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那會兒他的不以為然在這會兒看來,是相當打臉的,或許真被蔣書恒說中了。他在為她設下的陷阱中,不知不覺的跟著她一起一步步朝著自己設的陷阱中走去。 就算算不上喜歡,但他是動了心的,否則不會看著她哭會感到心疼。 即使直面了自己對她的情感,心里似乎也沒有排斥感,他并不想否則這個事實,甚至還心生歡喜。 在她發上落下一吻,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轉頭對著他來之后就開始惴惴不安的酒店工作人員說道:“沒事了?!?/br> 他帶著她進了房間,戚沫也漸漸的冷靜下來,目光緊緊追隨著他,一刻都不愿錯失,就連他去洗手間給她擰熱毛巾,她也揪著他的衣角,緊步跟著。 “我不走,我就在這里陪你,放松點,嗯?”只得停下,有些無奈的伸手摸摸她的頭,耐心的哄道。 戚沫咬著唇,對著他足足看了一分鐘,確定他不會丟下她獨自離開,她才松了手。 歐尚卿看著心生不忍,嘆了口氣,牽著她回到沙發上坐好。 “你一直都是一個人住的?”他嘗試著跟她聊聊。 據他所知,她向來都是一個人住的,她租的也是一室一廳的那種單身公寓,正常情況下,她不該會膽小到這種程度,莫不是曾經有過類似的不好的回憶? 戚沫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顧慮,雙唇微微啟動后,卻又什么都沒說的垂下頭,扭著自己的手指。 “別有心理負擔,不想說話就不說話了。來,折騰了這么久,該累了,去床上躺會兒,我就在這里,不走?!北鶅鋈叻且蝗罩?,看她的樣子,應該確是發生過什么難言之隱。 放棄再追問下去的打算,扶她起身,帶著她進了臥室,讓她躺進床上。 戚沫安靜乖巧得像個布娃娃般任由他安排,他說讓她躺著,她便躺著,只是躺著也不愿松開拽著他衣擺的手。 歐尚卿順了她,在床沿坐下,任她捏著他的衣擺,替她掖好被子,目光雋柔的看著她波光微瀲的眼睛。 “項麗婕說那天晚上,你也到過小區樓下,看到我跟他們吵架了,是嗎?”在他以為她會就這樣安靜的睡去時,她卻突然的開口,聲音有些啞,依然輕輕柔柔的。 歐尚卿想了下,她指的應該是她和戚衛國鬧不愉快的那一晚,項麗婕應該就是那個他不認識卻找他說了好一會兒話的女人。 她也不是非等他的答案,略微的停頓后,便又接著說道:“你應該看到他了吧?戚衛國,他是我爸,我爸是濱城的書記,呵……”說到這,她自嘲的笑了下,并沒有因為她爸是書記而自豪或炫耀,反而是一種帶著仇恨的蔑視。 歐尚卿知道這會兒并不需要他說什么,她和戚衛國的關系,那晚他看得分明。父女倆有什么樣的矛盾,他也大致調查得清楚了,只不過他沒能猜透她突然提起戚衛國是跟今晚的事情有什么關系。 “我在出國的那幾年,我斷絕了和那個家里所有的聯系,也沒要他一分錢。勤工儉學是我唯一養活自己的路,最多的時候,同時打了七份工。洗碗擦盤子,給人當家教老師,助教,服務員,鮮花店……我好像什么都做過! 我忙得像只陀螺一樣,不停的轉,不停的轉,忙得沒有時間交朋友,沒有時間出去玩,沒有時間談戀愛,連睡覺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 好像除了上課,就是上班,反正那會兒就覺得,只要能讓自己不是他女兒,再苦再累我都覺得那是值當的。 像你這樣在父慈母愛的家庭中長大的人,應該不會懂得我的感受吧?可能會覺得矯情,死腦筋,自找苦吃吧?畢竟我爸可是書記呢!”戚沫看著他笑了,眉眼彎彎,酒窩深深,卻盛滿了辛酸與自嘲。 歐尚卿搖頭,他沒覺得她那么拼命脫離那個家庭是因為矯情。 “后來一天晚上從餐廳下班很晚很晚……” 大雨傾盆的下了一整天,她抬頭看著毫無停歇跡象的天空,還好是帶了雨傘。 精疲力盡的拖著困得不行的身子回宿舍,那家餐廳離她學校很遠,而且又下著雨,路上到處有積水,鞋子里不小會兒已濕透。 她這會兒只想著快點回去,好洗個澡,早點躺床上休息。 第204章 將會成為下一個遇害的人 知道附近有條近路,只是那條路很偏僻,但起碼能少走五分鐘。 猶豫了下,她決定抄近路。 轉過旁邊的公園,拐過去就是那條近路,晚上經過的車都很少,倒是不擔心車子輾過路上的水洼而淺她一身的水。 