顧懷袖二人過沈園來,為李衛做一回生辰,行個簡單的禮,再取個字。 有抬頭無落款,只是這語氣怎么看怎么像是沈恙的。 如今江南又是沈恙的天下了,顧懷袖很清楚,她掐著請帖,看了半晌才放下去,只道:“早就撕破了臉皮,如今又來請,是個什么道理?” “不知道是個什么道理,可還不能不去?!?/br> 張廷玉兩手交疊在腦后,他想著李衛這個小子,如今在沈恙這里混的是風生水起,卻不知道是不是還能用。 李衛對他干娘感情最深,巴不得顧懷袖就來了,只是張廷玉偏還不想讓顧懷袖去。 都說官不與商同席,按著規矩張廷玉還不能去。 要是被有心人看到,參張廷玉一本,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想來想去,顧懷袖還是道:“多叫兩個人跟著我也就是了,你給李衛取個字,回頭我帶去,也算是你人到了?!?/br> 如今張廷玉是官了,不比尋常還是尋常人的時候,連出入都要小心著別跟一些人撞上,省得朝中的言官們有事無事參上一本。 顧懷袖出的這個主意,也是不得已。 張廷玉敲了敲自己的太陽xue,想提筆就寫了兩個字在紙上。 他遞給顧懷袖一看,顧懷袖就笑了。 “這個字,倒是不錯?!?/br> 如今給李衛的表字敲定,卻還要過兩天才是李衛成年的禮,說是已經娶了個媳婦,還有不少的姑娘家傾慕于他。 今天乃是沈園這邊的人大邀賓客,近乎是來者不拒,就算是空著手進沈園也能好吃好喝伺候著。 沈恙出手闊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若不是為著李衛,顧懷袖是怎么也不肯來的。 李衛如今看著已經是瘦瘦高高的一個了,看著便覺得精明,自己的宴席還要自己忙活,聽人說顧懷袖到了,他連忙出來迎人,遠遠見著顧懷袖,就是長身一揖到底:“李衛見過干娘,給干娘問好了!” 中氣十足的聲音一下響起來,顧懷袖整個人都聽精神了。 她含著笑意叫李衛起來,只見著李衛一身把寶藍色的長袍站在檐下錦鯉池旁,臉上帶著歡快喜悅,本是干練不少,可顧懷袖看他還跟當年一樣。 倒是張若靄忽然道:“李衛哥哥現在可威風八面得很,進來的時候都叫你小衛爺呢?!?/br> 李衛頓時有些慚愧起來,忙道:“都是幫著沈爺做事,沈爺給抬舉的,這幾年都跟著沈爺,只是資質魯頓,沒學到什么罷了……” “你倒還謙虛上了?!鳖檻研湄M能看不出他的本事?只不過這小子愿意謙虛,她也懶得管了,只將手里張廷玉寫的兩個字遞給了一旁的丫鬟,道,“送給你們沈老板去,只說是張二爺給李衛的字?!?/br> “是?!?/br> 丫鬟上來恭恭敬敬接了,立刻下去。 李衛看著卻有些發愣,他遲疑著問道:“您來了,卻不知二爺……” “二爺如今手里事情多,身份也擱著不敢來沈園,這才叫我帶了的東西來的?!鳖檻研浣忉屃艘痪?,又覺得李衛不該想不到這一層,便皺眉道,“可是有什么要緊事?” “倒也不是,只是前陣沈爺念叨著,取哥兒雖開了蒙,可卻沒正經拜過一個先生。二爺乃是狀元及第,若能請二爺賞臉,給哥兒掛個先生的名,可不是剛剛好嗎?” 李衛訕訕地笑了。 顧懷袖一聽,眉頭微微一攏,卻道:“這些事情還要問你二爺去的,你且帶路,先辦完你這樁事再說吧?!?/br> 不管怎么說,取哥兒也是張望仙的兒子,若要請張廷玉,其實也說得過去。 只是張廷玉素來厭惡沈恙,答不答應還不知道的。 ☆、第一九四章 又玠 想來,沈恙疼他這個兒子入骨,聞說現在也只有沈取一個,掐指算算,如今也已經有十來歲。 找個狀元給取哥兒開蒙,也是人之常情。 有關于取哥兒的事情,顧懷袖無法對沈恙發表任何的意見,她也沒心思。 這會兒只跟李衛說這著話,朝著沈園里面走,倒是待客的還是當年的陸氏,一見到顧懷袖便熱情地迎了上來:“夫人來得還挺早,可算是給小衛爺面子了?!?/br> 顧懷袖掃了一眼屋里的人,大多都是新面孔,也或許是她根本記不住。 回了頭,顧懷袖對李衛道:“你外頭還有人要招待吧,自己去,回頭咱們再聊?!?/br> 畢竟今兒是李衛的生辰,沈恙在前面張羅肯定不行,若李衛長時間不露面,賓客也不高興。 李衛心知顧懷袖為自己想著,也不膩歪,躬身便走。 這邊就只剩下了陸氏等人,里頭有些沈園里尚算得體面的小妾,不過都坐在旁邊,正面的席上大多還是本地的官太太以及與沈恙有過往來的人的商人婦。 顧懷袖進來,照舊這樣令人矚目。 她只淡淡一笑,坐了下來,卻忽然問陸氏:“怎沒見到你家仙姨娘?” 陸氏有些驚訝地抬眉,不過轉瞬又給顧懷袖解釋:“仙姨娘的事情咱們一向是不大清楚,興許是又跟爺鬧,這些日子都沒怎么見著,興許是回揚州去了?!?/br> 揚州那邊沈恙也有園子,去哪兒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