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峨無羈猝不及防,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強行掙扎以免傷到文靜。 文靜卻似瘋了一般,喉嚨里發出“嗬嗬”低吼,貝齒深深扎入峨無羈的rou里,滋滋有聲吸吮精血。 僵尸老媽血紅著眼,凌空彈出一道指勁。文靜輕哼聲,軟倒在床上。 峨無羈顧不得肩膀上的傷口汩汩流血,叫道:“文姑娘,文姑娘!” 文靜毫無反應。僵尸老媽哼了聲道:“她睡了,你怎么喊也是聽不見的?!?/br> 峨無羈駭然道:“媽,文姑娘這是怎么了?” 僵尸老媽的冷冰冰道:“我怎么了,文姑娘就怎么了!” “你說她……變成僵尸了?”峨無羈目瞪口呆,“難不成是姬老鬼那一口咬的?” 僵尸老媽點點頭,峨無羈一愣,脫口道:“剛才文姑娘也咬了我一口,那我是不是也要變成僵尸?”隱隱約約地,心里覺得能和文靜變成一對僵尸也是不錯。 “放心,你不會有事。只有被鬼王咬過的人才會變僵尸,經歷‘生成之典’。接受生成之典的僵尸,體內溶入了鬼王的精氣,道行突飛猛進遠勝過活著的時候。嗯,這也算因禍得福吧?!?/br> 僵尸老媽道:“要知道鬼也分三六九等,和那些低等惡鬼不同,這丫頭生前的修為已臻至通靈境界,所以能夠保存記憶,變成有思維的僵尸。不過,在晉升鬼尊前會懼怕日光,白天是不能出來走動了?!?/br> 峨山秋看了眼愁眉不展的兒子,插口問道:“小仙,那她還有救么?” 僵尸老媽點了下頭道:“有?!?/br> 峨無羈眼睛一亮道:“媽,快告訴我怎樣才能救活文姑娘?” 僵尸老媽嘿然道:“很簡單,參悟天道羽化飛升,由鬼成仙。這丫頭挺聰明,若由老娘親自指點,運氣好的話,估摸著修煉個三五百年也就差不多啦?!?/br> 峨無羈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頹然道:“三五百年,那我怎么辦?” 第一百三十一章 溫情(上) 文靜醒來的時候覺得喉嚨里無比干渴,如同有團火在不停地燒烤。 她的腦海里空蕩蕩的,已經記不起來昏睡前的事情,只模模糊糊想到自己好像跟峨無羈正走在街上,到處都是死人,然后看見了路邊有個垂死的傷者突然伸手向自己求救。 再后來的事情,文靜便全都忘了?;蛘哒f被一團濃霧遮掩,怎么也抓不著。 “好渴啊——”她覺得自己的嘴唇正在干裂,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卻是愈發的饑渴難耐。 “文姑娘,要不要喝點水?” 忽然,文靜聽到耳畔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對自己說話??蛇@人是誰呢?她想了半天,直到頭腦發脹卻依舊記不起他的姓名。 她越想越是焦燥,睜開眼望向那個坐在自己床邊的青年男子。 他雙目圓睜正熱切地盯視著自己,魁梧的身材,古銅色的皮膚,肌rou結實而健碩,青色的血管飽滿而鼓脹,渾身散發出熱氣,好似剛端上桌的美味佳肴。 莫名的,她的腦海里涌起一股強烈而古怪的沖動,猛然彈身坐起撲向面前的青年男子,完全不必想,就像與生俱來的本能,張嘴咬向他的脖子。 那青年男子似乎早有防備,左手迅速拿起桌上的水杯擋在脖頸前。 文靜“卡嚓”一口咬下塊瓷片,涼涼的yingying的不怎么好吃。 “文姑娘,忍一忍。我媽已經去替你找藥了?!鼻嗄昴凶诱f道。 文靜吐出滿口碎瓷片,惡狠狠盯視青年男子,聽到自己喉嚨里像野獸般“嗬嗬”咆哮,所有的感官都變得異常敏銳,甚至能夠看到飄浮在幽暗房間里的一粒微塵。 一股無可抑制的原始欲望驅使著她再次撲向青年男子。 血——只有用血才可以澆滅體內熊熊燃燒的烈焰,減輕饑渴的痛苦。 