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寶栗說道:“我準備做斧頭!” 孟老頭兒奇怪地說道:“你怎么會想到做這個?” 寶栗給孟老頭兒說起自己小時候曾經撿到把斧頭的事:那是她第一次接觸到人類遺落的工具,頓覺又新奇又興奮,每天經常幫樹木修修枝椏、砍砍礦石與骨頭。 后來斧頭被砍壞了,她還遺憾得很! 現在有機會自己煉制本命法器,寶栗決定打造一把砍不壞的靈斧! 孟老頭兒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材料多而雜,只會加大難度,根本沒好處?!?/br> 有時候不是材料越多越好,不同的材料有不同的屬性,你在煉制的時候得考慮它們之間的相互作用。 尋常煉器師能掌握三五種材料的融合就不錯了,一口氣融合上百種材料根本是癡心妄想! 寶栗沒再說話,她倔強地看著眼前煉制到一半的材料,堅定不移地認為它一定能變成最好用的靈斧! “你一個女孩兒,天天扛著把斧頭出去算什么事?”孟老頭兒又從審美上批評起寶栗的品味來,“要是失敗了,你就再好好想想清楚,以后再后悔自己的決定可就來不及了!” 寶栗覺得自己才不會后悔,她就是想要一把斧頭,斧頭砍什么都方便得很! 何況她打造的可不是一般的斧頭,她會將五行符紋都融合其中,到時候想發揮什么屬性就發揮什么屬性! 寶栗在鍛造過程中既要考慮材料的相互融合,又要考慮五行符紋的走向,腦袋一直轉個不停,差點都沒空聽孟老頭兒在旁邊念叨。 不過寶栗到底比其他人天賦高,這種情況下還有精力騰出嘴來回上一句:“可我喜歡?!?/br> 哪怕旁人會覺得奇怪,哪怕很難鍛造成功,她還是想試一試! 孟老頭兒見勸不動寶栗,鍛造又進行到關鍵處,頓時不再開口打擾寶栗,只專注地看著寶栗的每一個動作,且時不時的驚嘆一下“還能這樣”“怎么會這樣”“這都可以嗎”! 寶栗全神貫注地鍛造了兩天,可算是把斧身給做好了。她又著手鍛造斧柄,要好看,要趁手,要便于驅動斧身上的符紋,這注定了斧柄也不能隨便! 好在寶栗現在修為高了,哪怕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不會吃不消。 要不是她自己嘴饞,三五個月粒米不進、滴水不沾也不成問題! 寶栗閉關三天三夜,孟老頭兒也在旁邊觀摩了三天三夜,總算是等到靈斧大成! 孟老頭兒一身修為雖然廢了,眼光卻還是和以前一樣毒辣。他看著眼前先是光芒大綻,接著又趨于平和、只泛著瑩瑩光芒的靈斧,見獵心喜地說道:“給我看看!” 寶栗大方得很,直接把靈斧遞給孟老頭兒讓他看個夠本。 畢竟她的乾坤鐲還是孟老頭兒送的! 孟老頭兒接過靈斧,只見上面遠看光芒淡淡,近看卻是流光溢彩,上頭的五行符紋縱橫交錯,隨著角度不同時隱時現,哪怕不驅動上頭的符紋法陣也能看出它的不凡之處! “上品靈器,上品靈器!”孟老頭兒激動得嘴皮都有點哆嗦,最后竟是不自覺地老淚縱橫起來,“沒想到我竟有見證上品靈器誕生的一天!” 寶栗已經不是剛入師門的懵懂小孩了,現在她對等階之類的東西早就門兒清。 聽孟老頭兒連摸著靈斧的手都在顫抖,決定不告訴他這不僅僅是上品那么簡單,免得他一個不好把自己的老心臟激動出點毛病來! 寶栗摩拳擦掌地說道:“有了這把靈斧,我就可以領任務出去降妖除魔了!”說到這事兒,她又忍不住和孟老頭兒嘀咕起來,“也不知韋師兄現在走到哪了,說好遇到好吃的獸rou要帶回來給我,一去兩年也沒見他回來!” 孟老頭兒嘴巴向來毒得很,一邊依依不舍地摸著靈斧一邊說道:“外面人心險惡、妖魔狡獪,說不準他現在已經被人謀財害命或者落入哪只妖魔鬼怪的肚子里了?!?/br> 寶栗不樂意了:“韋師兄哪有您說的這么笨?” 