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么是皇兄辦不到的，況且他身邊還有一只厲害的狐貍……”殷桓皺了皺眉頭，“離兒，別鬧了，聽話，快點離開許昌吧，我會告訴皇兄，說你已經死了的……”

    “可若是讓我離開許昌，離開桓哥哥，還不如死了呢，”伏離愛憐的笑了笑，“只要能和桓哥哥在一起，什么我也不會怕的！”

    殷桓無力的搖了搖頭，狠下心說道，“聽著，離兒，就算皇兄看在伏大人的面子上再次放過你，不追究你殺害紅音和我陳倉王府這么多人的責任，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

    “為什么？”伏離這才緊張了起來，緊緊牽著殷桓的手，刨根究底。

    “你……你應該要有基本的是非觀……”殷桓似乎不知道如何解釋，嘆了口氣，接著說道，“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殺害無辜，你沒有權利殺害任何人……”

    “桓哥哥，我沒有，”伏離拼命搖頭，“昨晚我對你府上的下人用的蠱蟲是念蠱，只是讓人產生幻覺，充滿著rou欲或者財欲的幻覺，如果沒有這些想法的人，是不會被念蠱吞噬的一干二凈的，是那些人自己心術不正，才放任自己心中的欲望吞噬了自己的心，這不算是我殺了他們??！那個女孩兒，她有外在靈力護體，本來不該死的，是她自己意識到自己真心愛的是誰，也知道了終其一生都不會和那人在一起，然后便喪失了求生的欲望，她是死在自己的意識，不管我的事??！”

    “不是的……是你的錯，就算不是你親手殺害的，也終究是你的責任，你不能這樣……誰都有欲望，誰都可以愛上任何人，這不是錯事?！币蠡赋榛刈约罕环x握的有些疼的手，轉過身去不再看他，“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來見我了，我就當做不認識你?！?/br>
    “桓哥哥……”伏離從身后擁住殷桓，害怕地說道，“桓哥哥，求你別趕我走好不好，我以后……以后會乖的，不會再殺任何人了……”

    殷桓摸了把臉上的淚水，觸目驚心的冷，然后用力掙開伏離的懷抱，哽咽著擠出微笑，對伏離道，“離兒，不要再回來了，你去遠方，好好生活……我知道你活著，就好了?！?/br>
    “桓哥哥……”伏離伸手想要抓住已經轉身離開的殷桓，卻落了個空，他看著伏離的背影漸行漸遠，回頭，湖面依舊風平浪靜。

    “都怪殷晟，”伏離臉上的落寞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決然的狠戾，他自語道，“十年前我就說過，所有試圖分開我們的人都得死，殷晟，自然也不會例外?！?/br>
    ……

    寅時三刻，殷晟睜開眼，身邊的飛電睡得還很沉。

    他附身吻了下飛電的額頭，惹得飛電長長的眼睫輕輕顫了顫。

    “接著睡吧，”殷晟在他耳邊溫柔地說道，“紅音的后事，我會讓皇后辦妥的……今天給你一整天的時間傷心，我要上朝去了?！?/br>
    殷晟起來穿好衣服，正要下床，飛電突然抱住了他的腰，臉貼在他寬闊的背脊上，低聲說道，“你也是……不要太難過了?！?/br>
    “會有人分擔我的悲傷的，”殷晟回過頭來，將他攬入懷中，“紅音是個很惹人愛的姑娘，會有很多人陪我一起難過的?！?/br>
    “……嗯?！憋w電放開他，要是再這樣下去，桃花蛇蠱又得發作了。

    殷晟起身，從房間出去之后，貼心的關好門，有些落寞的穿過寢宮寂寥的外間，到了外面，居然看見他的皇后黑著眼眶站在寢宮之外。

    他嚇了一跳，連忙問道，“你在這里干嘛？”

    “找你有事……”柳皇后猶豫著開口說道，“陳倉王他是不是……”

