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少年心事不可說下(厝奚) Ья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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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厝奚一直走啊走,直到他站在一處低矮的土房面前。 這里離其他民居的地方已經很遠了,一路走來再無他人,蕭瑟極了。 小厝奚用袖口擦了擦臉,剛剛被揍了一拳,牙齒好像松了些,這會木木的痛。 沙啞的咳嗽聲從里面傳來,他忙推開岌岌可危的木門跑進去:“娘親!” 屋內昏暗未點燈,透過小窗邊即將消散的夕陽,可見一枯瘦的女人靠坐在床鋪上。 女人頭發枯黃,雙目無神,皮膚也皺巴巴地包著骨頭,任誰看都不會將她與六年前名動天下的西戌舞姬厝嬈聯系在一起。 小厝奚爬上床鋪,捉住了厝嬈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娘親,小溪回來了?!?/br> 厝嬈像沒聽到,只是呆呆地盯著一處,并不回應。 小厝奚像是已經習慣了一般,與厝嬈說了幾句話,又下了床去屋外一個小棚鋪下生火燒水。 待水煮沸,他踮著腳吃力地挪開軋在米缸上的木蓋,探頭瞧了眼缸底薄薄一層碎米,舔了舔嘴皮,用葫蘆瓢盛了一小勺出來,倒進鍋中。?ō?ō.гōcK?(popo.rocks) 然后搬了個小馬扎乖乖地坐在火爐前,等待著這鍋稀粥煮好。 “……厝……厝奚……” 一陣晚風吹來,小厝奚的耳朵動了動,抬頭看向枝椏上肥潤的小雀跳來跳去,總覺得好像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聽錯了吧…” 小厝奚嘟囔了一句,又專心地盯著鍋里。 外面那群街溜子只會喊他小雜種小畜生,做工的那些老板會叫他遠街頭的小子,而他的娘親…… 他的娘親,最開始的時候,會叫他小溪。 會抱著他講述和那位貴人相遇的那天,不厭其煩一遍遍地懷念向往,滿心期待覺得自己總有一天可以作為對方的妻子重逢。 而隨著一年又一年過去,思念與愛戀都像溪水一般細細干枯了。 娘親也枯萎了。 她不再對他笑,不再喜歡他。 因為他變成了讓娘親枯萎的源頭。 淡淡的米香味從小鍋里散發出來,小厝奚將大半都倒進碗里,留了一點鍋底,然后將那碗粥放在床頭,仔細擺好筷子。 “娘親?!?/br> 小厝奚雙手扒在床邊喚她:“吃飯了?!?/br> 厝嬈依舊保持著小厝奚出門前的姿勢,不為所動。 “咕嚕?!?/br> 肚子因為饑餓而發出的聲音在這間屋子里顯得格外突兀,小厝奚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蔫蔫的肚子,與厝嬈打過招呼后便溜出門去吃自己的那份粥飯。 第二天一大清早,厝奚穿梭在巷尾鋪面,想找份糊口的營生,大家只覺得他來搗亂,驅來趕去叫他別擋道。 日頭漸漸高升,厝奚蹲在拐角陰涼處,瞇著眼睛看著亮晃晃的太陽, 他從早上到現在還沒喝上一口水吃一口飯,渾身軟乏。 “遠街頭的小子?!?/br> 突然有人叫他,厝奚順著聲音望去,看到戈木匠正拄著拐杖叫他。 戈木匠曾是鎮子里手藝最好的木匠,可惜前幾年摔斷了腿,折了一只手,沒了做大工的能耐,只能做些粗糙的木活。 戈木匠問他:“蹲在這里做什么?” 厝奚抿著嘴,有些不好意思:“我想找份營生…” 戈木匠拖著腿走近厝奚,將手里的油紙包遞給他:“瞧你問了一早上了,吃點吧?!?/br> 紙包里是粗糧的窩頭,厝奚下意識地吞了口唾沫,卻沒敢伸手去接。 戈木匠將其往他懷里一塞,開口道:“要不要和我學木工?” 