孟老頭兒冷哼一聲,沒再說風涼話,只萬般不舍地把靈斧還給了寶栗。 寶栗取回自己親手鍛造的本命法器,只覺滿意得不得了。 她開開心心地跑去閔宗主他們面前挨個炫了一圈,才提出想和桑閑她們那樣接些除魔任務出去轉悠轉悠。 這些除魔任務都是紫云宗通過各種渠道收集來的。 自從上次人間遭逢大難、死傷無數,各宗得知某地有異象出現之后會按照預估的輕重緩急程度評個等次,再按照等次安排親傳弟子、內門弟子、外門弟子趕去解決問題。 以寶栗的實力本來兩三年前就能獨立接任務了,可她那時候年紀實在太小,且還沉迷于輾轉各峰學新東西,這事也就耽擱了。 現在,寶栗可以去出任務了! 聽了寶栗的積極請纓,閔宗主笑著說道:“倒還真有一樁事可能得由你去才能解決?!?/br> 第14章 這樁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是一處山城濃霧經久不散。 一開始大伙都覺得是春天天氣潮濕,過了三月就好,不想都入夏了,那濃霧還久久不散,牛馬出行都打跌,百姓根本沒法去地里做活。 到此時當地人方覺有異,連忙傳告駐扎于府城的紫云宗子弟。 這些紫云宗子弟大多是外門弟子,負責在外經營店鋪以及傳遞消息,修為只能說是普普通通。 他們得知此事派人去調查過,結果連原因都查不出來,只得第一時間遞信回宗門。 閔宗主說道:“那山城不大,霧氣卻起得蹊蹺,許是有妖獸或魔族作亂。你且去探探情況,若是能解決就直接解決了?!?/br> 寶栗聽說當地大霧不散,也覺稀奇。她點頭說道:“我這就過去看看,正好試試我的靈斧好不好使!” 提到寶栗那本命法器,閔宗主臉色就僵了僵,實在不懂現在這些小孩兒的喜好。 好好一女孩兒,整天揮著把斧頭算什么事兒? 寶栗卻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喜好有什么不對,辭別閔宗主后就高高興興地出宗去了。 這幾年她不時也稍些好東西回去給大鹿它們,可惜山靈無形無實,什么都不能用,要不然她能把山靈也喂得白白胖胖! 只不過回去探望老朋友是一回事,出去降妖除魔又是另一回事。 出任務,新鮮! 這次出事的小縣城就叫“小山”,轄于嵐江府,這邊的人都是喝嵐江水長大的。 小山縣祖上來過個風流人物,姓晏,字小山。 晏小山本是宰相之子,出身貴不可言,偏是個癡人。 當時朝中你來我往地爭來斗去,他不說擇一方去支持,偏作詩說什么“春風自是人間客,主張繁華得幾時”去譏諷人,害得自己身陷牢獄。 他一生天真爛漫、瀟灑風流,旁人欺他負他,也不會自憐自艾,平日里寫的盡是那“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的秀氣天成之語。 小山縣本只是個小村子,連名兒都沒有,眾人只說是“山下那村子”。后來村后的巖壁上有幸得了首晏小山的題詞,前來觀詩的人多了,遷居過來的人也多了。 起初來的只是愛小山詞的癡人,后來他們又雇傭了不少佃戶、仆僮之流,收留了不少無家可歸的流民,這一帶的人丁慢慢興旺起來,逐漸發展成如今的小山縣。 寶栗聽著引路的外門弟子介紹了一路,只覺俗世之中果真什么事都有,一首詞竟能讓村子壯大成縣。她的好奇心一直旺盛得很,躍躍欲試地說道:“等我解決了這濃霧,也得去看看那首詞才行!” 外門弟子久居嵐江府,對小山縣的情況也了解得很,聞言給寶栗介紹道:“上頭寫的便是那首‘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可有名了?!?/br> 寶栗看過許多書,卻沒讀過俗世詩文,自是沒聽過什么《鷓鴣天》。 