路上很多路燈都壞了,光線很暗,公園前面的那段路因長期曬不到太陽的潮濕而長著青苔。路旁樹影婆娑,就像是有人躲在暗處盯著她,隨時準備著要沖出來般。 戚沫的倦意都被一激凌的哆嗦嚇得褪去了幾分,她抱緊自己哆嗦了一下,環顧左右并沒有看到可怕的東西,更遑論有人了。 她松了口氣,看來是自己嚇自己呢,哪有什么人? 拿出手機,接上耳機,打開音樂聽著放松緊繃的神經,又開了手電筒,照亮著前方有限的范圍,她加快了腳步。 雨似乎越下越大,風也越刮越大,幾次都差點將她的雨傘吹翻。褲子濕透,鞋子里的水隨著她每邁出一步而“咕嚕咕?!钡捻?。 所幸天不冷,即使這樣濕著,也不覺得冷,反而讓她清醒了許多,沒那么困了。 公園很大,只要走完這個公園,再拐兩個轉角,走十幾分鐘差不多就可以到宿舍了。她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只要快點回到宿舍,就能洗個舒服的熱水澡,就可以躺在床上,看會兒書,睡覺了…… 聽著音樂,她跟著輕聲吟唱,下雨有下雨的情調,走在這樣的雨夜里,就著這一圈手電筒的視野,沒有旁人的打擾,倒也輕松自在。 不經意的抬眸,右邊黑暗的樹叢中隱隱的像是站了個人,她嚇了一跳,以免像剛才那樣自己嚇自己,她將手機的手電筒朝那個黑影照過去—— 是人! 一個男人! 渾身濕透,正站在樹叢前那里死瞪著她,穿著一件夾克衫,雙手垂在身側,手里似乎拿了什么,她沒看清,他已背過手去。他的頭發黏在臉上,臉上奇怪的表情讓她莫名的害怕。 她的目光慢慢的落在他的腳邊,那里躺著一個人,一個沒穿衣服的女人。一動不動的躺在那里,地面上流淌著暗色的液體…… 心臟在瞬間仿佛停止了跳動,她僵立在那里,腦子里有剎那間的空白后,很快便被一個強烈的念頭所取代——快逃! 來不及想太多,她拔腿就跑,咬著牙拼命的往前跑,根本沒心思回頭看看那個男人有沒有追過來。 耳機里音樂依然,她卻什么都聽不到了,只有一個聲音在腦海里回蕩:“快跑!戚沫,快跑!快跑!” 雙腿機械的邁動,眼看著就要跑完公園,只要跑過前面的拐角,她就能到另外的那條街,那里總歸是要比這里人多些的! 可她沒能跑到那個拐角,只覺得頭皮一痛,仿佛被人整片撕下般火辣辣的疼,整個人被這股力道扯著往后仰頭,她奔跑的腳步被迫終止時,脖子上有一片冰涼的觸感。 她痛得“啊”一聲慘叫,隨即便被捂住了嘴,那冰涼的手掌死死捂著她的嘴不讓她喊出聲,她聞到了來自這只死神的手掌傳出的血腥味。 頭發被松開,頭皮沒那么痛了,可是脖子上卻像是要被割斷般的傳來刺痛。她甚至能感覺到有溫熱的血液從脖子上流下來,她不會蠢到以為那是他的血…… 是那個男人,那個在黑暗中注視著她的男人! 戚沫不敢掙扎,她每動一下,脖子就痛上幾許,她毫不懷疑若自己動作再大點,她可能就死在了他的刀下。 “別動,別動,美麗的女神!你的脖子可真細,你的血真美,真美!”男人的身體緊緊貼著她的,她甚至能清楚的感受男女性別上的不同之處。 她惡心的想吐,僵直著身子拼命遠離他的靠近。她越往前,他越貼近,在她耳邊用著夸張尖利的聲音贊美她,發出奇怪的哼哼聲,讓她更覺得恐怖。 這絕不是一個正常人,若她沒猜錯,剛才她看到的那個未著衣服的女人,應該已經遇害了,遇害前,一定也承受過她現在所在承受的…… 而她……將會成為下一個遇害的人吧! 他一手拿刀架著她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捂著她的嘴,不停的在她耳邊呻吟著說:“別動,別動……刀子它不聽話的,別動……”他的身子卻在她身上摩挲著,刀子一點一點沒入她的肌膚,他嗓子里發出的奇怪聲音越來越大…… 戚沫又怕又痛,卻又動彈不得。 戚沫,鎮定!冷靜!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慌,不能被嚇到,否則你就真的成為下一個刀下魂了! 用力閉了閉眼,忍著脖子上的巨痛,咬緊牙,安撫著自己因恐懼而混亂的情緒。 他的手一直捂著她的嘴,她只能用鼻子呼吸,卻發不出聲音來。 她看到他側著頭,像個吸血鬼一樣在吸吮她脖子上流出來的血,她一陣反胃,毛孔悚立的哆嗦起來。 “甜的,你的血是甜的!真美味,美味!”男的發出陰森的笑容,兩眼發亮的看著她脖子上汨出血的傷痕,突然舉高那把刀,朝她刺下來。 