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歡急匆匆地醫院里一路小跑。

    剛才她正在給一個病人檢查呼吸器，白醫生打電話來，讓她趕緊到心外科去。只說了這么一句，白醫生便掛斷了電話。

    程浩早就轉回到了原來的普通病房，不過情況卻不容樂觀。

    本來千瘡百孔的心臟，早就已經快支撐不住，那天在游樂場受了那么大的刺激，更是加重了心臟負擔。這幾天，他根本下不了床，就是說短短一句話，程浩也是氣喘吁吁，很勞累的樣子。

    害怕出事，程歡奔跑在醫院過道上。

    “白醫生，什么……事，是不是……是不是浩子……”

    終于跑到了白醫生的辦公室，程歡扶住桌子邊沿，趴下身子，踹著粗氣，用了好大的勁兒，也沒有把一句話說完。

    白醫生正在打電話，見她來了，只是點點頭。

    “程浩暫時沒事，不過有個好消息?！狈畔码娫?，白醫生的臉上難得地浮起了笑容。

    程歡一口接過。

    “好消息，是不是浩子的病治好了？”

    “呵呵，我可沒有那么大的本事，只是剛才移植中心告訴我，找到心臟供體了。有個年輕小伙子，剛剛出了車禍，已經腦死亡，生前簽署了器官捐贈協議?，F在他爸爸mama，希望完成他的遺愿，將他身上所有健康的器官都捐贈出來，給需要的病人?！?/br>
    白醫生被程歡的話給逗得嘴角一咧。

    “真的？！”

    這個消息，讓程歡也是精神一振，抓住白醫生的手，死死攥住，清澈的眸子里，閃著晶亮。

    白醫生齜牙。

    程歡太急切之間，手指甲已經嵌入他手背上的rou里。

    見狀，程歡醒悟過來，趕緊松手。

    “嘿嘿，對不起，白醫生，我是太急了點?！?/br>
    “不妨不妨，你也是高興過了頭，趕快去準備手術費，我馬上聯系專家，讓他來為程浩做手術。心臟移植，是個大手術，光憑我們醫院的技術，是不行的?！?/br>
    白醫生笑笑，然后坐了下來。

    不過，他的話，卻是讓程歡如同當頭一棒。

    手術費？

    瞬間，程歡的臉上的笑容僵住。

    抬頭看到程歡的異樣，白醫生一下子著急起來。

    “怎么，程歡，你不會告訴我，程浩的手術費你還沒有湊夠吧？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我找了很多人，好不容易才爭取到這個機會。你也許根本不知道，現在全國的供體，差額有多大。更何況這是個年輕健康的心臟，如果移植給程浩，會減少很多的排異反應，恢復起來會更快的?！?/br>
    “呃……”

    話語在喉間打轉，程歡也不知道怎么說這件事。

    錢還沒有籌到，她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她怕白醫生責怪，更害怕誤了程浩。

    “是不是手術費還沒有湊夠？”白醫生低聲問道。

    程浩一直是他的病人。程家的家境，瞧程歡的一副為難樣兒，他心里也很明白，要拿出那么大一筆錢來，的確是難。

    白醫生嘆了口氣。

    “唉，好不容易有這么好的機會，可惜了。以后你就是有錢，也未必能遇上這么好的供體?！?/br>
    慢慢坐了下去，白醫生臉上的失望并不比程歡少。

    那孩子自小，就在他手上治病，一路走來，他有時候都把程浩當成自己兒子。如今這么好的一個移植機會，只要有了手術費，請個好點的專家，那孩子以后恢復正常，是沒有問題的。

    不過，他也只是靠這份薪水養家糊口，沒有能力去幫他。

    “這樣好不好，程歡，你盡力去湊，我給你二十四小時，如果沒有手術費的話，那也只有放棄。你也知道，腦死亡病人的器官一旦取出，如果沒有在限定時間內移植到受體身上，效果難料。而且，現在還有那么多的人在排隊等著，我們沒有多余的時間?！?/br>
    “好。那我現在就去想辦法?！?/br>
    一口允諾。

    她知道，那是白醫生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二十四小時？

    天，這么短的時間，她要怎么才能湊到一百萬。

    那就是個天文數字。

    程家的祖屋，正好在京都市規劃要拆除的地段，按照現在的樓價，拆遷款應該不止一百萬的。這個時候，拿出去賣，一百萬應該是沒有問題。

    程歡以為將房子掛在網上，很快就可以找到買家。

    可是，無人問津。

    程歡又連著將房子的信息接連投了好幾家的房屋中介，也是猶如石沉大海。她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昨天下班后還去了離醫院最近的中介，可是接待她的人支支吾吾，最后也沒有給她一個確切的說法，只是讓程歡再等等。

    等等。

    她可以等，可是程浩等不起。

    房子賣不出去，一百萬，她是真的不知道還有什么方法了。

    “哎喲”

    想得出神，程歡沒有看到路上有個小坑，一腳踏上去，腳一崴，頓時鉆心的痛楚從腳踝傳出。

    真倒霉。

    右腳膝蓋都還沒有好，現在又把左腳崴了，真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一絲苦笑，漾在程歡的唇角。

    扶著墻壁站了會兒，程歡撐著回了科室。

    靠墻有張凳子，程歡摸著墻壁走了過去，坐下。

    病房里，都是些重癥病人，全身上下插滿了管子，沒有人聲，都是各種儀器發出的聲音，機械的重復。

    每天在這里看到生命一點點的消失，她不想有一天，看到程浩也被推進這里。

    此刻，如果有人給她一百萬，不管是誰，她也愿意，只要能救程浩。

    唉，誰有那么無聊，用一百萬買她這個小護士？

    程歡又是一聲長嘆。

    頭重重垂了下去。

    浩子，你不要怪姐，姐是真的盡力了。

    再有錢的人，也不會這么任性，用一百萬來買……她……？

    對啊，怎么沒有想到他。

    程歡的眸子里，瞬間燃起了一簇光亮。

    頭立刻抬了起來。

    他那么有錢，一百萬對于他來說，就是動動手指的事。

    可是，他會嗎。

    上一次，她說得那么決絕，現在又要去求他，程歡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眼前病床上的這個病人，意識全無，就那么躺在那里，僅僅依靠機器，維持著心跳和呼吸，難道，要看到程浩也這樣嗎。

    不要。

    程歡的清眸里瞬間起了水霧。

    起身，她要去為程浩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