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余燼沉默一會,“生日禮物呢,想要什么?!?/br> 蔣煙又搖頭,“你來我就很高興了?!?/br> 似乎有什么話呼之欲出,但兩人誰都沒開口。 過了會,余燼脫掉外套裹在她身上,“回去吧?!?/br> 轉身的瞬間,蔣煙忽然拉住他袖口,“余燼?!?/br> 他腳步停下,聽到身后女孩軟綿的聲音,“我有話跟你說?!?/br> 第19章 我不小啊。 夜已深,風越來越大。 今晚沒有月亮。 破舊的燈罩搖搖晃晃,光也跟著晃。 身上余燼的衣服是唯一的溫度。 蔣煙盯著地上他的影子,講出今晚一直悶在心里的話,“我弟是不是跟你說什么了?” 余燼轉回來,目光重新落在她臉上,“說什么?!?/br> 蔣煙攥緊他的外套,“說我喜歡你?!?/br> 余燼看了她一會,“嗯,是說過?!?/br> 蔣煙緊抿著唇,“那你……” “小孩說的話,我不會當真,你放心?!?/br> 蔣煙覺得有什么東西憋在心口,特別難受,她不想再忍,閉了閉眼睛,用盡全部力氣和勇氣,直視他的眼睛,“他沒有說錯,我是喜歡你?!?/br> 野貓在墻頭竄過,風干的落葉沙沙響了幾聲,有幾片落在墻邊的泥土上。 不知是誰的籃球落下,滾到籃球架后面,被掉在地上的樹枝擋住。 蔣煙說完這句話,整個人都輕松了,忽然覺得告白也不是件很難的事。 兩秒鐘就夠了。 她從沒跟人告白過,也沒有喜歡過誰,初入少女時期唯一做過有關男人的夢,里面全是十八歲的余燼。 夢醒后她就想,要是能見他一面就好了。 厚厚的云層散開,躲了一晚的月亮終于露頭,淡淡的月光灑在兩人身上,蔣煙就在這時說:“余燼,我想當你女朋友?!?/br> 一陣冷風吹來,她裹緊了他的外套。 蔣煙忽然想起最初來到這里,她只是單純想見他一面,圓她多年的愿望也好,對他說句遲來的謝謝也好。 后來漸漸的,她越來越不滿足,想要的越來越多,想每天看到他,想時時刻刻跟在他身邊,想撫平他習慣性蹙緊的眉頭,想逗他開心,讓他天天都笑。 偶爾也會生出沖動,想告訴他,是我啊,我就是你當年救過的小女孩。 這想法被她壓下,她想如果有一天,他也喜歡她,他們相愛了,那時再說,他會不會特別意外和驚喜。 好像有種宿命感,他們天生是一對,早晚要相見。 蔣煙等了許久,也沒有聽到他的回應。 她有些怕,又緊張,小聲催促他,“你說話呀?!?/br> 過了會,余燼終于開口,“你太小了?!?/br> 蔣煙懵懵地看著他,想起那晚家里被水淹,她在他家時他說過的話,低頭看了看自己,“我不小啊?!?/br> 余燼不知道怎么解釋,有些無奈,“我不是說那個,我是說年齡?!?/br> 他凝視著她,“你知道你多大我多大嗎?” 蔣煙點頭,“知道,我十八,你二十八,我不嫌棄你?!?/br>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我剛剛過完十九歲生日,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算只差九歲?” 想法很幼稚,又難能可貴。 余燼經歷過很多這樣的事,曾對他有過好感的女人,溫柔似水,情話綿綿。 她們成熟,風韻,膽子大,也漂亮,可他沒有任何感覺,拒人于千里之外,從不拖泥帶水,也不給人留一絲希望。 唯獨面對蔣煙,他說不出口。 這個比他小十歲的女孩,純潔的像一張白紙,青澀稚嫩,卻很勇敢。 至少比他勇敢。 這一晚,直到兩人分開,他也沒有給她答案。 半夜兩點,余燼沒有睡覺,穿著單薄的衣服靠在陽臺的欄桿上,指尖夾著一根點燃的煙。 很冷,但風讓人清醒。 隔壁那扇窗簾隱隱透著微弱的光。 她應該也沒睡吧。 余燼忽然想起幼年,他還沒有離開那個家的時候。 