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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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這樣的靜默持續了多久,倦意如洪水襲擊殷晟早已承受太多壓力的身體,他還是沒有看到雨停,就堅持不住,閉上了眼睛。 他以手支撐著自己的腦袋,依然不愿意舒舒服服的俯下身子好好睡覺。 鏡輕聲嘆息,走過去將殷晟攔腰抱起,動作溫柔,如同呵護自己最珍秘的寶物。 他緩緩將殷晟放到龍床之上,替他蓋好被子。 “鏡……”殷晟有些意識模糊,睜開沉重的眼皮問道,“雨停了嗎?” 鏡看著他半開半闔的雙眸,突然就移不開視線了……一股火熱竄上心頭,鏡滿眼滿心都是殷晟此時的嘴眼,他想要做跟多的事情……而不僅僅是在這里看著他。 “還沒停嗎?”殷晟見鏡沒有回答,又擔憂地問了一句。因為太困的原因,他一直冷冽清明的聲音,此刻也帶上了極為魅惑的儒軟。 鏡恍然驚醒,心里直罵自己該死。 這是他的王啊,他怎么可以對他抱有其他的幻想?這一輩子自己都只能擋在他身前身后,替他攔下一切的危險和障礙,這就是自己最大的希望了。 “還是越下越大了?”殷晟看鏡木然的表情,以為事態越加嚴重了,于是便要坐起來。 “沒有的,”鏡連忙把殷晟按下去,將剛才滑落的被子蓋好。他不愿意讓殷晟擔憂,也不愿意對他撒謊,于是便回答道,“雨沒停,也沒有變大,陛下別擔心了,鏡會一直守著這雨的,若是真有什么突發狀況,鏡再叫醒陛下?!?/br> 殷晟聽著,微微點了點頭,閉上眼睛,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鏡半跪在殷晟床前,等到殷晟漸漸呼吸均勻,胸膛規律的起伏著,他才敢伸出手,用指腹緩緩摩挲殷晟的眉,語氣輕柔地說道,“陛下,鏡想要摸摸你的臉,想要用指尖的觸感將你牢牢的刻在心間……這是鏡唯一的要求,請陛下不要怪罪鏡可以嗎?” 熟睡中的殷晟,絲毫沒有聽見鏡問的話。 鏡修長的手指滑過殷晟長長的睫毛,筆直高挺的鼻梁,還有緊緊抿著的唇瓣,他用掌紋感知他臉上的每一寸皮膚,還有他的五官。 小心翼翼地做完這一切,鏡悄悄地收回了手,嘴角不由揚起一絲滿足的輕笑,他又想起了殷晟八九歲大的時候,自己正好是殷晟這般年紀,那時眉目柔和的小男孩如今已經長成豐神俊朗、清眉冷目的王者了。這怎能讓鏡不開心? 鏡深知自己今夜已經做了足夠多的不該做的事情,但是他還是忍不住,低下頭在殷晟的額頭印下輕輕一吻。 傾注著他一生一世的忠誠和愿為他犧牲一切的悲壯之情。 “陛下……”他將頭伏在殷晟的手邊,眼眶有淚滑落。 “我的陛下……” …… 在這個不平靜的夜里,軍師府的確一點異動也沒有。 飛電本以為自己是個既來之則安之的淡定狐貍,沒想到在這個離開宮的第一夜還是失眠了。 他滿腦子都是來了又去的殷晟……若是以往,此時他應該在自己身邊老老實實地睡著,老實的讓人懷疑這究竟是不是他。 飛電躺在三層簾子的大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這樣過了一個時辰之后,他還是決定不睡了,起來看書吧。 當他把三層簾子都掛起來,他才聽見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不由覺得有些奇怪……之前明明一點要下雨的跡象都沒有??? 不過他更擔心的是,殷晟這個時候有沒有回到宮里,會不會被雨淋到? 他下了床推開窗戶,此時天空還殘留著最后一絲暗紅的色彩,飛電皺了皺眉頭,伸手接住落下來的雨滴,然后收回手,借著屋里淡黃的燈光發現自己的一整只手都流著血紅色的雨水。 血紅色的…… 飛電覺得奇怪,將手指湊到鼻子下仔細聞了聞,然后立即厭惡的甩了甩自己的手,自語道,“如此怨毒的味道,究竟這雨里摻雜了什么怪東西?” 這么一想,剛才那人過來叫走殷晟也是因為這雨的原因了? 飛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在這種時刻他應該是陪在殷晟身邊的,這個想法一浮現,他立即拿了傘走出去。 