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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過來,一雙渾濁的老眼里透著睿智的光,他看了看周炎宗,又看了看韓清漾,打開了院門。 “你們找老朽有何事???” 周炎宗恭敬的行了禮,韓清漾見他如此,也跟著行了禮。 “可否入內一談?” 周炎宗難得禮數周全,又格外的有耐心。 桑知冷哼一聲,拂袖往屋里走去,“姓周的進來,至于你旁邊那位在外頭候著?!痹捳f的極為不客氣,態度桀驁無比。 韓清漾雖不知此人到底是誰,有何能耐,但見他即使年邁也風骨猶存,精神矍鑠,便知他不是常人,且連周炎宗都對其另眼相待,他更不敢小覷,只恭敬的道了聲是,守在外頭,自顧的賞著小院里的景。 周炎宗跟著桑知進了屋內。 屋內雖簡陋,但卻布置的很有意境,或以鮮花插瓶,或以各式農具乃至樹枝作為點綴。 桑知在桌旁坐下,又拿了小火爐燒了水,沏了茶。 周炎宗也不催促,只安靜的坐著。待茶水過了三四遍色之后,桑知倒了杯茶水遞了給他,他道謝接過后嘗了一口,只覺茶香四溢,回味無窮。 桑知眉眼低垂。 “此茶如何?” 周炎宗難得有些局促,只照實道:“老先生也知道我是行伍出身,就是個大老粗,也品不出這茶到底好在何處,只覺得有股淡淡的幽香,論口感倒不如我平時喝的粗茶味道濃些?!?/br> 桑知笑了笑。 “你倒難得是個實在的?!?/br> 他一生輔佐過三代帝王,見過無數的人,更難得的是周炎宗雖為帝王卻肯紆尊降貴親自前來,言行更是討喜,不似那些弄虛作假之人。 “陛下此來所謂何事?” 周炎宗愣了一下。 桑知又道:“我雖不在京中,可消息卻也時不時的傳進我的耳朵里?!?/br> 周炎宗行了拜師的大禮。 “老先生一生閱人無數,也該瞧出我的本事只在戰場上,于政務上著實平庸了些,倒是我的內人.....”他朝著外頭看了一眼。 “還請老先生收他為徒,教他治國的本事,我代大周的百姓謝過老先生?!?/br> 桑知雖也聽說周炎宗娶了位男妃,可著實沒想到兩人竟感情如此之深,他皺著眉頭,“老朽已經年邁......”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周炎宗給打斷了。 “老先生先別忙著拒絕,細細聽我一言,去歲雍州等地大旱,老百姓苦不堪言,內子心善不辭辛勞親去賑災,這一條條,一樁樁的事做不得假,老先生若是不信大可以遣人去問,雍州諸地的老百姓上至耋耄老者,下至牙牙學語的孩童,無人不識韓清漾?!?/br> 桑知默了默,蒼老的手摩挲著茶盞。 周炎宗又道:“且我命不久矣,未免大周再陷動亂,百姓流離失所,唯有將帝位交給有能有德之人我方能放心。老先生若有顧慮,覺得我被美色所迷惑,又或是存了私心,不妨跟內子多接觸一段時間,想來您定會喜歡上他的?!?/br> 他定定的看著桑知。 “他會是一位合格的學生,也會是一位明君?!?/br> 屋子里很靜。 桑知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你明兒派人來接我回京吧?!?/br> ...... 回城的路上,韓清漾幾次想問周炎宗到底跟桑知在屋里說了什么,可見他面上滿是疲倦之色,只小心的替他按著額角。 入城后,天剛剛暗下來,大團的火燒云將天邊印成了層層疊疊的橘色。 周炎宗睜開了眼睛,“清漾,你先回宮,我找戚猛他們說點事?!?/br> 韓清漾不依,挽著他的手臂不撒手。 “若是有事讓汪壽叫人進宮一趟就是,況你們兄弟有何事是我不知曉的,為何今兒偏偏要撇下我,想來定不是什么好事?” 周炎宗無奈的笑了笑。 他家清漾黏糊起來,真叫人舍不得松手。 只好言勸道:“我悄悄給你準備了一份大禮,放在戚猛他們那兒,你若是一同去了,豈不是失了驚喜了?” 韓清漾在他的唇上輕啄了一下,細細的叮囑道。 “早些回來,另外也少喝些酒,你身子還未痊愈......” 周炎宗伸手將人勾進了懷里。 “到底誰像小老頭???” ...... 戚府。 李壯和戚猛并其他的一干將士們皆都沉聲不說話。 周炎宗端起桌上的酒,仰頭飲盡。 “你們也別喪著個臉,我這不還沒死嗎?況且今兒叫你們來就是跟你們說件事,用不著如此沉重?!?/br> 李壯眼圈微紅,拱手道:“都是自家兄弟,九哥有事只管吩咐,兄弟們絕不推辭?!?/br> 周炎宗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我若是死了,唯有一人放不下,還得煩請兄弟們幫著多照顧著點,無論何種境況下,答應我好好替我護著他?!?/br> 他。 即使不說名姓,眾人也知道他說的是韓清漾。 戚猛拿衣袖抹了下眼淚。 “九哥,你說這話就見外了,他一日是我們九嫂,終身便都是。你放心就是......” 周炎宗雙手抱拳,鄭重的道了謝。 “謝謝兄弟們了?!?/br> 戚猛又給他倒了酒,周炎宗卻推脫著道:“清漾不讓我多喝,等回頭我病好了,咱們再痛飲他三天三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