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嫣算著銀兩挺開心，又補上幾組藥材擺上。

    傍晚的時候眠聽雨曾找她去練級，她看到留言回話，沒想到眠聽雨還在。兩人閑著無事聊了幾句，直到眠聽雨下線休息。沒人和她聊天了，許嫣點開好友欄，閑一樂和淺末年華都在副本里，她不想打擾她們。

    方醒也在線的，但她不知道，這次是不是他本人。

    可是是他本人又如何，這一切沒有意義。

    扒完最后幾口飯，許嫣洗了碗收拾好廚房，而后拄了拐杖在她小小的屋子里一圈一圈的走。她剛睡過頭沒有鍛煉，現在補上，而且，她要靜一靜，好好的想一想。

    初衷不是這樣的，她只是湊巧知道他在這個游戲在這個區，她之前從來沒玩過網游，她只是想試一下而已，能遇上他最好，能說上話最好，如果見不著，無所謂的。不對，初衷是這樣，從一開始，她就想得很多期待很多希望很多，和他說話、慢慢熟悉、做朋友。

    當時傷愈出院，她怕和他再無交集，只想著游戲也好，真夠運氣能在游戲里找到他，她可以慢慢接近他，在游戲里當上他朋友。

    那樣熟悉了以后，也許她和他在現實中，有那么丁點的可能。

    她一直太貪心，太不切實際。

    怎么可能呢，他又不是沒見過她沒和她說過話，兩個人面對面，他對她沒感覺，而只在一個虛擬的游戲里，怎么可能會有。即使有一點點，即使他把她當朋友，她到時又該如何告訴他，他知道她處心積慮接近他，會怎么想。

    喜歡他，喜歡到傻了。

    這一切是沒有意義的。他可能已經忘了她，忘記有過這么一個病人，至于游戲里的嫣紫，她相信，她要是去脫離師徒關系，他并不會發現。

    還不如當初鼓起勇氣，直接了當的問他一句。是死是活，總有個痛快。

    其實她也沒那么笨，很多事她是有想到的。只是她不想面對不愿意去深想。游戲里那一丁點她強求來的交集，讓人很沉迷。想退縮想放棄的時候，她總舍不得，總覺得只要再努力一點再耐心一點，結局也許會不同。

    像是一場夢，一場她睡了很久不愿醒來的夢。

    數不清走了多少圈，許嫣回到椅子上坐下，累得不行。她好像是感冒了，頭痛欲裂，暈乎乎的。

    游戲里好友一欄沒關，方醒的名字掛在上面，依舊是白色的。許嫣盯著看了一會，越看越覺得頭疼。

    就這樣吧。

    【私聊】嫣紫：在嗎

    她有話想說。

    【私聊】未時：嗯，不是本人

    又不是他，又不是本人。

    許嫣默然無語，莫名地有點慌。

    【私聊】嫣紫：是寧冬嗎？

    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幾要消失殆盡。

    【私聊】未時：是

    【私聊】未時：我幫他做下任務，他攢了很多（汗）

    【私聊】嫣紫：哦

    也好，不是他在也好。想是想說清楚明白求一個痛快，可要是他本人在，她未必真有那個勇氣說出來。每次一對上他，她總是很輕易就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只會只想圍著他轉。

    她的原則和堅持在他面前完全不管用。

    一廂情愿得挺可笑的。許嫣趴在鍵盤上，回想著自己做過的傻事，也忍不住笑了。

    十幾分鐘后，她抬起頭來看游戲，好友信息顯示閑一樂已不在副本里。

    【私聊】嫣紫：出來了，忙完了嗎？

    有件事，她很想問清楚，很想知道確切的答案。

    【私聊】閑一樂：嗯嗯，有事嗎？等會兒，我餓死了先弄點吃的，五分鐘

    【私聊】嫣紫：好

    她又趴下來，盯著墻上的掛鐘算時間。

    還沒到五分鐘，閑一樂就回來了。

    【私聊】閑一樂：好了，要做什么，組

    【私聊】嫣紫：不做什么，想問一件事，你告訴我好嗎

    這事問閑一樂可能不大合適，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私聊】嫣紫：寧冬是我師傅的女朋友嗎，現實中

    不等閑一樂答應，她自顧自問了。

    下午的時候知道寧冬在玩他的號，她覺得是朋友間互相會換號玩而已，并沒想到那么多。直到剛才某一瞬間，她忽然意識到，他們也許不止是朋友。寧冬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有些細節回想起來感覺很微妙。

    【私聊】閑一樂：這個真沒法告訴你（暈）因為我也不知道

    【私聊】閑一樂：他們倆低調，不愛說這些事

    【私聊】嫣紫：哦

    【私聊】閑一樂：我只能說他倆很好感情好，至于好到哪個地步，很難說

    【私聊】嫣紫：嗯

    好不好可以看得出來的，哪怕只是在游戲里。許嫣想起他和寧冬時常組隊一起活動，想起那次寧冬在野外遇到敵對，他二話不說立刻過去，還有他們聊天說話時，那種熟稔的語氣，那是她和他之間從來沒有過的。