戚沫驚恐的瞪大眼睛,她沒有太多的時間思考,將所有力氣都蓄集在手肘,奮力往后頂撞去。男人大抵以為她這么久沒有反抗是嚇傻了,放松了警惕,以為自己很輕松就能刺死她。遠沒想到她會在緊要關頭奮起抵抗,毫無預防的腹部受了她的手肘一撞,痛得發出一聲咆哮,手中的刀刺偏了,扎進了她的肩膀。 他的手下意識的去捂小腹時,戚沫也因為肩膀上的一刀而痛得“啊”一聲痛呼,她卻沒有多余的時間去看肩膀上的痛,她的機會就只有這一瞬間,趁著他捂腹的機會,她彎腰準備逃脫他的控制。 男人也很快反應過來,一個鎖喉又牢牢箍住了她,拔出她肩膀上的刀時,戚沫又痛得慘叫,面如死灰,臉上的水已分不清是痛出來的冷汗還是雨。 男人鎖著她的脖子拖著她往剛才那個位置挪去,戚沫的眼角余光瞥見依舊躺在那里的女人,明明那么黑,她卻莫名的看清了從女人身上淌下的血,她身體下那淌暗暗的液體是她身上十幾個刀眼處流出來的血混合著雨水…… 第205章 我……可以抱著你睡嗎 不!不要! 就算死,她也不想跟這女人一樣死得這么慘! 戚沫絕望之跡,開始瘋狂的掙扎,用手掰他的手臂,用指甲抓他,他的手臂被她抓出一道道血口,他卻像感受不到疼痛般,不僅沒阻止她的舉動,反而還發出興奮的笑聲。 她被扔在那具女尸身上,手心下是冰涼的觸感,她卻已感覺不到面對尸體的害怕。 更讓她害怕的是眼前這個怪笑著拿刀俯視她的男人,他就像個怪物般,看她迅速爬起,瞪著驚恐的雙眼往后退去。 他握著刀,在她起身想跑的時候朝她撲了過來,戚沫被他重重的壓在了身下,下巴磕在地上,痛得她差點昏死過去。 “我沒有得罪過你,跟你無怨無仇,你為什么要殺我?”她精疲力盡,渾身都痛,痛得連呼吸都困難。 “你美!你美!你的血甜的,哈哈……甜的!”男人死死按住她的肩膀,按在她的刀傷上,一頓拳打腳踢,戚沫聽著他詭異的笑聲,眼前一片發黑。 男人開始脫她的衣服,她的掙扎對他來說根本就不起任何作用,反而更激發了他的興奮,他笑得更詭異了起來。 她以為她要死了,就跟這個女人一樣死于非命,在這個無人經過的地方,慘死于此。 然而她沒死成,老天爺垂憐了她,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經過怎么樣的巨痛,在地磚上硬生生的摳落了好幾個指甲,才血淋淋的從地上摳出了一塊地磚,奮力的砸向他的頭,男人應聲倒下…… 她隨后昏了過去,醒來時已是兩天后。 她躺在醫院里,醫生告訴她,她兩根肋骨骨折,四個指甲剝落,肩膀上的刀傷幾乎刺穿整個肩膀,下巴骨粉碎性骨折,脖子上的傷比起她身上其他地方的傷,勉強算是輕傷。 “那個男人呢?”她只記得她拿磚塊砸中了他的頭,后來的事情她什么都不記得了。 “他是一起多樁殺人案的逃犯,他的一輩子可能都要在監獄里過了!”醫生給了她一個稍稍令她覺得還算欣慰的回答。 后來她才知道,是一條流浪狗救了她。 她在醫院足足躺了一個多月才出院,外傷雖然好了,傷口會慢慢痊愈,指甲會慢慢長出來,但她心里的陰影卻再也無法抹掉。 原以為這件事情會爛死在她心里,不會再有人知道。 她沒有想到有這么一天,她會愿意掀開這層丑陋到令人無法直視的疤,重新感受一遍這道傷口所帶給她的痛。 …………………… 那一個晚上,她和他并躺在酒店的床上,中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她的手至始至終攢著他的衣角不曾松開過。 他平躺著,雙手交握于胸上,安靜的聽著她回憶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聲不吭的聽著。 哪怕過了這么多年,她回憶起那估過往,依然無法平靜面對。 中途幾度因害怕而哆嗦發抖,幾次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喘不上氣般喘息著,她總覺得她會死在那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死在那個偏僻的公園前…… 那把刀子仿佛依然緊緊貼著她的脖子,正在一點點一點點的切入她的肌膚中,冰涼的刺痛感也在舒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