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
運動會就像是一條分界線一樣,大幕落下,天氣開始轉低。 上個星期考慮到運動會的關系,各任課老師都沒好提他們月考的事,但是接下來就是期中考了,才剛剛放下的學習進度是時候抓起來了。 林嗣遠的月考成績并不好,直接掉到年級五十七名,跟第一次月考比起,下降速度真的是rou眼可見。 為此,周日返校晚自習的時候,姚青專門請他去辦公室喝茶了。 姚青一邊做教案,一邊說,“我專門了解了你高一時候的成績,林嗣遠同學你似乎很不穩定啊,你自己有沒有覺察到造成這個現象的因素是什么呢?” 林嗣遠很疑惑,他高一不在二中讀的書,姚青是怎么了解的? 姚青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哦……你不用多想,我是找你母親問的,因為期中考之后就是家長會,我這邊慣例是會挨著通知各個學生家長做好準備的。再加上你是轉學生嘛,對于本校的學習方式啊,或者是老師之間的協調性這些是應該和家里面溝通一下的。學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給學生構建一個良好的學習環境,所以肯定是要保證學生們把學校當成自己的家一樣的嘛?!?/br> 林嗣遠知道姚青是個不錯的班主任,點頭,“原因自然絕大部分是出在我自己的身上,這次月考的話,考前我并沒有怎么復習,做題目的時候,也沒好好認真審題,我以后會注意的?!?/br> 對付老師很簡單啊,不要對著干,主動承認錯誤,認錯態度誠懇不就得了。雖然林嗣遠是不經常進辦公室,但是這一套還是懂的。不為什么,因為他也是這樣對付李毓的。 “你自己明白就好,然后還有一件事老師也是想拜托一下你?!?/br> “老師您說?!?/br> “嚴邃同學的話,我看好像和你關系是比較不錯的,你們也是同桌嘛?!?/br> 林嗣遠不好說什么,點了個頭。 “他成績是很不錯的,而且聽班上的同學說,為人也是很活潑開朗的。就是……”姚青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頭看著林嗣遠,“他這個人上課是真的很不穩定,你如果方便的話,可以給他說一下,讓他多在教室里面學習一下也是可以的。大家都是同學,相互督促嘛?!?/br> “好,我知道了?!?/br> 姚青點頭,“嗯,那你回教室自習吧?!?/br> “好?!绷炙眠h禮貌告別,“老師再見?!?/br> 學生請假,要通過家長。 嚴邃能請這么多的假,家里面肯定都是同意的。按照姚青這個當班主任的性子,多半是會問理由的。不過如果是依據嚴邃的說法,家里面不管他,再加上剛剛姚青那欲言又止的態度,很明顯是在嚴邃家長那里碰壁了。 不過,讓他跟嚴邃說這些? 他才懶得說呢,林嗣遠自己都還巴不得能像嚴邃一樣,一請假就請個三五天的,在家癱著算了。但是李毓肯定是不會讓他一請就請這么多天的。 上課的日子平平無奇,學校對于這次期中考很重視,連帶著學生的日子也不好過。 老師劃的范圍跟沒劃也差不多了,總之一句話概括,那就是學過的全部內容都是可能出現的,所以全看同學們的造化了。 本來平時該怎么樣還怎么樣不就得了,但是不行啊,這次期中考過后就是家長會啊。 因此,班上成日里本該輕松活泛的氛圍都重了很多,簡直像如臨大敵一般。 