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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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上大學的時候,宿舍里有人談戀愛,每次聽到戀人說的甜言蜜語都會美個半天,當時他只覺rou麻,又不是小女生,不過一兩句漂亮話,至于嗎?,F在終于體會到,情到深處這種rou麻的話真是百聽不厭。 趙清河唇貼在常廷昭的耳邊低吟,“把我做得腿軟了,就跑不掉了?!?/br> 常廷昭勾唇,“依你?!?/br> 第二日趙清河扶著酸楚的腰,一路飄到了病馬監。這常廷昭也忒聽話了些,真是將他說的話實行到了極致。昨日嗓子都給喊啞了,眼淚水更是冒個不停。今天一大早青黛就呈上專門給他熬制的治嗓子的湯,趙清河的臉都綠了。 侯哥兒早就習慣趙清河這副模樣,一直天真的以為是趙清河每日早上扎馬步的結果。因為這個錯誤的認知,侯哥兒對學武非常抵觸。 “趙哥,那馬好好的,瞧著精神越來越好了?!焙罡鐑阂荒樑d奮道。 昨日手術完畢,趙清河完全沒有心理負擔的走人,其他人卻是激動的留了下來照料。不僅僅是周路和魏遠志幾個,病馬監還有不少學徒都自發留了下來,那母馬身邊都沒斷過人。 趙清河聽此微微皺眉,“他們可消毒了再進?” 侯哥兒連忙應道:“消毒了,而且一次我最多只放兩個人進去?!?/br> 趙清河這才放心下來,叮囑道:“傷口未愈合,還是莫要讓太多人進去,一定要注意馬廄里的清理和消毒?!?/br> 侯哥兒連連應下,這里條件實在太簡陋,趙清河可不敢冒這個險。 侯哥兒壓低聲音道:“趙哥,曹大夫和曹寬這次可是真的完蛋了?!?/br> 趙清河并不意外,鬧出這么個事,怎么可能還能待下去。就算曹大夫背后有人,那人能高過常廷昭?一提起這個名字,趙清河就忍不住菊緊。 “已經被轟出病馬監了?” 侯哥兒笑得賊賊的,“可不是嗎,昨兒曹大夫和曹寬在衙門里挨了二十大板,屁股還血rou模糊的就跑到管事那想去求情,結果管事直接將他們兩人的東西扔了出去。嘖嘖,曹大夫以后怕是連大夫都做不成了呢。 還有,我還聽說昨晚上曹大夫家里都鬧翻天了,曹寬的爹娘也就是曹大夫的哥哥嫂子責怪曹大夫,都是因為他曹寬才挨了板子,曹大夫的婆娘則怪曹寬害他丟了這份工,兩家都快打起來了。聽說現在已經斷絕關心,互不來往了?!?/br> 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兩個人也是罪有應得。此事因趙清河而起,可趙清河半點愧疚感都沒有,心里反倒覺得痛快。 趙清河正在指導魏遠志換藥,早就憋了一肚子問題的鐘興元湊了過來問道: “趙大夫,那傷口用線縫合,若是傷口好了之后,是否需要拆線?” 對于鐘興元趙清河毫不吝嗇的回答,鐘興元雖未像周路他們之前就主動過來學,卻也一直信任他,對他十分照顧。 “有的確實需要拆線,但我用的是羊腸線,身體可以自行吸收,所以并不需要拆線?!?/br> 鐘興元詫異,“羊腸線?可是羊的腸子做的?” “是的,羊腸線為羊的小腸粘膜下層制成,也可以用牛腸制成?!?/br> 鐘興元連連驚嘆,“竟是能想到用這個玩意做線,趙大夫真是太厲害了?!?/br> 趙清河擺擺手,“不是我厲害,我也是學了別人而已?!?/br> 鐘興元好奇,“到底是何人這般能耐?” 趙清河笑道:“這個我就不大清楚了,我也是看書瞧來的。我也忘記是哪本書記載,我其實也是第一次嘗試,過些時日我們就能瞧見效果?!?/br> 自己制作羊腸線,這還真是第一次,從前哪用自己動手這般麻煩的。 不僅僅是鐘興元,趙清河身邊圍了不少人,有的人從未曾見過。尤其看了魏遠志換藥,見到那傷口被縫合的模樣,望向趙清河的目光更是復雜了。 “這羊腸線可用于人體?” 趙清河望向發問的人,是個四五十歲的老頭兒,他從未曾見過。趙清河也沒多想,只以為是帶著牧畜看病的,好奇才會問起。 “可以?!?/br> 話一落,眾人紛紛議論起來。 “那人是否也可以這般剖腹取子?”那人又是問道。 若是昨日趙清河必是回答可以,可常廷昭叮囑他一定要謹言慎行。若是有人聽了一句半句,又自以為了不起結果胡亂作為,那可就麻煩了。此世本來女子地位就地,難保會有人為了要孩子不顧母親的性命胡亂剖腹取子。 趙清河微微皺眉,搖頭道:“我乃獸醫,待我轉到人醫就知道是否可行了?!?/br> 這般回話卻是沒法子問下去,方才第一個出聲的老者神情頗為倨傲道:“若是你有心想學,倒無不可?!?/br> 不管大佑多重視獸醫,但是獸醫的地位依然低于人醫,畢竟這畜生在珍貴也越不過人去。而趙清河這技藝若是能用在人身上,那可不就是再世華佗了。這可是千古留名的好機會,誰會不心動。 趙清河卻笑道:“若真轉為人醫,我這技藝可就不敢施展了。這若是有個差錯那可是人命,我不戒葷不怕畜生找我索命,做起事來自是大膽??晌遗氯嘶癁楣戆胍拐椅?,到時候連刀都拿不穩,還如何動手術?!?/br> 話已這般說眾人也毫無辦法,有人又問:“不知道趙大夫可愿收徒?” 趙清河指著魏遠志幾人,“我雖未正式收徒,不過這些幾個跟著我學了一段時間,昨日這兩位還與我一起上了手術臺?!?/br> 魏遠志和周路被點名,頓時挺直了胸膛。眾人均向投向羨慕的目光,昨日有些人也瞧到了魏遠志和周路的表現,確實可圈可點。 “趙大夫可還收徒?” 趙清河沉吟片刻,“現在還未到時候?!?/br> 眾人紛紛嘆氣,若他們早一些知道趙清河有這本事,也不至于現在求而無門,他們終是晚了一步。而病馬監里的學徒更是懊惱不已,之前瞧見魏大夫幾人去學,有的人還曾心里恥笑他們,原來傻的是自個! 這群人走后那侯哥兒才鉆了過來,道:“方才那老者是咱們新湖縣回春堂的大夫,是專門治人的,聽說祖上還做過御醫。不過后來他們家的醫術就比不得先人了,現在怕是想著要翻身呢,這不就惦記起你的絕技來了。哼,明明想學你這絕技,還這般高傲態度?!?/br> 趙清河沒有侯哥兒這般憤慨,能一見面就在比自個小一大圈人面前低頭的人能有幾個,就是他自己也很難做到。況且這世的偏見,更是容易理解。不過理解歸理解,他卻沒這么好心教授這些人。 他又不是自虐狂,非要上趕著去教授那些瞧不起他的人,這不是犯賤嗎。 三日后興許是這馬足夠健壯,在這簡陋的條件下,并沒有出現并發癥,母馬順利康復,而小馬駒也在大家悉心照料下越來越健康。 大家伙終于放下心來,而這馬也被管事接回了官馬場。一路上引來無數人圍觀,原本還在猜忌的人都心服口服。管事一臉神氣的在街上行走,接受大家的注目,他這次必定否極泰來,這般都能穩穩度過,以后必是官運亨通! 自打那日以后,尋找趙清河看病的人更多了,每天忙得跟個陀螺似的,讓他不由開始懷念以前悠哉打屁的日子。 而上門找他拜師學藝的也不少,不少人都是那人醫,專門想學他這開膛破肚的本事。趙清河解釋這是兩碼事,若是弄不好可是會一尸兩命的,可拜師的人依然絡繹不絕。只要學過醫術都知道許多治療的法子人畜可以共用,這外科手術也是差不離,所以壓根不信他這話。 從前這個時代外科發展也曾有過輝煌的時期,只可惜時代變更,意識的落后,且這個世界傳承醫術大多為‘人書’,并沒有文字記載,都是靠手把手教,流傳度非常低。結果慢慢的許多絕學都開始失傳,等人們覺察這外科重要性的時候,已經無法尋回這些古術了。 趙清河若不這般著急去京城,倒是可以考慮收徒一事,但是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去考查了。而且上門求學的,大多數他都瞧不上,目的性太強,還不坦誠。便是直接對那些人道:“我行的是剖腹取子,你們都為男子莫非也想在女子身上劃一刀取子不成?只怕你們還沒湊近,就被其丈夫轟出房門了?!?/br> 至此,這些人終于消停了下來,等到這些人反應被趙清河兜進去的時候,趙清河已經啟程離開了新湖縣。 ☆、第42章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趙清河幾人就要趕赴京城去考試,病馬監給幾人辦了個送別會。