其實從小到大,他并沒得到過多少家庭的溫暖,父母是商業聯姻,母親根本不愛父親,他們每天無休止的爭吵,對立,互相傷害,兩公司之間的糾纏,拉扯,沒有盡頭。 沒人在意他的感受,他看著母親抑郁癥越來越嚴重,看著父親口口聲聲說愛母親,卻在她去世不久就娶了第二任妻子。 愛情這個東西對他來說,是傷人的利器,是刀,是匕首。 一下下割在身上,經年累月,直到遍體鱗傷。 傳說中美好的愛情,他沒有見過,也不相信。 就算是師父和他的阿枝年輕時那樣真摯的感情,也沒有好結果。 阿枝心里有師父,可還是嫁給別人,師父相信愛,一輩子沒走出來,他可以忘記所有事,唯獨忘不掉他的阿枝。 余燼從沒想過,愛情這種東西,會對他例外。 直到遇見蔣煙。 有時他覺得蔣煙很熟悉,像認識許多年,對她不像對別人,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熟悉接納,對她一次又一次破例。 車行從不招女孩,她來了。 他的越野從不讓人隨便碰,她坐過副駕不止一次。 他的家從沒讓女人進去過,她進了,還住了。 她也是唯一一個被帶到師父家的人。 很多個第一次。 余燼有時又覺得她很陌生,讓人看不透。 她年輕,靈動,時而乖巧,時而氣人,她的心思,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包括他自己。 可他還沒有準備好,如何開始一段感情,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經營這段關系。 前車之鑒太多,他不敢草率開始,這對她不負責。 可蔣煙先開了口。 這讓他心里很難受。 像被架在獨木橋上,前進一步,怕失敗,后退一步,自己舍不得,又怕傷了她。 他們相識的時間太短,她為什么這樣急。 余燼本以為蔣煙第二天不會去車行,沒想到她去了,而且比每天都去得早。 除了早上打個招呼外,她沒有再問他,兩人像最普通的老板和員工,工作以外,沒有任何多余的話。 這樣的蔣煙已經算是反常,她以前最喜歡跟著余燼,余燼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雷子看出不對,悄悄問余燼,“你和小丫頭怎么了,你惹她了?” 余燼情緒也不好,“沒怎么?!?/br> 雷子:“人一小姑娘,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你讓著點,別欺負人家?!?/br> 余燼皺眉,“我什么時候欺負她了?!?/br> “那她怎么不跟你說話,中午吃飯也沒進小屋,我看她說話聲兒都不對,是不是生病了?!?/br> 余燼早就發現她聲音有些啞,上午還咳了幾聲,整個人蔫蔫的,沒有精神。 昨晚那么冷的天,她在外面等了他三個小時。 不生病才怪。 余燼想問問,可每次他一靠近,蔣煙似乎都能感知到,會提前離開那個地方,去做別的事,好像很怕他會說什么她不想聽的話。 她從沒有這樣過,以前一看到他,總是笑得很甜,每天余燼余燼的叫。 下班后蔣煙沒有像往常一樣等他,一個人回了家。 余燼沒有心情吃飯,無所事事在家里轉了幾圈,最后沒有忍住,拿起煙去了陽臺。 他現在不想吸煙,但還是點了一根。 目光不自覺落在隔壁那扇窗上。 本沒抱期望,可他一眼就看到蔣煙。 她的窗簾似乎被不小心扯掉一截,正踩著椅子踮腳掛上去。 她個子不高,很吃力,椅子也搖搖晃晃,后來不知是不是被窗簾掛鉤上的刺扎到,她縮回手,將左手食指的指尖含在嘴里。 余燼目不轉睛盯著她。 沒有預兆的,蔣煙忽然蹲在椅子上,腦袋埋進膝蓋里,掉了眼淚。 余燼心里一動,立刻摁滅煙頭想去找她,門外走廊忽然有聲音,有人敲她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