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節
斬天渾身包裹的獸皮戰衣喀喇喇粉碎,重劍高高彈起魁梧的身軀向后拋飛。 但他這一劍同樣也耗盡了雪憐城最后的一點反擊力量,一陣頭暈目眩險些從空中栽落。她強壓一口翻騰到咽喉的氣血,自知身陷重圍兇多吉少,當務之急必須趕緊抽身遁走,否則不免淪為楚天的階下囚。 然而四周火鶴飛舞燦若星辰,炫流的第二支碎心之箭已在弦上一觸即發,再加上正在養精蓄銳準備發動第二波攻擊的枯寂和熾影,要想退走談何容易?! 千鈞一發之際,遠方的天空突然傳來滾滾的雷鳴。一道幽暗的金光蕩開濃霧快逾飛電,雖然至少還有百多丈的距離,但在城主府中的眾多高手已然能夠清晰地感應到從巨斧中散發出的凜冽氣勢,仿佛半座城主府也要在它無鑄的鋒芒下土崩瓦解化作廢墟。 “這是誰?”夕雅花容微變,盡管不愿承認,但她十分清楚這一斧若是沖著自己劈來,即便全力以赴也難逃一死! 然而是誰有如此的修為,竟然能將一柄金斧演繹出這般驚天動地的威力,于數百丈破空而來直教風云變色。 楚天的心頭亦是一震,在他從慕成雪記憶中尋找到的殘片里,雨傳蓀應是涅磐級高手,比起雪憐城至多稍勝半籌,絕不至于有此修為。莫非三年多的光陰荏苒,對方的實力一日千里業已突破造化神通的可怖境界? 若是這樣,自己故意激怒雨傳蓀的舉動未免有些草率。 轉念之間,北夕雪已然出招。他揚手將剩余的紙鶴全部撒出,登時一百余只火鶴匯聚成一條波瀾壯闊的紅色火流迎向金斧。 金紅二色的神光轟然碰撞,炫目的斧鋒不斷撕裂開火流朝著城主府劈落,大顆大顆的金汁從斧鋒上融化滴落,墜落在地上金煙滾滾赫然熔化開一個個直徑過丈的焦黑凹坑,更有幾滴不巧落在屋頂上,竟是將整座房屋烤得酥軟坍塌。 “咄!”北夕雪的鼻尖滲出一粒汗珠,口中輕輕喝了一聲。 空中的火流翻卷而上盤繞到金斧之上,像一條條鎖鏈牢牢將其扣住,不停地燒灼煉化。 “轟!”熾影和枯寂聯手施為,蓄勢待發的符石山灰瀾縈繞轟擊而出,攔腰撞在了金斧上。符石山被金斧如切腐竹般削成兩段向外迸飛,旋即爆發出砰砰兩記悶響碎散成煙。 眾人相顧駭然,炫流毫不猶豫一箭射出擊中金斧。 “鏗!”這一次,金斧終于被光箭破開一個小孔,劇烈地震顫了幾下來勢減緩。 “爆!”北夕雪又是輕聲一喝,所有的火鶴應聲炸裂,洶涌的幽火沖天而起。 “哧哧——”金斧終于融化,逐漸萎縮黯淡直至消失在幽空中。 直至此刻眾人才如釋重負,再看雪憐城早已趁亂遁走。 “好家伙!”斬天提劍佇立,望著滿目蒼痍的城主府,滿臉的驚訝與欽佩之情,贊嘆道:“便是咱們巨魔族的大先知恐怕也沒有這般的手段?!?/br> 他剛才和雪憐城硬碰一記,受了一點內傷,幸虧巨魔族體格粗壯,倒也不怎么礙事,連瘀血也沒吐上一口。 “會不會是傳蓀那小子?”熾影惡狠狠地問道,這么多人也沒能留下雪憐城,讓他頗覺不爽。 “應該不是?!背斐鸶u來的方向望去,再沒察覺到一點動靜。 在剛才的激戰過程中他始終沒有出手,看似淡定卻也是無可奈何。天譴噬體的后遺癥尚未消盡,不到萬不得已為了避免惡化他亦只能作壁上觀。 “假如是傳蓀出手,絕不會救下雪憐城便一走了之。以他睚眥必報自負嗜殺的性情,肯定要大開殺戒?!?/br> “慕大人說的極是,”枯寂贊同道:“我能夠感覺到,這一斧旨在解救雪憐城,并非是沖著我們來的?!?/br> 炫流苦笑了聲說道:“這樣還不算是沖著我們來的?” 他一直站在戰場外,沒有受到過直接攻擊。但一連數支魔箭也令他損耗不小。 楚天緩緩道:“剛才那一斧的確沒有殺傷之意,但此人十有八九是沖著我來的?!?/br> “沖著你?”夕雅暗吃一驚,問道:“你知道他是誰?” “我不知道?!背鞊u搖頭,回答道:“我只是心里有這樣一種預感,或許這些天寂然城里來了許多高手,只是我們尚未發現罷了?!?