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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正專注地描摹畫中的男人,筆線勾勒間順暢不停。 好像他早已將眼前的男人牢牢地刻在腦中,他甚至不需要猶豫,提筆時便已然成型。 只可惜郁燈并未過多關注,他的眼神全然被祝枝那張看似柔弱精致的臉吸引了去。 實話說郁燈也是個普通人,人都有愛美之心,若說少年的祝枝眉眼尚且稚嫩,那這般長開的青年便是那勝過三月枝頭的桃花,他像是被栽種在花園的花圃中精心養大的玫瑰青年。 郁燈的心跳有些微妙的失衡。 他盡力克制這種感覺,怎么說眼前這青年也是被他看著長大的(?),他不能這么禽獸。 祝枝似乎被郁燈那樣明顯的眼神影響到了,執筆的指尖輕顫,墨水滴在畫中人的頸側,墨色浸透了紙張的纖維,像是一道若隱若現的吻痕般,印在畫中男人的頸側。 他頓住手中的筆,將筆尖擺在一側的墨寶支架上,濃密的睫毛顫出一道難言的心慌感,他的嗓音很緊張:“城主大人贖罪……” 郁燈覺得眼前的青年像一只犯了錯的兔子,只差眼眶紅上一圈便會愈發楚楚可憐。 他忍不住地握住青年額角細碎的發絲輕輕揪了一下,眼中帶著細碎的笑意:“沒事,這樣也很好看,你畫畫好厲害?!?/br> 青年白皙的臉頰瞬間紅了個徹底,他垂著眼,將眼底的情緒嚴嚴實實地遮掩住,端看外表,便是一個羞澀的青年人。 郁燈輕笑著,很自然地牽著祝枝的手,有一瞬間他甚至想十指相扣。 但是他忍住了。 他帶著人走到擺設好的餐桌旁,心情頗為愉快的和青年一起進餐。 祝枝像是被封建的囚籠□□出來奴仆,郁燈方才入座,還沒夾菜,青年就開始為他布菜,郁燈輕輕抵住青年的碗筷,晚間的燭火在兩人的眉眼蕩漾,宮殿內一片金燦燦的華光,美不勝收。 “你吃自己的,不用管我,你的地位與我平起平坐,不需要這樣?!?/br> 祝枝抿唇,臉色不知為什么有些發白,他垂下頭輕聲道:“城主大人是嫌棄奴嗎?” “也是,奴身份本就卑賤,大人這般待奴已是仁至義盡了,奴卻還想得寸進尺地照顧大人……” 郁燈蹙眉,心里忍不住嘆氣,他不知道青年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是這樣將自己置身與低賤的角色還是讓他心里不太好受。 “我并不是這個意思,枝枝,我從沒把你當做奴隸,所以不需要你處處照顧我的感受……” 郁燈說著說著就頓住了,面露無奈之色。 前半句話青年還有些松動的模樣,一說到不讓他照顧,祝枝眼眶中欲落未落的淚水便又開始搖搖欲墜了起來。 郁燈嘆氣道:“好吧,如果你真的很想照顧我也可以?!?/br> 他的語氣太過溫柔,甚至是有些寵溺的,祝枝有一瞬間的恍惚,他握緊了指尖,唇角微抿,露出一個有些浮于表面的感動的神色。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深淵張開了巨齒,時時刻刻催促著他露出自己的爪牙。 心里仿佛有道聲音在細細地、尖利地嘲笑他:“你還相信他?” “他每一次離開都是這樣說的,你被騙了多少次了?” “蠢貨,心甘情愿的被鎖在鎖龍坑那么久,你等到他了嗎?” “說不定他嫌棄你嫌棄的要死,只是剛好又碰見你了,不得不裝個樣子,你難不成還當真了?” “你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樣子?墮魔的燭龍巨蟒,貪欲、瘋狂,血腥都將你的骨血染污了,你是天道的罪人,你應該去死?!?/br> “你應該去死?!?/br> 祝枝眼中隱隱閃過一抹金光,隨后又匿散不見。 他臉部的肌rou抽搐了幾下,在郁燈再次看過來的時候恢復了柔順的模樣。 祝枝給郁燈夾了很多菜,奇異的是,這些菜還特別符合郁燈的口味,于是他便也不抗拒了。 但到底還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尤其是在看到祝枝為自己認真的挑出骨魚中細小的刺的時候,郁燈忍不住別開臉,夾了一筷子鴿子rou放進祝枝的碗里。 他一邊夾還給祝枝解釋,氣氛倒也正好:“這個鴿子不是一般的鴿子,它們都是被魔鴿山養出來的專門用以編纂故事的的鴿子,這些鴿子不努力寫作,居然只日更三千甚至咕咕?!?/br> “而且因為它們總想著吃零嘴兒玩游戲,所以rou質格外鮮嫩,這才被讀者們送進了餐桌,你來嘗嘗看?!?/br> 祝枝抿唇,眉眼帶著細碎的溫柔,他堅持挑完魚刺,用絲綢擦拭了一下手腕,隨后才執筷吃下那鴿rou。 他眼中帶著淺笑道:“城主大人當真見多識廣,不過這些鴿子還真是特別?!?/br> 郁燈搖搖頭嘆息:“鴿子們也難啊?!?/br> 兩人用完餐后,郁燈很快就犯了困。 其實他還覺得挺奇怪的,這本就是他的一場夢,夢里還能睡覺的? 事實證明是真的能,他甚至困的睜不開眼,隨意脫下外衫就躺在床上。 睡眼朦朧間,他似乎聽到青年低啞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城主大人,奴有些害怕,今夜能陪伴在大人身邊嗎?” 郁燈閉著眼,小聲嘟囔:“行啊……快來睡吧?!?/br> 他說完懶懶地翻了個身,讓出一小片的位置來。 祝枝眼中的情緒不甚穩定,他定定地看著床上的男人,渾身僵直,一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