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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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今兒早晨芯蕊竟然被罰,一直在屋里跪到了中午,等著老夫人知道了,才叫起來,去屋里敷藥。結果敷藥的丫鬟回來說,芯蕊雙膝上全是傷,脖子上也被珠釵劃了一道口子,看著怕人得很。 二房管教下人,老夫人即便想要開口,也得顧忌新婦顏面,已經放了話,等過一陣就去拿捏她,給芯蕊出口惡氣。 現在看四公子這樣問那廚子的事情,浣花嘻嘻笑道:“那個廚子我知道啊,可厲害著呢……” 一步一步,浣花慢慢地引著張廷瑑往閬苑前面走。 日頭已經斜了好一會兒,天將暮時,天空里飄著紛紛揚揚的雪花,眼見著一下就冷了起來。 剛剛回了屋的顧懷袖捧了個手爐,坐在炕上,盤著腿,一手摸著手爐,一手捏著棋子,皺緊眉頭。 張廷玉只在屋里踱步,背書,手里一本書都拿倒了,時不時看一眼顧懷袖。 顧懷袖被他看得心煩,沒好氣道:“你要念書就好好念書,裝也裝得像一點,書都拿倒了!” 張廷玉低頭一看,果然如她所言。不過他一點也不介意,只是將書往炕上一扔,卻仰面躺在了顧懷袖的身邊,伸出手臂來圈著她細腰:“都說了你記不住,你偏要擺,這不是為難你這小腦瓜子嗎?” “呸!” 顧懷袖還就跟那棋盤杠上了。 她今兒在顧家石亭里看著張廷玉跟顧寒川下的那一局,就知道有貓膩,問張廷玉,他卻賣關子不肯說,還譏諷她,說她是沒事兒找事兒。 顧懷袖一賭氣,直接擺了棋盤,自己慢慢放棋子。 可那時候滿盤的都是黑白,盡管她刻意上去記過棋子的位置,可也難免記一半丟一半。因而,眼下這棋盤, 擺到中間就亂了。 顧懷袖是心煩意亂,想甩開他的手,自己靜心擺棋。 可張廷玉看著她皺眉抿唇的樣子,卻無端地心疼起來,調笑她一句,竟然一手撐著頭,一手從她腰上繞過去,將她環在棋盤跟他胳膊之間,而后捻起一枚棋子,“啪”地落了下去。 一顆,兩顆,三顆,四顆…… 黑子,白子,黑子,白子…… 整個棋盤從稀疏變得緊湊,直到最后,張廷玉修長的手指,提起了一枚黑子,高高地捏住了。 那一瞬間,顧懷袖也不知為什么,屏住了呼吸。 而后,張廷玉一聲輕笑,卻沒有跟在石亭中一樣,將那一枚棋子投下。 他當時就是下到這里,手指在半空之中游移了許久,沒有下下去。 顧懷袖著急了,回頭撓他:“你趕緊給我下!” 張廷玉悠閑得很,手指摩挲著棋子,搖搖頭:“忘記了,我不該是投子認輸的嗎?” “你!” 她氣得咬牙,恨不能咬死他,“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困龍之勢應該就要成了,你趕緊落子??!” 困龍之勢,棋局里殺人大龍的一種說法。 張廷玉上下打量她一眼,忽地笑道:“草包顧三?” 顧懷袖無語,索性一把拂亂了棋盤上的棋子,“愛下不下,我不奉陪了!” 她起身,兩步走到桌邊給自己倒茶喝,順順氣兒。 張廷玉翻轉著自己手中一枚黑子,隨便將之扔進棋盒里,卻道:“我是個半吊子,這困龍之勢還是跟我大哥學的,你若真感興趣,下次我幫你問問,要不你自己去問也成。學生請教先生,應該的?!?/br> 顧懷袖搭著眼皮,沒打算給他好臉色。 她越想越來氣,只覺得這人是故意逗她呢。 