厝奚抱著窩頭,愣愣地看著他。 “你是個機靈好學的孩子,跟著我學做工,今后便有了安身的本領?!?/br> “我傷手之前,方圓城鎮的人家都排著隊等我做活,以后我把這些巧活大活教給你——你認我做師傅,給我養老,成不成?” 戈木匠老婆死的早,女兒遠嫁,如今孤身一人,身體也日況漸下,便想找個徒弟養老。 原本想做他徒弟的人多的是,但戈木匠總覺得他們都不夠仔細,不夠耐心,學不到他的手藝,反而會壞了名聲。 厝溪是遠街頭那個瘋女人的孩子,長了張西戌人的臉,跟只小動物似的摸爬打滾自己長這么大。 戈木匠覺得自己看人的眼光很好,厝溪跟著他一定會青出于藍,也一定會好好侍奉他。 厝奚心中狂跳,手指尖麻麻的,他點了點頭,又用力地點點頭,露出了笑容:“好!” “厝…………厝奚……” 耳邊又傳來早上聽過的呼喚聲,厝奚揉了揉耳朵,朝戈木匠鞠了個躬,便抱著紙包往回跑。 他要告訴娘親這個好消息!他有本事養家了,娘親可以吃飽飯,可以好好養病了! 小小的少年如風一般奔跑在街道上,下一刻便被突然伸出來的一條腿絆倒,狠狠地摔了出去,懷中的窩頭也掉落在四周。 厝奚撐著胳膊從地上爬起來,嫣紅的血花在地面綻開,疼痛感遲一步席卷全身。 “小畜生,跑這么快干什么?” 身后是熟悉又厭惡的聲音,洋洋得意又不懷好意的語調:“哦~我懂了,是又偷了東西?!?/br> 厝奚看到一只腳踩上跌落在路邊的窩頭,用力碾了幾下,然后踢到他面前。 鼻血如流水一般往下流,染濕衣襟,厝奚盯著被踩扁成幾塊的窩頭,眼前陣陣發黑。 “臭雜種,從哪里偷的窩頭?想孝敬你那個瘋子娘?” 跟捉小雞似的,麻子少年一把揪住厝奚的頭發,強迫他抬起頭。 麻子臉盯著厝奚,突然露出一個惡意至極的笑容來:“哥哥我心善,雖然你這垃圾實在是不討喜,但你那個瘋子娘,聽說曾是個舞姬?” 厝奚額間一股血痕蜿蜒而下,掛在眼皮上搖搖欲墜。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麻子臉,心里突然涌起了巨大的恐慌。 “所以哥哥我早些時候,去嘗了嘗滋味,可惜了,也沒想象的那么好?!?/br> 麻子臉笑嘻嘻地道:“不過如此我也算你半個爹了,來叫聲爹聽聽?!?/br> 那股血終于掛不住,突然就涌進了眼眶里,染的一只眼通紅。 藻綠色的眼珠被蒙了一層紅,看起來格外滲人,麻子臉下意識地松開手,反應過來后他有些惱羞成怒,揚起手朝厝奚扇去。 只是還沒來得及動作,便覺得腹部一痛。 麻子臉遲鈍地低頭去看,只見肚子上通了個大洞,腸肚正往外跑。 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眾人,麻子臉的跟班們跌坐在地上,過了幾息才連滾帶爬地四散奔逃,顫抖著尖叫:“妖,妖怪……殺人了!殺人了?。。?!救命??!” 麻子臉倒在地上,因為驚恐而縮小的瞳孔死死地盯著厝奚,他想說些什么,卻只能發出“嗬嗬”聲。 厝奚看著倒在地上的麻子臉,轉身往街尾走去。 他的表情冷漠,每走一步,污血從手心滴落,像是伴他而生的血花。 明明還是晌午,可街上無人,門窗緊閉,只有他的腳步聲回蕩在這座空城。 少年的身量漸漸發生變化,幼兒的稚嫩褪去,最終變成了腰長肩寬的青年模樣。 無盡的黑暗從四周朝他蔓延,厝奚停在一片燒焦的廢墟前,倒塌的土墻下壓著一片衣角,是早上出門時他幫厝嬈洗好的那件。 “哈——” 青年捂住了眼睛,站在原地發出短促的笑聲,直到被暗色掩埋。 “……厝…!” “厝奚?。?!” 耳邊響起少女的呼喚聲,像是一股風吹散了粘稠的空氣。 厝奚睫毛微顫,睜開眼睛—— “啪!” 響亮的巴掌聲。 青年有些愣愣地保持著被扇側過去臉的姿勢,直到疼痛感從臉頰涌起。 “……噫!我不是故意的!” 罪魁禍首后退好幾步,將手背在身后解釋道:“我是怎么都叫不醒你,所以…” 趙寥寥觀察了一下青年的表情,越說越小聲:“師兄?” 