說是送別會卻好似感恩會一般,幾個大夫包括官馬場和病馬監的管事都連連給趙清河敬酒道謝。 官馬場的管事此時心情大好,不僅完成了上峰交代的任務,還因為給那母馬使了剖腹取子之術,惹得上峰十分好奇,之前已經命他將馬駒和母馬都送了過去。這使得他在府里露了一次臉,那日來瞧馬的不知有多少,看到那腹上的長長的疤痕都紛紛稱奇。若是不出意外,今年年底考核之后他就可以再升一級了! 官馬場管事因為高興已經喝了不少,臉都泛著異樣的紅暈,“趙大夫,你不知道那日我將那母馬送上去,哎喲,多少達官貴人瞧得眼珠子都瞪出來了。這府里的獸醫,不,就是這京城里的獸醫可都沒你這個能耐啊?!?/br> 趙清河笑道:“不多時,大佑會有更多的獸醫會此術的?!?/br> 病馬監管事咂咂嘴,“也就趙大夫你大方,如此絕技絲毫不藏私,若是他人不知道得多寶貝的藏著掖著?!?/br> 在座的大夫也都連連贊嘆,若是他們獨有此術必是無法做到這般,現在他們手里還藏著獨門絕技不敢輕易傳人呢。比起趙清河,自愧不如。 趙清河擺手道:“我這人怕麻煩更怕死,深知懷璧其罪的道理。反正餓不著我,所以傳授出去也無妨,省得被哪個居心叵測之人惦記,我這一天日子過得都不舒坦?!?/br> 這話說得熨帖,讓在座的大夫都不至于那般尷尬,心里也十分有感觸。他們為了防止別人學了去,每次施展的時候都費勁心思遮掩,確實十分累人。且傳承的時候也是最為頭疼的事,沒人能保證自個的子孫是有這慧根的,可又不信外人,那種時候最是煩心。 病馬監管事也深知不能太過得罪在座大夫,這普天下的醫生都是如此,有些話不能說太過。只道:“若是大家都似趙大夫一般,這世間就不會有這么多絕學失傳了?!?/br> 這話題太沉重,原本熱鬧的氣氛頓時冷凝下來。開膛破肚之術以及如今看來不少難以想象的技藝大家并非從未耳聞,可那些都變成了傳說,不知是失傳還是謠傳。若是從前真有這些絕技,因為藏著掖著而失傳,未免太令人惋惜。 官馬場的管事舉起酒杯道:“這大好日子說那些作甚,咱們恭祝趙大夫還有其他幾位馬到成功,前途無量!” 頓時在場所有人都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周大夫滿面泛著紅光道:“趙大夫,客氣的話我也不多說,我與我兒有今日都是因為你。若你哪日想要收徒,一定得把我兒算進去。我這兒子雖然牛高馬大的,可心卻細得很,平日還能給你干干粗活,絕對是個好料子?!?/br> 其他人聽這話都笑了起來,“周大夫你可真是老王賣瓜自賣自夸,哪有你這硬塞徒弟的道理?!?/br> 周大夫白了他們一眼,“不管什么法子,能讓趙大夫收下就是好法子!你們若是不盡心,以后有你們后悔的?!?/br> 大家伙又是笑了起來,鐘老大夫捋須道:“趙大夫年紀輕輕就有這本事,以后必是不一般,他做他的徒弟,確實是大造化。周大夫雖然強買強賣倒也不算荒唐,我都有這心思?!?/br> 趙清河再厚的臉皮也受不了這宴席里從頭到尾一直在夸他,拱手道:“大家可饒了我吧,現在把我捧得這般高,結果我連太仆寺的牧馬監都進不去,丟人先不說,以后再想回這病馬監都不成?!?/br> 病馬監管事笑道:“雖說有些不厚道,但是我非常希望你能回咱們這的病馬監的。有你在我也多了幾分把握。若以后再有哪個畜牲難產,總不能等你從京城回來吧,又不是生哪吒哪里熬得這般久?!?/br> 其他人也頗為惋惜,若是趙清河還在新湖縣,他們是不是也多了幾分機會可以學到那絕技。 趙清河笑道:“說句老實話,這剖腹取子能無礙也是那母馬的造化,沒有引起感染以及其他并發癥,否則也是必死無疑,這開膛破腹非萬不得已還是莫要使的好?!?/br> 大家伙都收起了笑,認真的點頭。這是趙清河在敲打他們呢,據說有些地方聽說剖腹取子可行,也胡亂作為,結果鬧得一尸兩命。 趙清河見大家這般嚴肅,又道:“不過一些簡單的外科手術還是有必要的,外治內調才好得快些,也比較穩妥。