當然一整個班的人不可能都這樣,也還是有天塌下來都不怕的,比如魏建翼就是這樣的貨,他說家里面已經對他放棄治療了,所以他也只能是祈禱到時候考試前夕臨時抱抱佛腳了。 對此,谷娟同學嗤之以鼻,“臨時抱佛腳,只能被佛踹一大腳!” 魏建翼不服氣,“那你怎么不說嚴邃,嚴邃也是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啊?!?/br> 這話別說是谷娟聽不下去,就連林嗣遠都聽不下去了。嚴邃這個人看起來確實不像是好好學習的料,為什么?因為一下課,他要不是趴桌子,就是逮著林嗣遠去小賣部。但是天地良心,人家上課的時候,認真到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好吧! 嚴邃轉了轉手上的筆,哼笑一聲,“大哥,你說這話的時候,能不能樓下光榮榜看看第一是誰???” 魏建翼吐血,傷害性極大。 這個他是真的不服氣了,“搞不懂,老天爺怎么能這么偏心呢,你說你,長得帥也就罷了,成績還那么好,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誒!”嚴邃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正色道,“你要是說這個,那可有得說了。首先,長相這個問題,是爸媽給的,天生的。但是現在后期也是可以改變的嘛,所以成事在人。不過成績這個事呢,都是看自己學不學啊,大家上的都是同一堂課,我聽得進去,你聽不進去,難道還怪我啊?!?/br> 谷娟在前面笑得抖肩膀。 魏建翼,“……” 嚴邃轉頭看著林嗣遠,揚了揚下巴,“林同學,我說得對吧!” 林嗣遠冷聲,“是是是,你說得都對?!?/br> 怎么聽不出好話的感覺? 其實林嗣遠對于期中考試是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的,他只是擔心家長會。當然,他也不是擔心自己成績不好要被李毓訓。只是因為,家長會的話,李毓就要回來了。而且如果李毓來不了的話,楊諶釗也會來的。 艸! 林嗣遠簡直都不敢想,煩死人。 其實李毓來了也還好一點,就是要是李毓又嘮叨那些事情,他會覺得很煩罷了。 楊諶釗倒不會嘮叨,但是真來了,光是想象這個人用家長的身份給他開會,他就覺得頭疼。 疼得林嗣遠下筆都比平時多用了幾成力,筆尖差點把紙張都給劃破了。 嚴邃按住他的手,“有氣別拿作業撒啊,到時候晚上課代表收作業的時候,交上去了,亂糟糟的,你還不好交差呢?!?/br> 嚴邃說的確實也有理。 林嗣遠放下筆,看著外面陰灰的天色,連帶著整個人都有些胸悶氣短。 “林同學?!眹厘錅惖搅炙眠h的眼前,“你怎么了?” 林嗣遠瞥他一眼,繼續拉過自己的本子開始寫作業,“沒什么?!?/br> “擔心考試的問題嗎?” 林嗣遠淡聲,“不擔心?!?/br> “哦?!?/br> 日子不可能因為擔心或者是煩悶就過不下去,期中考試如約而至??荚嚽耙惶?,學校布置考場,由于這次很重視,所以學生的書本不能像月考一樣放在教室后面了,必須搬去寢室里面。沒有住校的學生就找住校的同學解決。當然了,九班的走讀生本來就沒有幾個。 嚴邃抱著書和林嗣遠去寢室,他本來就不上晚自習,到時候就直接回家了。 林嗣遠指了個柜子,讓嚴邃過去放書。