她聚精會神地看了那么久,眼看著困龍之勢將成,他卻剎在了最關鍵的一子上!是真不知道?顧懷袖也不清楚。 反正她是一口氣憋在胸口,宣泄不出來。 喝茶喝茶,喝茶順氣兒。 張廷玉只笑著看她那壓抑怒氣的模樣,似乎頗得其中真趣。娶個媳婦兒回來,時不時撩撥一下,日子似乎立刻就不無聊了。 他看戲,而顧懷袖正在努力安撫自己情緒。 這時候,滿室寂靜,眼看著是要擺晚飯了,青黛卻忽然急匆匆地跑進來,一骨碌跪在簾子外面:“二少奶奶,不好了,石方師傅出事了,被四公子罰跪在院子里有一個多時辰了!” 顧懷袖本來正在放手中茶杯,聽見青黛此言頓時一抖,guntang的茶水順著紅漆桌面落下來,空氣里冒著一陣白煙。 她雙目一凜:“罰跪?”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結束。 ☆、第四十章 就是不講理 寒冬里,風正急,雪正猛。 大片大片的雪花,密密匝匝地落下來,沒到一個時辰就把這世界給鋪成了銀白的一片。 顧懷袖急匆匆出門的時候,只看到外面眨眼已經掌燈了,院子邊暖黃的光照著走廊臺階下一片雪,卻轉瞬被踏上了鞋印。 冬天的天黑得特別快,小石方跪下的時候日頭還在,這會兒卻已經黑完了。 “二少奶奶,外頭冷,您披個披風再走??!” 青黛捉了一條雪藍色的披風,趕緊地跟了上去。 可顧懷袖的腳步很快,后面的人攆都攆不上。 顧懷袖臉色不大好,打從聽見小石方名字的時候,就一點也不好了。她印象之中的張廷瑑,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看上去天真無邪,很得吳氏的喜愛,平日里應該是捧在手心里寵著的??山袢?,出事,偏偏是這張廷瑑牽出來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辦,可若是連自己帶來的人都護不住,顧懷袖還有什么臉面待在這里? 今兒這一遭,撕破了臉皮也得把小石方給救了回來再說。 這大冷天里,雪花飄著,地面上潑一瓢水都能結冰,更不要說小石方不過一個身子都還沒長結實的少年了。 她當初是打京城恒泰酒樓外面路過,那時候也在下雪,顧貞觀的轎子被人抬著,雪地路滑,都走得慢。 達官貴人們都在燒著暖爐的樓里吃喝宴飲,好不熱鬧。 可偏偏那時候,顧懷袖運氣好,打酒樓里跑出來個瘦小子,看著甚至才十來歲,也就是個蘿卜頭。他才剛剛跑了沒兩步,就被人扔出來的一塊切菜的案板砸中了右肩,一下摔進酒樓門前厚厚的雪里,阻斷了顧貞觀一家往前的路。 那時候,小石方是跌砸顧瑤芳的轎子前面的,可顧瑤芳只是嫌棄,讓轎夫抬著轎子讓開了。 顧懷袖跟顧瑤芳那時候就不對盤了,顧瑤芳不管的事情,她偏愛插上這么一腳,只讓人停了轎子,問前面情況。 原來是廚房里新買回來的雜役,本來不過負責洗菜擇菜,竟然敢偷學廚房里掌勺大師傅的廚藝,被人看見了,抓住了狠狠地吊起來打。沒料這小子是個初生的牛犢,有一股子狠勁兒,竟然在腕間藏了平時用來刮魚鱗的小片刀的碎片,割斷了繩子,跑了出去。 只可惜,小石方手腳不夠干凈,剛剛出門就被人看見了,這才重新被按在地面上。 沒的說,如今小石方成了顧懷袖的廚子,肯定是被顧懷袖救了的。 只是并非那個時候,顧懷袖不是什么善人,也沒那么多的善心。 她當時只是輕輕撩開車簾子看了一眼,道一句:“別擋了我的路?!?