院門口昏昏欲睡的侍衛發現飛電,立即打起精神問道,“軍師大人,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 “別問?!憋w電不愿意搭理他們,冷冷說道。 “可是……”其中一名侍衛顯得有些為難,“陛下說過,要保證您的安全,此時天相詭異,萬萬不可讓軍師大人一人出門啊?!?/br> “別多事?!憋w電依舊聲音冷清,面不改色地說道。 “那……”另一名侍衛問道,“軍師大人,請派幾名侍衛負責保護你的安全吧?!?/br> “不必?!憋w電道,“若是我出了什么事,那也是我自己的問題,陛下不會怪罪你們的。但我若不出去,陛下出了什么事情,你們可都擔待不起?!?/br> 這兩名侍衛對視一眼,都很無奈,若是他們的軍師大人出了事,陛下說不定會株他們九族,若是他們攔著不讓軍師大人出去,軍師大人一生氣也會告訴陛下讓陛下株他們九族……軍師府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他們沉默良久,只好讓開。 飛電匆忙離開軍師府,迫不及待想要趕到殷晟身邊,走著走著卻發現這奇異的雨漸漸小了起來,等他差不多到了皇城門前的時候,雨已經全部停止了,東方也漸漸露出魚尾白。 淡淡的晨光照耀著整個許昌,凌晨的風有些微涼。 飛電突然覺得自己好傻……這不什么事情都沒有嗎,而且殷晟那孩子……怎么可能會脆弱到連這點小事情都害怕的地步。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回頭便要趕回軍師府,說不定還可以乘著這一段時間補個短覺。 第五十九章 腐尸初現 剛睡醒的許昌沉浸在慵懶艷麗的橘黃色,太陽從城門上冒出個尖,陸陸續續有百姓推開門打著哈欠走到大街上,都說著什么,“果然昨夜紅色的天空什么事情也沒有啊……陛下果然是真命天子庇佑整個許昌呢……” 飛電不知不覺臉上就掛上了輕笑,這群人……就算殷晟什么不做他們也會崇敬地說是他庇佑的吧。 打破這寧靜美好的早晨的是一位出來喂馬的大嬸,她慘叫著招呼周圍的人過去看,等眾人都過去之后,她卻一個人退到外面,嘔吐起來。 飛電皺了皺眉頭,看著那邊漸漸多起來的人群不知所措……他現在好歹也是黎國的軍師了,軍師遇見百姓發現怪事到底要不要管呢? 還是過去吧……飛電思慮了一會兒終于如此決定,要是他能解決,就不必麻煩殷晟了,殷晟就可以多休息會兒…… 這個想法一出現,飛電嚇了一大跳,干嘛要那么在意殷晟累不累???!飛電搖搖頭,明明就是自己不想被人家說在其位不謀其事才要管管這件事情的。 飛電走到人群中,才知道他們圍著一個躺在地上的人。因為被擋著,飛電看不清那人究竟是什么情況,卻聞見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有人注意到冷清決然的飛電,看著他那張臉就覺得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是當時看見的“圣女”的面容,他只覺得這么美貌干凈的男子不應該看見底下這個躺著的人的面容,所以故意擋在飛電的面前。 “這位公子,不要好奇了,太惡心了?!蹦侨碎_口勸道。 飛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這人怎么了?一個人有什么好惡心的?” 那人無奈的搖了搖頭,“誰說是個人呢,分明就是具……”那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足以形容的詞語,只好說道,“分明就是具尸體啊……” “哦?”飛電挑挑眉,冷冷說道,“請讓開,我是你們的陛下新封的軍師,許昌發生這種事情我應該要管?!?/br> 他這話一出,身邊的人都忍不住轉臉看他……原想著所謂的軍師大人是多么魁梧高大,氣拔山河的人物,卻沒想到居然是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白衣青年,除了貌美沒有任何特點。 眾人都有些不相信他。 “我們的軍師大人真是愛民如子啊,”這是一個聲音溫柔的從背后響起,“這么早就出門體察民情了么?!?/br> 說話的正是殷跡晅,百姓聽見他們的瑞王爺如此說道,也不再懷疑飛電了,邊對飛電和殷跡晅行禮,便給飛電讓開一條路。 飛電來不及搭理殷跡晅和這群人,急急走進看地上那具尸體,只看一眼他便覺得呼吸困難起來…… 那終于知道第一個發現這句尸體的大嬸為什么會吐了,這具尸體的臉根本就不能算是臉,只能說是一團流著膿的rou球,他的兩只眼睛詭異的向外突出,幾乎都要從眼睛里脫落下來,嘴巴大張著,里面全是血紅色的液體……飛電不知道是昨晚那血紅色的雨還是他自己流的血液。 尸體的手捂著胸口,如果臉上的神情還可以被稱作表情的話,飛電覺得他死前是極為痛苦的…… 他的手腳都凸起著黑色的膿包,好好的一個人……怎么可以腐爛成這個樣子? 飛電轉臉問了問身邊的人道,“這人是誰?你們有認識他的嗎?” 眾人相互看看,搖了搖頭,其中有一人上前道,“大人,看這人所穿衣服,應該是青州過來的災民?!?/br> “青州的災民……”飛電喃喃道,“青州水災,他這么早趕到許昌避難,按理不會受到這么嚴重的傷害才是……” 飛電這么一說,突然發現也許這不是傷,潰爛流膿可能也有其他的原因。 他為了探知是什么原因,蹲下身子用他如玉般的指尖戳了戳尸體腳上的膿包,沒有膿液從中流出,只有擠壓氣囊的聲音傳來。 目睹了這一幕的百姓們都有些受不住,連忙后退兩步……就算是這么美麗的男子做這種事情,還是會讓他們感到惡心。 根據影無蹤的書中所描述,如果是由于受了傷沒有及時醫治而導致的潰爛,應該會有膿液流出來才是,但是這尸體除了臉上流著黃白色的膿,身體上倒一點也沒有。 那么究竟就什么原因呢…… “軍師大人……”站在他身后的殷跡晅忍不住喊道,“可否先將尸體收到義莊,等下朝之后再來查探?” 下朝…… 對啊,現在是殷晟的軍師了,得去上朝呢,還有殷晟昨晚跟他說的借兵的事情還沒解決呢。 飛電剛起身,殷跡晅便命人將那尸體抬走,并安慰大家不必擔心,該做什么做什么。 眾人退散之后,殷跡晅笑道,“軍師大人現在要去哪里?” 飛電想了想道,“回軍師府吃飯?!?/br> 殷跡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指了指身后攤子上熱烘烘的冒著香氣的油酥餅道,“軍師大人,回府怕是來不及了,我看你還是就在這里隨便吃點吧?!?/br> 飛電皺了皺眉頭,老實說道,“我沒錢?!?/br> 殷跡晅繼續笑著,似乎他這輩子都沒這么開心過的樣子,眼中滿是溫柔,有些懾人的溫柔。 若不是飛電知道這人目光中除了溫柔從未有過其他的情感,也知道這人的溫柔都是僅僅浮在眼中卻不是發自內心,他說不定也會被這溫柔緊緊的束縛。 “若是軍師大人不嫌棄,小王請你可好?”殷跡晅開口,便如春風拂過,和煦溫暖。 飛電不是第一次被請了,雖然對殷跡晅沒什么好感,也談不上排斥,再想想自己又不吃虧,于是點點頭,跟著殷跡晅到店里坐下。 店家看見了,忙端著油酥餅和糊湯迎過來,臉上掛著做生意人該有的微笑,道,“瑞王爺,軍師大人,你們往這一坐,小店就感覺金光閃閃,跟來了兩座佛似的?!?/br> 殷跡晅也對他笑,給了店家一錠銀子道,“忙去吧,有事再叫你?!?/br> “好嘞?!钡昙沂樟算y子,心滿意足地離開。 飛電面色冷冷,不置一詞,等殷跡晅說完話才道,“我們可以吃了嗎?” 殷跡晅支著下巴,微微頷首,“軍師大人自然隨意?!?/br> 于是飛電伸手便去拿那塊香噴噴的油酥餅,卻在沒接觸到餅的時候被對面突然伸出的手牢牢抓住手腕。 飛電連忙抽回自己的手,不解地看殷跡晅。 “軍師大人別慌,小王無意冒犯,”殷跡晅道,“只是軍師大人剛才摸了那尸體,此時是不是應該先洗洗手……” 飛電張了張嘴巴……好像也是啊…… 于是殷跡晅轉頭招呼店家端來溫水,給飛電洗手。 洗完手,飛電一邊啃著餅一邊問道,“你不吃嗎?” “在府上吃過了?!币筵E晅回答道。 飛電點了點頭,也不多說什么,吃了兩口突然停了下來,轉臉看了看右邊桌子上緊盯著他看的三個人,正好對上他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