林嗣遠自己放好,然后在整理考試需要的資料,嚴邃也放好了,就靠在柜子旁看著他。 林嗣遠頭也不抬,一邊翻著資料,一邊問,“你還不回家?” “林同學?!?/br> “嗯?” “下次和我在一個考場考試好不好?” 林嗣遠一時不太明白,嘴唇有些微微發顫,半晌才疑惑道,“和你在一個考場?” “嗯?!?/br> 雖然他們兩個人都是站著的,彼此相視而立,但嚴邃身上那種由于過分認真從而顯得十分具有壓迫性的氣息幾乎將林嗣遠整個給籠罩住了,林嗣遠別開自己的目光,含混著,“我……我不一定考得……” 艸啊,憑什么要聽他的?! 嚴邃追逐著他飄忽躲閃的目光,“沒事的,如果你考不上來的話,那你就等我就行了,我往下考一考?!?/br> 林嗣遠都蒙了,這是什么鬼邏輯?他冷冷道,“你這是什么cao作?” 嚴邃思索了一下,“我到時候把二考場的平均成績大致看一下,考試的時候根據題目的難度估一下分,盡量控制一下就行了?!?/br> “你神經病吧?!” 嚴邃只看他。 林嗣遠終于妥協,“算了,你接著考你的第一吧,我只是月考的時候做題沒好好做?!?/br> “那意思是你考上來咯?” “那不然還等你考差,然后去辦公室喝茶,怪在我頭上嗎?” 嚴邃看不出什么意味地笑了笑,“好,那我走了?!?/br> “趕緊滾吧你!” 直到嚴邃離開,林嗣遠整理好自己的書,想著剛剛的情況,簡直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荒誕。嚴邃果然是個神經病吧? 他也是。 昭陽就是這樣的一個城市,入秋了天氣特征就特別明顯,期中考當天還飛毛毛雨。但是也總比上次月考時候的大雨強太多了,只是走在路上的時候被風刮得臉有些疼。 一考場和二考場就是隔壁,嚴邃全校第一,自然是坐在進門第一個位置,林嗣遠去考場的時候,嚴邃還和他打了個照面,直接從教室里面跑出來了。 林嗣遠這一個星期因為家長會的事情都有些不對勁,但是這原因他誰也沒有說。 看到嚴邃的時候,他還覺得挺神奇,就他這樣的,還真的看不出是坐在第一考場,第一個位置的料。倒也不是林嗣遠戴有色眼鏡,只是不論是他初中還是高一的時候,遇上的學霸人物,大多數都不會像嚴邃這樣張揚罷了。 看不出一點好學生的樣子。 嚴邃沖他挑眉,“考試加油,別忘了你答應我的?!?/br> 很煩…… 剛開始的時候很煩,心里面被這些那些的事情壓著,也覺得這個期中考就像是一道禁制一樣,只要踏過了這道符號,馬上就要大禍臨頭的感覺。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林嗣遠現在看著他,昨天那些被他忽略的細節于此刻在眼前重現。他記起這個人懶懶地倚靠在柜子旁,張揚肆意的眉眼,一字一句地告訴他——下次和我在一個考場考試好不好? 好奇怪,當時為什么沒覺得嚴邃說的這句話聽起來還不賴呢? 林嗣遠自己都沒有發現,他那被長期壓抑的煩躁陰郁的情緒正慢慢從心底褪去,至少此刻他是覺得輕松的。 因為,他此時此刻看見嚴邃。 考生進入考場準備的鈴聲已經響起,老田主任在廣播里面說著考試的注意事項。 林嗣遠看他,“我知道了?!?/br> 他轉身,往自己的考場走去。 期中考兩天的時間,考試完了之后,自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的。 不過這次林嗣遠覺得自己發揮得不錯,雖然本質上他煩惱的從來都不是考試成績這件事罷了。 