若是受了外傷,也可用縫合術促進傷口愈合。這些技藝魏大夫已經掌握,等他訓練好,可以讓他教授大家?!?/br> 魏大夫被點名連忙站了起來,連忙搖頭,“這,這老夫可不敢當。老夫才剛學了幾天,哪里就敢使這絕技?!?/br> 這世學醫十分嚴謹,沒學個幾年甚至十幾年都不能出師獨自cao作,魏大夫又是謹慎小心之人,更是不敢輕率為之。 趙清河笑道:“我教授給你的已經足夠應付這些簡單的手術,只是需要多加練習即可。不過是縫幾針而已,沒什么大不了,但必須將消毒消炎工作做好即可?!?/br> 魏大夫依然一臉忐忑,趙清河并未繼續勸解而是從布袋里掏出一沓未裝訂、布滿字的紙張,“這是我這段日子趕制出來的外科手術基礎教程,里邊還有些簡單病例cao作指導。我沒法親自教授于你們,只能看你們自個的造化了。因為比較倉促,所以寫的比較粗糙,也比較淺顯,只能應付一些簡單的手術?!?/br> 魏大夫接過那本書,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起來,這可是絕世孤本??!原本以為自個兒子能跟著學已是天大造化,未曾想趙清河竟是想得這般周全,連他也沒有拉下!不僅僅是魏大夫,所有的人都激動了起來。 “這,這是給我的?”魏大夫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趙清河擺擺手指,笑道:“非也,是給大家的。不過在你學成之前,還是莫要胡亂傳閱,就怕有人學得半桶水結果不是治病而是催命了?!?/br> 這本書其實并非這段時間趕制出來的,從趙清河與常廷昭達成協議開始他就開始折騰這玩意,想著寫下來以后好給教授的人醫做參考,且書籍能讓傳播得更廣,讓更多人學到這些技藝。 他也有顆建功立業的心,若是這個世界因為他的推動而使得外科學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后世人一說起就知道從前有個趙清河,在外科上有著突出成就,想想就令人激動。雖說這些都不是他創造出來的本事,但是也確實有他的功勞,引進推廣的人那也是值得贊頌的。 魏大夫連連點頭應下,跟捧著寶貝似的捧著,一臉虔誠。有了這本書,加之前邊所學,他心中更是有底氣了。別的不說,縫合傷口必是不在話下。 趙清河又道:“鐘老大夫若是有興趣可以與魏大夫一同研究,您乃新湖縣獸醫里的泰山北斗,若你學得以后收徒,也能把好關?!?/br> 鐘老大夫怔了怔,許久才張口,“老夫慚愧?!?/br> 之前鐘老大夫并不信任,覺得此神技只是上古謠傳,鐘興元心動他還阻止了。如今卻這般便宜他,實在是令他難以自處。 趙清河一臉誠懇,“鐘老大夫無需如此,你之前那般作為也是因為謹慎。我教授魏大夫的時間實在太短,許多東西并非書上寥寥幾字就能說清楚,后邊還需要你們自個琢磨。鐘老大夫醫術高超,與魏大夫一起琢磨對策,我心里才會踏實?!?/br> 都是醫者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見趙清河并非客套,鐘老大夫這才誠惶誠恐的應下。有人傾盡一生都無法接觸的神技,未曾想他竟是這般就容易學到,整個人都有些恍惚起來。 趙清河又叮囑道:“在你們二人未真正掌握之前,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動刀,更不能輕易收徒。動刀前一定要讓家屬簽署手術同意書,范本也在這沓紙張里?!?/br> 大部分情況下,平民老百姓是不敢在這官立的病馬監里鬧的??蔀榱艘苑廊f一還是得立好字據,畢竟這里不少外科手術對人們來說還是駭人聽聞的,若是之前不說清楚,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大夫。 “這真是想得太周到了?!辩娕d元拿著那手術同意書掃了一眼,不由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