/br> 熾影冷冷道:“如此說來,多半是有誰出賣了慕大人,將天命之秘泄露給了外人。這個人很可能就在我們中間?!闭f著話,他一雙犀利陰冷的目光如刀鋒般從眾人的臉上一一劃過,最后停留在枯寂和炫流的身上。 無論從哪個方面說,這兩個投誠者的嫌疑都要遠勝于其他人。 枯寂低垂雙目渾然不理會熾影猜忌的目光。 炫流的胸中涌起一股羞辱之意,冷笑道:“為何這個叛徒不會是你?” 天羽遺族本是天界族群,素來高傲自負而且異常敏感。 斬天幫腔道:“嗯,我也覺著這爬蟲不是好人?!?/br> 于他心中倒不相信熾影會是叛徒,但嘴上卻怎也不肯放過惡心對方一把的機會。 頓時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一邊擼胳膊挽袖子一邊就要動手開打。 忽聽楚天說道:“如果說有誰泄露了天命之秘,那個人應該是我?!?/br> 眾人大吃一驚,斬天更是瞠目結舌道:“慕大人,這、這是怎么回事?” 楚天徐徐道:“我懷疑,四大神罰家族已經感知到天命之盤的氣息?!?/br> 斬天愈發地一頭霧水,傻愣愣道:“四大神罰家族又是什么玩意兒?” “孤陋寡聞?!睙胗班椭员堑溃骸澳鞘翘旖珉贩獾乃拇蠹易?,專為監管幽界十八天滅殺反抗者。別看云無量貴為玄明恭華天天王,其實他也只不過是黃泉沼云家的二代子弟?!?/br> 楚天微微頷首道:“說起來,是我連累了大伙兒?!?/br> “有么?”北夕雪忽然開口,直到此刻他才緩過勁兒來。為了擋下金斧轟擊,他損失的魔識尤勝過與雪憐城纏斗的消耗。 “真要說起來,慕兄應該是被我們拖下水的才對?!?/br> “不錯,”枯寂目光閃爍,緩緩道:“至少于我而言早在見到慕大人之前,就已經是四大神罰家族眼中的離經叛道者?!?/br> “我不管這些,”夕雅深深看向楚天,淡然說道:“我只知道是你為狼魔族報仇雪恨,斬殺了窠衛?!?/br> 熾影嘿嘿一笑,也說道:“好歹如今咱們可以大搖大擺行走在寂然城里,不是么?” “這還算句人話?!睌靥旌吡寺暤溃骸耙獩]有慕大人,你這爬蟲還泡在爛泥塘里?!?/br> “我愿意終生追逐大人!”炫流肅然撫胸道:“紅月在上,天命吾皇!” 紅月在上,天命吾皇! 楚天默默環顧周圍這群生死與共的同伴,沒有說話。 這時候羅獄從外面進來說道:“大人,東陽、南月狼主已率領人馬就位,投石機和弩機也安裝完畢?!?/br> 北夕雪笑吟吟看著楚天道:“慕大人,就請你下令吧?!?/br> 楚天點了點頭,一字一頓道:“按原計劃行事,砸爛傳蓀的坐舟!” 第十四集 鎮獄之卷 第二百六十一章 傳蓀公子(上) 雪憐城低埋著螓首,匍匐在傳蓀公子的腳下。 她的身上受了二十多處傷,每一處傷口都如同烈火火燒。但所有的痛楚疊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傳蓀公子那兩道冷漠目光所施加的恐懼。 忽然一根冰涼的手指撫摸在了她天鵝絨般絲滑的玉頸上,但指尖傳遞來的感覺絕不是憐愛,更像是在玩弄寵物。 雪憐城的嬌軀情不自禁地一陣顫栗,卻不敢抬起頭迎上傳蓀公子的目光。 “你丟了我的臉,也就是丟了碧落海雨家的臉?!眰魃p公子的語音不含絲毫的感情,讓人完全聽不出他此時此刻心中的喜怒,但雪憐城的嬌軀卻顫抖得更厲害。 “你在發抖,為什么——是因為害怕?”傳蓀公子的手指尖順著她的玉頸緩緩往下滑,接著說道:“你的資質和魔賦出類拔萃,也非常勤奮很用心??墒悄愕男逓槭冀K無法超越我,知道這是什么原因么?因為你害怕,害怕失敗。我來告訴你:一個害怕失敗的人就永遠也不能成功?!?/br> “我不是害怕失敗,我只是害怕你?!毖z城在心底里輕輕說道,她緊抿櫻唇不敢向傳蓀公子吐露半點。 從記事的時候開始,她就成為了傳蓀公子的貼身奴婢,整日生活在恐懼里,卻也不知不覺習慣了這種恐懼,并學會用自己的方式卑微而頑強地生存。 