她不打算在外門師弟面前露底,眼看不遠處已是濃霧彌漫,笑吟吟地說道:“前面便是小山縣了吧,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你回嵐江府去吧?!?/br> 領路的外門弟子聽話地離開。 寶栗正要邁入濃霧之中,就看到個背著長劍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正一臉不贊同地冷眼看著她。 寶栗認得這個人,這人似乎是御劍宗弟子,與裴師母有那么一點親戚關系。 據傳兩家還曾想要親上加親,后來閔寧師姐失蹤了,親上加親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御劍宗可比紫云宗枯燥多了,只收劍修不說,宗規還格外嚴明,對弟子要求非常嚴格。 寶栗頭一次知道御劍宗的情況時,格外慶幸當初半路撿她回宗的是她師父,要不然她可能沒幾天就要被逐出師門了! 寶栗對御劍宗沒什么想法,只對御劍宗的藏書很敢興趣。 這幾年她時不時還會作那個神仙哥哥被萬劍穿身的噩夢,既然都是使劍的,御劍宗說不準會有相關記載! 不過查閱御劍宗典籍的事還得從長計議,絕不能讓旁人知曉她想追查什么。 一想到夢中那殘忍至極的一幕幕,寶栗就忍不住小小地磨了磨牙,連帶看眼前的劍修也覺得他不是好人。 寶栗決定不搭理他,邁步走往濃霧彌漫的小山縣。 “見到人不知道打招呼嗎?”見寶栗當做沒見到自己,那劍修開口就是冷言冷語。 “我不認得你?!睂毨跬O履_步,鄭重其事地向劍修嚴正聲明。 她是聽別人提到過這么一號人,不過這家伙每次出現都是冷眼看著他,還動不動就說什么“你也配”,從來沒自我介紹過,她當然也懶得和他互通姓名! 誰樂意搭理這種鼻孔朝天的家伙??? 對方一張俊臉頓時黑了,咬牙說道:“你敢說你不知道我是誰?” 寶栗當然知道他是誰,他是御劍宗嫡出弟子尚風清,年輕一輩里面最有出息的,早早就達到宗師級別,板上釘釘的御劍宗下一任宗主。 可是,那和她有什么關系??? 寶栗奇怪地看向風清,不懂他話里的邏輯何在:“知道你是誰就和你認識了嗎?我還知道九天玄女是誰,怎么不見我與九天玄女有什么關系?” 尚風清沉著臉看著寶栗,只見她臉上寫滿了“你這人怎么這么怪”的疑惑。 尚風清哽住。 不少人都說閔宗主夫妻倆收了個關門弟子,與他們女兒閔寧長得極為相似,想來是想讓這小丫頭片子代替親生女兒嫁到御劍宗來。 尚風清對此很是反感,他與閔寧本就沒見過幾次面,便是與真正的閔寧議親御劍宗這邊都要考慮考慮,何況是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丫頭? 后來閔宗主屢次帶著寶栗外出與他偶遇,尚風清對此事更加反感,對寶栗更是不加辭色,不惡語相向就不錯了,哪里曾正兒八經地和她交談過。 這會兒在小山縣遇到寶栗,尚風清直覺覺得這不是巧合,肯定又是紫云宗那邊安排的“偶遇”,心情自然不怎么美妙。 尚風清冷哼:“牙尖嘴利?!?/br> 寶栗懶得搭理這個奇奇怪怪的家伙。 她邁步踏入了濃霧之中,只輕吸了一口周圍的霧氣,便覺這霧氣不大尋常。 “紫云宗沒人了,怎么派你這么個小丫頭出來?”尚風清邁步跟在寶栗身后,嘴里沒忍住又開起了嘲諷。 寶栗專注地感受著周圍霧氣的變化,壓根不理會尚風清的譏嘲。 她才覺得御劍宗沒人了呢,怎么未來宗主竟是這副德行。 要是尚風清這樣的都能繼承御劍宗,她是不是能當紫云宗宗主了? 寶栗想想那場景,只覺十大宗門都要完蛋了,畢竟一茬不如一茬,明顯前途無亮! 寶栗心里犯著嘀咕,腳步卻一點都沒慢下來,她三下并兩下地來了幾個兔起鶻落,直接把尚風清給甩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