    應該是了吧，以方醒那生人勿近的性格，能和一個女孩好到這地步，不是男女朋友也差不遠了。

    真糟糕，她之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應該早點注意到的。

    幸好，她在游戲里一樣膽小，沒鬧出什么事兒，沒給他們添亂。剛才她想對方醒說的話，幸好沒有說出。

    那些話，沒必要說了。

    心里酸澀難忍，身體又不舒服，許嫣此刻難受得簡直要哭出來。

    閑一樂說不清楚，但寧冬曾說過她和方醒是朋友。所以，他們可能真的只是朋友而已，是她自己想多了。

    她可以這樣認為么。

    ☆、第二十六章

    一夜無眠。許嫣找了幾部電影窩在床上看，看了幾小時，到早晨的時候，她實在頭疼的要緊，便干脆吃了顆止痛藥和安眠藥睡下。

    調了鬧鐘在十二點，她十點就醒來。不知是止痛藥藥效在或是其他，她醒來后頭疼減輕了些。

    簡單弄了點午餐吃下，她開了電腦，繼續看昨天晚上未看完的電影，一直到下午兩點，她才換衣服出門。前幾天和醫生約好的，今天兩點半要去鑲牙。

    到了醫院，醫生在忙，許嫣坐在一邊等，等了近半小時才輪到她。

    鑲牙時打了麻醉針，疼不是很疼，倒是牙床酸軟得很，惡心。之前拔斷牙治療時她已經試過，那種感覺實在可怕。以后一定要好好保護牙齒，勢要和牙科徹底斷絕關系說再見。

    太難受了，她今天都不想吃東西了。

    領了藥后揮別醫生，許嫣拄著拐杖慢慢地走。出了大樓，她一直往左，直走到最左側的出口附近，才在邊上找了張石椅坐下。

    上次方醒送她回家，出來時走的便是這條路。

    不是要等他，她不知道他今天有沒有上班，不知道他是下班了抑或是仍在樓里，她只是忽然想在這里呆一會兒，說不上是為了什么。

    也許他會從這里路過，那當然是好的，但她現在醒著，知道這可能性很小。

    坐了一陣，頭又開始隱隱作痛，許嫣往后靠在椅背上，一邊伸手揉著，一邊看著面前的花草樹木愣愣出神。

    冬天時夜幕來得特別早，現在不過五點，太陽已經下山。余暉一點點，把半邊天空染得昏昏黃黃，讓人看了莫名惆悵。

    車禍后第一天醒來，也是在這個時候。那時方醒站在她床邊，和誰說著話。

    她是被痛醒的，渾身火燒針扎被撕裂般，集齊了各種疼痛。睜開眼時，迷迷蒙蒙的，第一眼看到了他。

    不認識他是誰，不清楚自己在哪，她痛得意識混亂，見著有人在身邊就只想抓著他喊救命。不過只是想想而已，她渾身僵硬無法動彈，喉嚨灼痛得根本說不出話來。

    然而下一秒方醒轉過頭來看她。他看著她，眉頭微皺起，有點嫌棄的模樣，忽爾又彎彎嘴角像是笑了一下，像是高興她的醒來。許嫣一直記得那一幕，那個模糊不清的笑，以及他彎下身來聽她說話時，他背后窗戶透進的陽光，刺眼但溫暖，充滿生機。

    后來的治療過程中，方醒總是冷冷淡淡地，微笑的次數五個手指頭能數得過來，以致于她一直懷疑，那天是不是她的幻覺。

    其實不笑沒關系，不笑也好看。帶了湯藥給她喝時他也從來不笑，明明是做了好事的，他卻能面無表情仿佛不關他的事?？伤芟矚g，很歡喜，當時苦苦的藥，愣是給她喝出了甜味。

    現在想起那些事，仍是覺得甜。只不過當時是滿心希望甜中帶苦，而現在是無力無望偏偏苦中還舍不得那一絲絲甜。

    視線里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許嫣回過神來看過去，又愣住。

    方醒在她左前方不遠處。

    不是幻覺。她看著他一步步走近，移不開視線。

    大約是她目光太熾烈太明顯，兩人距離幾步路遠時，方醒終于轉頭看了她一眼。不過也僅只一眼，他很快回過頭，匆匆從她身邊走過。

    他看到了她，想來也看到了她滿心滿眼的期待。她想喊住他想微笑著和他打招呼，他是看到的，但他當沒看到。

    許嫣伸手摸了摸眼瞼，又有了流淚的沖動。

    真的是早該明白，無論是在游戲或現實，他曾經或現在的舉動都有告訴她，他并不喜歡她，他和她，不可能。

    許嫣坐在石椅上發呆，從黃昏太陽下山到晚上月亮露臉，她才拄著拐杖慢吞吞往家走。

    走了近一小時，又累又過癮。

    到家后等不及歇息，她第一件事便是登陸游戲。

    【私聊】閑一樂：來了呀，正好，江湖令q1，快來

    一上線，閑一樂的密語就緊跟著發來。

    【私聊】嫣紫：不了，等下有點事

    回了閑一樂，許嫣騎上坐騎，往距離她最近的倉庫趕。

    【私聊】閑一樂：哦哦，好，那我去咯

    【私聊】嫣紫：（笑臉）

    平時刷怪、副本得到的裝備和寶石，她每次都直接賣給商店或玩家，所以她的倉庫里很干凈很整齊，除了藥草還是藥草。許嫣整理了一下，把凡是值點錢的藥草都取出來，聯系了天水藍藍。

    天水藍藍正好在，要了她十幾組中高級的，余下是一些中級和初級。許嫣去了趟集市，擺攤低價出售，十分鐘內清空了包裹。

    【私聊】眠聽雨：來了也不吱一聲？？

    眠聽雨忽然發來密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