    “桓兒怎么了？”一聽見柳皇后問這話，殷晟的太陽xue突突地跳了起來……依殷桓對伏離的感情，他該不會是……

    “他是不是欺負紅音了??？”柳皇后卻這么問道，“今晨丑時一刻，紅音跑到我的宮里抱著我哭了好半天，問她什么她也不說，昨天是紅音的大喜日子啊，怎么還獨自一人跑回宮里了……”

    “什么？丑時一刻？”殷晟驚訝地看著柳皇后，心里回想著昨晚的一切，戌時他從陳倉王府回來，這個時候眾位去參加喜宴的大臣們也都各自回家了，寅時三刻殷桓到皇宮里找他，他看殷桓慌張的樣子，沒多問便跟著殷桓去了陳倉王府，然后在哪里發生了這么一系列的事情，大約卯時二刻帶著紅音的尸體回了皇宮，然后他便和那只狐貍……

    可這丑時一刻又是怎么回事？那個時候……紅音不應該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的躺在床上才對嗎！

    “你怎么了，陛下？”柳皇后被殷晟的樣子嚇到了，連忙晃著殷晟的胳膊道，“陛下，回魂啊陛下！”

    “紅音……”殷晟喃喃自語道，“我得去看看紅音……”

    他說著，便要向靈虛殿去，結果卻看見紅音穿了一身官服，嘟著嘴巴一臉生氣的摸樣，大搖大擺地向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爹爹，我不要嫁給桓叔叔了！”紅音走到殷晟身邊，無視殷晟一臉見了鬼的樣子，拉著他的衣袖撒嬌，“桓叔叔最討厭了，昨晚他欺負我！我不要嫁給他了！”

    思緒“哄”的一聲炸開了，昨夜發生的一切一幕一幕的再次在腦海中展現了一遍，殷晟突然產生了“莊生曉夢迷蝴蝶”的情懷……昨夜的一切都是一場夢，還是現在仍然在夢里？

    “爹爹，爹爹，”紅音甜甜地喊著，繼續不依不撓的說殷桓的壞話，“桓叔叔那人沒意思的緊，還和一個外人一起欺負我，我不要嫁給他了你聽見了嗎爹爹？還有哦，你要替我出氣，降他官職剝他封地削他俸祿……走，我們上朝去！”

    殷晟目瞪口呆地看著嘰嘰喳喳的紅音，又看了看一邊一臉無辜的柳皇后，深吸了一口氣，轉頭對寢宮最里面那間房間里的妖精喊道：

    “狐貍……有鬼?。。?！”

    第一百七十三章 以德報怨

    殷晟剛喊完，紅音便掐著腰對著他吼道，“小爹爹！別以為我叫你一聲爹爹你就可以這么耍我那個爹爹了，什么見鬼了啊，究竟誰是鬼啊你說清楚說清楚?。?！”

    殷晟愣楞地看著紅音好一會兒，飛電還是沒有出來……他實在太累了，也許沒聽見。

    “陛下……”感覺狀況十分詭異的柳皇后出聲提醒道，“你們父女倆的事情，下了朝之后再說吧，現在剛上朝了……”

    殷晟這才回過神來，被紅音拖著往金鑾殿走去。

    話說……因為昨夜悲傷過度，現在還沒吃早飯呢。

    到了殿里，群臣早已經等在那里了，他們看見紅音和殷晟一起出來，立馬行了禮，起來之后，都用探尋的目光看著紅音，卻也沒有多害怕。

    是啊，紅音昨夜去世的事情，只有他們幾個人知道，百官尚不知情。

    紅音像往常一樣站在武官那一列，對每一個看她的人打招呼，殷晟瞇著眼睛打量她許久，除了紅音額頭上那枚小小的紅斑，其他地方看不出來與平時的紅音有什么區別。

    莫非……紅音真的死而復生了？

    就跟，十年前的自己一樣？

    殷晟扶著額頭想了一會兒，打算下了朝之后再將這件事告訴飛電，剛才開口對群臣說話，沒想到卻聽見紅音吼了一嗓子，道，“眾位哥哥和伯伯們，你們到底還要看著我多久??！”

    群臣都有些尷尬，立馬將臉移開，只有伏完有些擔憂地說出來實情，“紅音將軍，昨日……陳倉王府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啊，為什么今早，全許昌的百姓都知道陳倉王府一夜之間變成了一汪碧波……”