考完試就放假回家了,林嗣遠是和嚴邃一起出的校門,林嗣遠不著急回家,嚴邃也是。其實林嗣遠偶爾還挺好奇到底嚴邃的家里面是個什么樣的情況的,但是他又覺得自己好像沒有什么立場去問。 李毓果然還是要回家,考完試的時候,還讓林嗣遠去買點東西,打算給他做頓飯。嚴邃不著急回家,陪著林嗣遠去超市,兩個人從超市出來的時候,不知道是怎么坐的車,竟然跑到了當初第二次撞見的,也就是離林嗣遠的家挺近的那個河提邊。 走著走著嚴邃突然提議,“林同學想不想吃雪糕?” 這天氣? “我不想?!绷炙眠h冷漠道,“你要吃自己買去?!?/br> 嚴邃撇撇嘴,聳了聳肩,“沒錢?!?/br> 林嗣遠忍住給他一拳的沖動,“你沒錢你吃什么雪糕?!” “那你不是和我在一起嗎?” “……” 嚴邃看見林嗣遠這幅樣子就想笑,他笑得肩膀抖了起來,嚴邃抬手挼了挼自己的頭發,在仰頭的時候,微微露出了一點光潔的額頭。 林嗣遠愣了一會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因此只好下意識問了一句,“你笑什么?” “我笑你嘴硬?!闭f這話時,嚴邃笑意已經收斂了。 其實林嗣遠從很早就發現了,嚴邃這人沒有什么表情,垂著眼睛看人的時候,顯得莫名有些冷厲、不近人情,跟那種嬉皮笑臉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偶爾有時候,他會覺得嚴邃這個人其實心里面藏了很多事。 林嗣遠面無表情,“你要什么口味的?” 然后嚴邃就又開始笑起來。 林嗣遠不耐煩,“愛要不要!” “芒果的?!?/br> 林嗣遠愣了一下,嚴邃覺得他的反應似乎是有些意外。兩人面對面僵持了幾秒鐘,林嗣遠遞給他袋子,“你等著?!比缓笸愤叺男≠u部跑過去了。 遠處街道車水馬龍,華燈初上。林嗣遠拿著兩根芒果味的冰棍,轉身的時候,步履微僵。 嚴邃不見了,連帶著的,還有他剛剛去超市買的東西。 就在這當口,有人悄無聲息地站在他的身后,疑惑地順著他的視線往遠方看過去,“你看什么?” 林嗣遠眉角一跳。 嗯? 他瞄見嚴邃另一只手上的薯片,剛想罵,你特么的偷吃我薯片?!但是幸好林嗣遠眼尖,發現自己并沒有買這個口味的,話鋒頓時一轉,“你不是說你沒錢嗎?” 嚴邃剛剛想遞薯片到林嗣遠嘴邊的動作頓了頓,“額……” 林嗣遠不是沒看見他動作,雖然他沒接,不過為了緩和氣氛,他沒糾結嚴邃說自己沒錢的事情了,只說,“你怎么跑過來了?” 嚴邃說,“那邊沒椅子啊?!?/br> 哦,也是,確實,那邊沒有坐的地方。 林嗣遠將冰棍遞給他,要去提自己的東西,嚴邃退后一步躲開了,“你要回家了?” “關你幾把事???!” 要不是此刻一手提著林嗣遠的袋子,一手拿著林同學遞過來的冰棍,嚴邃真想揉他頭發,長得那么乖巧,怎么脾氣這么爆呢?! “一起啊?!眹厘浣又汩_,“我可以陪你走到橋那邊?!?/br> “不用了,我謝你?!绷炙眠h還是要去拿自己東西。 “誒,你這次考試考得怎么樣?我覺得我考得還可以。我們下次應該是能在一個考場的吧?”嚴邃拎著他的東西往前走,自顧自地說著。 “你他媽的!” · “咦,這個棍棍上有字,我看看是什么……”嚴邃一板一眼地念出來,“千里姻緣一線牽……” 兩人一起并肩走在河提邊,嚴邃手里拎著林嗣遠的東西,一邊將吃完的冰棍舉到自己的眼前,盯著看。 