然而青年男子兩只強有力的大手猶如鐵鉗般握住她的胳膊,將她牢牢按在床上。 無論文靜如何用力地掙扎,始終無法擺脫他的鉗制。 “我知道你很難受,再忍一會兒?!鼻嗄昴凶颖徽垓v得滿頭大汗,“藥馬上就來?!?/br> “放開我!”文靜叫道,對這青年男子隱隱產生了一絲懼意。 “好,好,我這就放開?!鼻嗄昴凶拥溃骸暗愎怨蕴芍鴦e動?!?/br> 文靜點點頭。青年男子小心翼翼地放開手,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果不出其然,青年男子的手剛剛松開,文靜的嬌軀立時彈起,飛快地撲向后窗。 青年男子手疾眼快,一把逮住文靜的小腿,嗬嗬低笑道:“就知道你會跑,唉呀不好——” 就見文靜的螓首砰然撞碎窗戶,屋外正是中午,一天里陽光最強烈的時候。金燦燦的光縷照射進來,文靜的肌膚“哧哧”輕響,像梨膏糖一樣地融化,溢出銀白色的濃稠液體,不斷往地上滴落。 文靜痛楚地大叫一聲,雙手捂住臉,身軀蜷縮成一團。 青年男子右手將文靜拽回屋中,左手抓過一張毯子緊緊裹在她的身上,用自己的身體為她遮擋住窗外照進的陽光。 文靜痛苦地嗬嗬低吼,猶如一只躁動不安的小野貓,與往日嬌柔的形象大相徑庭。 青年男子急忙又取過一條被子,將窗戶封上,屋里頓時重新陷入幽暗之中。 “你再仔細看看我,想起來沒有?我是峨無羈——” 他的雙臂像鐵環一樣牢牢箍住文靜,試圖喚醒后者混沌的記憶。 文靜抬起頭望向了他,可眼神里充滿狂野的敵意,喉嚨發出呼呼的聲響,腦子里只剩下一個瘋狂的念頭驅動她拼命掙扎,咬向峨無羈。 正在兩個人僵持不下的時候,僵尸老媽和峨山秋回來了??吹接袃蓚€“陌生人”闖進房間,文靜的臉上露出野獸般的警覺之色,轉而向僵尸老媽和峨山秋露出森森白齒低低咆哮。 只是僵尸老媽的體內分明涌動著一股可怕的力量,文靜不敢造次,眼眸里泛起難以掩飾的驚懼之意。 僵尸老媽一進門便看到兒子和文靜糾纏在一起,除了左躲右閃完全沒有其他辦法阻止她的狂暴攻擊,她心頭火起惱怒道:“無羈,把這丫頭摁在床上,別讓她亂動?!?/br> 峨山秋自告奮勇道:“要不要我幫忙?” 僵尸老媽沖他瞪眼道:“你站一邊去,別搗亂?!?/br> 峨無羈一把將文靜抱起來走回床邊,牢牢按定。 僵尸老媽從袖口里拿出一只小瓷瓶,拔開瓶塞對文靜道:“把它喝下去?!?/br> 文靜的鼻子里登時聞到一股濃郁的辛辣之氣,也不知瓷瓶里裝的是什么東西,見僵尸老媽的鬼爪伸了過來,張嘴就咬。 僵尸老媽翻轉左腕,幾根枯干的手指使勁一掐她的顎骨。文靜吃疼大叫,便覺得一股濃稠的液汁滴入自己的口中,迅速順喉而下,嗆得她涕淚橫流破口大罵道:“老妖婆,我要殺了你!” 僵尸老媽哼了聲道:“再敢罵一聲,老娘就割了你的舌頭!”確定文靜已經無法吐出藥汁,這才松開了手指。 文靜噤若寒蟬,老老實實閉緊嘴巴,喉嚨里燃燒的饑渴感漸漸消失,須臾之后又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峨無羈大松口氣,打量文靜熟睡后平靜的面容,問道:“媽,文姑娘沒事了吧?” “你想她有什么事?我可是二十年前峨世家第一女醫仙,想讓誰死誰就得死,想讓誰活誰想死也不成?!苯┦蠇寷]好氣道:“這丫頭喝了我調配的‘五云雪蛤秘煉膏’,醒來后再不用靠吸人精血過活?!?/br> “那她為何一點兒也記不起我?”峨無羈擔憂道。 僵尸老媽道:“傻兒子,這是正?,F象。過兩天等她心緒穩定下來,記憶自會慢慢復蘇?,F在我要開始替丫頭療傷,你們兩個都出去,莫要在這兒礙手礙腳?!?/br> 峨無羈心里一百個不愿意,嘟囔道:“我在旁邊瞅著不行嗎,保證不出聲?!?/br> 僵尸老媽怒道:“老娘要脫光了她,你也在旁邊瞅著?” 