    “哼，陳倉王，他活該！”紅音氣呼呼地說了一句，“反正不關我的事情，我是無辜的?！?/br>
    “咳咳……”殷晟發現紅音醒來后有些太隨意了，完全不把他這個“父皇”放在眼里，便咳了兩聲以示提醒，隨便打斷這個事情……這事牽扯到伏離，還是私底下說比較好。

    紅音乖乖閉了嘴巴，殷晟正要開始今日的早朝，卻見殷桓匆忙從外面趕了回來，發絲上還沾著清晨的霧水，殷晟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頭……昨夜不是將殷桓帶進皇宮了么，他去哪里了？莫非跟紅音的復活有關？

    可下一刻他便知道不是這樣，因為殷桓見了前方站著的紅音，也是一副見了鬼的摸樣。

    他瞪大了眼睛伸手指著紅音，聲音顫巍巍地說道，“你……你……紅音？你不是……”

    紅音瞪了他一眼，嗔道，“你還好意思來上朝！你還好意思跟我說話！”

    “??？”殷桓不知所措的指著自己。

    “陛下，這婚是你賜的，現在出問題了，我被欺負了，你要替我出頭??！”紅音嘟起嘴巴，楚楚可憐地對殷晟說道，“陳倉王他……陳倉王他……嗚嗚……”

    她捂著臉，將凄慘的樣子演繹的淋漓盡致，頗有當年殷晟裝可憐時的風范。

    殷晟雖然依舊很莫名，但想想，也許是……紅音有什么主意了？

    如果這個人真的是紅音的話，他的女兒，他還是了解的，雖然平時有些不靠譜，但要是靠譜起來，還是很靠譜的。就算她知道殷桓愛的人不是他，事關伏離，她也不應該在這么多人面前說出來。

    所以既然說出來了，那就由著她說吧。

    殷晟關切地說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你且慢慢道來，寡人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這句話倒是把殷桓嚇了一跳，立馬怔怔地望向殷晟……難道……難道哥哥是想……

    “陛下，我真是好可憐啊嗚嗚……”紅音雖然流不出來眼淚，但那聲音和神色簡直是太到位了，連殷桓自己都覺得自己一定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憤的事情了。

    “桓叔叔……桓叔叔，我問你，”紅音突然冷冷地看向殷桓，“你既然不愛我，你為什么要娶我，你明明可以拒絕的啊……”

    “紅音，我……”

    “你別再說了！你說再多都是借口！混蛋！”紅音咬牙切齒地看著他，然后轉頭看向殷晟，“陛下……嗚嗚……昨晚，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結果就被陳倉王殿下給毀了！”

    眾臣立馬交頭接耳嚶嚶嗡嗡了半晌，各自猜測了一番。

    殷桓手指都在顫抖，他祈禱紅音不要說出來任何與伏離有關系的話來??！

    然后，紅音說出了一個感天動地的慘絕人寰惹人同情的狗血愛情故事。

    “昨晚我滿懷欣喜與期盼，期待著我的新婚丈夫過來掀起我的紅蓋頭，我的掌心出了一把細汗，這是連在戰場上時都沒有過的緊張。終于我聽見了房間外面的腳步聲，我的心如同盛開的芍藥一般染上火熱的顏色，可沒想到，進來的人卻不是桓叔叔，而是……而是……”

    紅音說到這里，為了配合氣氛還委屈地朝殷桓拋了一個白眼，殷桓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真擔心紅音會說出來……

    “而是桓叔叔從牡丹閣帶回來的妓女！”紅音假裝抹了把淚，頓了頓，給群臣反應的時間。

    殷桓提到嗓子眼的那顆心瞬間又落了下去，懷著感激和懷疑的復雜心情看著紅音。

    紅音轉過頭與殷桓對視，接著說道，“那姑娘求我，說她和陳倉王是真心相愛的，與我成親只是迫于陛下的yin威，還說……還說……還說她已經懷了陳倉王的孩子！”

