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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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這么做,是不是越陷越深了……” 青黛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只當顧懷袖是跟以前一樣自說自話,便沒答話。 顧懷袖這也才想起來,她讓孫之鼎去選宮里四阿哥站的事情,只有自己知道。 懶得再去想太多。 顧懷袖往回走,只看見霆哥兒還坐在上面,頓時無言。 他懷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抱了一盤桂花糕,坐在一人多高的假山上,笑嘻嘻地:“二伯母你回來了?!?/br> 顧懷袖走過來,也到假山邊,難得笑了一聲:“回來了?!?/br> 霆哥兒于是將桂花糕遞給顧懷袖,顧懷袖拿了一塊,只道:“我吃一塊就夠了?!?/br> “若霆最喜歡桂花糕,最好吃了,二伯母也喜歡吧?”他眨巴眨巴眼睛,望著顧懷袖。 她點點頭,吃了桂花糕,入口軟爛,也算是上品,只笑道:“好吃?!?/br> 張若霆還想跟顧懷袖拉扯兩句,張廷璐卻道:“好了,霆哥兒別一直纏著你二伯母了,比二伯母還在養病,吹不得風,叫你二伯母早些回去,過了年同你玩?!?/br> 張若霆看向顧懷袖:“二伯母你病著嗎?” “病快好了,來年二伯母陪你玩,現下先回去了?!鳖檻研湟矝]有在這里待上很久的意思,同張廷璐斂衽一禮便從假山旁邊過去了。 “三爺,告辭了?!?/br> “二嫂慢走?!?/br> 張廷璐客客氣氣地,等顧懷袖轉過身了,眼底藏著的那些意味兒才全數混雜著冒出來,復雜極了。 “爹,您怎么了?” 張若霆覺得有些奇怪,啃了半塊桂花糕,糊得嘴角全是糕點碎末。 張廷璐給他擦了,只道:“吃有吃相,得虧你沒在你二伯母面前這樣吃,不然看你二伯母往后還喜不喜歡你?!?/br> 父子兩個就在小花園里,一個手里捏了一本書看,一個吃著一小盤桂花糕,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走廊上,小陳氏的腳步已經僵硬住了很久。 顧懷袖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的那一頭,張廷璐與張若霆卻對小陳氏的所在一無所知。 只有她自己看見了。 看見了方才張廷璐的眼神…… 手指帶著顫抖地掐入了柱子上頭的紅漆皮里,留下深深的一道痕跡。 她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有些喘不過氣來,身邊的丫鬟扶她的手,正待要說話,小陳氏卻一擺手,眼里又是震駭又是惡毒,那丫鬟頓時不敢說話了。 緩緩地退了一步,將自己藏在了柱子后面,小陳氏喘息了好一會兒,還覺得自己跟做夢一樣。 不,不可能。 一定是她看錯了,張廷璐…… 那樣溫柔的眼神,對她都沒有過,即便是平日里寵愛霆哥兒,也不是那樣的眼神…… 每一日每一日,小陳氏都能看見這樣的眼神。 那眼神,不就是自己每日對鏡梳妝之時所見嗎? 求,而不得,于是將一切痛苦隱藏的眼神。 她求張廷璐不得,只想著做好他的妻子,可如今……竟然叫她看見他對自己的二嫂露出這樣的神情來? 如何能忍? 小陳氏的心,頓時被剖開了這么一道,鮮血淋漓地。 悄悄地轉過拐角,她蒼白著一張臉,像是受了什么重傷一樣,回到了自己的屋里,蒙頭便大哭了一場。 丫鬟們都不知道她是遇見什么事情了,勸也不敢勸。 小陳氏哭得傷心又絕望,只覺得自己整個世界都塌了。 原以為他性情本就如此冷淡,如今卻知他有自己心頭所愛,這人卻不是日日睡在她枕邊的自己。 自己的丈夫愛著別人的妻子…… 那女人還是自己最厭惡憎恨之人,世間大恨,萬莫過此了吧? 而今她才知道跟顧懷袖抬杠的自己到底有多可笑,想起當初張廷璐對自己那看似好意的一番“提點”,說什么別去招惹二少奶奶,怎知不是他私心? 她恨,恨毒了顧懷袖! 那一刻真是想將這一切事情都捅出去,可她還心存一絲幻想。 她不好過,憑什么要讓顧懷袖好過? 奪了自己的男人,現在連自己的兒子都向著她了,她不能放過她! 