/br> 那瘦弱的小子被人按進雪里,一張臉都被積雪給埋住,可他卻竭力地抬著頭,不想被人按進去。那眼神很漂亮,被顧懷袖看見了。 不過她略一沉吟,還是放了簾子,叫轎夫抬著走了。 轎子剛剛出去一射之地,就聽見后面大喊大叫起來:“那小子又跑了!人呢!” “快追!” 那小子,似乎又跑了。 看著瘦瘦小小的身子,怎么就有跑了呢? 那一天晚上,顧懷袖剛剛從顧貞觀的屋里請安出來,就聽人說,顧家后門口來了個敲門的,是個要飯的小子。 顧懷袖沒搭理,第二天早晨起來給她那還沒去世的娘請安的時候,又聽見人說是個瘦小子。 等到中午,那個瘦小子就暈倒了,顧懷袖心里就有冥冥的預感,讓人救了他回來。 大冬天,她私底下掏了腰包,找了前院的小廝去藥房里求了人參回來給他吊命,這才活下來的。 打那以后,顧懷袖就有自己的廚子了。 雖然一開始做菜不怎么好吃,老是被顧懷袖罵得狗血淋頭,可漸漸地能挑出來的錯兒是越來越少,顧家三姑娘的嘴也這么越來越刁。 現今想起來,這小子不過才十五六,頂多跟顧寒川差不多的年紀。 早年小石方就是差點被凍死在大街上的,每到了冬天下雪的晚上他都不出門。 有時候就縮在廚房里做菜,或者守著灶臺燒火,看著明黃的火光,興許也覺得心里面暖起來。 可今兒他不能縮進被窩,或者守在灶臺前面了,他跪在前面的雪地里,后面有個小廝一手捏著鞭子,一手端著燙熱的燒酒,“娘的,你說你怎么就不長點眼睛,四公子的話你也敢頂撞?還敢說四公子貼身丫鬟不好,你腦子沒毛病吧?” “唉,你別說他了?!迸赃呌袀€廚子有些露怯地走上來,給小廝換了一壺燒酒,“石方師傅平日里人還不錯……” 這些天,小石方雖然還是顧懷袖的“御用廚子”,可畢竟也知道了跟這廚房里的廚子們交好的重要性。 他有手藝,年紀又小,肯把自己的手藝給別人看,也肯虛心學習別人的手藝。 廚房里的人,大多年紀都比小石方大了,把他當晚輩看,又是個懂事的孩子,很討人喜歡的。 現在有人忍不住了,出來給小石方說個好話,其實也在人意料之中。 這夜里,剛剛給各房送去晚上的吃食,還有留幾個人下來做夜宵。 本來就要留一部分人下來,現在平白出了小石方這事情,留下來的人就更多了。 小石方穿著在廚房里干活時候穿著的藍布襖子,廚房里比較暖和,所以顯得單薄,這時候往臺階前雪地上一跪,真覺得快被那雪給壓塌下。 四公子跟他貼身丫鬟浣花姑娘留下來兩個小廝,讓他們看著這個小石方,就怕他半夜跑了。 浣花姑娘還說了,要是他要倒下要偷懶了,就賞他一鞭子,或者潑上一瓢水,精神精神。 “您喝酒喝酒,石方師傅也沒怎么招惹浣花姑娘啊……唉……”又有個廚子嘆氣。 換了一壺燒酒拎著鞭子的小廝聽見,也只能嘆氣,拉著一張苦臉:“咱一個做下人的能干什么?大師傅你也別為難我,浣花姑娘跟四公子交代的,我能不做嗎……” 他雖是拎著鞭子,可出手的次數少得可憐。 倒是旁邊一個小廝冷哼了一聲:“說什么可憐他的話呢?自己一個做小人的還敢頂撞浣花姑娘,人家是四公子身邊的一等丫鬟,他一個廚房里的糙廚子,這能比嗎?活該他被罰!哎——干什么!不許偷懶,腰板挺直了!” 這小廝是負責潑水的,小石方面對著廚房臺階這邊跪著,密密匝匝地雪積壓在他的身上,頭發上眉毛上都跟要結冰了一樣。 他呼出來的氣已經不帶著熱氣兒,臉上青紫的一片,眼看著就跟路邊上一塊石頭一樣。 石方石方,自己這賤名,也有個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