厝奚緩緩地抬頭看向少女。 對方似乎是剛經歷了一場惡戰,衣袍破損,頭發凌亂,臉上染了血痕與其他顏色。 但那雙眼睛亮晶晶的,如春日第一道清風,讓人看著便軟下心腸。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屋新房——鳳凰雙燭,鴛鴦喜鋪,厝奚坐在床邊,身上套著件正紅的衣袍,雙手被綁緊。 趙寥寥見他并不在意被自己扇了一巴掌的事,松了口氣:“大的那只我已經處理掉了,小的那只逃跑了?!?/br> 兩人剛一進秘境就被分散,趙寥寥幾次傳音都聯系不到厝奚,只好先一個人摸索秘境中看似正常的人間州城,直到看到城主招婿。 少女突然福至心靈,偷偷溜進州府,果不其然,「城主」與「女兒」都是這次秘境需要擊殺的幻妖——而厝奚,她若再遲一步,這位慎查總司就要被洞房了。 見他醒來,趙寥寥往前一步,想幫對方解了紅綢,卻見青年直接低頭用牙齒咬斷。 屋中燭火重重,他的綺麗容顏落在燭影中,竟像要把人勾進那汪碧色里。 紅綢碎成幾段落在腳邊,厝奚揉著手腕開口:“往哪跑了?” “南邊!” 趙寥寥從美色中回過神,一指方向,識趣地讓開。 厝奚一手按在后腰的墨刀上,往屋外走去:“剛剛那一巴掌,我記下了?!?/br> 趙寥寥:“???你等等?” 少女不由得跟上對方:“師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見你當時臉色太差,又怎么喚都喚不醒,所以才…痛!” 厝奚突然停了腳步,趙寥寥來不及剎車,直直撞在青年背上,鼻子酸痛。 “…我們六年未見,你如此生疏地叫我?!?/br> 青年背對著她,默默開口。 趙寥寥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斟酌著開口:“如師兄所言,畢竟也有些年頭未見?!?/br> 厝奚沉默了一下,突然轉移話題:“那年乞巧,你最后下山去了嗎?” 趙寥寥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他在說什么:“沒去,本就只約好與你去?!?/br> 厝奚回頭看她:“若是還有機會……” 他頓了一下:“算了,怕是沒有了?!?/br> 青年身輕如燕,一躍而起,召劍朝南邊而去。 不多時,趙寥寥腰間竹簡一閃。 任務完成。 作者的話: 厝奚的番外寫完啦!其實我本人很喜歡他!黑皮大乃的美男子誰不喜歡呢?。?!私心的為他約了新稿,大喊一聲老公?。?! 番外如標題所言,少年心事不可說。 兩人也姑且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雖然幼時相處吵鬧居多,但畢竟一起長大的伙伴。 厝奚進入妖塔第二年趙寥寥出事,后來雖有宿華相伴,但她已經不像少女時那樣對所有人都親切友愛了——被嘲笑被欺壓的那些年,她知道了情義二字的飄渺。 而厝奚也明確地知曉自己缺失在趙寥寥人生的那幾年,是沒有辦法用年少時的感情對她說出遲到的期慕的,也能察覺出宿華對于趙寥寥的意義。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厝奚本來可以做個厲害的木匠√ 秘境中的經歷就是他慘兮兮的童年,只是他并沒有像秘境中那樣解決麻子臉,畢竟那時他還是個五歲小孩,他失去娘親,一個人獨自長到十多歲時,設計處理掉了當年那群小畜生,閹掉了他們,然后便如孤魂一般游蕩在一座座州城,想找到那個負了厝嬈的男人。 江浙真人就是在這個時候撿到他的——極具傲骨的刀修苗子。 厝奚這樣的孩子,對待情感天生敏銳謹慎,所以他最后還是安心修道了,雖有情,但無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