有些商品確實是會這樣,為了賺點好奇心,吸引買家什么的。林嗣遠也知道,但是沒注意過?,F在聽到這人用這種故作深情的口吻念出來,林嗣遠差點干嘔,“你腦子進水了吧?” 嚴邃睨了他一眼,“真這樣寫的,你的是什么,給我看看!” “看你妹,滾開啊?!绷炙眠h攥著那小棍子,奈何現在找不到垃圾桶,他偏偏又不是一個喜歡亂扔垃圾的人。 “給我看看啊,又寫的不是真的,那么在意干什么?!眹厘浞且?。 “你是不是真有病,有病就去醫院?!?/br> “沒錢?!币舱媸请y為嚴邃了,手里拎著一大堆東西,還能把林嗣遠圈在欄桿和自己身前,“給我看看?!?/br> 林嗣遠皺眉,往后仰著,手舉得很高,“看,有飛機!” 嚴邃,“……” 空氣似乎是凝滯了。 林嗣遠也覺得這個理由說出來現在三歲小孩都不會信,他推嚴邃肩膀,“你讓開,我要回家?!?/br> “你給我看看我就讓開?!?/br> “有什么好看的???要看自己買一堆回家看去?!?/br> “我不是說了我沒錢嘛?” “沒錢我借你!”林嗣遠完全是下意識做出的反應,他去摸自己兜里面的零錢,結果沒有想到的是,嚴邃瞅準了這個時機,過來搶他的冰棍棍子。 林嗣遠咬牙,抬腿用膝蓋頂他,“你他媽給我滾遠一點!” 嚴邃側身躲開,接著去搶林嗣遠手里面的棍子,“林同學你不能這么小氣,給我看一眼又不能要了你的命。又不是寫什么我是你命中注定的,你怕什么……” 林嗣遠臉色僵硬。 嚴邃,“臥槽!該不會真是?” “不想死就閉嘴!” “我覺得要是真動手,你估計比我死得快!” 林嗣遠瞳孔微微壓緊,“你真的是找死?!?/br> 嚴邃只笑,然后上半身向前傾,認真地看著他,“你還沒有告訴我你這次考試考得怎么樣呢?” 林嗣遠蒙了,他完全搞不懂這個人為什么聊天跨度可以變化得這么大,關鍵是還離奇的自然。河提上方的高架橋有車駛過,路燈映照之下,顯得林嗣遠烏黑的瞳孔在彎曲濃密的眼睫下閃著細碎的光點。 “所以,如果你不告訴我你的考試感想的話……”嚴邃嘴上的笑容加深,“那就讓我看看上面寫的是什么字不就行了?”他手上猝然發力,探身往前,抬手去勾林嗣遠的手腕。 林嗣遠也不是吃素的,他很快反應過來,立刻轉身,抬手去擋。 這本來應該是個教科書級別的格擋姿勢,但與此同時,他才剛剛從褲兜里面掏出來的錢,就這么華麗麗地隨風落在河里,然后隨著水流,一路從林嗣遠和嚴邃的眼底飄走了, 走了。 了。 空氣很安靜,比剛剛看,有飛機的時候還要安靜。 嚴邃語氣中堅定又帶著一絲動搖,“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那錢的顏色好像都是綠色的是吧?”他盯著林嗣遠,再次確認道,“是的吧?” 林嗣遠果斷,“不是?!?/br> “就是?!?/br> “明明就不是?!?/br> “我沒有看錯,絕對都是綠色的?!?/br> “我自己的錢是多少,難道我還不清楚嗎?” 嚴邃,“……”好像是嚯,沒有辦法反駁。 嚴邃沒轍了,他抬手揉了揉后頸,“那你想怎么辦?” “賠錢啊?!绷炙眠h面無表情,“那是我一個月生活費?!?/br> 嚴邃都驚了,“你一個月生活費就幾塊錢???” 林嗣遠嘴角勾了個笑,嚴邃眉心重重地跳了一下,隱隱覺得有那么一絲不妙。 果然,下一秒—— 林嗣遠微微垂了垂眼睫,整個人變臉似的一瞬間將他那張臉天生的外貌優勢發揮到了極致,他低著頭,柔柔弱弱極為溫順地,“那是我一個月的生活費,不是好幾塊,有好多呢,結果現在全部都被你給弄丟了。