絕對不能…… 陰陰地握緊了自己的手指,小陳氏終于慢慢地勾了唇,笑了一聲:“來人,咱們去看看老夫人?!?/br> 她收拾了一陣,看了看張廷璐整整齊齊碼放在桌面上頭的書,輕輕地過去撫摸了一下,最上頭就是一本《容齋隨筆》。 小陳氏不懂這些,隨手翻了一下,只有前頭幾頁。 她不懂三爺跟二爺的關系,可她明白了三爺對二嫂的覬覦。 荒謬…… 簡直荒謬…… 小陳氏狠狠地將書給合上,終于還是出去了。 她去同老夫人商量了一陣,卻有無數個作踐顧懷袖的法子。 但凡二少奶奶在乎什么,她就破壞什么,非要她跟自己一樣不得安生! 頭一件,便是之前擱置了下來的妙慈姑娘一事。 老夫人吳氏借口自己金口玉言已開,說出去的話不反悔,還是認定之前這件事是顧懷袖的錯,要把妙慈強塞給張廷玉做妾,當天小陳氏來了之后,便叫妙慈帶著幾個丫鬟去二房那邊。 顧懷袖還沒聽見這件事,倒是先看見妙慈來了。 她覺得奇怪:“怎的還有自己來找不痛快的?去問問她來干什么?!?/br> 沒想到,外頭有個婆子聲音尖刻道:“二少奶奶,老夫人發話了,妙慈姑娘這就是二爺的人了,要給二爺做妾的,還望二少奶奶給安排個住處?!?/br> 顧懷袖終于愣了。 這是個什么道理? 她笑了一聲,看青黛一眼,只道:“就說我們這兒沒地兒住,叫她滾?!?/br> 這一回,對著妙慈,顧懷袖可沒那么客氣了。 當初被她羞辱了那樣的一番,還能厚著臉皮上來做妾,當真是鬼迷了心竅不成。 到二房來做妾,下場還不如外頭一個端茶遞水的丫鬟,就是去廚房幫著洗菜擇菜的婆子都比這個好多了。 憐惜她啊,這腦子怎么長的。 青黛出去回了話,卻見妙慈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竟然也不走。 “妙慈姑娘,我家二奶奶的話您也聽見了,別自己找不痛快了,人貴有自知之明,上趕著來人都不要,何妨自己矜持一些呢?” 妙慈冷笑:“今兒妙慈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來的,若是二少奶奶不讓妙慈進去,那妙慈只好跪在外頭等了?!?/br> 說罷,她竟然直挺挺地朝地上一跪。 走廊上的丫鬟們都沒想到妙慈這樣豁得出去。 要知道,這可是寒冬臘月里頭,這會兒天都要黑了,她在這里跪著,這不是要命嗎? 若是傳出去,那就是顧懷袖虐待下人,這不是明擺著要顧懷袖丟臉嗎? 原本這是個妙法,只可惜…… 顧懷袖不是憐香惜玉的人,也根本不在乎那一點罵名。 她坐在屋里,暖烘烘地烤著手爐,卻叫人把鋪了絨毯的躺椅給她搬到門口的位置去。 “二少奶奶,您這是?” “這不是要晚上了嗎?我知道個有意思的游戲,近來那些個什么棋之類的,都已經玩膩了,我給你們研究個好玩的出來。正好妙慈姑娘來配合,真是再好不過了?!?/br> 她笑吟吟地。 妙慈在外頭跪著,心里卻想著看誰比誰狠。 男人見了女人的眼淚都心軟,看不得女人受苦,尤其是對著頗有姿色的女人。 二少奶奶容貌再美又如何? 看多了也會艷,興許貪鮮。 她就在門口跪著,不信張廷玉不回來。 況且還有老夫人的意思在,二爺應當不會拒絕。 她料定所有男人都喜歡左擁右抱,所以根本不去想張廷玉與顧懷袖是何等艱苦條件下培養出來的戰斗情義。 現下,風冷了,她打了個抖,卻見到屋里一陣忙碌,頓時有些愕然。 原來,是屋里人將一張躺椅搬到了門口,顧懷袖就慢悠悠地揣著手爐踱步過來,身上那蘇繡緞子的襖子上鑲著漂亮的白狐毛的邊,看著就暖和。 她老神在在地往躺椅上一靠,便慢悠悠道:“去井里打水來,眼看著天就黑了,也到了該結冰的時候了?!?/br> 丫鬟們都聽說顧懷袖有個什么新的玩兒法,好奇地聽著。 外頭的丫鬟跟小廝們連忙去井那邊打水回來,又問顧懷袖怎么辦。 顧懷袖看著瑟瑟發抖還跪在臺階下面的妙慈,輕輕試了試那一盆水,冷得抖了一下,“嘖,這一盆水太冷了,下頭還有人跪著呢,去廚房打熱水來,大盆大盆的,要個五六七八盆也無所謂?!?/br> 丫鬟們都不懂這是為什么,還是去辦了。 張廷玉回來的時候從旁邊過去,只覺得奇怪:“這是要干什么呢?” 顧懷袖拉他進來,握了他的手,只道:“聽說過秦檜嗎?白鐵無辜鑄佞臣……今兒,我也在鑄呢。用冰,你覺得如何?還比原來那個好,保管除了腿之外,別的地方都活靈活現的?!?/br> 他已經猜著了,卻配合問道:“拿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