    群臣的嘴巴全部張大最大，難以置信地看著殷桓，都覺得一直文質彬彬儒雅謙遜深諳孔孟之道的陳倉王殿下不會做出來這種事情才對啊，可紅音將軍與陳倉王無冤無仇，也不會亂說的才對……

    究竟怎么了……

    殷晟也想了一會兒，估計這個是真紅音沒錯了，她這么說，一方面給辜負她的殷桓一個響亮的耳光，一方面又隱瞞了伏離和陳倉王府消失的真正原因，真不愧是他的女兒！

    于是殷晟轉問殷桓，道，“陳倉王，當真有此事？”

    殷桓愣了好一會兒，然后想到紅音這是不打算追究伏離的意思，便想笑，不過礙于這么多人在又不可以笑。

    他立馬跪了下來，一副愧疚的神色，對殷晟道，“回陛下，臣弟與牡丹閣的白清清姑娘的確是真心相愛的，但臣弟也不想委屈紅音將軍，所以……”

    “簡直胡鬧！”殷晟做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捶了捶龍椅上的龍頭形把手，道，“你堂堂一個王爺，怎能與青樓女子廝混，這成何體統！”

    “陛下，臣弟與清清姑娘是真心相愛的！”殷桓說道這里，也是一副熱淚盈眶的樣子，深情款款的描繪著那個不存在的“白清清”姑娘，“清清溫柔善良，知書達理，與普通的青樓女子是不一樣的，為了她，就算丟棄這名位又有何關系！還請皇兄成全！”

    這下子，情況就進行到了街邊小攤上買的才子佳人小說或者凄美愛情評書里描繪的那樣了，公主，被逼婚的王爺，與王爺真心相愛的貞烈藝妓，還有亂點鴛鴦的皇帝。

    然而，只要稍微正常一點的人，都會覺得王爺和藝妓這對苦命鴛鴦是值得同情的吧，而公主……也就是他們的紅音將軍，雖然也很值得同情，但畢竟不能拆散人家有情人??！

    紅音聽著群臣細聲指點，知道時機到了，便揉了揉眼睛，去了哭腔，對殷晟道，“陛下，桓叔叔與白清清姑娘的愛情真的算是感天動地了，我已經原諒他們了！”

    群臣不由在心里豎起了大拇指，他們的紅音將軍真是深明大義??！

    殷晟忍不住笑了起來，裝樣道，“既然如此的話，那么……”

    “等等！”紅音打斷殷晟的話，說道，“就算我好心原諒他們，陳倉王也算是抗旨和欺君了！不過情與法同在，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陛下，你一定要降他官職，剝他封地，削他俸祿，以儆效尤！”

    殷晟望向底下大臣，“眾愛卿有何意見？”

    他們相互商議片刻，伏完作為代表上前道，“臣等覺得紅音將軍所言甚是，單憑陛下處置?！?/br>
    “陳倉王，你有何話說？”殷晟又問殷桓。

    殷桓對著殷晟叩了個響頭，道，“臣弟愿意承受任何處置?！?/br>
    “好，”殷晟點頭道，“陳倉王降為三品中書令，收回所有兵權，再罰一年俸祿?！?/br>
    “謝陛下！”殷桓二話不說便應了下來。

    群臣皆道陛下英明，完了之后，風凌諳上前道，“那么，陳倉王府一夜之間消失，這又是為何？”

    這個……殷晟看了看紅音，又看了看殷桓，怎么辦，還沒想到好的借口呢……

    “哦，那個啊……”紅音眨了眨眼睛，說道，“風大人可知道前兩個月川蜀地動，我黎國傷亡嚴重？”

    “這個我是知道的……”風凌諳點點頭，不知道紅音問這個干嘛。

    “其實這地動，處處都有，只是有些范圍大，有些范圍小，有些幅度大，有些幅度小，”紅音解釋道，“昨夜陳倉王府也是地動了，只是范圍小，只在這一個王府，幅度大，連地下深處的泉眼都震開了，所以，就這樣了?！?/br>
    忠臣一聽這解釋，皆道紅音將軍博聞強記，真乃我黎國棟梁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