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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季同臉色微微發白,他半蹲下來,聲音很輕,像是怕嚇到青年一般,輕聲道:“郁公子,你且冷靜一些,不若、我先帶你出去罷?!?/br> 郁燈垂著的頭緩緩抬起幾分,他腦海中的思緒十分混亂,可卻抓住了一條不對勁的地方。 為什么只有他和沈季同活了下來? 見到這么多死人的郁燈根本無法冷靜下來,他慢慢掙開男人的手,黑色的眼珠緩緩轉向沈季同,聲音帶著幾分懷疑與壓抑的冷意:“你到底是誰?” 只這句話出來,沈季同的臉色便又是一白,他看了眼空下來的手掌,輕輕地擺放下去,聲音很虛弱:“郁公子這是…在懷疑我?!?/br> 他沒有用問句,而是直接點出郁燈的懷疑。 郁燈一手撐在地上,慢慢站起來,氣勢竟隱隱有幾分鋒銳冷厲,他死死盯著沈季同,聲音有些沙?。骸吧蚬?,或者你根本就不姓沈,你為何要蓄意接近我與師兄,而且先前我也發現了,你修為或是在我們之上,憑你一口托辭,裝作這般柔弱無助的模樣靠近我們,究竟是為何?” 沈季同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很輕:“所以郁公子是認定我是兇手了?” 郁燈冷眼看他,并不說話。 沈季同嘆了口氣,深邃的黑眸直直盯著青年,誠摯的好似要將整顆心都掏出來。 “郁公子信也好、不信也罷,沈某之前所言句句屬實,這望舒城內但凡打聽一番,沒有不知的?!?/br> “若我當真為兇手,為何醒來還在此處滯留,何不索性離去,也免得誤會?!?/br> 郁燈手中緊緊握著劍,他沒辦法分辨出這個男人是否在騙他。 沈季同黑眸看著青年握劍的手,輕聲道:“索性我早已喪妻,活著也無甚意思。我是真心將郁公子當做好友,君若不信,自可取我性命,沈季同必不換手?!?/br> 男人眉目半閉,嘴角露出一抹極淺的笑意,仿佛他并非尋死,而是尋到了天人永隔的妻子。 郁燈握著劍的手緊了又松,他能看的出來,沈季同似乎真的毫無求生的意志了,甚至面對死亡都如此坦然,恍若赴約一般。 男人坦蕩的甚至叫郁燈生出自己是個頭腦不清醒的混賬一般。 “呃——” 地面上躺得橫七豎八的師兄們此時陸陸續續的竟醒來好幾個,他們面色蒼白,似乎很難受地揉了揉腦袋,低聲抱怨:“頭好疼……” 郁燈一時怔住,手中的劍一松,直直掉落到地上。 一個師兄恰好在郁燈與沈季同的身旁,看到兩人這般劍張拔弩的一幕,趕緊道:“師弟,你這是在做什么!” 沈季同唇側帶著淡淡的笑意,并不說話,只是黑眸微睜,就這么看著郁燈,眼底純澈無害,沒有絲毫被冤枉的怨氣與難過。 郁燈別開眼,知道自己或許當真誤會了人。 他低聲對那師兄道:“師兄,你且看周圍情況,我還當你們也遇害了……” 那師兄蹙眉道:“呸呸呸,莫要瞎說?!?/br> 隨后他看了眼沈季同,似乎努力回想了一會,才有些不太確定地對沈季同道:“若我未記錯,昨夜這多情坊好似來了一隊黑衣人,我當時喝得爛醉,還聞到了異香,抵擋不過,最后還是沈公子苦苦支撐,為我們擋下許多危險來?!?/br> 說著,師兄還對沈季同行了個禮,感激道:“得多謝沈公子了?!?/br> 沈季同挪開眼神,唇角含笑對這師兄道:“不必客氣,沈某將諸位當朋友,自然義不容辭?!?/br> 郁燈沉默了好一會兒,他見師兄們都安然無恙,心中壓著的巨石才稍稍緩過幾分,對被自己誤會了的沈季同更是愧疚不已。 他彎腰對沈季同行禮,一邊道:“此次是我誤會了沈公子,甚至險些刀劍相向,沈公子如果不解氣,我愿意負荊請罪,刺上一刀給你解氣,日后定不會出現在沈公子面前惹嫌?!?/br> 沈季同唇角的笑意深了幾分,他的眼神帶著幾分別樣的意味,眼尾的流光從青年俊俏的面容掃到微紅的唇,最后落在那顯得極細束腰封上,流連了幾分,方才挪開眼神。 “解開誤會便好,沈某珍惜郁公子這個朋友,也不希望見到旁人因自己的一言一行受罪,此事沈某也并未放心上?!?/br> 他說著,又笑了笑道:“若郁公子依舊過意不去,便來沈某府上做客,緣分難求,沈某也只想珍惜當下友人緣分?!?/br> 郁燈正愧疚著,哪里有拒絕的道理,他拱手道:“沈公子大度,我如今恰好下山游歷,也想結交些新友,沈公子不嫌棄我便上門叨擾幾日?!?/br> 沈季同黑眸落在郁燈身上,兩人相視一笑,竟生出一種和睦溫煦的心情。 旁邊的幾位師兄見兩人和解了也放心不少,他們整理了一番衣襟便對郁燈和沈季同道:“師弟隨著沈兄也叫人放心,今日這多情坊一事我們也會回宗稟報一番,望舒城離凌霄宗這般近,出了這等事,我們自當義不容辭?!?/br> 沈季同點頭道:“如此也好,早日解決免得人心惶惶?!?/br> 幾位師兄握拳,隨后轉身便先行離開了。 沈季同側首看向郁燈,眼中含著笑,憂郁的眉眼綻開光華,眼中如墜繁星:“郁公子,我們也走吧?!?/br> 這般專注的眼神很容易叫人產生好感,郁燈微微點頭,跟著沈季同一同離開。 只是,誰也未曾注意到,那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影變得似游魂一般,所有人都在有意無意的注視著郁燈,可當眼神觸及郁燈身側的人時,面上閃過幾分恐懼,匆匆便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