于是傳蓀公子身邊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惟有她還活著。 活著,似乎已成為她生命中唯一的目的,即使已然躋身天階,她依舊不敢忘記自己僅僅是傳蓀公子的奴仆與玩物。 她拼命地修煉,不顧一切地拼斗,只不過是想讓傳蓀公子看到自己的價值,從而不會像那些曾經在他身邊出現過的人一樣,如螻蟻般地死去。 只要能夠活著,她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能夠取悅傳蓀公子,她甘愿承受蹂躪。 忽然那根令雪憐城顫栗的手指離開了她的嬌軀,就聽傳蓀公子冷冷道:“脫了?!?/br> 雪憐城的身軀一下子變得僵硬,雙手慢慢解開早已千瘡百孔的衣裳,褪落到腰際。 雪白晶瑩的肌膚和挺拔的胸脯逐漸呈露在空氣里,她的身上鮮血淋漓,到處都是縱橫交錯的傷痕。 傳蓀公子木無表情地注視著她,就像俯瞰一只微不足道的螻蟻,左手黑芒閃爍凝鑄成一條罡鞭,鞭身上生滿錐形的立體鋸齒,猛然輕輕抖腕抽擊在雪憐城受傷的左額上。 “啪!”被魔氣封住的傷口登時迸裂,罡鞭拉起一抹金紅色的血花從她的玉頰上掠過,留下一道尺許長的鋸齒血印。 雪憐城痛苦地呻吟出聲,雙手死死抱住傳蓀公子的小腿,血rou模糊的臉蛋緊貼在了他的膝蓋上,飽滿的胸脯隨著嬌軀痛楚的顫抖,不停在他腿上來回揉^搓。 果然,第二鞭落下來力量明顯減小,但仍舊足以撕裂開她玉背上的肌rou。一縷縷從罡鞭中釋放出的陰冷焰苗滲透進傷口,燒灼著她的五臟六腑,那感覺猶如一次次地昏死,又一次次地被錐心刺骨的劇痛激醒。 她呻吟得愈發大聲,交織著痛苦與哀求的嗓音充斥在艙室里。 傳蓀公子的眼睛里漸漸泛起一絲興奮,他低下頭右手猛抓住雪憐城披散的秀發,往后一拽迫使她將俏臉抬起,唇角露出一縷猙獰笑容道:“我知道你喜歡這樣,對不對?說啊,快說,你喜歡不喜歡?!” “嗯……”雪憐城發出一記蕩人心魄的濃重鼻音,強忍要嘔吐的感覺伸出舌尖在自己的櫻唇上輕輕舔^動。 “賤貨!”傳蓀公子的面頰上浮起病態的嫣紅,左手的罡鞭抽擊得更加急促,同時精準地掌握著力度,在雪憐城的玉體上拉開一條條鮮紅的血痕。 他的右手往下猛按,將雪憐城的螓首壓向自己的腰胯,冷笑道:“你不是喜歡舔么,我讓你舔個夠!” 他手中的罡鞭微光一閃變作了鎖扣,很快這東西就會派上大用場。 突然,水晶魔舟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船體劇烈地晃顫像是被什么東西擊中。 傳蓀公子一驚,左手松開雪憐城凝念向魔舟外探視。 一枚符石正擊中水晶魔舟的左舷,盡管有防御魔符的守護艙壁并未被擊穿,但船體表面已噼啪冒煙裂開兩條紋縫。 黑暗中,更多的符石從四面八方猶如雨點般打來,接二連三轟擊在水晶魔舟上。 船身不斷爆出絢爛的光焰,如暴風驟雨中的一片葉子在猛烈的搖晃,隨時都可能碎裂傾覆。 “慕成雪居然殺上門來了?!痹诙虝旱捏@愕后,傳蓀公子恢復了冷靜,嘴角翹起一抹不屑的冰寒笑意,向艙門外喝道:“蒲炎、甄博!” 這次他帶來了二十三名碧落海雨家的精銳子弟,無一不是圣階高手,其中還有兩個擁有大千空照的巔峰實力。 艙門打開,守護在外的蒲炎和甄博步入艙室向傳蓀公子躬身施禮道:“公子!” “召集人手,我要踏平寂然城!”傳蓀公子長身而起,左手“啪”地捏爆用幽冥靈氣凝鑄的鎖扣,強大的魔識似潮水般透過艙壁向四下擴散,尋找楚天的蹤跡。 “喀喇喇!”水晶魔舟終于承受不住符石的轟擊,艙室左側光火閃爆炸開一個丈許大洞。 蒲炎一揮手,兩名碧落海子弟運掌蕩開崩散的罡風光流縱身沖出洞口。 然而沒有等他們在空中穩住身形,八支標槍般的弩箭在幽夜里劃過刺眼的強光如雷霆般激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