我剛剛還請你吃了冰棍,你就這樣對待我?” 嚴邃,“……”不是,等等……你給我等等,怎么就成了我給你弄丟的,咱倆半對半好吧?!再說了,你是不是拿錯劇本了,你這樣子是想搞什么,我是不小心害你丟了錢,但你這語氣怎么弄得像是我對不起你什么一樣?! 關鍵是,嚴邃明明就知道這個人是裝的,但是他居然還沒辦法拆穿,因為他真的是裝得太像了。而且事實確實勝于雄辯,他也確實理虧在先。 嚴邃舔了舔唇,“那你說到底是多少,我賠你?!?/br> 林嗣遠小聲嘟囔了一句,“好多,好多?!?/br> “好多到底是多少?!” “好幾千吧?!?/br> 嚴邃,“……”他這算是被碰瓷了嗎? 林嗣遠欣賞著嚴邃那哭笑不得的表情,只覺得心情大好,接著不動聲色地將那小棍在放在自己兜里面了。其實確實沒多少錢,都是他剛剛去買冰棍的時候,找的幾塊零錢。 “誒,我跟你說……”林嗣遠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結結實實地怔住了,因為嚴邃,“刷拉!”一把將林嗣遠的東西放在地上,然后抓住了林嗣遠的手腕。 “你……你有病???!”林嗣遠下意識要掙脫,但是嚴邃握得很緊,一時之間竟然沒有掙開,反而還被勒得有點疼。 “其實很久以前我就想給你說了,你真想罵我,不能找點新鮮的詞嗎?”嚴邃抓著他的手,然后另一只手將自己抓著林嗣遠的右手手腕上的手鏈摘了下來。 林嗣遠怔了一下,幾乎立刻就反應過來了,“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不用非得賠,你……” 或許是因為嚴邃一直戴著的關系,那銀色的蛇骨手鏈落在手腕上的觸感并不像看起來那么冰涼,嚴邃仔仔細細地給他扣好,“這是我媽找代購在外國給我買的,基本上一般都是一個珠子一個珠子的串,但是我媽說是為了好看,給我多串了幾個,對我而言還挺重要的,而且你也可以去搜搜行價,應該是抵得上你的生活費的?!?/br> 林嗣遠是真蒙了,他剛剛都開玩笑的,“嚴邃,你……” 他抬頭,正撞進嚴邃的眼睛。 嚴邃的表情有一點奇怪,他沒因為這個玩笑惱怒或者是氣憤,反而有點出乎意料的鄭重。但也正是因為這份嚴謹,讓林嗣遠一時竟然忘記自己要說什么了。 嚴邃給他戴好后,仔細看了看,那一截手腕被襯得就像是泛著光一樣,比他想象中還要好看一點。 “好了?!眹厘浞砰_他的手,“以后你的生活費,我一星期給你補一塊,什么時候補完了,你什么時候把項鏈還我就行了?!?/br> “一星期一塊?” 嚴邃理所當然,“不行嗎?” 林嗣遠都懶得看他,“你開心就好?!?/br> 嚴邃從善如流,“是挺開心的啊?!?/br> 林嗣遠沒話說了,他拎起地上放著的袋子,往家的方向走,“我回家了,你也早點回去吧?!?/br> 他走了幾米,回頭,嚴邃還站在原地。 “嚴邃?!?/br> “嗯?” 林嗣遠看他,笑道,“我這次考試還不錯?!?/br> 遠方驟然風起,穿過繁華都市的高樓與隱藏在街角一隅的低矮房屋,上方的高架橋上車流涌動,汽車喇叭的刺耳聲響接二連三地響起,由遠到近。 嚴邃站在原地,看著那少年被風拂起的衣角,如一只燦然翻飛的蝴蝶,最終幻變消失在他的瞳孔里。 他瞇起眼梢,慢慢蹲在地上,抬手抱著自己的后頸,努力抑制住自己胸腔的起伏。嚴邃指尖木然地拿起那根棍子,盯著上面的紋路,許久才顫抖著呼出一口灼燙、嘶啞的氣。