峨無羈咽了口唾沫,唯唯諾諾退了出去,拉把椅子在外屋坐下,心神不定地望向窗外。 峨山秋也跟著從里屋走了出來,望著愁眉不展的兒子道:“無羈,你真的想娶那文姑娘做老婆?” 峨無羈低著頭悶聲道:“想有什么用,文姑娘不喜歡我?!?/br> 峨山秋盯著兒子面容慎重道:“如今你與她人鬼殊途,比一廂情愿更難,你可要想清楚?!?/br> 峨無羈怔了怔,說道:“做鬼怎么了,又不是她的錯。就算文姑娘做了鬼,那也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可愛的女鬼?!?/br> “完了,”峨山秋無可奈何地拍著腦門道:“從今往后,咱們爺兒倆可要同病相憐了?!?/br> 峨無羈嘆氣道:“你比我強,至少把我媽娶到手了。我跟文姑娘,八字都沒一撇,如今她什么也記不得了,就更沒戲啦?!?/br> “那倒是,當年想追你媽^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多虧我使出渾身解數,終于獨占鰲頭抱美而歸。要不然,能有你小子什么事?”峨山秋也拉過一把椅子在兒子身邊坐下,道:“說到追女人的本事,我自稱老二,就沒人敢當老大?!?/br> “盡吹牛!”峨無羈嗤之以鼻,“我媽死了這么多年,也沒見你再能娶一個回來?!?/br> 峨山秋“啪”地重重拍了一記兒子的后腦勺,慍怒道:“臭小子,我要給你娶個小媽進門,你還有好日子過?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想當初我和你媽成親的消息傳出,北冥山城里有多少大家閨秀、小家碧玉悲痛欲絕黯然神傷?” 峨無羈將信將疑,盯著峨山秋“珠圓玉潤”的老臉瞅了半天,愣是沒瞧出半點英俊神武的地方來。 峨山秋把手一揮,道:“真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繡花枕頭好看不,扒開一瞧就是個沒用的草包。想讓姑娘喜歡你,得靠真本事?!?/br> 峨無羈眼睛亮了亮,湊近了過去催促道:“什么樣的真本事?” 峨山秋從未見過兒子對自己如此俯首帖耳過,心頭好笑,慢條斯理擺起譜來,道:“這可不能說,免得有人笑我吹牛?!?/br> 峨無羈聽懂了,立刻知錯就改,拿起桌上的茶壺替峨山秋倒了杯水,殷勤道:“爹,你先喝口水潤潤嗓子?!?/br> 峨山秋接過水杯,道:“莫非咱峨世家祖傳的憐香惜玉十六字訣就只值一杯涼水?也罷,誰教你是我兒子呢?今日老爸便把它傳給你!” 峨無羈忙不迭轉到峨山秋身后,揉肩捶背虛心求教道:“是哪十六個字?” 峨山秋正眉開眼笑地喝水呢,峨無羈的拳頭把后背捶得“咚咚”作響,連聲咳嗽道:“這十六個字……咳咳,這十六字是:軟磨硬泡死纏爛打裝瘋賣傻奉子成婚?!?/br> “這樣就能行?” “實踐出真知,包你百試不爽?!?/br> “敢情我媽是奉子成婚的?!” “當然,這就叫先得身再得人。把生米做成熟飯,木已成舟還怕她反悔?唉喲……!” 話音未落突覺耳朵一陣劇痛被人從凳子上拎了起來,僵尸老媽站在他身后尖著嗓子怒吼道:“好你個老不死的,當初教我懷上無羈,果然是不安好心圖謀不軌!” 峨山秋雙腳離地疼得連聲叫喚道:“快放手,讓無羈看了笑話,哎呦呦……耳朵痛??!” 峨無羈信誓旦旦道:“爹,我絕不會笑話你,反正從小看到大,我早就習慣了?!?/br> 僵尸老媽松開峨山秋的耳朵,余怒未消道:“可憐我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峨山秋揉^搓耳朵,訕笑道:“怎么說,我也算得是堆有營養的牛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